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夜我重生在季博達摘取我心臟的當晚。 前世，這位養(yǎng)兄將我當成供體工具，
換取他瀕死的兒子活命。 他踩著我的尸骨成為商界新貴，
用金錢為白月光柳如煙打造了云端人生。 而我的妻子柳如煙，
握著手術(shù)刀對他溫聲軟語：“小心別弄臟你的手。” 再睜眼，
我死死按住劇痛的心口：“我的心臟，可是很貴的。” 十年布局，
我讓他親手捧我登上財富的頂峰。 直到季氏帝國傾塌那夜，
柳如煙在雨幕中跪下哀求：“益達，我們重新開始?！?我擦過她冰冷的唇：“忘了介紹，
我叫章亦珩?！?煙火照亮我無名指上的婚戒，刻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冰冷的，
帶著濃重消毒水味道的空氣灌進肺里，猛地扎醒了我。心臟……心臟的位置，
像被無數(shù)把淬了毒的冰棱穿透、攪動、碾壓。那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來的撕裂劇痛，
遠比死亡更尖銳，更刻骨銘心。每一次掙扎著想要吸氣，
都像有無數(shù)燒紅的刀刃在胸腔里來回刮擦。意識像是沉在深黑的海底，
耳邊只有自己模糊、沉重的喘息聲，還有……另外兩個聲音，扭曲著鉆進我的耳朵，
清晰得宛如詛咒。“博達，戴上這個袖套，”一個女聲，柔軟，甜蜜，
帶著一種刻入骨子里的討好和急切。是柳如煙。我用了半生去疼去愛去拼命滿足的女人。
她此刻的聲音，像裹了蜜糖的毒針?！把菫R上一點點，多難洗呀，當心弄臟你的手。
”緊接著是另一個男人慢條斯理的輕笑，帶著掌控一切的愉悅：“還是你細心，如煙。
”季博達。我的好大哥。我的“恩人”。前世親手將我推向地獄，
踩著我腐爛的心臟登上榮華富貴巔峰的主謀。一股難以言喻的腥氣直沖喉嚨，
我拼盡全力才壓抑下去，只剩下喉嚨深處滾動的細微嗚咽。冰冷堅硬的床沿抵著我的后背，
那感覺像躺在生銹的斷頭臺上。手術(shù)無影燈慘白刺目的光線割著眼皮，像一把把銼刀，
要把我的骨頭照穿。我能感覺到身下粗糙無菌單的紋理，
感覺到皮膚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的每一寸細微顫栗。我，章亦珩，
竟然在這個被千刀萬剮的時刻，醒來了。前世那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混雜著此刻心臟被挖空的劇痛，如同火山爆發(fā)。就是現(xiàn)在！就是這張該死的病床！
季博達和醫(yī)院院長勾結(jié)，假借給我“體檢治療”之名，
實際是要摘了我這顆健康無比的年輕心臟，去救他那被醫(yī)生宣判了死刑的私生子！而柳如煙，
我的合法妻子，在這場血腥交易里，扮演了一個多么體貼入微的幫兇角色！她幫著調(diào)試儀器，
遞著紗布，還擔心血……會弄臟季博達金貴的手！前世心臟被活體摘除那一刻的劇痛和窒息，
那份被至親至愛雙雙背叛、剝奪一切的恨意，瞬間點燃了我四肢百骸的每一滴血。
那不是絕望，是即將焚盡一切的業(yè)火?？晌乙睿∥冶仨毣钕聛?！這劇痛，
這重生在致命時刻的絕望，是命運的獰笑，也是它給我的唯一、最扭曲的施舍！
“……麻醉應該沒問題……”季博達的聲音更近了些，帶著一種檢查貨物般的輕松隨意，
“數(shù)據(jù)我看了，匹配度99%。放心，院長打過包票，這就是個小微創(chuàng)，取出個小玩意兒，
死不了人的?！彼袷窃谟懻摬鹦兑粋€廢舊零件。“嗯……”柳如煙應著，聲音有些猶豫，
像是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下，“只是……這樣……真的可以嗎？
他醒來……”季博達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不安：“他？
一個沒爹沒媽、靠著我們季家憐憫才能活得像個人的廢物？他懂什么？他能知道什么？如煙，
別忘了，柳叔那邊的資金缺口，還有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工作室，
可都指望著這最后一錘子買賣呢?！绷鐭煶聊?。那一瞬間的猶豫消散無蹤。沉默，
