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覺醒那日我才明白,所謂吞噬進化不過是淪為他人食皿的開始。
當(dāng)我看著仇人骨頭在利齒下寸寸碎裂時,暗青鱗片正悄然爬上我的脊梁。
當(dāng)瀕死的鱗片布滿全身,那個油彩剝落的儺師說:“你不是宿主,而是被豢養(yǎng)十年的食料。
”他教我將自己煉成一把噬魂鬼傘。血祭那晚,
我聽見傘柄白骨深處傳來自己過去的哀嚎:“誰在啃食我的魂?
”1 楔子:十年血仇一夜雪破廟頂上的窟窿篩下慘淡的月光,混著細鹽似的雪粒子,
落在蜷在角落的楚無夜身上。寒風(fēng)如刀,刮過他只剩一層薄皮裹著的肋骨,
帶走最后一絲熱氣。他把自己縮得更緊,像只快要僵斃的野狗,
手指卻死死攥著懷里唯一溫?zé)岬挠参铩幻肚喟咨挠衽濉S|手溫潤,
上面一點暗紅洗不掉的干涸血痕。是楚家滅門那晚,
他從父親那只沾滿粘稠血漿的手里摳出來的。這抹血,是他的十年執(zhí)念。十年了。
烈火舔舐著漆黑夜空,將“楚府”那塊匾額映得一片血紅。刀光切開喉管的悶響,
女人尖銳到失真的慘叫,還有那些踩在血泊里的粗重皮靴聲……最后看到的,
是父親染血的臉龐,口鼻噴出血沫,
模糊不清的嘶吼:“……跑……無夜……帶著它……”然后一柄刀光,
精準(zhǔn)地刺透了父親的脖頸,那個持刀者的眼神隔著火光與濃煙,
冰冷地烙在他十五歲的眼睛里。冷。刺骨的冷從骨頭縫里滲出來,比廟外的風(fēng)雪更甚。
楚無夜牙齒打著顫,把冰冷的玉佩更緊地貼在心口,
那點微弱的暖意仿佛是他茍延殘喘的唯一憑證。玉佩上的血點,在月光下像一只冰冷的眼。
2 玉佩噬血醒,餓犬開兇口十年。
灰鼠街的空氣永遠沉淀著一股腐敗的酸臭和陰溝里的餿味。楚無夜像一段朽爛的木頭,
沉默地倚在一間塌了半邊的雜貨鋪土墻根下。蓬草般的亂發(fā)遮住了眼睛,
露出的半張臉粗糙黧黑,嵌著一雙早已磨滅所有光亮的眼?;沂蠼值钠蜇ず芏?,
但沒人像他這樣,十年如一日的活著,活得連點人樣都快沒了。他懷里貼身藏著那枚玉佩。
曾有街面上兩個流里流氣的煉氣士痞子盯上過它,說這玉有股“怪勁兒”。
他那時挨了一頓幾乎致命的拳腳,像灘爛泥蜷在地上,玉佩就在最里面。
或許是玉本身灰撲撲不起眼,或許是楚無夜這副比死人只多口氣的樣子實在不像有寶貝,
痞子在他身上摸索一陣,除了摸到一手硌人的骨頭,什么也沒得到,
晦氣地又踢了他幾腳才走。那時他半邊臉埋在泥水里,玉佩貼著滾燙的傷口,似乎吸了血,
隱約發(fā)燙。已經(jīng)五天沒正經(jīng)吃過東西了。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揪緊、翻轉(zhuǎn),
榨取著最后一點殘余的生命力。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全是腸鳴和風(fēng)撕扯破布條的雜音。他扶著墻想站起來,腿卻軟得像面條,一個踉蹌向前撲去,
摔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一個醉醺醺的身影從旁邊巷口晃出來,帶著濃重的酒氣和腌臜話,
正是痞子中的一個。楚無夜躲閃不及,差點撞在那人腿上?!皨尩?!不長眼的爛泥!
”醉漢看清是他,罵了一聲,抬腳就踹。沉重的皮靴狠狠踹在楚無夜肋骨上,
痛得他瞬間蜷縮起來。“死狗一樣的東西,擋什么道!真他媽晦氣!”又是一腳。
楚無夜護著頭,死命向旁邊滾爬。掙扎間,貼身藏著的玉佩滑了出來,
掉在滿是污水的泥地里。那醉漢踉蹌一步,踩在玉佩旁的泥濘里,
濺起的臟水混著幾點黑紅的鼻血,恰好甩在玉佩那點凝固的血痕上。嗡!玉佩猛地一震!
