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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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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除夕夜的冷宮,香灰混著血咽下喉嚨。>重生回選秀前三月,

皇帝正為我的“病”焦頭爛額。>前世甄嬛用木薯粉誣陷我害溫宜,今生我搶先救駕負(fù)傷。

>“世蘭別怕,朕定不負(fù)你。”皇帝握著我手落淚。

>我笑著把安陵容收為心腹安插進碎玉軒。>當(dāng)甄嬛再次端出木薯粉時,

我掀開染血的繃帶:>“本宮傷重未愈,如何能碰這些臟東西?

”>安陵容跪地舉證:“是莞貴人指使奴婢調(diào)換珍珠粉!”>皇帝摔碎茶盞那刻,

我瞥見皇后驚恐的眼神——>純元皇后的死因,該從冷宮掘出來了。---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

像刀子似的刮過紫禁城高聳的朱紅宮墻。除夕夜的喧囂被厚厚的宮門隔絕在外,

一絲一毫也透不進這方被遺忘的角落——冷宮。我蜷在冰冷的土炕上,

身下薄薄一層發(fā)霉的稻草,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骨頭縫里都透著冰碴子,

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稀薄的白霧,肺里火燒火燎地疼。胃里空得只剩下一把枯草在翻攪,

上一次進食是什么時候?三天前?還是五天前?早已記不清了。

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夾雜著模糊的歡聲笑語?;实墼谘缛撼?,

皇后在受命婦朝賀,甄嬛……那個賤人,此刻想必正端坐高位,

享受著屬于她的、踩著我的尸骨才得來的榮光吧?溫宜公主稚嫩的笑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隨即被那碗摻了木薯粉的牛乳羹徹底覆蓋。恨意,像毒藤一樣瞬間纏緊心臟,

帶來一陣尖銳的窒息?!翱取瓤瓤取眲×业目人运撼吨韲担?/p>

腥甜的鐵銹味猛地涌了上來。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捂,粘稠溫?zé)岬囊后w順著指縫溢出,

滴落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是刺目的暗紅。香爐就在炕邊不遠(yuǎn),

一個破舊的、布滿污垢的銅爐,里面是早已冰冷的灰燼。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我,

幾乎是爬了過去。手顫抖著,抓起一把冰冷的香灰,混雜著地上那灘半凝固的血污,

不管不顧地往嘴里塞?;覡a粗糙地刮過喉嚨,帶著濃重的陳腐氣味,混著血腥,

咸澀得令人作嘔。我死死地閉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吞咽,仿佛吞下的不是灰燼與污血,

而是滔天的恨意,是刻骨的詛咒。意識在沉淪的邊緣掙扎,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zhuǎn)、模糊。

宮燈、甄嬛那張偽善帶笑的臉、皇帝最后看我時冰冷無情的眼神……紛亂的畫面交織、破碎。

黑暗徹底吞噬意識前,只有最后一個念頭,帶著毀滅一切的怨毒,

在心底無聲嘶吼——若有來世…若有來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娘娘?娘娘?

”聲音由遠(yuǎn)及近,帶著一絲熟悉的、小心翼翼的試探。像一根針,

猛地刺破包裹著我的厚重黑暗。眼皮沉重得如同壓了千斤巨石。我費力地掀開一道縫隙。

光線有些刺眼,模糊地勾勒出頭頂熟悉的明黃色織金帳幔頂子,那繁復(fù)精致的云龍紋樣,

在暈開的視野里扭曲著。不是冷宮那漏風(fēng)的屋頂,也不是令人作嘔的霉味。

一股極淡、卻異常清晰的甜膩香氣,絲絲縷縷地鉆進鼻腔。這味道……我猛地睜開眼!

視線瞬間清晰。頭頂,是翊坤宮正殿寢宮內(nèi)熟悉的承塵彩繪。身下,是柔軟光滑的錦緞被褥。

空氣里彌漫的,除了冬日里地龍烘出的暖意,

還有那縷揮之不去的、甜得發(fā)膩的異香——歡宜香!“娘娘!您醒了!

”一張帶著驚喜和擔(dān)憂的臉龐探了過來,是頌芝。她穿著體面的宮裝,

臉上還帶著未曾被磋磨過的圓潤。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幾乎要跳出腔子。

我猛地坐起身,動作太大,帶得一陣頭暈?zāi)垦??!扮R子……”聲音嘶啞得厲害,

像破舊的風(fēng)箱。頌芝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起身去取梳妝臺上的靶鏡。她腳步輕盈,

動作間帶著小宮女特有的伶俐,全然不是冷宮里那個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婦人。

銅鏡冰涼沉重。我一把抓過,顫抖著舉到面前。鏡面微凹,映出一張臉。

不是冷宮枯槁如鬼的容顏。肌膚豐潤,欺霜賽雪。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只是此刻,

那雙慣常飛揚跋扈的鳳眼里,沒有半分往日的驕矜明艷,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如同深淵寒潭般的冰冷和驚悸。眼底深處,

殘留著一絲尚未褪盡的死氣。鏡中的臉,熟悉又陌生。這是我。是年世蘭。

是那個尚未跌入地獄的年世蘭!“娘娘?您…您怎么了?可是魘著了?

”頌芝被我眼中翻騰的戾氣和死寂駭住,聲音都抖了。我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

指尖用力到發(fā)白,幾乎要將冰冷的銅鏡捏碎。冰冷的觸感沿著指尖蔓延,

無比清晰地提醒著我——這不是夢。我回來了。不是夢!我年世蘭,從地獄爬回來了!

胸腔里那顆被仇恨浸透的心,在最初的狂震之后,驟然被一股冰冷刺骨的狂喜攫住。

像萬年玄冰包裹著最熾烈的巖漿,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扭曲、戰(zhàn)栗。

“咳…咳咳……”喉嚨里殘留的腥甜仿佛還在,引出一陣真實的干咳。

頌芝慌忙端來溫水:“娘娘,您慢點。太醫(yī)說了,您這風(fēng)寒來勢洶洶,傷了元氣,

得好好將養(yǎng)。”她小心翼翼地伺候我喝了幾口水,又道:“皇上昨兒個又來瞧您了,

見您昏睡著,在床邊坐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走,憂心得緊呢。

今兒個早朝前還特意遣蘇公公來問過?!被噬??風(fēng)寒?混亂的記憶碎片在腦中急速拼湊。

是了。前世,選秀前約莫三個月,我確實病了一場,風(fēng)寒纏綿,病勢洶洶,幾乎去了半條命。

皇帝那時……確實對我有幾分真切的擔(dān)憂和憐惜。擔(dān)憂?憐惜?

我嘴角無聲地扯出一個極冷的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前世這點微末的溫情,

在后來他賜下的歡宜香、在他縱容甄嬛步步緊逼、在他將我打入冷宮任由我自生自滅時,

顯得何其可笑!何其諷刺!“歡宜香……”我目光轉(zhuǎn)向角落那尊精致的鎏金香爐,

裊裊青煙正從爐蓋的孔隙中逸散出來,甜膩得令人窒息。頌芝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臉上立刻堆起討好的笑:“是呢娘娘,皇上昨日特意命蘇公公送來的,說這香安神定魄,

對娘娘鳳體康健最是有益。奴婢這就多點些?”“撤了?!蔽依淅溟_口,聲音不大,

卻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頌芝的笑容僵在臉上,愕然地看著我:“撤…撤了?

娘娘,這可是皇上特意……”“本宮說,撤了?!蔽姨а?,目光如冰錐,直刺過去,

“熏得本宮頭疼。以后沒有本宮吩咐,不準(zhǔn)點這勞什子?!蹦茄凵窭锏纳潇鍤?,

是頌芝從未在我身上見過的。她嚇得一個哆嗦,慌忙低頭:“是…是!奴婢遵命!

奴婢這就撤走!”她手忙腳亂地端起香爐,腳步踉蹌地退了出去,仿佛那香爐燙手。

寢殿內(nèi)只剩下那甜膩香氣殘留的余韻,和我粗重壓抑的呼吸聲。我靠在床頭,閉上眼,

前世的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利刃,

皇帝失望冰冷的眼神、冷宮里無邊的黑暗與絕望、最后混著血咽下的那口冰冷香灰……恨意,

如同最猛烈的毒藥,在四肢百骸里奔流沖撞,幾乎要將這副剛剛重獲新生的軀體再次撕裂。

不行!不能這樣!我猛地睜開眼,眼底的瘋狂漸漸被一種極致的冰冷所取代。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清醒。既然老天讓我回來,

回到這命運尚未徹底傾覆的節(jié)點,

回到皇帝對我尚存一絲愧疚和情意的時刻……這便是我手中最大的籌碼!

