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在我登機(jī)離開的前一晚,劉佳佳突然找到了我。我在黑衣保鏢的裹挾下,
坐在了她的對面。嬌氣溫柔的千金大小姐抽著一支煙,一臉不屑地看著我。
“你的疤還沒去掉嗎?真的丑死了?!彼氖种篙p輕抬起我的下巴,朝我臉上吐出一口煙霧。
我胸中一悶,努力遏制住想要咳嗽的感覺。她早就知道我和肖恒的往事,
所以故意將我推下去。想讓我毀容,想讓我殘疾??粗覠o力反抗的模樣,
就像是在看一個小丑?!皠⑿〗?,您找我有何貴干?”她突然展顏一笑,
將煙頭燃著的那一邊按在了我的腿上。褲子被燃了一個破洞,熾烈的疼痛從大腿處蔓延。
我一顫就要掙扎,卻被身邊的保鏢死死按在座位上?!皼]什么呢,
就是想著等我和肖恒哥哥結(jié)婚了,還想找陳姐姐做我的伴娘啦。”我額頭冷汗直冒,
忍耐著疼痛,抖著嗓音?!皠⑿〗愫臀揖褪窃铝梁臀灮鹣x,相差懸殊,我不配做您的伴娘。
”她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半m說情人這種東西,圈子里不少見,不過我劉佳佳只要獨(dú)一無二的。
”“而你就是我和肖恒哥哥中間的那個惡心的瑕疵品?!薄跋衲氵@樣的玩意,
向來是嘴上說的好聽,所以你的自知之明我暫且就不相信了。
”她哼笑著抬手拍了拍我的側(cè)臉,然后站起身朝身邊的保鏢做了個手勢?!罢蹟嗨耐劝?。
”“兩天后是我的訂婚宴,我可不想有蠢貨來擾亂了我的喜事。”我顫抖地看著他們靠近我,
尖叫出聲,抓著身邊的一切物品向他們砸過去。突然一陣刺痛從我頭皮傳來,
我被人抓著頭發(fā)攤在地上,看著一個人拎著酒瓶子,用力砸向我的小腿。
血腥氣在我鼻尖彌漫,我聽著劉佳佳嬌氣的笑聲,逐漸失去了意識。手機(jī)的信息突然響起,
我勉強(qiáng)睜開眼睛,身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不遠(yuǎn)處的手機(jī)上幾道裂紋十分明顯,屏幕亮起,
似乎有人發(fā)了消息過來。我顫抖著拖著劇痛的雙腿爬過去,上面是人事部部長的信息。
“小玉姐,你這幾天在住院,我就讓總助幫你整理交接的文件了。新的助理已經(jīng)招到了,
您出院后就去玩去吧。”我捏緊拳頭趴在地上,咬牙許久才悶悶地哭出聲。劉家家大業(yè)大,
我甚至連報(bào)復(fù)都做不到。我打開求救電話,在等待救援的漫長時間中,望著滿地殘?jiān)?/p>
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其實(shí)不必?fù)?dān)心我會擾亂訂婚宴。我早已準(zhǔn)備了離開。
5、那邊的肖恒剛結(jié)束會議,看著我空蕩蕩的對話框,莫名有些心慌。從那天住院開始,
他就覺得突然離我好遠(yuǎn)。今日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了。他迅速地看完了擺在辦公桌上的文件,
隨手往旁邊摸去,手邊空蕩蕩的。往常這個時候,我早就為他準(zhǔn)備好了咖啡,
放在了順手的位置。他蜷縮著手指坐在原地,突然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辦公室外傳來了敲門聲,人事部部長領(lǐng)著一位新面孔走了進(jìn)來?!瓣愋烙駪?yīng)該要出院了吧,
她什么時候回來上班?”人事部部長臉一僵,驚訝地看了一眼肖恒?!靶ぁた?,
這位是新招的生活助理,崗前培訓(xù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肖恒臉色黑沉地坐在辦公椅上,
身上氣壓嚇人,人事部部長身后的姑娘縮著身子,不敢上前。
“我什么時候說要招新的生活助理了?”“因?yàn)?,因?yàn)樾∮窠汶x職了……她說,您同意了的。
”人事部部長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開口。肖恒睜大眼睛突然站了起來,辦公椅被大力推開,
