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詞眸中劃過一抹復雜,快步追出去。
路過沈眠的時候連一秒鐘的停頓都沒有。
其他人愣在原地。
什么情況?
周言詞居然丟下沈眠走了?
與此同時,商蕪快步出了酒吧。
她臉上的錯愕受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抹漠然。
門口停著許多等待接客的車。
她直接坐進距離最近的一輛車里,拉上車門拿起手機。
摁斷周言詞打來的電話時,她頭也不抬道:“麻煩,去君悅公館。”
話落,司機沒有啟動車也沒有說話。
商蕪疑惑抬眸。
雷克薩斯的主駕駛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側目看來,輪廓優(yōu)越,眼底不含情緒。
兩人對視幾秒,商蕪沒反應過來:“是你?”
陸讓輕嗤:“商小姐每次見到人,都只會說這兩個字?”
商蕪瞥見周言詞從酒吧門口追出來,立刻敲敲座椅。
“先開車。”
陸讓看她的眼神已然不悅:“我在等我朋友,不是你的滴滴司機,下去?!?/p>
商蕪咬唇,見周言詞已經(jīng)開始看每輛車里坐著的人,立刻俯身趴在后車座。
陸讓蹙眉。
周言詞找一圈沒不到人,又著急地進了酒吧。
“人走了,馬上下去?!?/p>
他的語氣沉冷,夾雜著一絲不耐與厭煩。
商蕪知道此人不喜麻煩,卻沒想到他反應會這么大,生怕引火燒身,牽扯進她的感情事里似的。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發(fā)地轉身下車。
商蕪想想,又回過頭走到副駕駛,敲敲車窗。
陸讓半降車窗,看著她。
“我會搞到錢的,你好好考慮接不接我這單,可以嗎?”商蕪認真望著他,目不轉睛。
酒吧招牌的燈光紅藍變幻,陸讓的表情隱匿在陰影里。
半晌,他輕輕“嗯”了一聲,低到幾乎聽不見。
商蕪松口氣,快步離開,在前面上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里,一條花臂伸出來,戴著金手表的手彈了彈煙灰。
看著不像是正經(jīng)司機。
陸讓的目光還在追隨。
一個男人走過來,坐進副駕駛捏捏眉心。
“那幫孫子真狗!談到現(xiàn)在才愿意給被告作證!”
說罷,嚴岳狐疑地皺皺鼻子:“我嗅覺出問題了?你這車里怎么有女人香?”
陸讓啟動車子,沉默兩秒,說:“你聞錯了?!?/p>
“也是,你整天一心撲在案子上,前臺那幾個美女媚眼都白拋了,怎么就不看看我呢?我長得也不差啊……”
嚴岳湊過去,盯著后視鏡摸摸下巴。
陸讓沒理,目視前方,看著前面那輛出租車,不緊不慢地踩下油門。
“哎對了,聽說今天中午你問客戶要十倍報酬,什么案子這么棘手?大家都傳開了?!眹涝揽吭诟瘪{駛看他。
這還是第一次陸讓主動提出加錢。
陸讓終于有了反應:“商家案。”
“哦……?。?!”
嚴岳驚得坐直:“商家案不是已經(jīng)了結了嗎?有的下獄有的賠償,轟轟烈烈辦了半年多,應該沒有任何異議了?!?/p>
陸讓抬眼看了下紅綠燈。
還有三秒。
他踩油門加速。
“到底誰找你???不會是商蕪吧?她現(xiàn)在和乘舟總裁訂了婚,想查什么找金水律所啊!”
嚴岳頭枕胳膊,往后靠著冷笑:“哼哼,金水現(xiàn)在有周言詞撐腰,風光的不行,敢跟我們打擂臺咯!”
陸讓踩下剎車。
車在君悅公館停下。
前面出租車里下來一抹纖細身影,進了小區(qū)。
嚴岳一頭霧水:“你在干嘛?君悅公館和鼎豐律所四個字有這么相似嗎?”
陸讓看那輛出租車停了幾秒開走,才調轉車頭。
……
商蕪回到家,踢開高跟鞋晃晃酸痛的腳踝,拿出一瓶水喝。
手機還在嗡嗡作響。
她第十八次掛斷周言詞的電話,上樓洗澡。
等出來時,客廳里果然坐著個人。
商蕪垂眸看著周言詞:“你來干什么?回你家。”
周言詞立刻起身,滿眼緊張和愧疚,以致于雙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可我對沈眠沒有任何興趣和感情,我只是不想讓你當眾打人被傳出去,真的!”