是我翻盤復(fù)仇的唯一契機!前世,甄嬛利用溫宜的木薯粉事件,給我扣上戕害皇嗣的罪名,

將我徹底打入深淵。今生……我絕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

如同毒蛇吐信,悄然浮上心頭。想要徹底扳倒甄嬛,甚至撼動皇后那棵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

光靠我自己在前朝后宮的勢力,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足夠鋒利、足夠隱蔽、最好能深深插進敵人心臟的刀。

前世那個看似怯懦、實則心機深沉的安陵容,不就是甄嬛手里一把淬毒的刀嗎?今生,

何不把這把刀,握在自己手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徹骨、毫無笑意的弧度。

安陵容……入宮選秀,就在三月之后。時間,不多了。***一連數(shù)日,翊坤宮緊閉宮門。

我對外宣稱風(fēng)寒未愈,需要靜養(yǎng)?;实蹘状闻扇颂揭?,都被頌芝以“娘娘病容憔悴,

怕驚擾圣駕”為由婉拒。每一次婉拒,都伴隨著流水般的珍貴藥材和補品被送入翊坤宮,

皇帝的愧疚與補償之心,隔著宮墻我都能清晰地聞到。很好。這份愧疚,

正是我此刻最需要的溫床。殿內(nèi)炭火燒得極旺,地龍烘得整個寢殿暖如春日。

我穿著素凈的寢衣,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手里捧著一卷書,目光卻落在窗外蕭瑟的庭院里。

頌芝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盞溫?zé)岬膮骸澳锬铮瑓昧?,太醫(yī)說……”“放著吧。

”我淡淡打斷她,視線并未收回。窗紙半開,冷冽的空氣鉆進來,拂在臉上,

帶來一絲清醒的刺痛。庭院里,幾株光禿禿的老樹在寒風(fēng)中顫抖,枝椏的影子映在地上,

如同鬼爪?!绊炛?,”我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三日后,是十五吧?”頌芝一愣,

隨即答道:“回娘娘,正是十五。按例,十五那日,皇上要去奉先殿祭祖,

午時會從太和殿前經(jīng)過?!薄班?。”我應(yīng)了一聲,不再言語,

只是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書頁邊緣,留下淺淺的印痕。目光投向窗外更遠(yuǎn)處,

仿佛穿透了重重宮墻,落在了那象征著皇權(quán)至上的太和殿方向。機會,只有一次。臘月十五,

天氣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紫禁城的琉璃瓦頂,寒風(fēng)凜冽,刮在人臉上生疼。

奉先殿的祭祀冗長而肅穆?;实凵碇睆?fù)的祭服,神色莊重地完成一系列儀式后,

在蘇培盛及一眾御前侍衛(wèi)、太監(jiān)的簇?fù)硐?,沿著長長的宮道返回。

隊伍行至太和殿前空曠的廣場。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浮塵,吹得旗幟獵獵作響。就在此時!

廣場邊緣,靠近西側(cè)宮墻的陰影處,一個原本低頭掃灑的小太監(jiān)猛地抬起頭,

眼中閃過一絲亡命的兇光!他毫無征兆地扔下掃帚,袖中寒光一閃,

竟是一把尺許長的剔骨尖刀!他像一頭撲食的餓狼,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

直沖向廣場中央那抹最耀眼的明黃身影!“有刺客!護駕!護駕——!

”蘇培盛尖利的、帶著破音的嘶吼驟然撕裂了廣場的寂靜!變故來得太快,

侍衛(wèi)們雖訓(xùn)練有素,但距離皇帝最近的幾人,也因這猝不及防的突襲而反應(yīng)慢了半拍!

那刺客顯然抱著必死之心,動作快如鬼魅,瞬間已沖至皇帝近前!手中尖刀帶著一股腥風(fēng),

直刺皇帝心口!千鈞一發(fā)!一道艷紅如火的身影,仿佛憑空出現(xiàn),

又像是早已計算好了角度和時機,猛地從斜刺里撞了過來!那抹紅色,在灰暗的天地間,

亮得刺眼,帶著一種決絕的、玉石俱焚般的慘烈!“皇上小心——!”凄厲的女聲劃破空氣。

“噗嗤!”是利刃刺入血肉的悶響,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皇帝驚魂未定地后退一步,被侍衛(wèi)們死死護在身后。

他猛地抬眼望去——只見那抹艷紅的身影,已軟軟地倒在地上。鮮血,

正從她左肩下方汩汩涌出,迅速染紅了身下冰冷的青石板。

那張傾倒六宮、此刻卻因劇痛和失血而慘白如紙的臉上,鳳眸緊閉,

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笆捞m?!”皇帝失聲驚呼,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我,

年世蘭,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掀開眼皮,

對上皇帝那雙寫滿了震驚、后怕、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的眼睛。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涌出一小口鮮血,順著蒼白的唇角蜿蜒而下。然后,徹底昏死過去。

“世蘭——!!”皇帝的嘶吼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顫抖,響徹整個太和殿廣場。

翊坤宮再次成了整個紫禁城矚目的焦點。太醫(yī)進進出出,宮人們屏息凝神,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藥味。肩下的傷口很深,離心臟要害不過寸余。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劇烈的疼痛。但比起冷宮里咽下香灰的絕望,這點痛楚,簡直如同甘霖。

我閉著眼,任由太醫(yī)處理傷口,聽著殿內(nèi)壓抑的腳步聲和皇帝焦躁的踱步聲。“皇上,

”太醫(yī)的聲音帶著惶恐,“華妃娘娘傷勢極重,萬幸避開了心脈要害,但失血過多,

元氣大傷,需得靜養(yǎng)數(shù)月,萬萬不可再動氣傷神了……”“朕知道了!

”皇帝的聲音沙啞而疲憊,透著濃濃的后怕,“無論如何,給朕用最好的藥!

務(wù)必讓世蘭痊愈!”腳步聲靠近床邊。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氣混雜著血腥味籠罩下來。

冰涼粗糙的手指,帶著細(xì)微的顫抖,極其小心地?fù)嵘衔业哪橆a,避開了唇角的血跡。

“世蘭……”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低沉,嘶啞,

飽含著一種我前世從未聽過的、濃烈到幾乎要溢出來的愧疚與心疼,

“是朕…是朕沒護住你……”我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卻控制不住地劇烈顫動起來,

如同受驚的蝶翼。這不是演戲。前世冷宮瀕死的絕望,與此刻身體真實的劇痛交織在一起,

幾乎要將我撕裂。一滴滾燙的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迅速沒入鬢角。這滴淚,

比任何精心設(shè)計的言語都更有力量?!笆捞m別怕……”他溫?zé)岬氖终聘采w住我冰涼的手,

緊緊握住,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什么即將逝去的東西。

“有朕在!朕定不負(fù)你!朕發(fā)誓!”誓言?我心底一片冰封的荒漠,

只有無盡的嘲諷在無聲咆哮。前世他負(fù)我的還少嗎?這誓言,此刻聽來,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是帝王心虛的補償!然而,這卻是我此刻最需要的。我依舊沒有睜眼,

只是被握在他掌中的手指,極其輕微地、虛弱地蜷縮了一下,

仿佛是在回應(yīng)他那句虛無縹緲的誓言。這一個微小的動作,卻像是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好好養(yǎng)著,”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

卻異常堅定,“什么都別想。朕…會為你做主!”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寢殿內(nèi)恢復(fù)了安靜,

只剩下我壓抑的喘息和燭火燃燒的噼啪聲。直到確認(rèn)殿內(nèi)再無旁人,我才緩緩睜開眼。

眼底一片清明,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虛弱與凄楚?

只有冰封萬里的寒意和一絲計劃得逞的、冰冷的銳利?;实鄣姆磻?yīng),比預(yù)想的還要好。

這份愧疚、這份后怕、這份“定不負(fù)你”的誓言,將是我接下來所有行動最堅實的護身符。

傷口依舊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受刑。但這疼痛,此刻卻像是最甜美的勛章。

“頌芝?!蔽议_口,聲音因失血而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

一直守在屏風(fēng)外的頌芝立刻小跑進來,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娘娘?”“去,

”我盯著帳頂繁復(fù)的繡花,一字一句,清晰地吩咐,“給本宮查清楚。今日那個刺客,

是誰安排的人手?又是誰,負(fù)責(zé)清掃太和殿前那片地方?”頌芝猛地抬頭,

眼中瞬間閃過驚懼和一絲了悟:“娘娘,您是說……”“去查?!蔽掖驍嗨?,眼神冰冷如刀,

“記住,悄悄的,別驚動任何人。本宮要知道,是誰…這么急著想借刀殺人?!薄笆?!

