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秦夏聞到了很好聞的香味。
這個辦公室并不大,但是卻十分干凈整潔。
而許鶯雪穿著白大褂,坐在電腦前,她的桌上有著厚厚的病歷文件。
“鶯雪姐?!?/p>
秦夏喊了聲。
“自己找位置坐,我這里沒有飲料,渴了就自己倒飲水機(jī)的水喝,等我十分鐘?!?/p>
許鶯雪推了推鏡框,目光依舊沒有移開電腦。
“好,你先忙?!?/p>
秦夏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坐到了邊上的木沙發(fā)上。
閑著無聊,秦夏只好開始打量四周,最后目光卻定格在了許鶯雪的桌子上。
上面有一個相框,相框里是兩個有些相似的女孩的合照。
一個是許鶯雪,另外一個則是許云霜。
秦夏的目光一直看著照片,眼眶慢慢的就泛紅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夏的異樣,許鶯雪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后輕嘆一口氣。
秦夏現(xiàn)在的樣子,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狗。
她站起身,順手將相框倒壓在桌子上。
“跟我來?!?/p>
秦夏連忙起身,跟在許鶯雪身后。
她打開了一旁的門,里面又是另外一個空間,四周貼滿了海浪的壁紙,中間有一個類似于按摩艙的東西。
而在桌子上,放著一個老式唱片機(jī)。
“躺進(jìn)去?!?/p>
許鶯雪指了指按摩艙。
秦夏聽話的躺進(jìn)去,渾身都被柔軟包裹著,很舒服。
隨著機(jī)器啟動,按摩艙下半部慢慢升起,柔軟的內(nèi)部慢慢充氣,輕輕擠壓著秦夏。
“閉上眼。”
許鶯雪再次說道。
秦夏閉上眼,不一會,四周傳來了海浪的聲音。
甚至,還有涼風(fēng)拂過。
許鶯雪的聲音傳來,只不過這一次,卻不再是冷清清的,而是十分溫柔低沉。
“不要去想其他,現(xiàn)在你就想著,你躺在海邊,海風(fēng)拂過你的臉龐,海浪拍打著沙灘上,你享受著這一切,拋開一切煩惱?!?/p>
秦夏仿佛真的被她的聲音引導(dǎo)著,他感受到了風(fēng),耳邊是海浪的拍打沙灘的聲音,時不時傳來海鷗的聲音。
有那么一瞬間,他渾身都放松下來。
“秦夏,慢慢的感受著這寧靜的一切。”
“接下來回答我,你感覺到累嗎?”
秦夏輕哼一聲:“我很累。”
“你孤獨(dú)嗎?”
“孤獨(dú)……”
“你還是會看到她對嗎?”
“……”
秦夏沒有回答,眼角滑下一滴淚。
但是下一秒,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拂過他的面龐,帶走了他的眼淚。
“我明白你此刻被孤獨(dú)、疲憊包裹著,你在無助的絕望中掙扎,每一束陽光似乎都被陰云吞沒了一樣?!?/p>
“你渴望見到的她,也是我渴望見到的。但是秦夏,現(xiàn)實(shí)不該被隱藏,你可以一點(diǎn)點(diǎn)的接受它,卻不能無視它。”
“如果你沉迷在過去,就無法看到未來?!?/p>
“秦夏,你有沒有想過,她已經(jīng)愛你到了最后一刻,為什么還不愿意放開她?為什么要將她囚禁在你的虛妄世界里?”
秦夏渾身顫抖,腦海里那車禍的記憶再次涌上來。
“不要……不要……云霜,不要睡,不要睡!”
秦夏聲音顫抖了起來,甚至有些嘶啞。
“你一定能活下去……云霜!”
秦夏猛然睜開眼,眼里的淚水涌出,可是眼白上已經(jīng)多出了一些血絲,甚至連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
可想而知,他那時候有多絕望。
看著最愛的她離開,他卻無法動彈。
許鶯雪就站在他身邊,隨后將紙巾遞給了秦夏。
“今天的診斷結(jié)束了,你可以走了?!?/p>
許鶯雪清冷的說道,她走到老式唱片機(jī)前,隨后將唱針拿起,海浪聲戛然而止。
“這就結(jié)束了?”
秦夏緩了口氣,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
“不然呢?要我重新把你送進(jìn)精神病院里?”
秦夏連忙起身離開,他真怕許鶯雪是認(rèn)真的。
他離開后,許鶯雪拿起了一張表,拿著筆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在邊上的評價上寫了四個字。
“病情加重!”
……
秦夏走在醫(yī)院通道上,心情還沒有從剛剛的記憶中緩過來。
在路過一個辦公室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醫(yī)生,真的沒有希望了嗎?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可以動手術(shù),多少錢我都愿意交,求求你,救救我老伴吧!”
“她跟了我吃苦一輩子,現(xiàn)在生活好起來了,她不能就這么走了。醫(yī)生,我給您跪下了,求求您了,救救她吧。”
秦夏停住腳步,看到大叔跪在醫(yī)生面前,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笑容。
真誠的祈求,在醫(yī)院不過是絕望的吶喊。
“先生,您別這樣。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老伴的病從兩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慢慢惡化。我們之前就告訴您了,這個病沒辦法根治。只能緩解。”
“這兩年,您也耗費(fèi)了很多錢。趁這段時間,您好好的陪陪您妻子,讓她安心的離開吧。我們……真的盡力了。”
醫(yī)生無奈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宣判,無疑是將大叔心里最后的那點(diǎn)希望徹底的粉碎。
大叔失魂落魄的離開了,他兩眼空洞無神,以至于都沒注意到秦夏。
秦夏看到他走進(jìn)了消防通道,那止不住壓抑的痛哭,是作為丈夫無能為力的宣泄。
半小時后,他抹干眼淚走了出來,然后走到一個病房門前,換上了輕松的笑容推門而入。
透過門上的窗口,秦夏看到大叔笑著對著病床上他的老伴說著什么,可是那手足無措的手,一直緊緊的捏著衣角,許久未松開。
秦夏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離開了醫(yī)院。
走出醫(yī)院,陽光明媚。
可是,秦夏內(nèi)心卻一片灰沉。
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么在車上,許云霜會說就像你一樣,提起我,你也會露出那種笑容。
那根本不是什么幸福的笑容,而是悲傷的笑容。
從玻璃車窗上反射出來的,是他自己那悲傷的臉。
所以,人生到底會有多少不幸的事發(fā)生呢?
或許今天,或許明天。
愛的人,終究會分開。
不愛的人,也終究會分開。
“云霜,正因?yàn)槟銗畚抑磷詈笠豢?,我才根本沒辦法忘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