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羽輕知道他在發(fā)什么瘋。
她等了快兩個小時,電話終于接了,不過說話的人卻是他的司機。
檀羽輕被司機接過來時,那個叫殷雯的姑娘正好哭著從房間里出來。
俱樂部經(jīng)理秦狀替她披上毛毯,低聲安慰。
對上秦狀探究的眼神,檀羽輕同兩人擦肩而過。
包廂內(nèi)沒有那些想象的烏煙瘴氣和臟污畫面,只有李隋京跟他那群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圍在桌上斯文打牌的場景。
兩人這段關(guān)系始于一次牌局,沒想到結(jié)束也是。
命運終究是閉環(huán)了。
司機敲了門提醒道:“二少,人來了?!?/p>
牌桌上的李隋京頭也沒抬,瘦削修長的指節(jié)壓在剛發(fā)的牌上,唇峰下壓,眉頭微蹙,似乎陷入艱難抉擇。
“到您了二少?!鼻逍忝利惖暮晒儆锰鹈缆曇魷厝崽嵝?。
旁人等不及,也張口催促他。
“二少,像你這么慢吞吞的,姑娘都等著急了?!?/p>
“在二少這樣的風(fēng)流佳公子面前,哪個姑娘不急??!”
葷段子永遠是男人桌上的調(diào)味品和下酒菜,檀羽輕皺起眉頭。
李隋京緊抿的薄唇忽然一掀,勾扯出一個桀驁難馴的弧度,大掌一揮,直接all-in。
檀羽輕不懂牌,但最后看眾人反應(yīng),到底是李隋京贏了。不知道是實力使然,還是財力使然。
這局打完,李隋京那些狐朋狗友終于注意到門口的檀羽輕,忍不住“喲”了一聲,“剛走一個,又來一個……”
“我看這回,莫不是真嫂子上門來捉……”“奸”這個字在看到幾分李隋京的臉色后,到底是沒敢說出口。
檀羽輕站在那里,表情不咸不淡,一副氣定神閑的正宮模樣,不怪人誤會。
李隋京側(cè)過頭讓服務(wù)生為他點煙,深吸一口后從薄唇中慢騰騰吐出煙霧,散漫地抬起眼簾,明知她來求和,卻故意裝作不知道:“什么事不能讓司機轉(zhuǎn)達?”
李隋京語氣雖不熱絡(luò),但態(tài)度顯然不是對外面野花的態(tài)度,引得眾人紛紛好奇張望。
“打你幾遍電話都不接,只好過來找你?!碧从疠p回道。
檀羽輕清楚,自己跟剛才哭著出去的殷雯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自然也未多得他多兩分優(yōu)待。
“什么事?”果不其然,再開口,他話音里多了一絲不耐煩。
其實李隋京看到她的人出現(xiàn)時心情就已經(jīng)爽爆了,爽到他快壓不住嘴角的得意,但還得強壓著,擺他大少爺?shù)淖V。
不過,這也算命運使然吧,要是平常理智尚在,他就會多想一想,檀羽輕為什么會這么快就向他服軟。
可惜,這里不是思考的地方。
檀羽輕柔聲道:“也沒什么,快下暴雨,提醒你早些回家?!?/p>
李隋京眉峰一挑,望過來的眼神帶著他特有的得意和嘲弄,或許嘲弄更多。
“那我走了。”檀羽輕始終波瀾不驚,平靜溫柔地說完,表情甚至帶著些許釋然。
荷官又一輪發(fā)牌,檀羽輕的聲音為眾人的跟注聲所掩蓋。李隋京亦全情投入,仿佛她沒來過。
臨上車時,檀羽輕抬頭望了望天,燈火輝煌的鋼鐵森林之上,細微的閃電悄然撕裂夜晚無邊的天幕。
“回家嗎檀小姐?”司機像往常一樣詢問。
擋風(fēng)玻璃上已經(jīng)有零星雨珠滴落,望著窗外明顯加快步子的行人,檀羽輕回道:“再等等?!?/p>
暴雨驟然而至,頃刻間吞沒整座城市,雨刮器刮不開這粘稠黑暗的無邊雨幕,密閉的車內(nèi)空氣愈發(fā)壓得人喘不上氣。
可始終沒有人追出來。
大約五分鐘后,檀羽輕開口:“回學(xué)校。”
雨下起來了。
穿過層層雨幕,車開上高架橋,再有幾分鐘就到學(xué)校。
檀羽輕在一些回憶里越陷越深,直到司機驟然一個急剎將她身子猛地向前一拋又被安全帶奪回。
饒是這樣大的雨勢也掩蓋不住輪胎發(fā)出的尖銳轟鳴。
驚魂未定,檀羽輕看到惡意別停他們車輛的人冒著大雨從車上下來,直直地走向自己,隨后便一把拉開車門,帶來一身怒氣淋漓的雨:
“下來!”
熟悉的高挑身形,熟悉的霸道口吻。
盡管是預(yù)料的結(jié)局,但她也沒料到李隋京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不顧的追過來將她別停!