奴婢明白!”頌芝臉色一肅,立刻領(lǐng)命而去。殿內(nèi)重歸寂靜。我重新閉上眼,

感受著肩下傷口傳來的陣陣鈍痛。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笑意。序幕已經(jīng)拉開。

下一個該登場的,該是那把精心準(zhǔn)備的刀了。***時光在湯藥的氣息中悄然流逝。

肩下的傷口在太醫(yī)的精心調(diào)理下緩慢愈合,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痂,

每一次輕微的動作都帶著牽扯的鈍痛,提醒著我那場驚心動魄的“救駕”。

皇帝的恩寵如同潮水般涌向翊坤宮。

流水似的珍貴藥材、稀世珍寶、綾羅綢緞源源不斷地送來。

他幾乎每日下朝都要過來坐上一會兒,有時是看著太醫(yī)換藥,有時只是坐在床邊,

握著我的手,沉默不語。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復(fù)雜難辨的情緒——是失而復(fù)得的慶幸,

是深切的愧疚,還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保護欲。后宮的風(fēng)向,也隨之悄然轉(zhuǎn)變。

那些曾經(jīng)因我失勢而疏遠(yuǎn)、甚至暗中踩上一腳的人,如今又堆起了諂媚的笑容,

試圖擠進翊坤宮的門檻?;屎髞硖酵^一次,言語間滿是關(guān)切,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

在我纏著厚厚繃帶的肩頭和皇帝緊握我的手上反復(fù)流連,最終化為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我倚在暖榻上,隔著窗欞,看著外面庭院里新移栽的幾株紅梅。寒風(fēng)中,

點點紅蕾倔強地綻放,像凝固的血珠。“娘娘,”頌芝輕手輕腳地進來,壓低聲音,

“選秀的名冊和畫像,內(nèi)務(wù)府都整理好了,剛送到敬事房存檔。奴婢按您的吩咐,

悄悄抄錄了一份?!彼龑⒁粋€薄薄的、裝訂粗糙的冊子呈上。我接過冊子,

冰涼的指尖劃過粗糙的紙頁。一頁頁翻過,上面是即將入宮的女子的姓名、家世、籍貫,

以及一幅幅或艷麗、或清秀、或溫婉的畫像。

前世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映入眼簾:沈眉莊端莊嫻雅,甄嬛清麗脫俗……還有她。我的指尖,

最終停在了一頁上。畫像上的女子,穿著半新不舊的素色旗裝,眉目清秀,

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怯懦和拘謹(jǐn)。家世寒微,父親只是個小小的松陽縣丞。安陵容。

就是她了?!八申柨h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我低聲念出她的名字,

指尖在那張怯生生的畫像上輕輕點了點,如同點在一顆即將被投入棋局的棋子之上?!绊炛ィ?/p>

”我合上冊子,抬眼,目光銳利如鷹隼,“替本宮辦件事?!表炛チ⒖坦恚骸澳锬镎埛愿馈?/p>

”“找兩個機靈、面孔生、嘴巴嚴(yán)實的小太監(jiān),扮成商販或者尋常百姓模樣。

”我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去一趟安陵容入京必經(jīng)的驛站附近。

在她……‘恰好’被客棧刁難、盤纏不足、走投無路之時,出手相助。幫她付清房錢,

再‘無意中’透露,京城有位顯貴家的‘管事嬤嬤’,心善,

最是憐惜這些上京不易的寒門秀女,愿意為她們提供落腳之地,指點一二宮中規(guī)矩,

助她們順利參選。”頌芝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娘娘是想……在甄嬛之前,

先一步將安陵容握在手中?”“握在手中?”我輕笑一聲,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只有冰冷的算計,“不,是讓她心甘情愿地,成為本宮刺向碎玉軒的一把刀。讓她明白,

只有依附本宮,她才能在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才有機會出人頭地,報她父親的‘恩情’。

”“是!奴婢懂了!”頌芝心領(lǐng)神會,“奴婢這就去安排!保證做得滴水不漏!”“記住,

”我看著她,眼神帶著森然的警告,“此事若走漏半點風(fēng)聲,后果你知道?!表炛ド碜右粍C,

肅然道:“娘娘放心!奴婢親自盯著,絕不出半點差錯!”頌芝悄然退下。

我重新拿起那本名冊,目光再次落在“安陵容”三個字上,又緩緩移向“甄嬛”的名字。

前世,甄嬛在宮外客?!芭加觥卑擦耆荩┮栽?,

自此將這個心思敏感、手段陰狠的女子收為己用,成為日后對付我的一枚毒棋。今生,

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該換人了。我將為她鋪就一條看似光明的路,

讓她滿懷感激與希望地踏入紫禁城。然后,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

我會成為她唯一的“救世主”。我要親手在她心里種下對我絕對的忠誠,或者更確切地說,

是絕對的恐懼和依賴。只有這樣,當(dāng)需要她反戈一擊,將刀尖狠狠捅向她的“好姐姐”時,

她才會毫不猶豫,甚至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窗外,寒風(fēng)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飄落。

紅梅在枝頭,越發(fā)紅得刺眼,像燃燒的復(fù)仇之火。日子一天天滑過,

冬日的肅殺被初春的微暖悄然取代。翊坤宮依舊門庭若市,皇帝的恩寵未曾稍減。

我的傷口雖未痊愈,但在太醫(yī)的精心調(diào)理下,已能下床稍稍走動。這一日午后,

陽光透過窗欞,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正由頌芝扶著,

在殿內(nèi)緩緩踱步活動筋骨,一個穿著粗使宮女服飾、樣貌極其普通的小太監(jiān)低著頭快步進來,

對著頌芝耳語了幾句。頌芝眼中精光一閃,揮手讓小太監(jiān)退下,隨即快步走到我身邊,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按捺不住的興奮:“娘娘,成了!安陵容已經(jīng)順利入京,

在咱們安排的地方住下了。咱們的人‘指點’得恰到好處,

她此刻對那位‘管事嬤嬤’感激涕零,言聽計從!”我停下腳步,

肩下的傷口因動作牽扯傳來一陣隱痛,但這痛楚反而讓我更加清醒。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弧度?!昂芎谩!蔽逸p輕撫了撫肩上厚厚的繃帶,

感受著底下結(jié)痂的硬塊?!白屗煤脤W(xué)規(guī)矩。告訴她,選秀那日,不必爭奇斗艷,

只需記住四個字——‘怯懦’、‘本分’?!薄笆?!”頌芝心領(lǐng)神會。怯懦,是她的保護色,

能讓她避開皇后和甄嬛最初的鋒芒。本分,

則能讓她更容易被“分配”到那個我早已為她選定的位置。碎玉軒。甄嬛。我踱到窗邊,

推開半扇窗。外面庭院里,新栽的紅梅開得正盛,如火如荼。春風(fēng)帶著暖意拂過臉龐,

卻吹不散我眼底凝結(jié)的寒冰。安陵容,這把刀,已經(jīng)磨利了刀鋒。接下來,就該靜待時機,

將她穩(wěn)穩(wěn)地、精準(zhǔn)地,送入敵人的心臟。而甄嬛……我望向碎玉軒模糊的方向,

唇角的笑意越發(fā)冰冷。這一次,我倒要看看,當(dāng)你精心設(shè)計的木薯粉陷阱再次鋪開時,

掉進去的,會是誰?***春日的氣息一日濃過一日,紫禁城褪去了冬日的肅穆,

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曖昧起來。選秀的日子,終究是在各懷心思的等待中,到來了。

我并未親臨選秀現(xiàn)場。一則肩傷未愈,皇帝憐惜,特意恩準(zhǔn)我在翊坤宮靜養(yǎng);二則,

該做的鋪墊早已完成,結(jié)局已在我預(yù)料之中。果然,消息很快傳來?!肮材锬铮?/p>

”頌芝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笑容,快步進來稟報,“新入選的秀女名單出來了!

那位安答應(yīng),果然被指去了碎玉軒,和莞常在甄嬛同??!”我正斜倚在暖榻上,

由宮女輕輕揉著因久臥而酸麻的腿。聞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手中把玩的一枚溫潤白玉佩動作未停,臉上波瀾不驚。“嗯?!钡宦?,

仿佛只是聽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頌芝繼續(xù)道:“聽說那安答應(yīng)在殿選時,穿得極為素凈,

回話也怯生生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太后問話時,她緊張得差點打翻茶盞,

倒是皇上……似乎多看了她一眼,說她雖不驚艷,倒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態(tài)?!背蓱z?

我心底冷笑。皇帝啊皇帝,你還是這般,最容易被這層看似無害的柔弱假象所迷惑。殊不知,

這怯懦的表象之下,藏著怎樣的蛇蝎心腸,又即將被我賦予怎樣致命的任務(wù)?!八橛褴幠沁叄?/p>

可有什么動靜?”我放下玉佩,端起手邊的參茶,輕輕吹著浮沫。“回娘娘,

”頌芝壓低聲音,“莞常在……哦不,現(xiàn)在該叫莞貴人了,昨日剛搬進去。

聽說對這位同住的安答應(yīng)很是照顧,噓寒問暖的,還送了些衣料首飾過去,

擺足了‘好姐姐’的做派?!薄昂媒憬??”我嗤笑一聲,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她甄嬛最擅長的,不就是這表面功夫?收買人心,籠絡(luò)幫手,這一套,

她前世玩得爐火純青?!敝讣鉄o意識地劃過茶杯邊緣,冰涼的觸感傳來。

“讓人繼續(xù)盯著碎玉軒,特別是安陵容。她初來乍到,又是個沒見識的,甄嬛那點小恩小惠,

足以讓她感激涕零。但……還不夠?!薄澳锬锏囊馑际牵俊薄盎鸷蛭吹??!蔽曳畔虏璞?,

目光投向窗外,碎玉軒的方向被重重宮墻阻隔,“安陵容此刻對甄嬛,只是感激,是依賴。

還遠(yuǎn)未到讓她背叛、讓她反咬一口的程度。她需要經(jīng)歷絕望,

需要真正看清這深宮的人心險惡,需要……一個能將她從深淵拉出來的人?!倍@個人,

只能是我?!绊炛?,”我收回目光,語氣森冷,“告訴咱們安插在碎玉軒的眼線,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讓她好好看著安陵容,看著她如何被甄嬛‘善待’,

又如何……被這宮里的現(xiàn)實一點點磨掉幻想。等時機到了,本宮自會給她指一條‘明路’。

”“是,娘娘?!表炛ヮI(lǐng)命,隨即又有些遲疑,“那……娘娘,咱們就這么等著?