是最響亮的答案。我甚至能想象她那慣常柔弱溫順的臉，此刻為了榮華富貴，
選擇了什么樣的心安理得。前世種種碎片瘋狂拼湊——季家如何收養(yǎng)了父母雙亡的我，
如何將我培養(yǎng)成季博達的影子；季博達如何處心積慮地把我“推入”手術(shù)室；而柳如煙，
如何在我“意外身亡”后，拿著我的巨額保險賠償和季博達的“照顧”，
風風光光地成了所謂的獨立設(shè)計師，成了季博達捧在手心的一顆明珠！他們的一切風光，
都奠基在我的尸骨之上！就在這時，我感覺身下的床似乎被推動了一點點。要開始了！
那院長派來的、早已被收買的“主刀醫(yī)生”，大概準備動手了！
胸腔里那顆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不能動！不能表現(xiàn)出半點麻醉失效的痕跡！
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我醒著，等待我的不會是手術(shù)中止，只會是瞬間致命的額外藥物注射！
牙關(guān)死死咬住，嘗到一絲濃郁的鐵銹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皮肉里，
劇痛勉強壓下了喉嚨里沖動的咆哮。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冰冷的手術(shù)器械撞擊金屬托盤發(fā)出細碎的、催命般的叮當聲。
有人在擦拭著什么……時間在慘白的光線和刺骨的冰冷中緩慢流淌。
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到了極限，感官卻異常敏銳地捕捉著周圍的一切細微響動。
冰冷的不銹鋼器械碰撞的細小回聲，
像無數(shù)根針扎在耳膜上；那帶著福爾馬林氣味的消毒水味道濃得令人作嘔，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渣。季博達低而平穩(wěn)的吩咐，仿佛惡魔在隔壁房間簽收自己的新玩具。
柳如煙偶爾一兩句無意義的附和，輕柔得像羽毛，卻帶著千斤重的鈍痛砸在我心上。
我像一具被釘在砧板上的尸體，連指尖都無法挪動半分，
僅靠著拼命屏住和肺活量的極限偽裝沉睡的微淺氣息，
抵抗著將理智燒成灰燼的灼心之痛與滔天恨意。2 心臟的代價終于，
那腳步聲往旁邊讓了讓。醫(yī)生似乎在準備最后的什么步驟，有器械放下的短暫空當。
就是現(xiàn)在！這千瘡百孔的心臟為我爭取來的、唯一可能逃離這張奪命手術(shù)臺的窗口！
積蓄了仿佛一個世紀的力量猛地爆發(fā)出來。喉嚨爆裂似地嗆咳出壓抑已久的血氣，
身體觸電般劇烈一顫，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呃……咳咳……水……”聲音沙啞虛弱，
是剛從死亡線上爬回來的人該有的語調(diào)。迷茫和痛苦是本能，更是此刻最完美的偽裝。
目光失焦地落在一旁柳如煙慘白的臉上，再遲鈍地移向幾步外、神色瞬間僵硬的季博達。
“如……煙……”我艱難地擠出破碎的字眼，“心……好痛……”那一瞬間的病房，
空氣凝固成了冰。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連秒針都仿佛停擺。柳如煙猛地向后踉蹌了一步，
臉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精心修飾過的嘴唇微微哆嗦著，眼里的慌亂像受驚的兔子，
毫無掩飾地撞入我眼底。她下意識地看向季博達，那是求助的信號。
季博達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他那張一向以儒雅溫和示人的臉，
在剎那間如同罩上了一張完美的、精致的面具。那短暫的僵硬被一種令人心寒的迅速壓下，
快得如同錯覺。他眉頭立刻憂慮地蹙起，幾個箭步跨到床邊，
恰到好處地遮擋了柳如煙手足無措的模樣，也擋住了我一部分看向那個“醫(yī)生”的視線。
“亦珩？”他嗓音帶著刻意壓制的低沉，那是兄長對病弱弟弟的關(guān)切和震驚，
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足以以假亂真，“你怎么醒了？這……這不可能?。「杏X怎么樣？快！