商蕪眸光一閃,走下樓。
見她終于肯溝通,周言詞松了口氣。
在商蕪奪門而出之后,他連沈眠都沒管就追出去了,打不通電話后,他也無心待在酒局里,更不想再理沈眠。
直到他像無頭蒼蠅一樣找到這里來,聽到樓上嘩嘩的洗澡聲才安心些許。
也許,他只是怕商蕪察覺出不對勁,動搖他們之間的感情。
現(xiàn)在是珠寶部發(fā)布新品的關鍵時期,不能和商蕪出現(xiàn)感情問題。
嗯,他只是在擔心這個而已。
周言詞神情專注,輕輕拉住商蕪的手,想吻她手背。
商蕪躲開。
周言詞微微嘆氣:“阿蕪,原諒我吧,我下次不會了。”
商蕪別過頭,依舊不理。
見她不肯松口,周言詞有些不耐。
他本就前呼后擁,錦衣玉食的長大,不喜歡在一個女人面前低頭,再三卑微。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阿蕪,我記得你以前沒這么小氣的,總會很快原諒我,今天是怎么了?”
商蕪沉默,肩頭微微顫動。
周言詞一愣,繞到她面前,不由倒抽口氣,
商蕪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正在無聲哭泣。
她咬著唇,滿臉都是隱忍的脆弱:“你今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護著沈眠,道兩句歉就算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多難受?”
周言詞的心頓時軟了,將商蕪擁在懷里:“抱歉,都是我錯了,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心疼。”
商蕪靠在他肩頭,眼底彌漫著恨意,雙手輕輕攀上周言詞的手臂。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原諒你。”
周言詞笑了,揉揉她的發(fā)頂:“你說,什么事?”
“把我的儲蓄賬戶還給我?!鄙淌忢槃萏崞?。
周言詞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又恢復正常,不解道:“怎么突然想要你的賬戶了?平時卡里的錢不夠花嗎?我再給你打一百萬,想買什么去買?!?/p>
商蕪咬了咬唇:“可我想自己拿著賬戶,最近我打算盤一塊地開店做點副業(yè),還想把我們結婚用的臨江別墅買了,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p>
周言詞遲疑:“珠寶部這么忙,你做副業(yè)忙得過來嗎?”
“可你答應過,讓我開個餐廳,里面只上我們愛吃的菜,還有別墅也想裝修成我們喜歡的風格?!鄙淌彎M眼憧憬,抓住他的手輕輕一晃。
這些用錢的地方,全都是圍繞著周言詞。
周言詞笑了,很享受商蕪生活里每一處都圍著他轉,離不開他的狀態(tài)。
他略帶滿足的目光落在商蕪身上,成功被取悅:“好,明天你去財務部,和他們說一聲?!?/p>
商蕪勾唇,也淺淺笑了。
“言詞,你真好?!?/p>
她笑著,眼神卻冷得像冰。
周言詞正要再抱她,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他從兜里拿出手機,看到來電號碼,臉色微變,轉身走到窗邊接通。
“嗯,嗯?!?/p>
周言詞嗯了兩聲,立刻壓低聲音道:“怎么會喝醉?行,我馬上過去,別讓她被人占便宜。”
掛斷電話,他一抬頭發(fā)現(xiàn)商蕪拿著西裝外套,站在他身后。
周言詞瞬間有種心被提起來的感覺。
剛才他打電話的內容,怕是被聽到了。
他緊張地打量商蕪:“阿蕪,我有個朋友喝醉酒跟人打起來了……”
“快去吧,把事情處理好,注意安全?!?/p>
商蕪笑著打斷,把外套遞給他。
周言詞放心下來,臨走時腳步頓了頓,回身堅定道:“阿蕪,我愛你。”
商蕪羞澀抿唇:“嗯,我也是?!?/p>
周言詞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車一開走,商蕪神色便冷了。
她剛才聽得清楚,是顧子謙打電話過來,要周言詞去見沈眠。
商蕪內心沒有絲毫波瀾。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解決。
……
隔天。
商蕪特地起了個大早。
她沒有去接待海外來的團隊,電話里草草告知對方,珠寶部并沒有往國際發(fā)展的打算。
對方在電話里面足足愣了半分鐘,似乎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種在海外付出點宣傳費用就能夠提高銷量,賺得盆滿缽滿的好事,乘舟集團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拒絕?
商蕪掛斷電話,自嘲地想:她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為乘舟謀求這么多好處。
如今她為集團所付出的一切,努力給周言詞創(chuàng)造的收益,以及給予季雨的所有名聲頭銜,通通會收回來。
很快,車在一處高墻鐵門外停下。
商蕪抬頭,看到了監(jiān)獄上的四個字。
青木監(jiān)獄。
她下意識地握緊方向盤。
哥哥為了她被判入獄之后,那個從小伴隨著光環(huán),生活在優(yōu)渥環(huán)境里的矜貴少爺,一瞬間變成了階下囚。
縱然哥哥一遍遍地跟她說,他不后悔為了保護家人被判入獄,可商蕪知道他心中過不去這道坎。
哥哥讓她少去監(jiān)獄探望,就是不愿意面對從此人生被毀掉的事實。
商蕪知道哥哥在芥蒂,并不敢在平常沒事的時候申請?zhí)奖O(jiān)。
只是現(xiàn)在,她必須要見哥哥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