萬一甄嬛真把安陵容收服了……”“收服?”我打斷她,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篤定的笑,

“人心隔肚皮。更何況,安陵容的父親,那個松陽縣丞安比槐……前幾日,

本宮兄長不是剛遞了折子進來,說湖廣道御史參劾松陽縣丞貪墨河工銀兩、草菅人命,

證據(jù)確鑿嗎?”頌芝眼睛猛地一亮:“娘娘是說……”“告訴咱們的人,”我端起茶杯,

抿了一口溫?zé)岬膮⒉?,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找個‘不經(jīng)意’的機會,

讓安陵容‘恰好’聽到這個消息。讓她知道,她那個父親,已經(jīng)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隨時可能人頭落地,甚至牽連滿門。而在這深宮之中,

唯一能救她父親、能給她全家一條活路的……”我頓了頓,目光如淬毒的冰棱,

“只有翊坤宮?!表炛ツ樕纤查g綻放出恍然大悟和極度欽佩的光芒:“奴婢明白了!

娘娘此計甚妙!讓她在感恩戴德中得知家族噩耗,在絕望無助時看到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必然會死死抓住娘娘您這根浮木!絕不敢再有二心!”“去吧。”我揮揮手,重新闔上眼,

掩去眸底翻涌的冰冷算計,“把火……燒得旺一點?!逼遄右崖湮?,引線已埋好。接下來,

只需靜待甄嬛,再次點燃那根名為“木薯粉”的導(dǎo)火索。這一次,我要讓她親手點燃的火焰,

將她自己……連同她身后那條盤踞的毒蛇,一起燒成灰燼!日子在表面的平靜下暗流涌動。

碎玉軒的消息,如同細(xì)碎的水滴,通過隱秘的渠道,不斷匯入翊坤宮。“娘娘,

安答應(yīng)今日被莞貴人叫去抄寫經(jīng)文,抄了整整兩個時辰,手腕都腫了?!薄澳锬?,

安答應(yīng)新得的一匹料子被莞貴人身邊的浣碧‘失手’潑了茶水,毀了。”“娘娘,

安答應(yīng)昨夜似乎哭了一宿,今早眼睛腫得像桃子……咱們的人打聽到,

好像是前朝有人參劾她父親安比槐貪墨的折子,不知怎么傳到了她耳朵里……”一條條消息,

勾勒出安陵容在碎玉軒如履薄冰、日漸絕望的處境。甄嬛那層“好姐姐”的溫情面紗,

在現(xiàn)實的冰冷摩擦下,正一點點剝落?;鸷?,差不多了。終于,在四月末一個悶熱的午后,

我等待的信號,來了。“娘娘!娘娘!”頌芝幾乎是跑著沖進殿內(nèi),

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緊張和興奮的潮紅,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急促,

“碎玉軒那邊……有動靜了!溫宜公主……吐了!”來了!我猛地從榻上坐直身體,

肩下的傷處傳來一陣清晰的鈍痛,但這痛楚此刻卻像是最激昂的戰(zhàn)鼓!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血液奔涌的速度驟然加快,帶著一種近乎嗜血的亢奮?!罢f清楚!”我的聲音異常冷靜,

卻帶著金屬般的鋒銳?!笆牵 表炛ゴ丝跉?,語速飛快,“就在剛才,

乳母抱著溫宜公主在碎玉軒院子里透氣,莞貴人也在。公主突然哭鬧不止,

緊接著就大口大口吐奶!吐出來的東西……帶著可疑的腥氣!太醫(yī)已經(jīng)趕過去了,

說是……像是誤食了傷胃的東西!現(xiàn)在碎玉軒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

”“傷胃的東西……”我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劍,“木薯粉?

”頌芝用力點頭:“奴婢雖不敢完全確定,但十有八九!咱們的人說,事發(fā)前,

只有莞貴人身邊的大宮女流朱,曾端著一碗東西匆匆從后門出去過,神色鬼祟!

而且……而且有宮人私下議論,說那氣味……隱約就是木薯粉的味道!”果然!

和前世一模一樣!甄嬛,你還是用了這一招!用溫宜這個無辜稚子做局,來置我于死地!

冰冷的怒意和滔天的恨意在胸中翻江倒海,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我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前世那刻骨的絕望和污名,今生,該輪到她來品嘗了!“更衣。

”我站起身,聲音斬釘截鐵。頌芝一愣,擔(dān)憂地看著我的肩膀:“娘娘,

您的傷……”“無妨?!蔽掖驍嗨Z氣不容置疑,“為本宮梳妝。要最華貴的貴妃常服,

要最明艷的胭脂?!蔽业哪抗饴湓阽R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上,手指撫過肩頭厚厚的繃帶,

那里,還隱隱透出藥味和一絲血腥氣?!鞍驯緦m肩上的繃帶……露出來一些。

”頌芝瞬間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爆發(fā)出亮光:“是!奴婢明白!”很快,

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年世蘭。一襲正紅色金線繡百鳥朝鳳的貴妃常服,襯得肌膚勝雪,

氣勢逼人。發(fā)髻高挽,簪著赤金點翠鳳尾步搖,流蘇垂落,熠熠生輝。

唇上點了最艷麗的朱砂色胭脂,沖淡了病容的蒼白。然而,最刺眼的,

卻是那從華服領(lǐng)口刻意露出的、層層疊疊的雪白繃帶,

以及繃帶邊緣隱隱透出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紅血跡!這抹刺目的白與紅,

鑲嵌在極致的華麗與威嚴(yán)之中,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無聲的控訴!“走。

”我最后看了一眼鏡中那個如同浴火鳳凰般、帶著傷痛與凌厲的身影,轉(zhuǎn)身,脊背挺得筆直,

朝著風(fēng)暴的中心——碎玉軒,決然走去。每一步,肩下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但這痛楚,

此刻都化作了復(fù)仇的燃料。甄嬛,你的好戲開場了。本宮,親自來給你唱一出“反戈一擊”!

碎玉軒內(nèi),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皇帝面色鐵青地坐在上首,皇后坐在他身側(cè),

眉頭緊鎖,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憂心。太醫(yī)跪在下方,額上全是冷汗。

乳母抱著襁褓中臉色發(fā)青、氣息微弱、仍在不時抽搐嘔吐的溫宜公主,哭得幾乎昏厥。

殿內(nèi)侍立的宮人們個個屏息垂首,大氣不敢出。甄嬛一身素雅的藕荷色旗裝,跪在殿中央,

臉色蒼白如紙,眼圈泛紅,身體微微顫抖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驚懼不安的模樣。

她身邊的崔槿汐和流朱也跪著,流朱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安?!給朕徹查!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dāng)作響,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心痛,“朕倒要看看,

是誰如此歹毒!竟敢對朕的溫宜下手!”“皇上息怒?!被屎筮m時開口,語氣沉重,

“溫宜年幼,經(jīng)此一遭,實在可憐。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出那害人的東西,嚴(yán)懲不貸,以儆效尤!

”這時,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稟:“啟稟皇上、皇后娘娘,

微臣…微臣已查驗過公主吐出的穢物,其中…其中確含有大量未消化的木薯粉!此物性寒,

成人尚不可多食,何況公主這般稚齡幼兒,極傷脾胃,若誤食過多,恐…恐有性命之憂啊!

”“木薯粉?”皇帝眼中寒光乍現(xiàn),如同冰錐刺向殿中跪著的甄嬛,“碎玉軒里,

怎會有此物?誰給公主吃的?!”甄嬛身體猛地一顫,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聲音哽咽卻異常清晰:“皇上明鑒!臣妾…臣妾也不知碎玉軒內(nèi)為何會有此物!

溫宜公主是臣妾看著長大的,臣妾待她如親生骨肉,怎會…怎會害她?”她說著,

目光卻似有若無地、帶著一絲驚懼和控訴,飛快地掃過殿門口的方向。就在這時,

殿外傳來太監(jiān)尖細(xì)的通傳:“華妃娘娘到——!”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向門口。

我扶著頌芝的手,一步一步,緩緩踏入這風(fēng)暴的中心。正紅的華服如同燃燒的火焰,

赤金的步搖在鬢邊折射出冰冷的光澤。蒼白的臉上,那抹朱砂唇色顯得格外刺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肩下方,那從華麗衣領(lǐng)邊緣露出的、刺眼的白與暗紅交織的繃帶!

