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不急不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喬師妹，大師兄還未開口責怪，你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倒像是做賊心虛？”
喬婉絞著帕子，哽咽道：“我沒有！雖然是我服了靈寶丹，可也是師姐心疼我修為停滯，才……”
“哦？”沈甯微微挑眉，語氣似笑非笑，“我何時給過你丹藥？說得如此篤定，倒像是親眼所見?！?/p>
“不就是一個時辰前！在千霄殿……”喬婉話音未落，面色突然變得蒼白。記憶中的畫面在此刻變得模糊不清，她明明記得自己哭著求沈甯頂罪，可為何所有細節(jié)都像被迷霧籠罩？
自己清楚記得每一個細節(jié)，不可能出錯！
張煥急得額角青筋暴起：“師妹，你再仔細想想，一個時辰前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周堃問道：“小師妹，一個時辰前你去了哪里？是否需要調(diào)取千霄殿的燈影？”
沈甯先開口道：“既然小師妹承認自己服了丹藥，去她的玲瓏殿看看燈影不就行了？”
喬婉忽然臉色大變！
她的行動必然無法被篡改，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諸多外門侍從弟子的異常，豈不是暴露了她一貫的計劃？
“不用！是我記錯了！是…是小琴！她幫我找來的靈寶丹！她說五師姐提過大師兄有這丹藥，所以小琴替我去拿了！”
“大師兄，”沈甯一躍而下，落在幾名師兄面前，“直接看你那兒的燈影不就知道誰去過了？”
傅秋戈擰眉：“張煥，你自己未能查清楚，就來此興師問罪？”
張煥再次語塞！
前世不就是沈甯自己親口承認的嗎？為何這次就變了？
如果不是有這段記憶，他何必直接跑來質(zhì)問沈甯！
喬婉湊到張煥面前，輕輕捏著他的袖口，嬌俏的臉龐掛著淚痕：“師兄，是我不對，我應(yīng)該先一步與你商量的！”
沈甯卻覺得奇怪：“哪怕是小琴去拿走的丹藥，大師兄的啟明殿豈是誰都能輕易進的？更何況，丹藥會藏在哪里……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大師兄平日里都是把寶丹直接放在明面上？”
張煥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了許多事不合乎常理。
這筑炁靈寶丹他一直都省著用，通常都是鎖在床榻下的暗匣內(nèi)，自己從未告訴過他人，喬婉又是怎么知道位置的？
沈甯又幫著推進了一把。
“大師兄，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最可能知道靈寶丹被存放在哪里？”
這已經(jīng)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每一位核心弟子身邊，都配備有一至三名外門弟子侍候，如果表現(xiàn)得出色，就會被核心弟子提攜成內(nèi)門。
張煥身邊有三名侍從，而今那三人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張煥有些恍惚了，他前世為何就沒想那么多，喬婉說了什么他就都信了？
不對！沈甯這次的行為，也很反常！
她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思緒敏捷細膩了？
自從他死于神魔大戰(zhàn)，再次重生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鴻淵九十九年的那一刻起，無數(shù)遺憾涌上心頭！
直至他身死道消之前，九岳峰弟子們都沒找到喬婉的下落。
他不知道小師妹最后有沒有活下來，但他清晰記得沈甯當初是怎么死的！
“沈甯，你真的不知道我的靈寶丹藏在哪里？”
