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已經備好車,恭敬的打開車門。
林歲晚彎腰坐上車,許西棠坐在她身側。
一輛商務車快速行駛出合院公館。
車內,林歲晚轉頭看向許西棠。
許西棠臉上沒什么表情,那雙清潤的眸子浸出寒意。
林歲晚注視著她的眼睛,帶著哭腔詢問。
“糖寶,許伯伯真的是在監(jiān)獄里面自殺的嗎?”
許西棠呼吸沉了下,面色冷冷的,沙啞的嗓音卻出賣了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若非慕錦州到精神病院接她參加葬禮,她至今都不可能得知許琮去世的消息。
林歲晚握住她那雙冷冰冰的手。
“沒事,你還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幼時,許琮給許西棠帶的禮物都會有林歲晚的一份,云佳也把林歲晚當成親閨女來疼愛。
林歲晚過的每一個生日,許西棠都會陪在她身邊,生日蛋糕都是由云佳親手制作。
在許家人的陪伴下,林歲晚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童年。
許西棠仰起頭,眸色深濃。
林歲晚靠到她肩上,淚珠順著眼眶滑落,顆顆打濕著她衣襟。
“糖寶,我會照顧好你,以后我就是你的親姐姐”
林歲晚心疼她的遭遇。
靜謐的空間里,有道聲音突兀的響起。
“大小姐,西棠小姐,墓園到了”
窗外寒風刺骨,雪花簌簌飄落。
許西棠降下車窗,目光順著墓碑望去。
有道熟悉的身影,在她清冷的目光里變得清晰。
許西棠蹙眉,素白的手指緊了緊。
林歲晚握緊她冰涼的手,柔聲說。
“糖寶,不著急,等她走了,我們再下車”
車窗上升一半,留出半掌縫隙。
許西棠冷冷的睨著站在墓碑前的女人。
許妍佇立在墓碑前。
她身子一動不動,長睫毛上掛滿雪花及淚珠。
她唇角微微發(fā)顫,先是低聲抽泣著,繼而邊笑邊哭,歇斯底里。
“大哥,我想,我應該是恨你的,你毀了我一輩子,哪怕你已經躺在這里了,我也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許妍本該幸福、美滿的過完這一生,是許琮讓她變成人人唾罵的小三。
她思緒翻滾,所有不堪的回憶在腦中回放。
那年……
許妍跪在潔白的石子路上。
許琮則一臉嚴肅的抱著胳膊站在花壇邊。
‘你今天必須跟這小子斷了’
許妍那雙明亮的眼睛噙滿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哭訴道。
‘哥,我是你親妹妹,你不能把我當成商業(yè)籌碼,更何況我現在有男朋友’
許妍愛上了家里小她幾歲的司機,司機固然年輕,容貌也生得極好。只是家中窮得揭不開鍋,不僅要照顧癌癥透析的媽媽,還要替死去的爸爸還債。
司機無疑是要吃軟飯,妄圖攀附許妍這根高枝。
許琮極力反對許妍與司機交往,命令保鏢把司機綁到后花園。
許琮嚴聲令下。
‘打,給我往死里打’
幾名保鏢按住司機一頓暴打。
許妍站起身欲要阻止,卻被女傭按跪回原地。
‘哥,別打了,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許琮面色鐵青,陰沉的目光掃向許妍。
‘你要是不跟他斷干凈,我今天就打死他喂狗’
保鏢加重拳腳力度,每一拳都打在司機的要害上。
眼看司機即將死在保鏢手里。
許妍被迫妥協(xié),跪在地面的膝蓋布滿血痕,順著石子路一步一步挪到許琮面前。
‘大哥,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
她抓住許琮褲角,歇斯底里的哀求。
‘哥,我求求你,放過他吧’
許琮皮笑肉不笑,滿意的抬了抬手。
保鏢那邊的拳打腳踢聲才戛然而止。
許妍跌跌撞撞的跑向司機,卻被女傭強行帶離后花園。
司機吐出好幾口鮮血,奄奄一息的躺在石子路上。
許琮陰狠的目光瞟了一眼司機,厲聲呵斥。
‘拿著這些錢,給我滾出墨綠莊園,再來糾纏阿妍,我會把你剁碎了喂狗’
許琮順手拋出的現金,張張覆蓋到司機身上,直到將人全部淹沒起來。
司機撕碎掉在手邊的紙幣,他心有不甘的沖許妍大喊。
‘阿妍,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許妍心如死灰,任由女傭把自己關進房間。
司機被保鏢抬著扔出墨綠莊園。
當晚,許妍就被打包成神秘禮物,送到南岐城豪華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內。供南岐城位高權重,叱咤風云的大人物享用。
大人物垂涎許妍美色,許琮又想攀附權貴。
計劃不謀而合。
許妍淪為犧牲品。
那夜過后,她傍上了南岐城赫赫有名的風云人物…慕楓。
從此,許妍小三上位,過得風生水起。
許琮歡歡喜喜迎娶美嬌娘,日子幸福美滿。
親兄妹之間,親情逐漸淡薄。恨意便如附骨之疽,在許妍骨肉里瘋狂生長……。
恨意越濃,怒氣越洶涌。
許妍攥緊拳頭,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墓碑上,以此發(fā)泄對許琮的恨意。
直到她拳頭鮮血淋漓。
不遠處的司機撐著雨傘走過來,彎腰扶起許妍。
停在墓道上的黑色商務車,后座車門緩慢開啟。
車內探出一只手,握住許妍鮮血淋漓的手。
許妍彎腰坐進車里。
間隔太遠,雪花過于刺眼。
許西棠并未看清楚那張隱藏在車里的面孔。
汽車快速行駛出墓園。
林歲晚把車窗降到最低,輕輕在許西棠手背上拍了拍。
“你姑姑走了,我們下車吧”
林家司機撐開傘迎林歲晚下車。
許西棠視線凝望著墓碑,在平坦的路面上走得舉步維艱。
仿佛回到幼年步履蹣跚,許琮站在前方指引她前進。
林歲晚挽著她胳膊,力度沒有讓她跌倒。
走到墓碑前。
許西棠傾倒下去雙膝跪地,蔥白手指顫顫巍巍覆上墓碑,快速抹去染在照片上的鮮紅血漬。
她唇角被咬得泛白,猩紅的眼眸空洞無神,聲音被梗死在喉嚨里,細指來來回回摩挲著墓碑上的照片。
她淚眼婆娑,木愣愣地靠坐在墓碑前。
時光分秒流逝。
雪花漫天飛舞,落滿許西棠衣裙。
林歲晚拉起她手臂架到肩上,把人從雪地里扶起來。
“糖寶,我們回家吧”
林歲晚喉嚨發(fā)緊,聲音哽咽。
“你要跟我回家,還是回慕錦州那里?”
許西棠蹙眉,冷眸中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的沉默便是答案。
林歲晚給家里打去電話,命令司機把許西棠的車開到公墓來。
她又從手提包里取出備用機,外加一張信用卡塞進許西棠衣服口袋里。
“有事情電話聯(lián)系,照顧好自己”
許西棠瞇了瞇猩紅的眸子,點頭應下。
禾媽的那輛代步車很快就出現在許西棠的視野中。
許西棠從司機手里接過車鑰匙。
林歲晚似乎不太放心她的狀態(tài)。
“我讓司機送你”
許西棠低眸,淡淡道。
“我可以的”
不久后,林歲晚眼里只剩下一片紅色車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