我的到來,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瞬間打破了殿內(nèi)凝滯的氣氛?;实劭吹轿?,

眼中的怒意微不可察地一滯,隨即被更深的復(fù)雜情緒取代,目光落在我肩頭的繃帶上,

眉頭緊鎖?;屎笱壑袆t飛快地掠過一絲驚疑和忌憚。甄嬛跪在地上,背對著我,

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我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殿中,對著上首屈膝行禮,

動作因肩傷而顯得有些遲緩吃力:“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聲音帶著一絲失血后的虛弱,卻異常清晰?!笆捞m,你傷勢未愈,怎么過來了?

”皇帝的聲音明顯緩和了些,帶著關(guān)切?!俺兼犅劀匾斯鞅ыΓ闹袑嵲趹n急。

”我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皇帝,帶著真切的痛惜(至少表面上如此),“公主金枝玉葉,

遭此大罪,臣妾豈能安坐?”我的視線掃過乳母懷中氣息奄奄的小人兒,眉頭緊緊蹙起,

“木薯粉?宮中怎會有如此歹毒之物?”“華妃姐姐問得好?!闭鐙趾鋈晦D(zhuǎn)過身,面朝著我,

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聲音凄楚哀婉,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悲憤,

“臣妾也百思不得其解!碎玉軒上下素來謹(jǐn)慎,從未采買過此物!

可偏偏……偏偏就在公主出事前,有人看到……”她說到這里,聲音頓住,

目光卻死死地、帶著強烈的暗示,釘在我身上。“看到什么?”皇后沉聲追問,

目光銳利如刀。甄嬛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猛地指向我身后的頌芝,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哭腔:“有人看到!華妃姐姐身邊的頌芝姑姑,前日鬼鬼祟祟地在御膳房附近徘徊!

還與負(fù)責(zé)采買的小太監(jiān)有過接觸!而今日公主所食的牛乳羹,

所用的牛乳……正是前日采買入庫的那一批!”此言一出,滿殿嘩然!所有的目光,

瞬間像淬了毒的利箭,齊刷刷射向我和我身后的頌芝!

驚疑、恐懼、鄙夷、幸災(zāi)樂禍……各種情緒在空氣中無聲地碰撞。頌芝臉色瞬間煞白,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前日去御膳房,

是奉我家娘娘之命,詢問有無新到的血燕給娘娘補身!絕無接觸什么采買太監(jiān)!

更不知什么木薯粉!請皇上明察!”她慌亂地辯解著,眼神無助地看向我?!肮砉硭钏睿?/p>

”我重復(fù)著甄嬛的話,聲音不高,卻像冰珠砸落玉盤,清晰地響徹在死寂的大殿中。

我沒有去看跪地的頌芝,也沒有理會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臉上那抹因胭脂而強撐出的紅暈,

在聽到指控的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種失血過多的、近乎透明的蒼白。然而,

這蒼白并未削弱我的氣勢。相反,在極致華貴的宮裝和肩頭刺目繃帶的映襯下,

這份蒼白反而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與……悲憤!

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手——這個動作明顯牽扯到了肩下的傷口,我的眉頭痛苦地蹙起,

額角甚至滲出細(xì)密的冷汗。那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手,帶著細(xì)微卻清晰的顫抖,

撫上了自己左肩下方。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我猛地用力,

狠狠扯開了那層層疊疊、被暗紅血跡浸染的繃帶!

“刺啦——”布料撕裂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繃帶之下,猙獰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那是一個尚未完全愈合的、深可見骨的創(chuàng)口!

邊緣的皮肉翻卷著,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暗紅與慘白交織的顏色,

新鮮的淡黃色組織液和暗紅的血絲正緩慢地從中滲出,黏連著撕開的繃帶!

濃重的血腥氣和藥味瞬間彌漫開來,沖擊著每個人的感官!這視覺的沖擊力,

遠(yuǎn)比任何言語都更具震撼力!“莞貴人,”我開口了,

聲音因劇痛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冰冷徹骨,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在地上,

“你口口聲聲說本宮指使頌芝,用木薯粉毒害溫宜公主?”我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直直刺向跪在地上、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甄嬛,然后緩緩掃過殿內(nèi)每一張驚疑不定的臉,

最后定格在上首面色凝重、眼神復(fù)雜的皇帝身上?!氨緦m問一句……”我深吸一口氣,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壓下傷口傳來的劇痛,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玉石俱焚般的凄厲質(zhì)問:“本宮這傷!

這深可見骨、太醫(yī)斷言需靜養(yǎng)數(shù)月、連抬手都痛徹心扉的傷!就在這兒!

就在你們所有人眼前!本宮連一碗湯藥都端不穩(wěn)!連碰一下都痛不欲生!

何能去碰那些骯臟的、需要研磨、需要調(diào)配、需要神不知鬼不覺放入牛乳羹中的——木薯粉?

!”“本宮如何能?!”最后一句質(zhì)問,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無盡的冤屈、憤怒和傷痛,

狠狠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整個碎玉軒正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連溫宜公主微弱的抽泣聲似乎都消失了?;实鄣哪樕珡氐鬃兞耍?/p>

他看著我肩頭那猙獰可怖的傷口,看著那不斷滲出的血絲和藥液,

眼中翻涌著劇烈的震動、后怕和……一絲被我凄厲質(zhì)問所引燃的怒火!他放在膝上的手,

緊緊攥成了拳頭?;屎髲埩藦堊?,似乎想說什么,但看著那傷口,看著皇帝鐵青的臉色,

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極深的忌憚和……慌亂。甄嬛更是如遭雷擊,

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灰!她精心設(shè)計的指控,

在這赤裸裸的、無法辯駁的“重傷”事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此可笑!

她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臣妾…臣妾并非此意……是有人……”“有人?

”我猛地打斷她,聲音尖銳如刀鋒,目光如同捕捉獵物的鷹隼,瞬間釘在甄嬛身后,

那個一直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宮女身上——流朱!“那本宮倒要問問,

莞貴人身邊這位得力的大宮女,流朱姑娘!”我的目光銳利如刀,

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壓力,死死鎖住跪在甄嬛身后、抖得像秋風(fēng)落葉的流朱?!傲髦?!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堂木拍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和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今日申時三刻,端著一碗東西,神色慌張地從碎玉軒后門出去,是要做什么?!

那碗里裝的,又是什么?!”這聲厲喝如同驚雷,炸得流朱渾身劇震!她猛地抬起頭,

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恐的灰白,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

最后求救般地看向身前的甄嬛。甄嬛臉色煞白,強作鎮(zhèn)定地開口,

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華妃姐姐!流朱她只是……”“本宮沒問你!

”我厲聲打斷甄嬛,目光始終如冰錐般釘在流朱身上,步步緊逼,“流朱!

皇上、皇后娘娘都在此!本宮再問你一次!你鬼鬼祟祟端著東西出去,意欲何為?!

那碗里的,是不是就是害得溫宜公主吐血的——木薯粉?!

”“奴婢…奴婢……”流朱被這強大的氣勢和直指核心的逼問徹底壓垮了,

心理防線瞬間崩潰。她癱軟在地,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喊道:“不是奴婢!

不是奴婢要害公主!是…是……”她的目光驚恐地掃過甄嬛,又像是被燙到般飛快縮回,

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關(guān)鍵時刻!

一個纖細(xì)柔弱的身影,如同被巨大的恐懼和壓力驅(qū)使著,猛地從殿內(nèi)角落的陰影里撲了出來!

她撲跪在皇帝和皇后的御座前,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磚地面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是安陵容!她穿著一身半舊的淺碧色宮裝,此刻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瞬間糊滿了整張臉。她抬起頭,

用一種混合著極度恐懼、絕望和最后孤注一擲的眼神,看向上首的皇帝和皇后,

聲音尖利凄惶,帶著破音的哭腔,響徹整個大殿:“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安陵容有罪!

奴婢…奴婢知情!奴婢知道是誰指使流朱調(diào)換的珍珠粉!”“轟——!”這句話,

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進了一瓢冰水!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

齊刷刷地從流朱身上,猛地聚焦到突然出現(xiàn)的安陵容身上!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甄嬛猛地扭過頭,死死盯住安陵容,那張一直維持著委屈凄楚的臉龐,

第一次出現(xiàn)了無法掩飾的、巨大的震驚和裂痕!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發(fā)生的背叛!皇后一直沉穩(wěn)的面具也瞬間碎裂!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

看向安陵容的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一絲……被猝不及防打亂計劃的慌亂!

皇帝的眼神更是銳利如鷹隼,猛地釘在安陵容身上,聲音低沉得可怕,

帶著山雨欲來的威壓:“你說什么?!你知道?!是誰?!

”安陵容被皇帝的目光嚇得又是一抖,但她仿佛豁出去了,猛地抬起淚流滿面的臉,

用盡全身力氣,顫抖的手直直地指向了跪在殿中央的甄嬛!她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激動而嘶啞變形,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血淚控訴:“是她!是莞貴人!是她指使流朱姐姐,

用…用木薯粉調(diào)換了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上好珍珠粉!奴婢…奴婢親眼看見!親耳聽見!