轉(zhuǎn)了幾個圈撞在了墻上。他略過辦公室里的兩人朝門外走去,步履急促得很?!靶ず愀绺纾?/p>
我給你帶了我最喜歡的糕點(diǎn),你要不要來嘗嘗?”門外,劉佳佳邁著裊娜的步伐朝這里走來,
手中拎著一個食盒,眼中帶笑。她看到肖恒走出來,連忙湊過去,想要挽住肖恒的手臂。
卻被迅速地推開,高跟鞋一歪,差點(diǎn)栽倒在地上。肖恒對他從來是溫和親切的,
從來沒有這樣粗暴過。劉佳佳滿眼委屈地看過去,對方卻已經(jīng)大步離開了公司,
只留下了一個背影。肖恒心中焦急,看著滿路上的車流咬著牙,死死捏住了方向盤,
一路開到了我的房門口。輕車熟路地打開門走進(jìn)去,看到了滿屋子不變的陳設(shè),
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皺著眉頭扯松了領(lǐng)帶,隨手推開了我的臥室門,卻愣在了原地。
床上我的小布偶和睡衣消失了,窗臺上的多肉盆栽不見了,書架上的所有書不見了。
他冷靜地判斷家里消失的物品,隨后看到了梳妝臺上,蓋著的小相框。他顫抖著手拿了起來,
那是他在我考上大學(xué)時送的簡筆畫,我沒有帶走。那是他親手畫給我的,我一直帶在身邊,
時不時去摸一摸,還要定時換一個小畫框。所有他給我的東西全都留在了這個房子里?!拔?,
肖總,有何吩咐?”總助接到了肖恒的電話,只聽到那邊低啞的聲音?!叭フ宜?,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總助沉默一瞬。“明白了,肖總?!毙ず愕皖^拿起那個小畫框,
突然覺得渾身冰涼?!澳闳チ四睦??連這個畫框也不帶走,是想徹底和我斷絕嗎?
”“別想逃,我不會放走你的……”6、我去了一個山清水秀的鄉(xiāng)鎮(zhèn)。那天肖恒說分手,
給我的銀行卡里有一大筆錢,我全轉(zhuǎn)進(jìn)了自己的卡里。作為一個小有積蓄的富婆,
選定了這家營養(yǎng)餐很好吃的康復(fù)醫(yī)院。我的腿做了三次手術(shù),
撩起褲腿就可以看到很多難看的疤痕。不過萬幸的是,
給我做手術(shù)的是一個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返聘教授。我有了站起來的機(jī)會。
我咬著牙杵著拐杖走了五分鐘,然后攤在椅子上喘氣。
旁邊的孟一舟滿眼亮晶晶地看著我:“姐姐真棒!今天進(jìn)步超級大!
”他是我在這家醫(yī)院遇到的康復(fù)搭子,據(jù)說是常年辦公不運(yùn)動,結(jié)果肩周炎了。
我躺在病床上做針灸的時候,旁邊的康復(fù)醫(yī)生正在給他理療。微微抬起他的手,
他就齜牙咧嘴地尖叫,滿床打滾想要逃離,跳到地上不小心把自己的腳也崴了。
做理療的醫(yī)生年齡有點(diǎn)大,根本按不住他,看著糟心的病人,只好摸著光禿禿的頭頂苦笑。
這個臉上帶著嬰兒肥的小年輕淚眼汪汪地和我看戲的眼神對上,然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從那天起他就扒拉著我不松手了,自己肩周炎好了也要留在醫(yī)院看著我。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從病友變成了我的陪護(hù)。他每天要帶著坐在輪椅上的我出去溜達(dá),
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小城鎮(zhèn)里節(jié)奏悠閑,是我前半生從未感受過的輕松。
過來查房找不到人的醫(yī)生發(fā)出尖銳的爆鳴聲。我十分慚愧。“你還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不回家嗎?”我一臉無奈地吞下他喂過來的蘋果塊。孟一舟手一頓,望天望地不看我,
然后哼哼唧唧地回答:“我才不要呢,回去又要被爸媽抓去公司,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我好不容易康復(fù)的肩周炎又要犯了!