果然是條不折不扣的瘋狗。
檀羽輕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被拽上了他的車。
車內(nèi)氛圍凝滯,兩人都濕透了。
李隋京只管冷著臉把油門提到危險的邊緣,世界只剩大雨沖刷車身的聲音。
“怎么出來也不打傘?”檀羽輕的話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安撫,或許比他親媽還知道該怎么哄他。
李隋京豎著耳朵聽,但他少爺架子千鈞重,不肯就這么把先前的事揭過去。
好在車速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檀羽輕嘆了口氣,脫下濕淋淋的外套,抽出紙巾擦掉臉上的雨水。
熟悉的清冷香味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浮動,冷白的光影在她臉上斑駁交錯,襯得她像尊清冷溫潤的玉菩薩。
這股味道,李隋京把人摟在懷里,按在身下聞過很多次,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聞不膩。
當初她擅自強吻了他之后,竟然還敢跟她那蠢男朋友藕斷絲連,他直接出手把跟人騙進車里,按在后座強吻,翻來覆去擷取揉搓著這株清冷殊絕的白色牡丹。
李隋京自己沒意識到,他比三流愛情故事的受眾更愛強取豪奪戲碼。
往日美妙的記憶歷歷在目,李隋京越聞越覺得鼻尖的幽香格外動人。
就這么聞著聞著,他愈發(fā)心猿意馬。
然后,硬|了。
學(xué)校大門近在眼前了,李隋京卻直接拐向附近的酒店。
檀羽輕輕扯唇角,止不住冷笑。
許是因著前幾天兩人鬧了這么一出,李隋京覺得比起之前,甚至更多了幾分情趣。
“……輕輕L面好舒F啊,好想F在L面一輩子……”隋狗不知饜足地啞笑,張開狗嘴低頭咬人。
李隋京在做飯這事上能力的確沒得挑,極具天賦的同時個人還十分努力,翻來覆去,花樣繁多。
方寸之地根本不夠他發(fā)揮,滿屋子都是他的戰(zhàn)場,連續(xù)幾個小時都不嫌累。
揮汗如雨幾小時的成果全塞給她,檀羽輕倒不是說不喜歡山珍海味,但一口氣吃太多只會撐得難受。
下半夜,酒店門鎖發(fā)出輕微響動,檀羽輕打開門,邀請另一個女人進來。
圍觀了凌亂的事后房間以及睡著的隋狗,女人抬手給檀羽輕轉(zhuǎn)賬。
“檀小姐,你真的……很會做生意。”女人笑著,表情真誠。
檀羽輕淡笑著回:“哪里。別忘了銷毀證據(jù)?!?/p>
男人嘛,只有被利用時才存在價值。
這是她親生母親溫怡人小時候同她講得最多的一句話,當然,溫怡人本身也在身體力行的踐行著這句真言。
檀羽輕不知道自己是否深得母親真?zhèn)鳎诶美钏寰﹣頋M足身體的欲望,以及賺取出國的費用好逃離卑鄙的養(yǎng)父母這件事上,她的確無師自通。
上飛機前,她再度虔誠地感謝了李隋京的那有價值的肉體。
當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討厭的聯(lián)姻對象以及門外大堆的記者時,應(yīng)該有點生氣吧。
生完氣回家又發(fā)現(xiàn)她故意留在桌上的那盒畫著個孕婦圖案的葉酸,又會是什么情形呢?
但,無論如何,這跟獲得新生的她已經(jīng)毫無關(guān)聯(lián)了。
——
一年后的圣誕夜。
檀羽輕已經(jīng)在國外適應(yīng)得很好,學(xué)業(yè)順利,甚至還結(jié)識了新的朋友。
今天,她特地提前結(jié)束兼職,匆匆趕往新認識的閨蜜施佳嘉的別墅,為她慶祝生日。
檀羽輕到時,蠟燭已經(jīng)吹過了,施佳嘉跟幾個同在歐洲留學(xué)的富家少爺小姐們也喝了不少。
“生日快樂,嘉嘉?!碧从疠p出聲,把施佳嘉從high爆的音樂聲中喚回。
“羽輕來啦!”施佳嘉大小姐做派,漂亮的小手一抬,音樂隨即停下,拿著話筒站上沙發(fā),滿眼興奮,“各位,今天是我的生日,在此,我想向大家介紹一個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我曾經(jīng)最最親愛的好閨蜜,檀羽輕女士!”
燈光打到檀羽輕身上,眾人拍手起哄。
曾經(jīng)?
檀羽輕笑容淡淡,咀嚼著施佳嘉的用詞:“抱歉嘉嘉,今天給房東的小孩補習(xí)中文,所以來晚了。”
“那……就別怪我罰你咯。”施佳嘉親昵地攬上她的肩,招手讓人開了一瓶酒,“就罰你把這瓶干了吧!”
酒沫不斷從瓶口往外溢出,檀羽輕沒來得及反應(yīng),施佳嘉手里的酒就灌進她嘴里。
辛辣、冰冷,無法喘息的溺斃感。
檀羽輕猝不及防,被嗆得跌坐在地,眼淚直流。
施佳嘉大笑著,把檀羽輕沒喝完的酒對著她頭頂淋下。
現(xiàn)場無人出聲,施佳嘉近距離欣賞她的狼狽,“這瓶是敬你的,敬你這雙眼好清純,好有本事,好會騙人?!?/p>
“我的酒好喝嗎羽輕?就像我的男人一樣,也特別好睡?”
“我們是最好的閨蜜嘛,你知道我向來對你很大方。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也特別為了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施佳嘉笑著,拍手喚進來幾個男人,身形高大,什么人種都有。
“不就是男人嘛,我多的是,今天請你玩?zhèn)€夠?!?/p>
施佳嘉冰冷的笑容在男人們圍上來之前,深深映入檀羽輕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