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成了黃泉擺渡人。>導航提示:不可讓乘客發(fā)現(xiàn)你是活人。
>我小心運送亡魂,直到遇見穿嫁衣的女鬼。>“船家,你身上有活人氣呢?!彼幧χ?。
>我冷汗直冒,導航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管理員權限異常!立即執(zhí)行清除程序!
”>船下的忘川河水,突然變成無數(shù)只慘白的手。
---我的意識像一塊沉在冰冷水底的破布,被一股蠻力狠狠拽了上來。猛地睜眼,
刺骨的寒氣瞬間穿透骨髓,激得我一個哆嗦,差點叫出聲。入目一片混沌的猩紅。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
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淤泥深處發(fā)酵了幾百年的絕望味道。
腳下在搖晃,嘎吱作響,是朽木不堪重負的呻吟。低頭看,身下是一葉極其破敗的扁舟,
狹窄得僅容一人蜷坐,船板裂開一道道深黑的口子,仿佛隨時會散架。
船幫糊滿了厚厚的、暗紅色的淤泥,像凝固的污血。船,漂在一條望不見頭尾的河上。
河水是粘稠的、近乎停滯的暗紅色,如同億萬生靈的血在此沉淀、腐敗。
水面蒸騰著稀薄卻刺鼻的血霧,像一鍋永遠煮不開的、放涼了的鴨血粉絲湯。極目望去,
河對岸隱沒在濃得化不開的灰霧里,死寂一片,只有船體破開水波時,
發(fā)出細微、粘膩的“咕嘟”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我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哪?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心臟。我下意識想撐住船板站起來,
手指卻猛地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卷顏色沉暗如墨的竹簡,
緊緊攥在我另一只僵硬的手里。竹簡入手冰涼刺骨,
仿佛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暗紅色字跡:【黃泉擺渡人守則(初階)】【1. 遵循導航指引,
不可偏離航線?!俊?. 不可讓乘客察覺你是活人。】【3. 收取船資:三枚紙錢,
或等價執(zhí)念?!俊?. 戌時三刻前,必須抵達“望鄉(xiāng)臺”渡口?!俊?. 若導航失效,
立即停船,閉目默誦“魂兮歸來”,直至恢復?!俊尽俊具`反以上任意條款者,
后果自負?!奎S泉?擺渡人?活人?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我的太陽穴。
巨大的荒謬感和瀕死的恐懼攫住了我。我成了黃泉擺渡人?一個活人,
在這條傳說中流淌著亡魂的忘川河上,運送鬼魂?還要不被他們發(fā)現(xiàn)?就在這時,
一個毫無情緒起伏、帶著金屬摩擦般冰冷質(zhì)感的聲音,突兀地在我腦海里炸響,
像生銹的鐵片刮過骨頭:【導航啟動。身份確認:實習擺渡人。當前坐標:忘川河上游,
‘無名灘’?!俊灸康牡兀和l(xiāng)臺渡口。
預計抵達時間:戌時三刻(倒計時:2小時57分)?!俊揪妫耗芰績錁O低。
請盡快獲取乘客船資補充?!俊緜蓽y到初級乘客波動,方位:左舷,上游。距離:三百米。
準備接引。】聲音消失的瞬間,我手腕內(nèi)側一陣灼痛。低頭看去,
皮膚下竟浮現(xiàn)出一個極其簡陋的、由暗淡光線構成的箭頭標記,直直指向左前方的河面。
標記上方,一行同樣由光線組成的數(shù)字在無聲跳動:【02:56:41】。倒計時!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單薄的衣物,黏在皮膚上,帶來更深的寒意。我猛地抬頭,
順著箭頭和腦海中的提示望去。血紅色的河面上,上游方向,一個模糊的輪廓正隨波逐流,
緩緩向小船漂來。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舊式深藍色粗布褂子、挽著褲腳的老漢。
他面朝下漂浮在水里,身體被河水泡得腫脹發(fā)白,像一塊吸飽了水的爛木頭。
渾濁的血水從他口鼻處緩緩滲出,在他頭部周圍暈開一小圈更深的暗紅。
他的姿勢僵硬而怪異,一條手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反折在背后。一個淹死鬼!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涌上喉嚨。我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深深摳進腐朽的船板里,
才勉強壓住喉嚨里的嗚咽。跑?往哪跑?這破船,這血河,這該死的導航……跑就是死!