”說著說著他就理直氣壯地瞪我:“姐姐你太狠心了,我們建立了這么好的病友情,
你就不能幫幫我,躲躲懶嗎?”如果你不要經(jīng)常偷拍我的照片,
每天在我假寐的時候盯著我嘿嘿笑,我就相信你的胡言亂語了。我閉上眼睛,懶得看他,
隨他去了?!靶∮?,肖總找到你了?!蔽业氖謾C(jī)上微微震動,是總助突然發(fā)給了我一條信息。
總助是我的師父和朋友,當(dāng)初我剛做小助理的時候,就是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我?guī)饋淼摹?/p>
等我走后,換了手機(jī)和電話卡,和所有人都斷了聯(lián)系。沒想到還是被查到了手機(jī)號。
在這里一日一日地過去,我以為終于脫離苦海,即將擁抱嶄新的生活。而我的離開,
對于肖恒和劉佳佳來說應(yīng)該是皆大歡喜才對?我不明白他找我做什么。7、半年過去,
我終于能夠獨(dú)立行走一段時間,只是每當(dāng)陰雨天時,膝蓋就冷冷作痛。
我依舊無法完全脫離輪椅。這段時間,我將卡里的錢作為本金,選好了幾只股票投了出去,
目前翻了三倍左右。然后在這座城市買了一套小房子,在醫(yī)院里就請?jiān)O(shè)計(jì)師做了裝修,
是我喜歡的布置風(fēng)格。這天,孟一舟推著空輪椅在我身后講話,我拎著零食口袋在前面微笑,
剛出電梯,就看見了肖恒帶著幾個西裝保鏢,站在我的家門口。我腳步一頓,側(cè)眼看過去,
撞進(jìn)了肖恒晦暗幽深的雙眸中。他看著我嘴唇微抿,依舊英俊的臉龐有些消瘦。不過一瞬,
他嗓音沙啞地開口,聲音是難得的溫柔:“小玉,怎么住在這種小地方,到我身邊來。
”我站在原地不動,身后的孟一舟親昵地從我肩膀后面探出頭來:“姐姐,誰在說話?
家里來客人了嗎?”他摟著我的腰往前走,然后單手將輪椅拎了出來,等著電梯門慢慢關(guān)閉。
肖恒看著我腰間的大手,眼睛睜大,微微一顫,面含不悅地看向我:“他是誰?
你這半年就是和他在一起?”“我是姐姐的男朋友,當(dāng)然和姐姐住在一起啊。
”孟一舟回答的眉飛色舞。剛剛?cè)コ凶叩奶?,我覺得雙腿有些隱隱作痛,踉蹌一步,
被孟一舟耐心地扶到輪椅上坐著。肖恒看著孟一舟的眼神陰冷十分,飽含著怒意和殺意。
每次他想收拾誰了,就是這樣一副表情。我擔(dān)心孟一舟出事,
就遙控著輪椅攔在了孟一舟身前,戒備地看著肖恒?!靶た偅磕鷣碚椅?,是有什么要事嗎?
”我對他從來都是隱忍的,愛慕的,崇拜的,這是十幾年來,我第一次這樣戒備地看著他。
肖恒被我的神色刺傷了,面露苦澀地看向我:“我來找你,想讓你跟我回去?!薄拔揖芙^。
”來到這里,一邊療傷,一邊無所事事地陪孟一舟到處玩。
當(dāng)我笑著坐在街邊等著小糖人捏出來的時候,才隱隱發(fā)覺,我之前是為了活下去而活,
然后為了肖恒而活。我從不知道原來我也是我自己。我只是沒有想過,
嘴里說著要和我斷絕的肖恒,卻又找了過來。“肖總,我已經(jīng)離職了,既不是您的助理,
也不是您的金絲雀?!薄安皇墙鸾z雀。”肖恒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眼中是難得的深情流露,
他有些急促地打斷我的話。“你和我回去吧,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名分、婚禮,我都給你,
好不好?”如果是半年前的我聽到了這段話,我肯定會感動得無以復(fù)加,死也要做肖恒的鬼。
可我忘不了我的腿,我額頭上的疤痕,我每夜夢中從屈辱中醒來,都是咬牙切齒,滿含淚水。
有一個人不厭煩地叫我姐姐,守在我身邊趕也趕不走。我從噩夢中醒來時,
他就輕輕拍著我的背,唱溫柔地歌曲;他推著我滿大街竄,
回來再被醫(yī)生翻白眼;他看著我額頭上的疤痕,硬是要說我是戰(zhàn)損美人,
每天嬌氣地說要做我的狗。我輕輕搖頭:“肖總,我在你身邊,不管是助理還是情人,
都已經(jīng)做到最后了,您看在我也曾為您肝腦涂地的份上,請放過我吧?!薄瓣愋烙瘢?/p>
你和我在一起六年了?!彼嚾患t了眼眶,“半年時間就想甩下我,是愛上別人了,是他?
”他狠狠地看著孟一舟,捏緊了拳頭。我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嘆了一口氣,緩緩?fù)炱鹆搜澩取?/p>
布料下的一雙腿滿是疤痕,肌肉有些扭曲,就像是兩截朽木。他站在原地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