醫(yī)生！快看看他這是怎么回事？！
”他一邊急聲質(zhì)問著醫(yī)生（那戴著口罩的醫(yī)生眼神驚疑不定），一邊急切地俯身伸手，
像是要按住因痛苦而掙扎著要坐起來的我。他的手掌有力而沉穩(wěn)地壓在我的肩膀上，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指尖似乎還有意無意地輕輕扣緊。那份溫暖下藏的冰寒試探，
如同毒蛇游走。他懷疑了。懷疑我是否真的剛從昏睡中蘇醒，
懷疑我是否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劇痛啃噬著我的神經(jīng)，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錘敲打著瀕臨破碎的軀殼。但我清晰地感覺得到，
季博達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手術(shù)刀，正在我臉上反復刮擦，探尋著一絲一毫的破綻。
他看似關(guān)切的舉動里，那份不容我掙脫的力道和指尖微妙的施壓，都是審訊！
我沒有半分猶豫，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猛地甩開了他那只“安撫”的手！
動作太大牽動了心口，劇痛讓我眼前驟然一黑，爆出一片猩紅的光點。悶哼沖出喉嚨，
我痛苦地蜷縮起來，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身體篩糠般打著抖。
這劇烈的生理反應徹底掩蓋了我之前的行為，只剩下純粹的、垂死般的痛苦。
“痛……好痛……要裂開了……哥……救我……”我死死按住心口的位置，
指甲隔著薄薄的病號服幾乎要摳進皮肉里。目光死死鎖住季博達，
全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巨大恐懼和哀求。戲要演足，恨更要埋深！
季博達看著我那幾乎要窒息的痛苦模樣和毫無作偽的驚恐眼神，
剛才那一瞬間的審視和懷疑仿佛被他迅速地折疊、壓回了眼底最深處。
那份兄長式的焦急重新占據(jù)了主導。他轉(zhuǎn)向那眼神閃爍、額頭開始冒汗的醫(yī)生，
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你還愣著干什么？！我弟弟醒了！這情況明顯不對！快叫人來！
緊急處理！”醫(yī)生被他的呵斥驚醒，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反駁：“季……季總，按監(jiān)測數(shù)據(jù)，
麻醉應該……”“應該？！”季博達猛地拔高音量，帶著一種被觸碰了逆鱗的暴怒，
“我要的是結(jié)果！不是應該！他現(xiàn)在清醒著喊痛！你沒聽見嗎？！還不快去？
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啊？！”他最后那聲質(zhì)問，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氣里，
連病房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醫(yī)生被吼得一哆嗦，
深知眼前這位能量巨大的金主絕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他慌張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混雜著驚疑、困惑和一種計劃被打斷的恐慌，匆匆扭頭按響了緊急呼叫鈴，
然后快步跑了出去找支援。病房里只剩下我們?nèi)恕Ａ鐭熆吭趬?，驚魂未定地看著我，
又看看發(fā)怒的季博達，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季博達急促地踱了兩步，
目光掃過我痛苦扭曲的臉，又凌厲地盯向柳如煙，語氣強硬地命令道：“如煙，
你還站著做什么？去門口守著！不管誰來，沒有我的話，不準任何人進來！
尤其是那個姓王的院長！”他直呼了院長的姓氏，殺伐果斷的氣息透體而出，瞬間掌控局面。