莞貴人說…說……”安陵容的聲音帶著極度的恐懼,猛地拔高,尖利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說這樣既能毀了證據(jù),又能嫁禍給…給傷重未愈、無法自辯的華妃娘娘!

她…她還說…一箭雙雕!永絕后患!”“嗡——!”整個碎玉軒正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也停滯了。只剩下安陵容那凄厲的控訴,

如同淬毒的鋼針,還在殿梁間嗡嗡作響,狠狠扎進每一個人的耳膜!

甄嬛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如同刷了一層白堊!她猛地瞪大眼睛,

死死地盯著安陵容,

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驚駭、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最信任之人從背后捅刀子的、刻骨的怨毒!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你……你血口噴人!”流朱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尖叫著想要撲向安陵容,卻被旁邊的太監(jiān)死死按住?!芭椤。?!”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驟然炸開!是皇帝!他盛怒之下,猛地抓起手邊御案上那只盛著滾燙茶水的琺瑯彩瓷盞,

狠狠摜在了地上!名貴的瓷器瞬間粉身碎骨,滾燙的茶水混著茶葉和碎片,四濺飛射!

“甄嬛——?。?!”皇帝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指著下方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甄嬛,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毀天滅地的雷霆之怒,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人心上:“你好大的膽子!好毒的心腸!竟敢戕害皇嗣!構(gòu)陷妃嬪!

朕…朕真是看錯了你!”帝王的雷霆之怒,如同實質(zhì)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碎玉軒!

所有宮人,包括皇后在內(nèi),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大氣不敢出。

甄嬛被這聲怒吼震得魂飛魄散,徹底癱軟在地,連哭喊都忘了,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我站在原地,肩頭的傷口因剛才的激動而再次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溫?zé)岬囊后w正緩緩滲出,

染紅了新?lián)Q的繃帶邊緣。但此刻,這疼痛仿佛變成了最甘美的瓊漿。我的目光,

如同冰冷的毒蛇,緩緩掃過癱軟如泥的甄嬛,

掃過跪在地上、眼神怨毒如淬毒匕首般射向安陵容的流朱,最后……定格在了御座旁,

同樣跪伏在地的皇后身上。就在皇帝盛怒的咆哮聲浪中,就在這滿殿驚惶死寂的瞬間,

清晰地捕捉到了皇后眼中一閃而逝的劇烈情緒——那絕不是對一個被揭發(fā)妃嬪的震驚或憤怒。

那是驚恐!是猝不及防被打亂全盤計劃的巨大驚恐!是陰謀敗露在即、大廈將傾的極致恐懼!

甚至……在那驚恐的深處,還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慌亂,仿佛安陵容這把突然反噬的刀,

刺中的不僅僅是甄嬛,更精準(zhǔn)地挑斷了她精心編織的某根致命絲線!那眼神,

如同黑夜中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我心底某個幽暗的角落。

純元……一個塵封已久、卻帶著血腥氣的名字,伴隨著皇后眼中那抹無法掩飾的驚恐,

如同冰冷的毒蛇,驟然纏上了我的心臟?;实壅鹋呐叵€在殿中回蕩,

那碎裂的琺瑯彩瓷盞碎片,在冰冷的地面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如同散落的星辰碎片,

映照著這一地狼藉的真相。我站在原地,肩頭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那片猙獰的創(chuàng)口,溫?zé)岬难赫稽c點浸透繃帶,

帶來一種粘稠而真實的痛感。但這痛楚,此刻卻像最熾烈的火焰,灼燒著我冰封的理智,

將復(fù)仇的快意催化到極致。甄嬛癱軟在地,那張曾經(jīng)清麗脫俗、此刻卻扭曲如厲鬼的臉上,

寫滿了死灰般的絕望。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安陵容身上,那眼神里的怨毒,足以將人凌遲。

安陵容則匍匐在御座前,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起伏著,

方才那石破天驚的指證仿佛耗盡了她畢生的勇氣,

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劇烈喘息和無法抑制的顫抖?;屎蟮氖B(tài)只有一瞬。

當(dāng)皇帝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掃向她時,她已然恢復(fù)了那副端莊沉重的姿態(tài),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和緊抿得發(fā)白的嘴唇,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滔天巨浪。“皇上息怒!

”皇后深深叩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臣妾萬萬沒想到,莞貴人……竟會如此糊涂!

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溫宜公主何其無辜!華妃妹妹……更是平白遭受構(gòu)陷!”她抬起頭,

目光痛心疾首地看向甄嬛,又轉(zhuǎn)向我,帶著安撫,“華妃妹妹受委屈了,肩上這傷……唉,

快傳太醫(yī)!”皇帝胸膛劇烈起伏,盛怒未消,他看也沒看皇后,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枷鎖,

死死地鎖在甄嬛身上,一字一句,帶著帝王的金口玉言,宣判了她的命運:“傳旨!

貴人甄氏,心腸歹毒,戕害皇嗣,構(gòu)陷妃嬪,罪無可??!褫奪封號,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非死不得出!其宮女流朱,助紂為虐,杖斃!碎玉軒一應(yīng)人等,交由慎刑司嚴(yán)審!

務(wù)必將此案給朕查個水落石出!”“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是安陵容她誣陷臣妾!是她??!”甄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

癱在地上發(fā)出凄厲絕望的哭嚎,掙扎著想要撲向皇帝,卻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jiān)死死按住,

像拖一條死狗般向外拖去?!芭緵]有!奴婢句句屬實!皇上明鑒啊!”安陵容哭喊著,

再次重重磕頭,額上瞬間一片青紫?;实鄣呐袥Q如同冰水澆頭,

甄嬛的哭嚎和安陵容的哀求交織在一起,碎玉軒內(nèi)一片混亂?!盎噬?!皇上開恩??!

”甄嬛的聲音凄厲得變了調(diào),被太監(jiān)粗暴地拖拽著,華麗的旗裝在地上摩擦,釵環(huán)散落一地,

形容狼狽不堪,再無半分往日的清高矜持?!芭驹┩?!奴婢是被迫的!是莞貴人逼奴婢的!

”流朱的尖叫更是撕心裂肺,充滿了對死亡的極致恐懼?;实蹍s置若罔聞,他鐵青著臉,

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怒意未平。他煩躁地?fù)]了揮手,如同驅(qū)趕惱人的蚊蠅:“拖下去!

都給朕拖下去!蘇培盛!即刻去辦!”“嗻!”蘇培盛躬身領(lǐng)命,一揮手,

更多的太監(jiān)宮女涌上,將哭喊掙扎的甄嬛和流朱強行拖離了正殿,凄厲的哭喊聲漸漸遠(yuǎn)去,

最終消失在宮墻之外。殿內(nèi)重新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只剩下安陵容壓抑的啜泣聲,

以及溫宜公主微弱的、令人心碎的抽噎?;屎笊钗豢跉?,再次開口,

試圖掌控局面:“皇上息怒,龍體要緊。溫宜公主受驚,還需太醫(yī)好生照料。

至于華妃妹妹……”她看向我,臉上帶著深深的歉疚和同情,“妹妹受此大辱,又牽動傷口,

實在委屈?;噬?,依臣妾看,當(dāng)重重?fù)嵛坎攀?。”皇帝的目光終于落回我身上。

那目光復(fù)雜難辨,有未消的余怒,有對溫宜的心疼,有對甄嬛的失望,但更多的,

是一種沉甸甸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愧疚和憐惜。他看著我肩頭被鮮血重新染紅的繃帶,

看著我蒼白卻依舊倔強挺直的脊背,眼神劇烈地波動著。他一步步走下御座,來到我面前。

帶著薄繭的手指,極其小心地、帶著一種近乎珍視的顫抖,輕輕拂過我的臉頰,

避開了唇角的血跡(那是我剛才情緒激動時不小心咬破的)。他的指腹冰涼,

觸碰卻帶著灼人的溫度?!笆捞m……”他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痛楚,“是朕…是朕讓你受委屈了。

是朕…識人不明。”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我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里,

此刻清晰地映著我的倒影,也翻涌著劇烈的情緒波濤。“朕,定不負(fù)你!

”他再次重復(fù)了這句誓言,語氣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沉重、更加堅定,

仿佛在對著某種神圣之物起誓,“從今日起,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分毫!”他猛地轉(zhuǎn)身,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yán),響徹整個碎玉軒:“傳朕旨意!華妃年氏,

護駕有功,溫婉淑德,今又受奸人構(gòu)陷,朕心甚憐!著,晉封為華貴妃!賜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翊坤宮一應(yīng)用度,皆按貴妃禮制加倍!以示恩寵,慰其忠貞!”貴妃!協(xié)理六宮!這道旨意,

如同第二道驚雷,再次炸響在剛剛經(jīng)歷風(fēng)暴的碎玉軒!皇后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那強裝的沉痛和關(guān)切如同脆弱的冰面,寸寸龜裂!她猛地抬眼看向皇帝,

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極力壓抑卻仍泄露出來的、深沉的忌憚與怨毒!

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這等于分走了她手中一半的權(quán)柄!年世蘭本就跋扈,

如今有了名分和實權(quán)……她幾乎不敢想下去!安陵容匍匐在地的身體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飛快地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敬畏、恐懼和一種近乎狂熱的慶幸!