那腫脹的尸體無聲無息地漂到了小船邊,渾濁的血水幾乎要漫過船舷。
一股濃烈的、河水特有的血腥腐臭混合著尸體的腥臊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眼前發(fā)黑。
尸體沒有任何動作,就那么靜靜地浮著,面朝下,
濕透的頭發(fā)像一團骯臟的水草貼在腫脹的頭皮上。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忘川河水粘稠的流動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導航冰冷的提示音在腦中催促:【請收取船資。三枚紙錢,或等價執(zhí)念?!看Y?
我上哪去找紙錢?我哆哆嗦嗦地摸索著身上,除了那卷冰冷的竹簡,空空如也。
就在我?guī)缀醣唤^望淹沒時,那面朝下的尸體,脖頸處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咔吧”聲。
那顆腫脹的頭顱,竟違反常理地、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抬起、扭轉。
濕透的頭發(fā)黏在臉上,露出下面被泡得慘白發(fā)皺、五官模糊的一團。
渾濁的血水從它咧開的嘴角不斷淌下。
“船……家……”一個仿佛從水底淤泥里擠出來的、含混不清的聲音響起,
帶著“咕嚕咕?!钡乃菀?,
“捎……老漢……一程……回家……” 它的眼睛是兩個渾濁的、毫無生氣的灰白點,
直勾勾地“看”著我。一股冰冷的死氣瞬間鎖定了我。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
不能被發(fā)現(xiàn)是活人!規(guī)則!必須遵守規(guī)則!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
努力模仿想象中鬼魂的冰冷麻木,盡量讓聲音平穩(wěn)無波,
卻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船資……三枚紙錢,或……等價之物。
”那腫脹的“臉”似乎咧開了一個更大的弧度,渾濁的涎水混著血滴落。
“紙錢……沒了……水沖走咧……” 它那只反折在背后的手臂,
突然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極其詭異地、硬生生地扭到了前面,濕漉漉的手掌攤開,
掌心躺著一小片黑乎乎、邊緣焦糊的東西。那是一片巴掌大小、燒得只剩一半的舊照片碎片。
照片上,隱約能看出是一個穿著紅肚兜、扎著沖天辮的小男孩,
騎在一輛破舊的木頭三輪車上,對著鏡頭笑得沒心沒肺。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棵老槐樹。
一股強烈到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悲傷和眷念,如同冰冷的潮水,
猛地從那片小小的焦糊照片上洶涌而出,瞬間將我淹沒。
漢在渾濁河水里絕望的嘶喊:“狗娃——我的狗娃——爺爺給你買的車——”我打了個寒顫,
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剛觸碰到那片濕冷焦糊的照片碎片,
那股濃烈的執(zhí)念就像找到了宣泄口,猛地順著指尖鉆了進來,融入身體。
手腕內(nèi)側那個黯淡的導航箭頭標記,亮度似乎極其微弱地提升了一點點。
【船資(等價執(zhí)念)收取完成。準許登船。】導航冰冷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那腫脹的淹死鬼,身體突然變得異常輕盈,像一團濕透的破棉絮,
悄無聲息地從水里“飄”了起來,落在船尾狹窄的空位上。它依舊低著頭,
濕漉漉的身體緊貼著小船腐朽的船舷,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響,
只是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陰冷潮濕的腐朽氣息,讓本就逼仄的小船溫度驟降。我僵硬地轉過身,
不敢再看它。手腕上的導航箭頭指向了前方濃霧彌漫的河道。我咬緊牙關,
雙手抓住船槳——那槳也不知是什么木頭所制,入手冰涼沉重,
如同握著兩塊寒鐵——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箭頭指示的方向劃去。
腐朽的船體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粘稠的血河中艱難地破開一條微弱的痕跡。
船槳每一次插入那粘稠的血水,都感覺像是在攪動凝固的油脂,沉重得不可思議。
每一次劃動,都牽扯著全身酸痛僵硬的肌肉。那淹死鬼就坐在船尾,無聲無息,
卻像一塊巨大的寒冰,不斷散發(fā)著陰冷死寂的氣息,凍得我握著船槳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導航的倒計時在手腕內(nèi)側無聲地跳動,每一次數(shù)字的減少都像重錘敲在心口。
【導航提示:前方五百米,左轉,進入“怨鬼灘”支流。注意規(guī)避水下大型怨念聚合體。
】手腕上的箭頭猛地向左偏轉。我心頭一緊,用力扳動船槳。小船在血河中笨拙地轉了個彎,
駛入一條更加狹窄、霧氣也更濃的支流。這里的河水顏色更深,近乎發(fā)黑,
水面上漂浮著更多細碎的、辨不出原狀的腐爛物,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剛駛入支流不過百米,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水下的什么東西。緊接著,
船底傳來一陣密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刮擦聲!吱嘎——吱嘎——聲音刺耳,
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枯瘦的手指,正用長長的指甲瘋狂地抓撓著船底的朽木!