柳如煙被他這突變的、強勢冰冷的語氣震住，下意識地應道：“……好…好的！
”她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低著頭快步走向門口，腳步有些虛浮。門被輕輕帶上。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季博達轉(zhuǎn)過身，臉上那點殘存的怒意立刻煙消云散，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擔憂。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傾身靠近我，手很自然地又伸過來，
似乎想替我拂開額前被冷汗浸透的亂發(fā)，或者僅僅是安撫性地碰觸我按著心口的手。這一次，
我沒力氣再甩開他，也不想?！耙噻?，別怕，哥哥在這兒。”他的聲音放得極輕、極穩(wěn)，
帶著一種奇異的、能讓人安穩(wěn)下來的魔力，“告訴我，怎么會痛成這樣？怎么提前醒了？
”他溫熱的呼吸幾乎噴到我臉上。我睜開沉重得像是灌了鉛的眼皮，
模糊的視線對上他那雙深沉如海的眼眸。他的目光溫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力量。
那眼神仿佛在說：告訴我實話，我知道你能聽懂。前世，就是這雙看似溫柔關(guān)切的眼睛，
在最后一刻化為地獄厲鬼的譏誚。心口的劇痛是真實的催化劑，讓我的演技毫無破綻。
淚水混著冷汗一起滾落下來，
一字一頓地喘息著說：“我…我做了個噩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哥……”“夢見什么了？
”季博達的手穩(wěn)穩(wěn)地落在我冰涼的手背上，輕拍著，聲音柔和得如同哄一個迷途的孩子。
“夢見…夢見有…有人要拿走我的心臟…”我大口喘息，
眼神驚懼萬分地直直盯著天花板那慘白的光源，身體無法控制地一陣抽搐，
“好黑…好冷…有人在笑……哥……是有人要挖我的心嗎？是真的嗎？
…救我…”季博達的手在我手背上安撫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平穩(wěn)有力?！吧岛⒆?，
胡說什么呢！”他聲音里帶著寵溺的責備，那份篤定像是堅不可摧的磐石，
“那只是麻藥的副作用！做噩夢了而已。你只是太累了，精神太緊張，加上一點藥物反應。
醫(yī)生不都說了嗎？就是個微創(chuàng)，取出個小小的囊腫組織，對你心臟沒有半點影響。放心，
哥哥在這里守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彼闹e言如同毒蜜糖，絲絲入扣。
安撫著“受了驚嚇”的弟弟，同時也死死堵住了我所有可能通向真相的出口。
每一句都敲在“合理”的點上，足以讓一個驚魂未定的“病人”安心。
我身體顫抖的幅度慢慢小了一點，急促的喘息也稍緩，像是被他的“安慰”暫時說服了。
我轉(zhuǎn)頭看向他，眼神里是劫后余生巨大的依賴和委屈，淚水還在眼角掛著。
“真的…真的只是夢嗎？哥……我好痛……”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濃重的疲憊和虛弱。
“當然只是夢?！奔静┻_語氣斬釘截鐵，同時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
仿佛要驅(qū)散那虛無的噩夢，“安心睡吧。醫(yī)生很快就回來處理?！彼D了頓，
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一秒，聲音變得更加柔和深邃，像是在我心底種下一顆奇異的種子，
“好好休息。哥哥保證，只要你這次配合醫(yī)生……聽話……等你醒過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哥哥給你準備了天大的好處，足以改變你一生的好處。
”“天大的好處……”我無意識地重復著，意識似乎真的開始模糊，緩緩合上了眼睛，
呢喃著，“哥……說話……算話……”身體像徹底脫力般松懈下來，沉向無邊無際的黑暗。
3 暗雷初現(xiàn)合上眼的最后一瞬，余光瞥見季博達微微頷首，
