李云濤提前三天回到了學(xué)校,一進校門就立刻到田副主任那里去匯報情況。田副主任對李云濤的工作大加贊賞。
“時代就是不一樣了,我當(dāng)年的那些大學(xué)同學(xué)都是教書匠,沒有一個做官的?!碧锔敝魅胃锌卣f,“說起來我還是他們當(dāng)中的佼佼者呢?!?/p>
“我覺得僅靠兩篇文章作用不會太大,也許還要別的方面做些工作?!崩钤茲X得以一個馬仔的身份參與到這件事中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既然已經(jīng)置身其中,就應(yīng)該是參謀和智囊。
“那是肯定的。”田副主任說,“任校長這幾天不在,工作上有上面事情你直接找我就行。”
田副主任的話恰到好處,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李云濤明白其中的意思。
“為了減輕教研組長的負(fù)擔(dān),學(xué)校決定把各位組長的工作量下調(diào)四節(jié)課,你覺得怎么樣?”田副主任說,“你這學(xué)期就代高一一個班的課,這樣你有空也可以過來給我?guī)兔??!?/p>
“那我一個星期只剩四節(jié)課了?”李云濤吃驚地問。
“你緊張什么?這又不是給你一個人定的政策,別人能說什么?”天副主任氣定神閑地說,“教研組長也是中層干部,很多人都沒有認(rèn)識到這個問題?!?/p>
教研組長什么時候也成中層干部了?李云濤覺得這個說法相當(dāng)新鮮。不過他明白,這是任副校長的“新政”,里面包含的不僅僅是減輕負(fù)擔(dān)這個目的。盡管他不愿意年紀(jì)輕輕就游手好閑,但拒絕是不可能的。
高潔的父親喜笑顏開地來請李云濤吃飯,當(dāng)著全組那么多人面,李云濤接受不是,推辭又推不掉,兩個人一時僵在了地上。坐在一旁的田雪琴沖李云濤輕輕點了點頭,李云濤像突然想開似的答應(yīng)了下來。
“怕什么?人家是請你吃飯,又不是帶著你去做賊!”等到教研組人少的時候,田雪琴嗔怪了白了李云濤一眼。
“那你跟我一起去?”李云濤悄悄問。
“我才不去呢,人家又沒請我?!碧镅┣侔胝姘爰俚卣f。
“又不是憑票入座,誰還能把你趕出來?”李云濤說。
“開玩笑呢,我真不去?!碧镅┣僬f。
“田老師不去,我去!”突然,劉璐的聲音從后面響起,李云濤跟田雪琴兩人都給嚇得臉色煞白。
“好,不管誰去都行,只要有人跟我壯膽就行?!崩钤茲M量保持著輕松的樣子,回頭對劉璐說。
“你真去呀?”田雪琴深深吸了口氣,回頭對劉璐說,“李組長落的是嘴上的人情,你都沒看出來?”
“哦,是這樣啊,那我就不去了。”劉璐表情認(rèn)真地說。
等劉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向教室后,田雪琴跟李云濤兩人都長長舒了口氣,抿著嘴相互看了一眼。
“以后在單位少說話,免得別人說閑話!”田雪琴心有余悸地說,“幸虧劉璐是個腦子不過事的人,要不就……”
李云濤點了點頭。
看得出高潔的父親為了感謝李云濤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吃飯的地方在縣政府招待所。李云濤知道,平時只有縣里的頭面人物在這里吃飯,一般人很少光顧。這讓他確實受寵若驚。配陪客的陣容也相當(dāng)強大,通過高潔父親的介紹,李云濤才知道在座的都是全縣文化界的名流,有文聯(lián)主席、文化局副局長、文化館館長、書畫院院長等。介紹到縣書法協(xié)會主席的時候李云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為這個主席居然是個嬌媚動人的美女,而且還有個跟王小娟幾乎一樣的名字。
“這位是縣書法家協(xié)會汪小娟汪主席。”高潔父親說。
“你好!”李云濤起身問好。
“你好!”汪小娟欠了下身。
在李云濤的感覺中,文化界的人要么唯唯諾諾,要么邋里邋遢,有時候會為五斗米折腰,有時候又清高得不食人間煙火。不過吃完這頓飯后,他的看法完全被打敗。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還正襟危坐,笑容可掬,幾杯酒下肚后,一個個都打開了話匣子,天南地北地亂侃起來。文化館賈館長手舞足蹈地講了個黃段子,講到一半見高潔也在,趕緊喝了口水,在自己的嘴邊上抽了兩下。
“該死,該死,我抽嘴巴認(rèn)罰!”賈館長紅著臉說。
從頭到尾李云濤根本沒吃幾口,這些人像搞車輪大戰(zhàn)一樣挨個敬酒,搞得李云濤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李云濤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能喝酒,本以為自己的酒量還算可以,想在今天這個場合露一小手,沒想到菜還沒上齊就開始身不由己地往桌子底下出溜。坐在對面的高潔看著李云濤的樣子急的直皺眉頭,最后一看實在不行了便起身過來扶起李云濤向外走去。
“不能喝就別喝,干嘛逞能?”高潔的口氣中半是責(zé)怪半是心疼。
“沒事,我能……能喝呢!”李云濤的舌頭已經(jīng)發(fā)硬,說起話來顛三倒四,“我腦……腦子清楚著呢,不信你……你考我?!?/p>
“好,那我問你,你剛才喝了多少杯酒,還記得嗎?”高潔像哄孩子一樣拍著李云濤的后背,“你好好坐著,我去給你端杯熱茶解解酒!”
高潔走后,李云濤掙扎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進廁所,剛進門便稀里嘩啦地吐了起來。吐過之后,腦袋一震眩暈,便靠著墻站了一會兒,感覺沒那么暈了才整了整衣襟走了出去。
“李老師,你干什么去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高潔一看見李云濤便小跑著過來要扶他。
“沒事,我去洗了下臉?!崩钤茲龜[著手不讓高潔攙扶。
“那你好點沒有?”高潔的擔(dān)心地問,“我看你剛才臉色不好,正想要不要送你到醫(yī)院呢!”
“看你說的,喝了點酒就去醫(yī)院,讓別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死我?!崩钤茲杏X自己多少大腦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正常。
“那你還進去嗎?”高潔的臉色輕松起來,“我爸爸剛才出來找你,我說你在廁所呢。”
“不進去了吧,你看我剛才已經(jīng)出丑了……”李云濤試探著說,“再進去我肯定必死無疑!”
“行,我也不贊同你再進去,要不咱們?nèi)ド⒉??”高潔白皙的臉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這樣正好,就怕你爸怪罪我?!崩钤茲秊殡y地說。
“沒關(guān)系,我爸全聽的我!”高潔說著拉起李云濤的胳膊向招待所外走去。
出了招待蘇,李云濤趕緊把高潔粘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輕輕拿了下來,可高潔卻像有意要他難看似的死活不松手。
“別這樣,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這個當(dāng)老師的……”李云濤不知道怎么往下說。
“說就說,怕什么?再說我現(xiàn)在都畢業(yè)了!”高潔說。
“不行,你再這樣我生氣了!”李云濤說著使勁把高潔的手拽了下來。
高潔一臉委屈,看了看李云濤,神色黯然地轉(zhuǎn)身,向來路走去。李云濤涌上一股難言的滋味。
“你是個騙子,你說過等我考上大學(xué)就做我的男朋友的!”高潔突然轉(zhuǎn)過身,沖著李云濤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