“嗬……嗬嗬……”低沉含混的嗚咽聲從船底四面八方傳來,匯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怨毒合唱。
船體開始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被水下那看不見的無數(shù)雙手撕碎、拖入深淵!
導航的警告瞬間在腦中尖銳鳴響:【檢測到大量低級怨念體攻擊!能量護盾開啟(微弱)!
請加速通過!】一層極其稀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光暈,如同風中殘燭般,
勉強籠罩住了脆弱的小船。那些瘋狂的抓撓聲和嗚咽聲,似乎被這微弱的光暈阻擋了一瞬,
變得沉悶了一些,但依舊不絕于耳,帶著刻骨的仇恨和不甘,拼命地想穿透進來?!皾L開!
滾開!”我驚恐地嘶吼著,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瘋狂地劃動船槳。
汗水混合著冰冷的河水順著額角淌下,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痛,但我根本顧不上擦。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沖出去!小船在無數(shù)怨魂的抓撓和嗚咽中,像狂風暴雨里的一片葉子,
劇烈顛簸著,艱難地向前沖刺。船底的朽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那層稀薄的紅光閃爍不定,每一次閃爍都讓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十個心跳的時間,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船底的抓撓聲和嗚咽聲終于漸漸減弱、遠去。小船沖出了那片怨鬼灘的濃霧范圍,
重新回到了相對“開闊”的主河道。那層微弱的紅光也徹底熄滅。我癱軟在船頭,
大口喘著粗氣,肺部火辣辣地疼,雙臂酸麻得幾乎失去知覺。船尾的淹死鬼依舊紋絲不動,
仿佛剛才那場生死危機與它毫無關系。
手腕上的倒計時無情地跳動著:【01:48:22】。時間不多了。
接下來的航程相對“平靜”,但這份平靜更像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我機械地劃著槳,
遵循著導航箭頭時左時右的指引,避開一個又一個導航提示的“危險漩渦”或“怨氣回廊”。
偶爾,能看到遠處濃霧中,有巨大而扭曲的陰影無聲滑過,
或是聽到幾聲凄厲悠長、非人非獸的尖嘯,每一次都讓我渾身緊繃,死死攥緊船槳。
手腕內(nèi)側那點微光,在船尾淹死鬼那濃烈執(zhí)念的滋養(yǎng)下,似乎穩(wěn)定了一點點,
不再像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但我絲毫不敢放松。那點微光,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血色死域中,渺小得可憐。終于,手腕上的導航箭頭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筆直地指向正前方濃霧深處的一點,同時,冰冷的提示音響起:【接近目的地:望鄉(xiāng)臺渡口。
距離:八百米。請降低船速,準備靠岸。注意:渡口區(qū)域亡魂密度極高,務必隱藏生人氣息。
】望鄉(xiāng)臺!我精神一振,疲憊感似乎都被驅(qū)散了一些。只要把這淹死鬼送到渡口,
這趟該死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吧?我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船槳,讓小船的速度慢下來,
朝著箭頭指引的方向駛去。前方的血霧似乎變淡了一些,
隱隱約約顯露出一片巨大、陡峭的黑色崖壁輪廓。崖壁下方,靠近水面的地方,
似乎有一片相對開闊的灘涂。那就是望鄉(xiāng)臺渡口?隨著距離拉近,渡口的景象逐漸清晰。
那確實是一片巨大的黑色石灘,冰冷光滑,寸草不生。灘涂上影影綽綽,
聚集著難以計數(shù)的“人”!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殘缺不全的,有渾身焦黑的,
有拖著腸子的……但無一例外,都散發(fā)著濃烈的死氣和陰冷。
它們大多保持著一種詭異的靜止,如同無數(shù)尊冰冷的石雕,
面朝著崖壁上方某個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凝望”著。
只有少數(shù)亡魂在灘涂上緩慢地、漫無目的地移動,像丟了魂的提線木偶。
整個渡口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巨大的悲慟和麻木。灘涂邊緣,靠近水面的地方,
零星停泊著幾艘和我這艘差不多破敗的小船。船上空無一人,也不知是擺渡人上岸了,
還是已經(jīng)……消失了。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小船,避開那些漂浮的碎木和不知名的骸骨,
尋找著可以靠岸的空隙。船尾那個一直沉默的淹死鬼,此刻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那顆低垂的頭顱微微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珠轉向那片黑色的石灘,
喉嚨里發(fā)出模糊的“嗬……嗬……”聲,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急切和悲涼?!暗搅?。
”我壓著嗓子,模仿著死氣沉沉的聲音,“下船吧?!毙〈p輕擦到冰冷的黑色巖石,
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那淹死鬼的身體再次變得異常輕盈,像一縷沉重的濕煙,
無聲無息地飄離船尾,落在了冰冷的石灘上。它沒有回頭,僵硬地邁開腳步,
拖著濕漉漉的痕跡,匯入那些面朝崖壁、凝固不動的亡魂群中,
很快就被那片灰暗的“背景”吞沒,再也分辨不出來。手腕內(nèi)側的導航標記,
似乎又微弱地明亮了一絲絲,【能量補充:1.2%】的提示一閃而過。同時,
冰冷的導航音響起:【初級任務完成。船資已結算。獲得臨時停泊許可:一炷香時間。
請盡快補充船資,準備下一航程。倒計時重置:03:00:00】下一航程?還有下一個?