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牽起一絲極其細微的弧度。那不再是安撫的笑容，
而是一種看到獵物終于踏入陷阱邊緣的、冰冷而篤定的確認。他信了。
他確信我只是一個被麻藥和心臟病痛折磨得產(chǎn)生幻覺、渴望兄長庇護的可憐蟲。
一片混亂的檢查之后，我被重新推回那間高級病房。季博達以“需要觀察”的名義，
將我嚴密地看守了起來。他的保鏢和醫(yī)院的人如同密不透風的墻。但我知道，這顆心臟，
短時間內(nèi)，他們是挖不動了。那場“意外”的驚醒和隨之被驚動的緊急預案，
必然在院長和季博達之間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和混亂。強行摘心的計劃，需要重新評估風險。
三天后，我被“獲準”出院。身體依舊是沉重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瀕臨死亡的虛脫。
但更沉的是那顆重新回到胸膛、裹著尖刺跳動的心臟。走出那扇象征著監(jiān)禁結(jié)束的病房門，
外面春日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帶著這個城市特有的鋼筋水泥的生冷氣息。
一輛低調(diào)但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停在樓下，車門無聲滑開。季博達親自來接我。
他穿著剪裁極佳的深灰羊絨大衣，臉上帶著溫和得體的笑容，像一個最盡職的大哥。
他甚至伸手過來想攙扶我：“亦珩，慢點?！蔽冶荛_他的手，那短暫的接觸都讓我反胃。
我繃緊嘴角，扯出一個蒼白又疲憊的笑：“哥，我沒事。就是還有點虛。”“當然得注意。
醫(yī)生說這次手術(shù)雖然小，但還是傷了元氣。”他自然地收回手，側(cè)身讓我先上車，
自己也坐了進來。車內(nèi)縈繞著昂貴皮具和冷冽香氛混合的獨特氣息。車門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城市的喧囂?！皩α?，亦珩，”季博達身體微微放松地靠向椅背，
像是閑聊般開口，“這次‘治療’呢，醫(yī)院那邊評估后，建議最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你看，
公司那邊你暫時也幫不上什么忙了。”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帶著兄長般的關(guān)切探詢，
落在我蒼白的臉上。我的心跳在平靜的表皮下陡然加速，冰冷的手指在身側(cè)悄無聲息地收緊。
“哥，”我扯了扯嘴角，笑容牽強而僵硬，
“公司……我是想回去……我還能做事的……”聲音干澀，透著急切和不甘。
一個在權(quán)力邊緣被驟然踢開的、還不甘心的廢物形象。季博達理解地笑了笑，
大手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膝蓋：“理解。哥知道你上進。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彼掍h一轉(zhuǎn)，
語氣帶上了一種毋庸置疑的拍板定調(diào)，“這樣，你以前管的那個基金項目，
還有那些零碎業(yè)務，這段時間就別碰了。手續(xù)方便，授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我都讓人準備好了，
轉(zhuǎn)到你名下那家小投資公司就行，你就安心休養(yǎng)，遙控看看?！彼恼Z氣溫和，
帶著“為你好”的安排感，動作行云流水般從旁邊拿起一個薄薄的文件夾，直接遞到我面前。
是那份股權(quán)和基金受益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前世，就是這樣一份看似“好意”的“休養(yǎng)安排”，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記憶！在我因這場所謂的“小手術(shù)”而“療養(yǎng)”期間，
