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容的衣裙用的是江南新貢的流光緞,質地嬌貴無比,遇水即皺,洗起來格外費勁。
賀寶兒好不容易完成清洗,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熨了好幾遍,才讓衣裙恢復如初。
而此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賀寶兒去灶房扒了幾口飯,便匆匆趕回來,接著干活。
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衣物,她心中不免發(fā)急,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她將布料按進水里,將這些布料當成魏無涯,狠狠地捶打,用力地搓洗。
右手捶累了換左手,左手捶累了再換右手。
起初,賀寶兒以為這是個非常吃力的活兒。
然而,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累。
多年的暗探訓練,讓這具身體擁有了超出常人的體力和耐力。
表面上看著弱不禁風,實則早已百煉成鋼。
賀寶兒只覺此刻捶打衣服的動作,與原主當年在木樁上練拳的動作無異。
正值盛夏,烈日當空,天氣熱得要命,仿佛要把整個大地烤焦。
賀寶兒機械地重復著手中動作,汗水浸透了衣裙,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線。
在沉悶的搗衣聲中,日頭漸漸西斜,眼前的衣堆卻只少了不到一半。
幾個宮女圍坐在水井邊,一邊搓洗衣物,一邊壓低聲音議論。
“聽說了嗎?她是因為推陳三小姐下水才被罰過來洗衣的!”綠衣宮女撇著嘴,手里的棒槌重重砸在衣物上,水花四濺。
“可不是?!蹦觊L宮女立馬出聲附和,“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敢肖想殿下,還敢對陳三小姐動手,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有些人啊,不知天高地厚,以為爬上主子的床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圓臉宮女嗤笑一聲,眼神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另一個宮女尖著嗓子,故意抬高聲音:“真是笑話,也不想想陳三小姐是什么身份,她能比得上嗎?”
……
賀寶兒蹲在木盆前,手指泡得發(fā)白。
她面無表情地搓洗著盆中的衣物,仿佛沒聽見這些閑言碎語。
暗衛(wèi),平常隱匿身形,藏在暗處,故而除了近身侍奉太子的人,尋常宮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想來早上的事情傳開后,大家誤將她當成太子身邊侍奉的宮女了。
這時,此處的管事劉公公走了過來。
他尖細的嘲諷聲在賀寶兒耳邊響起:“你這洗的是什么?看看,這些衣服上還有污漬,全都拿下來重洗!”
賀寶兒抬頭,掃過晾在竹竿上的一排排衣衫。
明明都被洗得干干凈凈,哪里有什么污漬。
擺明了就是挑刺。
她心中冷笑。
哼,陳錦容還未入東宮呢,這狗東西就開始拉踩她以此來討好未來的主子了。
“這位公公,明明每一件衣服都被我洗得干干凈凈?!彼届o地說道,單從語氣中聽不出情緒起伏。
“放肆!”劉公公沒料到對方敢當眾頂嘴,氣得尖聲呵斥,“咱家說你沒洗干凈就沒洗干凈。重洗!否則甭想交差!”
賀寶兒眸光一冷,倏地站起身。
她抬手扣住劉公公的手腕,指尖精準地按住某個穴位,動作迅猛而果斷。
咔嚓!
“啊——?。?!”劉公公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宮院,他的右臂軟綿綿地垂下來,脫臼了。
幾個宮女嚇得尖叫后退,驚恐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賀寶兒卻面無表情地單手按住劉公公的肩膀,另一手托住他的肘關節(jié),輕輕一推——
咔!
“嗷——?。 眲⒐直劢踊厝サ耐瑫r,又是一聲慘叫。
賀寶兒松開他,淡淡問道:“現(xiàn)在干凈了嗎?”
她的眼神中透著決絕與狠厲,和剛來時那個做小伏低、軟弱可欺的女子判若兩人。
劉公公臉色慘白,額頭冷汗直冒,哪還敢再刁難她。
他哆嗦著后退兩步,顫聲道:“干、干凈了……”
賀寶兒不再理他,重新蹲回去繼續(xù)洗衣,仿佛剛才的事情從未發(fā)生過。
得虧她們的提醒,要不然她差點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她如今是暗衛(wèi)十七,能活著走出天機閣基地的,就沒一個善茬。
賀寶兒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將魏無涯對付她的手段用在別人身上。
呃……做壞人的感覺其實蠻爽的。
四周鴉雀無聲,那幾個嚼舌根的宮女早已嚇得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說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