!剛剛松懈一絲的心弦瞬間繃緊到極致!這鬼地方根本沒有盡頭?我要在這條血河上,
永遠運送這些亡魂,直到被某個乘客識破,或者被這該死的規(guī)則吞噬?絕望如同冰冷的河水,
再次漫上心頭。我癱坐在船頭,冰冷的船板硌得骨頭生疼。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身體里的熱量仿佛被這陰間徹底抽干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麻木。
渡口上那些凝固的亡魂身影,像一片片冰冷的墓碑,無聲地嘲笑著我的掙扎。
一炷香的時間……太短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船資!必須盡快找到下一個乘客!
目光掃過手腕上那個重新開始跳動的倒計時:【02:59:48】,
又掃向這片死寂的黑色渡口。亡魂雖多,但大多處于那種詭異的“凝望”狀態(tài),如同石雕。
少數(shù)幾個在灘涂上緩慢移動的,要么肢體殘缺,
要么渾身散發(fā)著極其危險、令人心悸的怨毒氣息,絕非善茬。導航的箭頭標記,
此刻黯淡無光,并沒有指向任何一個具體的亡魂。它只是靜靜地懸浮著,似乎也在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心頭碾過。汗水再次從冰冷的額角滲出。就在我心急如焚,
幾乎要不顧一切去“喚醒”一個看似沒那么危險的亡魂時,
手腕上的導航標記突然毫無征兆地閃爍起來!【警告!偵測到高優(yōu)先級乘客波動!
能量等級:高!執(zhí)念等級:極強!方位:下游,主河道。距離:一千二百米。正在快速接近!
】【接引指令強制生成!請立即前往指定坐標!】高優(yōu)先級?能量高?執(zhí)念極強?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在我腦中炸開,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恐懼!
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然而,手腕上的箭頭已經(jīng)不容置疑地指向了下游主河道的方向,
標記的亮度也提升了一截,像是在強力驅(qū)動。小船本身也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船身微震,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開始自動脫離冰冷的石灘,緩緩滑入粘稠的血河之中。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也無力抗拒這股牽引力。小船已經(jīng)調(diào)轉方向,朝著下游駛去。
導航的倒計時還在跳動,但此刻,我更擔心的是即將到來的“高優(yōu)先級乘客”。
小船順流而下,速度比我自己劃槳時快了不少。導航的箭頭筆直地指向前方。
周圍的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重,帶著一種刺骨的、不祥的寒意。粘稠的河水也仿佛更加死寂,
連那細微的“咕嘟”聲都消失了。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手腕上的箭頭標記突然開始急促閃爍!
同時,冰冷的提示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在腦中響起:【高優(yōu)先級乘客已進入接引范圍!