她知道,她賭對了!這把刀,不僅捅穿了甄嬛,

更將她自己牢牢地綁在了華貴妃這艘新晉崛起的巨艦之上!殿內(nèi)其他宮人更是噤若寒蟬,

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懼。華貴妃!協(xié)理六宮!這位曾經(jīng)失勢的寵妃,

竟以如此慘烈又如此戲劇性的方式,浴血歸來,一步登天!“臣妾……”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中翻涌的冰冷快意和肩頭傳來的陣陣劇痛,作勢要屈膝謝恩,

動作因傷痛而顯得格外艱難?!皭坼槐囟喽Y!”皇帝立刻伸手扶住我的手臂,

阻止了我的動作,他的手掌溫?zé)嵊辛Γ瑤е蝗菘咕艿牧Φ?,“你傷勢沉重,虛禮就免了。

蘇培盛!”“奴才在!”“即刻送華貴妃回翊坤宮!傳太醫(yī)院院判親自診治!用最好的藥!

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問!”“嗻!奴才遵旨!”蘇培盛連忙躬身應(yīng)下,

指揮著幾個伶俐的太監(jiān)抬來了早已備好的暖轎軟兜。我被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坐上了軟兜。

在離開碎玉軒這修羅場的前一刻,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最后一次掃過獵物,

緩緩地、刻意地,落在了依舊跪在殿中、臉色煞白、眼神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皇后身上。

我的唇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極致、也嘲諷到極致的弧度。

那弧度無聲,卻清晰地傳遞著一個信息:甄嬛,只是開始。暖轎抬起,平穩(wěn)地離開了碎玉軒。

身后,是皇后強撐的“恭送貴妃”之聲,是安陵容劫后余生般的細(xì)微啜泣,

是皇帝余怒未消的沉重呼吸,

還有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陰謀破碎后的死寂塵埃。肩頭的傷,

隨著轎子的輕微顛簸,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但這痛楚,此刻卻如同最甘醇的美酒,

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帶來一種近乎眩暈的快意。貴妃。協(xié)理六宮。很好。這位置,足夠高了。

高到……足以讓我看清,當(dāng)年那場籠罩在“難產(chǎn)”迷霧下的、關(guān)于純元皇后的真相,

究竟埋藏了多少骯臟的污穢。高到……足以讓我揮動權(quán)力的鐵鍬,

將那深埋于冷宮之下的、屬于烏拉那拉氏最致命的秘密,一點一點,掘出來!皇后。

我閉上眼,靠在柔軟的轎廂內(nèi)壁,感受著體內(nèi)復(fù)仇的火焰熊熊燃燒。你的驚恐,我看見了。

你的好戲,該輪到本宮來唱了。暖轎的影子在長長的宮道上拖曳,如同一條無聲滑行的毒蛇,

朝著那座象征著更高權(quán)柄的宮殿——翊坤宮,緩緩行去。暖轎平穩(wěn)地行在宮道上,

朱紅的宮墻在暮色四合中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如同蟄伏的巨獸。

翊坤宮的琉璃瓦頂在遠(yuǎn)處顯現(xiàn),燈火通明,如同黑暗海面上指引歸航的燈塔,

卻散發(fā)著冰冷的光。肩下的傷口隨著轎子的每一次輕微顛簸,

都傳來一陣清晰的、帶著灼熱感的抽痛。這痛楚,卻像投入復(fù)仇熔爐的薪柴,

不僅沒有熄滅心火,反而讓那幽藍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冰冷。

指尖無意識地?fù)徇^厚厚的繃帶,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底下皮肉猙獰的輪廓。貴妃。

協(xié)理六宮。皇帝的封賞猶在耳畔,那“定不負(fù)你”的誓言,裹挾著濃烈的愧疚和補償意味,

沉甸甸地壓下來。前世,這誓言如同蛛網(wǎng)般脆弱易碎;今生,

它卻成了我手中最趁手、最鋒利的武器。權(quán)力,是這紫禁城唯一的通行證。如今,

這張通行證,終于再次落入了我的掌心,并且,比前世更加尊貴,更加……致命。

暖轎穩(wěn)穩(wěn)停在翊坤宮門前。頌芝早已率領(lǐng)一眾宮人跪候在階下,

燈火映照著她激動得泛紅的臉龐:“恭迎華貴妃娘娘回宮!娘娘萬福金安!”聲音整齊劃一,

帶著劫后余生般的敬畏和狂喜。我被小心地攙扶下轎。

腳踩在翊坤宮熟悉的、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一種近乎暴戾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目光掃過跪伏的眾人,最終落在頌芝身上?!捌饋戆??!甭曇舨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謝娘娘!”眾人起身,垂手肅立?!澳锬铮t(yī)已在殿內(nèi)候著了?!表炛ミB忙上前攙扶,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您肩上的傷……”“無妨?!蔽掖驍嗨?/p>

腳步未停,徑直走入燈火輝煌的正殿。濃重的藥味混合著名貴熏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驅(qū)散了碎玉軒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和絕望。殿內(nèi)溫暖如春,地龍烘烤著每一個角落,

與冷宮的陰寒刺骨恍如隔世。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我重新處理傷口,動作小心翼翼到了極致。

皇帝派來的蘇培盛也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傳達著“皇上憂心娘娘鳳體,

務(wù)必好生將養(yǎng)”的圣意。我閉著眼,任由他們擺布,心中卻是一片冰封的雪原,

只有算計的寒流在無聲涌動。甄嬛已除,打入冷宮,萬劫不復(fù)。但這只是第一步。

皇后那驚恐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腦海里。那絕非僅僅是針對甄嬛落敗的惋惜,

那是一種更深、更隱秘的恐懼,仿佛安陵容的反戈一擊,

無意中撬動了某塊她以為早已塵封、卻足以令她粉身碎骨的基石。純元……這個禁忌的名字,

帶著陰冷潮濕的墓土氣息,再次浮上心頭。前世種種疑點,

如同沉渣泛起:純元皇后那場突如其來的“難產(chǎn)”,

皇后烏拉那拉氏·宜修作為親妹卻穩(wěn)坐中宮,皇帝對純元近乎偏執(zhí)的追念……還有,

那日碎玉軒中,皇后眼中一閃而逝、絕非作偽的極致驚恐!這深宮之中,

能令皇后如此失態(tài)的,除了關(guān)乎她后位根基的秘密,還能有什么?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在冰冷的血液中迅速成型。太醫(yī)和蘇培盛終于告退,

殿內(nèi)只剩下頌芝和幾個心腹宮女?!绊炛ァ!蔽铱吭谝砩?,聲音因疲憊和疼痛而微啞,

眼神卻銳利如出鞘的刀。“奴婢在!”頌芝立刻上前,眼中閃爍著興奮與忠誠的光芒。

“本宮如今協(xié)理六宮,”我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這宮里的規(guī)矩,

是該好好理一理了。特別是……那些犄角旮旯,見不得光的地方?!表炛テ磷『粑?/p>

仔細(xì)聆聽?!袄鋵m那邊,”我的目光轉(zhuǎn)向窗外,

望向皇宮西北角那片被刻意遺忘的、象征著無盡絕望的陰影之地,“年久失修,穢物堆積,

聽聞連看守的奴才都憊懶懈怠,實在有損天家體面。本宮既掌協(xié)理之權(quán),便不能坐視不理。

”頌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絕對的服從:“娘娘的意思是?

”“挑幾個身強力壯、嘴巴嚴(yán)實、最好是家里有把柄捏在本宮手里的奴才。

”我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扶手,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如同敲在命運的鼓點上,

“派他們?nèi)ダ鋵m,名義上是清理修繕,疏通溝渠,免得春日里穢氣滋生,

沖撞了宮里的貴人們?!蔽业穆曇魤旱酶?,

帶著一種冰碴摩擦般的森冷:“讓他們……給本宮一寸一寸地翻!

特別是那些埋得深的地方、墻根底下、枯井旁邊……但凡有可疑的物件,不拘是什么,

哪怕是一塊碎布、半截木頭、或是被蟲蛀了的紙片……都給本宮起出來!記住,要悄悄的,

手腳利落點。挖出來的東西,用油布包好,直接送到翊坤宮后殿的小庫房,

鑰匙……你親自掌管?!表炛サ耐左E然收縮!

她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這哪里是修繕冷宮?這分明是掘墓!

是要將冷宮那埋葬著無數(shù)冤魂和秘密的凍土,徹底翻個底朝天!

一股寒意順著她的脊椎竄上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但看到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和瘋狂,她立刻收斂心神,用力點頭:“是!奴婢明白!

一定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絕不出半點差錯!”“很好?!蔽覞M意地頷首,疲憊地閉上眼,揮揮手,

“去吧。本宮乏了?!表炛ス硗讼?,腳步放得極輕。殿內(nèi)重歸寂靜。燭火跳躍,

在墻壁上投下我斜倚的身影,孤獨而龐大。肩下的傷依舊隱隱作痛,但這痛楚,

此刻卻像是一首無聲的凱歌。冷宮……純元……我無聲地咀嚼著這兩個詞,

如同咀嚼著最苦澀也最甘美的復(fù)仇之果。皇后,

你以為那樁舊事已隨著純元的尸骨一同腐爛了嗎?你以為這深宮能永遠(yuǎn)埋葬你的秘密?

