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獵戶疑云——喜宴下的暗影多目噬夢紅燭高照,映得滿堂生輝,鑼鼓喧天,
幾乎要將屋頂掀翻。張清遠,不,此刻的他,是一個名叫“張三郎”的年輕獵戶,肩寬背厚,
一身粗布衣衫卻也難掩眉宇間的幾分英氣。
他正置身于一場他平生所見最為盛大的婚禮酒宴之中。他是新郎官王二狗的遠房表親,
一個在深山老林里與野獸打了十幾年交道的漢子,今日特地從百里外的山村趕來慶賀。
滿座賓客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一派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的景象。然而,
作為常年在山林中與猛獸毒蟲周旋的獵戶,張三郎的五感遠比常人敏銳數倍,
他很快便察覺到這極致的熱鬧與奢華之下,潛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與不協(xié)調。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他夾起一塊色澤鮮亮、肥瘦相間的紅燒肉,那肉塊在燈火下泛著誘人的油光,
香氣似乎也撲鼻而來。可當他將肉送入口中,仔細咀嚼,去不出半分肉香,
只有一種如同嚼蠟般的虛假口感,仿佛吞下的是一塊用油脂和顏料精心偽裝過的木頭。
他微微蹙眉,將目光投向鄰座。那些賓客們,無論男女老少,
臉上都掛著一模一樣、弧度分毫不差的笑容,眼神卻空洞得像是廟里積了灰的泥塑木偶,
沒有絲毫神采。他們舉杯、道賀、談笑風生,話語翻來覆去總是那么幾句一-“恭喜恭喜,
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酒菜真是豐盛”一一仿佛是提線木偶在重復著早已設定好的臺詞,
生硬而刻板。張三郎心中警鈴大作,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
這絕非尋常酒宴!這青山城首富嫁女,怎會如此怪誕?他將目光轉向高堂之上,
那里端坐著今日的主角一一新郎與新娘。新郎王二狗他倒是認得,憨厚老實,
此刻卻也帶著那同款的僵硬笑容,眼神有些呆滯。而那親鳳冠霞帔,珠光寶氣,
本應是全場最耀眼的存在??伤冀K垂著頭,身形僵直得像一根木樁,偶爾被新郎牽動,
才如夢游般挪動一下,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當她不經意間抬眼,
張三郎瞥見了她眼底深處的一抹死寂與空洞,那不是新嫁娘應有的嬌羞與喜悅,
而是徹底的空無與麻木。他猛地打了個寒噤,這新娘,像個被精心裝扮過的精致人偶,
毫無生氣!“三郎表弟,
們這鄉(xiāng)下酒水粗劣?”身旁一個面容模糊、自稱是新郎三叔的“親戚”熱情地端著酒碗勸酒,
那笑容依舊標準得令人發(fā)毛,嘴角咧開的角度仿佛用尺子量過一般。
張三郎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與驚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舉杯示意,淺淺抿了一口,
那酒水也如白水般寡淡無味。他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試圖找出更多破綻。他發(fā)現(xiàn),
廳堂中懸掛的紅燈籠,里面的燭火跳動得毫無規(guī)律,時而明亮如了,時而黯淡欲熄,
卻始終不滅。樂班吹奏的音樂,雖然聽起來熱鬧非凡,但仔細分辨,
某個單調而尖銳的音節(jié)總在不合時宜地重復出現(xiàn),像是一根針,一下下刺著他的耳膜。
墻上貼著的雙喜剪紙,紅得刺眼,細看之下,
那喜字的勾勒竟隱隱透出一種扭曲的、仿佛無數眼球疊加糾纏的怪異圖案,一閃即逝,
再凝神去看,又恢復了正常的喜慶模樣。冷汗從張三郎的額角滲出,浸濕了鬢角。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略顯倉促,引得同桌幾人投來疑惑的目光。他含糊地說道:“諸位慢用,
我去……去更衣?!彼胍x開這詭異得令人窒息的廳堂。他踉蹌著穿過喧鬧的人群,
那些僵硬的笑臉在他眼中變得越來越猙獰,仿佛一張張沒有表情的面具。走到庭院,
月色慘白如霜,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連自己的影子都顯得模糊而不真實。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因恐懼而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就在這時,
他看到庭院角落那棵枝繁茂的老槐樹下,一個穿著與新郎服飾相似,但面目不清的人影,
正背對著他,對著粗壯的樹干,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鞠躬、作揖的動作,口中念念有詞,
聲音細微卻尖銳,不似人言,倒像是某種蟲豸摩擦翅膀發(fā)出的嘶鳴。
那人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動作一頓,然后緩緩地、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轉過頭來。
月光下,張三郎依稀看到,那“人”的臉上,似乎…似乎不止兩只眼睛!密密麻麻,
幽光閃爍,如同夜空中詭異的星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極致寒意驟然爆發(fā),
張三郎只覺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眼前的景象開始劇烈地扭曲、剝離,如同被投入滾水中的墨畫,
速暈染、模糊、崩塌......第二章:肉球驚魂——噬夢妖瞳的囚徒劇烈的撕裂感之后,
張清遠猛地睜開雙眼?;槎Y、賓客、獵戶“張三郎”的身份……一切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作嘔的猩紅與粘稠。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蜷縮在一個蠕動不休的狹小空間里,
四周的“墻壁”是溫熱的、富有彈性的肉膜,上面布滿了大小不一、轉動不休的眼球!