“大師兄是親口對我提過你放哪兒了嗎？如果沒有，那能是誰可以監(jiān)守自盜卻不怕青鸞燈影留下證據(jù)？再者，大師兄似乎對小師妹用了丹藥之事絲毫沒有驚訝？可為何偏偏要來直接質(zhì)問于我？”
沈甯狠厲質(zhì)問著。
張煥臉色一僵，徹底沒話，
傅秋戈忍不住一聲嘆息。
沈甯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當初為了收下這一名雷靈根弟子，他不惜去懇求自己的師兄武璉青，這才讓沈甯拜了自己為師。
可最后，沈甯卻死于一場毫無意義的祭天！
回憶至此，無論當初是何緣由，他沒有保護好沈甯是不爭的事實。
在張煥審訊三名侍從時，傅秋戈來到周堃身側(cè)問道：“神魔大戰(zhàn)……可有印象？”
周堃猛側(cè)過身，雙眸驚懼！
可他沒有開口。
而師父只是點頭，“好，我明白了。朝末錄果然是有用的！”
周堃低聲道：“大師兄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
“沒錯，如果張煥不是還記得…他不會誤會沈甯！”
聽師父這般講，周堃瞥向遠處正與昭兒并肩的沈甯。
如果喬婉不曾出現(xiàn)，沈甯確實是九岳峰的天之驕女，眾星拱月般的存在。
他淡淡回憶著一切的始末，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遺漏了許多重要的線索。
可再望向喬婉，周堃還是心軟的。
小師妹除了性子有些嬌縱，可謂是哪里都好！
當初自己在秘境遭遇危機昏厥不醒，回到宗門后一睜眼就看到是喬婉守在他身側(cè)。
如果沒有每天被喂服那些治傷的丹湯，恐怕他那一身傷會直接阻礙日后的修行。
張煥則開始疑惑。
他原本與沈甯關(guān)系融洽，可自從靈寶丹事件以后，喬婉就隔三差五會尋自己問修行功法，更是經(jīng)常會跑來贈送一些吃食。
本來他對此無感，可久而久之就發(fā)現(xiàn)，自己與師弟們總是會聊起小師妹，而沈甯就好像是個在夾縫中窺探他們的存在……
就好比現(xiàn)在，喬婉坐在他不遠處的石凳上，可沈甯卻遙遙地站在高臺之上。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才答應(yīng)了喬師姐給她尋靈寶丹！大師兄，您懲罰我就好！”
張煥盯著面前跪地的侍從李斌，質(zhì)問道：“鬼迷心竅？難不成小師妹還有魅惑人的幻術(shù)不成！”
這一句嚷，惹得周圍人都不禁側(cè)目。
沈甯莞爾。
“還真被大師兄說中了！”
喬婉沒有太多外掛，除了女主光環(huán)，其實就是她家族特有的血脈法術(shù)，也是修真界禁術(shù)之一的“惑心香”。
只要聞見喬婉身上的香味，就會不自覺地對其產(chǎn)生信任與喜愛。
而這種體質(zhì)是從小需要浸泡在藥浴之中并輔以功法修行，才能夠成就一番境界。
喬婉的一生自始至終都是靠著“好人緣”才能一路暢通無阻。
靈蘆根是沈甯特意在蘇醒之日就前去采集的。
她知道如何破解喬婉這秘術(shù)，眼下只要讓每一位宗門弟子都喝上三日靈蘆根水，那惑心香的作用就會開始減退。
至于完全免疫這藥性的靈植，沈甯還尚且無法得到。
“罷了，你回外門去吧！”
張煥氣自己竟然如此疏忽，他不恨喬婉，如今也沒理由恨沈甯，可一下子沒了泄憤的目標，他更是覺得心頭無名火暴漲！
一杯靈蘆根水被遞到他面前。
傅秋戈言道：“看你這臉色，也需要消火！快喝了吧，這也是你五師妹的一片心意。這靈蘆根可稀罕得很！”
沈甯卻主動給了喬婉一杯。
“師妹，這水對練功幫助極大，既然有新鮮的，就大家一起喝吧！”
喬婉完全不知道家族秘術(shù)還有解藥，此刻更是毫不猶豫地喝下了甜甜的靈蘆根水。
一股清涼感襲上心頭。
張煥捏著茶杯，冷靜了下來。
他望去沈甯處，自言自語道：“莫非…我真的想錯了？”
如果沈甯沒有問題，曾經(jīng)宗門中發(fā)生的諸多與她有關(guān)的怪事又如何解釋？
忽而他察覺到了一種可能。
沈甯會不會與自己一樣，是重生而來，才改變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