本宮偏要把它挖出來!讓那森森白骨,讓那浸透毒汁的過往,重見天日!讓皇帝看看,

他奉若神明的“白月光”,他深惡痛絕的“蛇蝎毒婦”,到底誰才是真正該下地獄的那一個!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翊坤宮的燈火,是這黑暗中最冰冷也最灼目的存在。

***協(xié)理六宮的旨意如同一道驚雷,炸響了沉寂的后宮。翊坤宮的門檻幾乎被踏破,

各宮嬪妃、各司掌事太監(jiān)嬤嬤,流水般前來拜見新晉的華貴妃娘娘,

恭賀聲中夾雜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赤裸裸的諂媚。我端坐正殿主位,

肩頭雖依舊纏著厚厚的繃帶,行動間帶著幾分刻意的遲緩,

但一身華貴的貴妃常服和頭上那支新賜的、象征著副后之尊的九尾鳳釵,

足以彰顯無上的威儀。臉上施了薄粉,掩蓋了失血的蒼白,

只余下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帶著傷痛余韻的凌厲。對于那些虛情假意的恭維,

我不過淡淡頷首,眼神疏離。唯有見到安陵容時,

眼底深處才掠過一絲真正有溫度的、掌控一切的滿意。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但顏色依舊素凈的宮裝,低著頭,小步趨前,

在距離我座下三尺處便盈盈拜倒,姿態(tài)卑微到了塵埃里:“嬪妾安氏,叩見華貴妃娘娘!

娘娘萬福金安!”聲音細(xì)弱,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那是一種劫后余生、又深知自己命運已徹底系于眼前人一念之間的恐懼與依賴。“起來吧。

”我抬了抬手,聲音平淡,卻比對著旁人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你身子弱,賜座。

”“謝娘娘恩典!”安陵容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坐在宮女搬來的繡墩邊緣,

只敢沾半個身子,頭垂得更低?!斑@次的事,”我端起手邊的青玉蓋碗,

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發(fā)頂,“你做得很好。本宮……記著你的功勞。

”安陵容身體猛地一顫,眼圈瞬間紅了,聲音哽咽:“嬪妾……嬪妾不敢居功!

若非娘娘……若非娘娘垂憐,嬪妾與父親早已……早已萬劫不復(fù)!娘娘的再造之恩,

嬪妾粉身碎骨難報萬一!”她說著,又要起身下拜?!昂昧?。”我放下茶碗,聲音微沉,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本宮既用你,自會護你周全。你父親那邊……”我刻意頓了頓,

滿意地看到她瞬間繃緊的身體和驟然抬起的、充滿哀求與恐懼的眼眸,

“本宮兄長已在湖廣道那邊使了力,參劾的折子暫時壓下了。只要你好生當(dāng)差,

懂本宮的意思,你父親頭上的烏紗,自然無恙?!薄笆?!是!嬪妾明白!嬪妾明白!

”安陵容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連連點頭,眼淚終于滾落下來,砸在膝上的衣料,

“嬪妾此生,唯娘娘之命是從!絕不敢有絲毫懈怠異心!”那眼神里的恐懼和依賴,

已近乎狂熱。很好。這把淬毒的刀,已徹底磨利,刀柄牢牢握在我手中。“嗯。

”我微微頷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上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敲打,“碎玉軒那邊剛空出來,

位置倒是不錯。本宮想著,你與莞貴人……哦,是庶人甄氏,也算有些淵源。

如今她去了該去的地方,那碎玉軒……便由你住著吧。離本宮這里也近些,

方便你隨時過來伺候。”將甄嬛的舊居賜給親手將她推入地獄的安陵容?

這無疑是往甄嬛的傷口上再狠狠捅一刀,撒一把鹽!

更是對安陵容最直接的警告與掌控——讓她日日夜夜住在甄嬛的陰影里,

時刻銘記背叛的代價和我所給予的“恩典”。安陵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驚懼和痛苦,但很快便被一種扭曲的、近乎麻木的順從取代。

她深深地低下頭,聲音干澀:“嬪妾……謝娘娘恩典!”“去吧。好好歇著。明日再來請安。

”我揮揮手,不再看她。安陵容如同得到赦令,幾乎是踉蹌著退了出去,

那單薄的背影在輝煌的燈火下,顯得格外蕭瑟可憐。頌芝上前一步,低聲道:“娘娘,

安答應(yīng)她……”“不過一把刀?!蔽依淅浣財嗨脑?,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用完了,

擦干凈便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表炛チ⒖虝?,聲音壓得更低:“娘娘,

冷宮那邊……有消息了!”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說?!薄霸蹅兣扇サ娜耍?/p>

按娘娘的吩咐,明面上清理溝渠,修繕宮墻,暗地里……果然有發(fā)現(xiàn)!

”頌芝眼中閃爍著興奮又緊張的光芒,“在……在靠近西北角一口廢棄枯井旁的墻根底下,

挖地三尺后,起出了一個油布包裹!”她說著,

從袖中極其謹(jǐn)慎地取出一個不大的、沾滿泥土的油布包,小心翼翼地呈上:“東西在里面,

奴婢不敢擅動,直接帶回來了?!庇筒及胧直涑林?,

帶著一股泥土的腥氣和歲月沉淀的腐朽味道。我屏退左右,只留頌芝一人。

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解開了油布包上纏繞的、幾乎朽斷的麻繩。油布層層揭開。

里面的東西顯露出來——并非預(yù)想中的金銀珠寶,也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證物。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塊碎裂的、顏色暗淡的木頭。仔細(xì)辨認(rèn),

似乎是某種小巧木器的一部分,斷裂處參差不齊,像是被大力砸毀。木頭下面,

壓著一小疊泛黃發(fā)脆的紙張。紙張邊緣被蟲蛀得厲害,字跡模糊不清,

隱約可見是一些零散的、不成句的墨跡,像是隨手記下的什么,又像是某種……藥方?

最上面一張,依稀能辨出一個“香”字,旁邊似乎畫著一個潦草的、類似香爐的圖案。

紙張旁邊,還散落著幾顆細(xì)小的、烏黑發(fā)亮的東西,像是什么植物的種子,

又像是……某種香料?湊近了聞,

有一股極其淡薄、幾乎被土腥味掩蓋的、難以形容的甜膩香氣。而在這些雜物的最底下,

靜靜躺著一枚小巧的、觸手冰涼的東西。那是一枚玉扳指。玉質(zhì)并非頂好,帶著些微的棉絮,

顏色是溫潤的鴨卵青。扳指內(nèi)側(cè),用極精細(xì)的刀工,

陰刻著一個小小的、繁復(fù)的篆體字——“柔”。純元皇后,閨名朱柔則!

冰冷的玉扳指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猛地一縮!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起來,

血液奔涌著沖向頭頂!“柔”字!純元的扳指!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冷宮的墻根下?

被砸毀的木器、疑似藥方的殘頁、不知名的種子香料……還有這枚象征著純元身份的玉扳指!

這些東西被如此隱秘地埋藏,本身就意味著不可告人!它們和純元皇后的“難產(chǎn)”有何關(guān)聯(lián)?

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埋葬罪妃的冷宮?

純元是親姐妹的關(guān)系、她最終入主中宮的結(jié)局……無數(shù)的線索碎片如同被無形的線猛然串起!

一個冰冷而恐怖的猜測,如同毒蛇般纏繞住我的心臟!難道……純元的死,

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難產(chǎn)?難道……這深埋冷宮的秘密,指向的竟是……“娘娘!

”頌芝的聲音帶著驚惶,她看到我驟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和眼中翻騰的、近乎瘋狂的冰冷殺意。

我猛地攥緊了那枚冰冷的玉扳指,尖銳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

卻讓我更加清醒?!绊炛?,”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如同砂紙摩擦,“去查!給本宮查清楚!

當(dāng)年純元皇后有孕時,負(fù)責(zé)她安胎藥膳的太醫(yī)是誰?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宮女又是哪些人?

特別是……皇后娘娘,當(dāng)時作為親妹,是如何‘照顧’她這位嫡姐的!所有相關(guān)的人,

無論生死,給本宮一個不漏地挖出來!

”“還有……”我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幾顆烏黑發(fā)亮的種子和殘頁上模糊的“香”字圖案,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迷霧,“去查太醫(yī)院!查內(nèi)務(wù)府的香料庫檔!

查所有關(guān)于……‘歡宜香’的原始配方和進貢記錄!特別是……純元皇后薨逝前后,

這香……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動!”歡宜香!

皇帝賜予我、賜予年家女子、斷送我子嗣根源的“恩寵”!那甜膩到令人窒息的味道,

曾是我前世最深的噩夢!它……會和純元的死有關(guān)聯(lián)嗎?若真如此……烏拉那拉·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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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6 14:1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