每一顆眼球都閃爍著冰冷而貪婪的幽光,齊刷刷地注視著他,仿佛他是砧板上的魚肉。
“呃……”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胃里翻江倒海。這是哪里?那場婚禮是……幻境!
他記起來了,他是青云觀的弟子張清遠,今年二十有三,下山歷練,
追查一樁村民集體失魂的怪案,最后……最后似乎是誤入了一處荒廢的古冢,
然后便失去了意識。原來,他竟是被這不知名的怪物吞噬,困在了它的體內,
或者是一個由它創(chuàng)造出來的、充滿惡意的巢穴之中!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肉壁的每一次搏動,每一次蠕行,
以及那些無數眼球投來的、仿佛能洞穿靈魂的視線。這怪物,這“多目怪”,
究竟是什么東西?它散發(fā)出的精神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不斷沖擊著張清遠的識海,
誘導著絕望與放棄的情緒。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一絲絲地抽離,
那怪物在“噬夢”,在吸食他的記憶和精力!“不!我不能死在這里!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恐懼。張清遠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精神一振。他是道士,
是青云觀的弟子!師父的教誨在腦海中回蕩:“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盤膝坐穩(wěn),默念《清心咒》。微弱但純凈的內氣自丹田升起,
緩緩流淌于四肢百骸,抵御著那股無孔不入的精神侵蝕。他開始仔細觀察這個囚籠。
肉壁雖然厚實,但似乎并非全無破綻。那些眼球,有的巨大而渾濁,有的細小卻銳利,
它們的轉動似乎有一定的規(guī)律。他從懷中摸索,觸到了一柄三寸長的桃木小劍,
這是他入門時師父所賜,用以辟邪護身,雖非法力高深之物,卻也蘊含著一絲純陽之氣。
他還摸到了幾張皺巴巴的符紙,是下山前匆忙塞入的劣質黃符,朱砂早已黯淡?!靶笊?/p>
想吞噬小爺,沒那么容易!”張清遠低喝一聲,將內氣凝聚于指尖,以指代筆,
在桃木劍上迅速虛畫了一道破邪符文。他深吸一口氣,
瞅準一顆離他最近、顯得尤為暴戾的巨大眼球,猛地將桃木劍刺了過去!“噗嗤!
”桃木劍應聲刺入,那眼球瞬間爆裂,噴濺出腥臭無比的綠色粘液。
整個肉腔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聲非人的痛苦嘶吼在張清遠的腦海中炸響,
震得他七竅險些滲血。但與此同時,他感覺到那股精神壓迫驟然減輕了一分。有效!
張清遠心中一喜,但不敢怠慢。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怪物必定會瘋狂反撲。
他忍著劇痛和惡心,揮舞著桃木劍,專挑那些看起來比較脆弱或轉動遲緩的眼球下手。
每一次攻擊,都伴隨著肉腔的劇烈震蕩和精神上的沖擊。他的體力在飛速消耗,
內氣也漸漸不支,好幾次險些被蠕動的肉壁擠壓窒息,或被那些試圖纏繞上來的肉筋勒住。
粘液濺了他一身,腥臭難當,但他全然不顧,眼中只有求生的火焰在燃燒。不知過了多久,
他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前方一塊肉壁上的眼球分布得尤為密集,
而且它們似乎都在朝拜一個中心點——那里,
有一顆比其他所有眼球都要大上數倍、散發(fā)著妖異紫光的巨眼!這或許是它的核心之一!
張清遠將心一橫,把僅存的幾張符紙一股腦兒貼在桃木劍上,調動起最后一絲內氣,
口中急念破甲咒,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顆紫色的巨眼狠狠擲去!“嗷——!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整個空間,這一次,是實體化的音波,震得張清遠雙耳嗡鳴,
口鼻溢血。桃木劍連同符紙深深刺入了紫色巨眼之中,爆發(fā)出微弱卻刺目的白光。
那巨眼猛地收縮,隨即爆裂開來,噴涌出瀑布般的黑色膿血。
整個肉球空間開始劇烈地收縮、崩塌!張清遠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他看到前方不遠處,
隨著巨眼的爆裂,肉壁上出現(xiàn)了一道不規(guī)則的裂口,透出微弱的光芒。他用盡最后的力氣,
手腳并用,朝著那裂口爬去。粘滑的肉壁讓他數次滑倒,但他咬著牙,一點點挪動。終于,
在肉腔徹底合攏之前,他翻滾著從那裂口中摔了出去,墜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
徹底失去了意識。第三章:觀中晨課——熟悉的陌生人也不知過了多久,
張清遠在一陣熟悉的草木清香中悠悠醒轉。他費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樸素的青磚地面,
以及床邊那張熟悉而關切的蒼老面容——是師父!“清遠,你醒了?
”師父的聲音溫和而帶著一絲疲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感覺怎么樣?你這次下山,
可真是把為師嚇壞了?!睆埱暹h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酸痛欲裂,提不起半分力氣。
“師父……弟子……弟子遇到了妖邪……”他的聲音沙啞干澀?!澳保?,都過去了。
”師父扶著他,遞過一杯溫水道,“你被發(fā)現(xiàn)時,昏迷在山下的亂葬崗,氣息奄奄。
為師已為你調理過,所幸并無性命之憂,只是精氣虧損嚴重,需好生修養(yǎng)。”環(huán)顧四周,
這里是青云觀,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窗外傳來師兄弟們晨練的呼喝聲,一切都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