坐標鎖定!請準備!】來了!我猛地抬頭,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死死盯向前方濃得化不開的血霧。濃霧深處,一點刺目的猩紅,
如同地獄深處睜開的一只眼睛,穿透了混沌的血色屏障,無聲無息地顯現(xiàn)出來。那點紅,
在死寂的暗紅河面上,顯得無比妖異、奪目,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邪氣。
它緩緩地、堅定地朝著小船的方向飄來。隨著距離拉近,那點猩紅迅速放大、清晰。
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一個穿著嫁衣的女人。大紅的嫁衣,如同被鮮血浸泡過,
在灰暗的霧氣中紅得驚心動魄,紅得妖異不祥。
繁復的金線刺繡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微光,勾勒出鳳凰、牡丹的圖案,本該喜慶,
此刻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寬大的袖口和裙裾沉甸甸地垂落,浸在粘稠的血河里,
隨著水波微微蕩漾,像盛開的、吸飽了血的紅蓮。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張同樣猩紅的、式樣古舊的木制圈椅上。椅子漂浮在血河上,
如同生了根一般平穩(wěn),不搖不晃。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姿態(tài)僵硬而刻板,
如同廟里泥塑的神像。一方同樣鮮紅欲滴的蓋頭,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的頭臉。沒有風,
血河死寂,濃霧凝滯。只有那張猩紅的圈椅,載著那身刺目的紅嫁衣,
無聲無息地朝著我破敗的小船漂來。椅子腿劃過粘稠的血水,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死寂。
無邊的死寂壓得我無法呼吸。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如同活物般,隨著那紅椅的靠近,
迅速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小船。船板上迅速凝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空氣的溫度驟降。
我握著船槳的手,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僵硬,幾乎要失去知覺。
冷汗順著脊椎溝壑蜿蜒而下,冰冷刺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跑!快跑!
離開這個鬼東西!但身體卻如同被凍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小船在導航的強制牽引下,
依舊在緩慢、平穩(wěn)地朝著那猩紅的圈椅靠攏。十米……五米……三米……那張猩紅的圈椅,
終于無聲無息地漂到了小船旁邊。椅背幾乎貼上了我的船舷。
濃烈的、冰冷的血腥氣混合著一種陳年木質(zhì)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椅子上的人,紋絲不動。
蓋頭低垂,隔絕了所有窺探的可能。那股鎖定我的陰冷氣息,卻越發(fā)凝實,
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扎進我的皮膚,刺入骨髓。
導航冰冷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高優(yōu)先級乘客已抵達。請收取船資:三枚紙錢,
或等價執(zhí)念?!课业暮韲蹈蓾萌缤凹埬Σ?,心跳聲在死寂中如同擂鼓。
我強迫自己張開嘴,用盡全力壓制住聲音里的顫抖,
麻木死寂的語調(diào):“船資……三枚紙錢……或……等價之物……”聲音干澀得如同枯枝斷裂,
在這片死寂中顯得異常突兀。椅子上的紅影,依舊紋絲不動。蓋頭低垂,如同凝固的鮮血。
時間仿佛再次停滯。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因極寒而緩慢流動的粘滯聲。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就在我以為對方不會回應,
或者下一秒那蓋頭下就會伸出什么恐怖之物時——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
從那寬大的、猩紅的嫁衣袖口中緩緩伸了出來。那手指纖細修長,
指甲卻涂著同樣猩紅的蔻丹,在昏暗的光線下,紅得像剛剛剝開的傷口。這只手,
以一種極其緩慢、近乎凝固的姿態(tài),探向交疊在膝上的另一只手的手腕。然后,
它用那猩紅的、尖銳的指甲,輕輕地、慢慢地,開始刮擦另一只手的手腕內(nèi)側皮膚。
嗤啦……嗤啦……聲音輕微,卻清晰無比地刺入我的耳膜。
像生銹的刀片在刮擦著粗糙的骨頭。一下,又一下。隨著這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刮擦聲,
一縷縷暗紅色的、粘稠如膠的液體,從那被刮破的慘白皮膚下緩緩滲出,
順著她纖細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猩紅的嫁衣裙擺上,迅速被那刺目的紅色吞噬,
只留下更深的暗痕。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瞬間蓋過了忘川河本身的腐臭。
那只刮擦的手終于停了下來。沾著粘稠血污的指甲,緩緩指向小船船頭邊緣,
一個積著薄薄一層暗紅河水的小小凹陷處。意思不言而喻——船資,就是她的血。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這詭異的“船資”……我該怎么辦?去接?
那血……是人血嗎?還是……導航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帶著催促:【檢測到高能量等價物(怨念之血)。請收取船資。倒計時:30秒。
】我別無選擇。目光瞥向船艙角落,那里散落著幾片邊緣卷曲發(fā)黑的腐爛荷葉,
不知是之前的擺渡人留下的,還是從河里撈上來的。我?guī)缀跏菗溥^去,
抓起其中一片相對完整的荷葉,又連滾爬爬地挪到船頭,
顫抖著將荷葉的邊緣湊近她手腕下方,那個滴血的傷口。粘稠、冰冷的暗紅血液,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