季博達迅速以這些資產(chǎn)“在我管理下可能出現(xiàn)風險”為由，全部“代管”了過去。
等我徹底躺在冰冷的停尸柜里，他更是順理成章地“接收”了我名下所有一切！
那家我一手拉起來、承載了畢業(yè)全部心血和啟動資金的小公司，
連帶著它里面僅存的一點有價值的項目和人脈，直接被他的龐大機器嚼碎吞沒！
協(xié)議輕飄飄幾頁紙，握在手里卻像燒紅的烙鐵。我甚至不需要細看具體條款。
季博達這一招“以退為進”，玩得妙不可言。他現(xiàn)在主動把名義上燙手的“邊角料”丟給我，
是試探，是安撫，也是第一步的剝離和分割，順便徹底切斷我與公司核心的最后一點聯(lián)系，
只等我“意外身亡”，便可名正言順地徹底接管。心里冰封的仇恨在咆哮，燒灼著五臟六腑。
但我面皮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努力想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卻顯得更加慘淡虛弱。
“謝謝哥……”嗓音嘶啞，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和不舍。
我甚至刻意捏緊了那份薄得如同廢紙的協(xié)議，指尖泛白，身體微微前傾，
像一頭誤入陷阱、被喂了毒餌還不自知的小獸，帶著僅剩的一點不甘追問，
“那些…那些業(yè)務……其實我還行……能不能……不急著轉(zhuǎn)？或者……緩一緩交接？
”季博達臉上的笑容加深了，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近乎于憐憫的光芒。他靠回椅背，
姿態(tài)帶著勝利者的松弛：“傻小子，哥還能坑你？別想那么多，養(yǎng)好身體要緊。
等你徹底恢復了，后面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幫哥哥分擔呢！”他聲音溫和篤定，
帶著上位者對無知者的最后憐憫，不容置疑地為這場權(quán)力交割畫上句號。車外華燈初上，
流光溢彩地掠過車窗玻璃。巨大的財富權(quán)力像只巨獸在看不見的地方匍匐，而我的血骨，
曾被它視為理所當然的養(yǎng)分。十年。兩千多個日夜，是融在血里、刻在骨上的倒計時。
從離開季家那片光鮮偽善的泥沼開始，我從一條無人問津的陰暗水溝艱難泅渡。最初的日子，
是在城中村彌漫著廉價油煙和汗水氣味的小旅館單間里醒來。胃里空空如也，貼著脊梁骨。
季博達丟給我的那點邊角料資產(chǎn)，如同一堆無法變現(xiàn)的廢銅爛鐵，
被他的爪牙們早已抽干了最后的油水。我的名字成了集團內(nèi)部的禁忌，
“身體欠安”成了完美的遺忘理由。我成了徹底的棄卒。但陰影是最好的沃土。
賭徒式的敏銳、野獸般的隱忍和一絲前世對經(jīng)濟浪潮模糊的印記，成了我翻身的唯一籌碼。
我鉆到最底層，從炒賣舊城翻新的概念圖、到混跡于各種灰色地帶的信息掮客圈子，
再到后來在地下錢莊、瀕臨破產(chǎn)的爛尾項目里反復踩鋼絲……每一天，都在刀尖舔血，
都在生死的邊緣游走。每一分沾著血汗、甚至帶著某些灰色氣息的本金，都無比珍貴。
在某個混亂的境外**輸?shù)弥皇Ｒ粭l褲衩，被丟在后巷垃圾桶旁的那晚，
污水中倒映著拉斯維加斯浮夸的霓虹燈影，我摸遍全身，
只搜刮出最后一張折了邊的百元美金。指尖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一怔——是那枚袖扣。
柳如煙曾送我的一對廉價裝飾品中的一只，因材質(zhì)普通毫不起眼，
反倒躲過了當時追債者的搜刮。我把它狠狠攥在掌心，磨礪的棱角刺進肉里，
帶來一絲尖銳的清醒。劇痛混雜著前世的背叛和此刻的屈辱瘋狂發(fā)酵。就是這微小的刺痛，
像一道劃破混沌的閃電。那一刻，
無數(shù)前世的、被我忽略的碎片瞬間拼湊起來：季博達習慣性的小動作，
一個眼神暗示；柳如煙在某個奢侈品發(fā)布會上，
提起她的“投資眼光”……那枚袖扣被我以最低的價格抵押換了一張回國最廉價的機票艙位。
飛機引擎的轟鳴在耳畔如同命運的擂鼓。一個無比龐大、無比兇險的計劃的雛形，
在污穢和絕望的深淵底，被仇恨的毒血澆灌成型：我要重新回到季博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