觸碰到新鮮血液的剎那,冰涼的玉佩陡然變得滾燙,一股難以言喻的饑餓感如同燒紅的鋼針,
狠狠扎進楚無夜的腦海!這感覺清晰得讓他心臟停跳了一拍,瞬間壓倒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
沒等他反應(yīng),一陣腥臭的風(fēng)和壓抑的低吼已到了身后。
一只同樣餓到發(fā)瘋、毛皮潰爛流膿的瘌痢野狗,
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堵在了這條死巷的盡頭。它齜著沾著涎水的尖牙,
渾濁的狗眼里是純粹瘋狂的饑餓和暴虐,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呼嚕聲,
正一步步逼近這個摔倒的“食物”。退路被堵死,前方是酒醉的痞子和他致命的皮靴。
極度饑餓帶來的暈眩和玉佩灌入腦海的瘋狂饑餓感攪在一起。野狗后腿蹬地,
帶著腥風(fēng)直撲他的咽喉!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楚無夜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氣,
身體一扭,險險避開致命的犬牙,右手下意識地向前抓去!
粗糙的手指觸碰到野狗同樣干瘦冰冷的脖頸皮毛。玉佩的滾燙瘋狂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那個饑餓的信號尖銳地沖垮了意志的堤壩。咬下去!餓!他的頭猛地向側(cè)下方一沉,
嘴巴狠狠朝著那跳動著頸動脈的皮肉咬了下去!犬牙穿透皮毛,撕裂肌肉,
一股滾燙腥咸的液體瞬間涌入口腔!“嗷——嗚……”野狗發(fā)出一聲凄厲短促的哀鳴,
瘋狂掙扎的身體猛地一僵,像被抽掉了脊椎,軟軟地癱壓下來。
一股微弱、但無比真實的熱流,混合著那腥咸的血,順著楚無夜的喉嚨涌入腹中。
像是一點火星掉進澆了油的口袋,轟然一下點燃了四肢百??!
虛脫的無力感如同被陽光驅(qū)散的薄霧,瞬間減輕了大半。
一股微弱的力量感充盈在麻木的肌肉里,眼前雖還花著,但黑暗褪去了些,
耳朵里嗡嗡的雜音也似乎輕了一分。玉佩隔著薄薄的衣料緊貼他的胸口,溫度正在緩緩下降,
但還殘留著灼熱感。楚無夜愣在當(dāng)場,任由野狗溫?zé)岬氖w壓在自己半邊身體上。
腥甜的血還粘在齒頰間,溫?zé)岬牧α繀s在身體里流淌。
前所未有的感覺沖刷著他瀕臨死境的精神。短暫的死寂后,
一股近乎顫栗的狂喜猛然攥住了他冰冷的心臟。他嘴唇微動,嘗著鐵銹味的血漿,
吐出四個干澀、卻帶著地獄回響的音節(jié):“……吞……就能……變強?”3 噬仇骨聲起,
鱗生驚魂魄“變強”的種子一旦在荒漠般的灰鼠街播下,便以瘋狂的速度生長。
楚無夜看那攤壓著自己半個身子的野狗尸體的眼神,徹底變了。不再是恐懼和厭惡,
而是難以抑制的饑渴。他拖走尸體,在廢棄的龍王廟后面,第一次真正“品嘗”。
玉佩再次變得滾燙,像一只盤踞在他心臟上的貪婪小獸,催促著撕裂、咀嚼、吞咽。
熱流更強了。力氣明顯增長,身體輕盈了不止一分。更重要的是,
當(dāng)他第二天在街頭為了半塊餿餅與另一個餓鬼般的乞丐爭執(zhí)時,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力量,
就把那人狠狠摜在了墻上。對方驚恐的眼神,像一道閃電照亮了楚無夜陰暗十年的人生。
狂喜之后,卻是比灰鼠街冬天更深的寒意。他低頭,看著自己被野狗牙齒劃破的右手食指。
傷口早已凝固,但傷口邊緣的皮膚,似乎多了一層?xùn)|西。幾點細小、冰冷的暗青色凸起,
如同沉在水底的怪魚鱗片,正牢牢粘附在皮膚下面。他用力摳了一下,不疼,
堅硬冰涼得如同鐵銹。饑餓,成了無法擺脫的詛咒。變強的路必須走下去。
灰鼠街底層的生存法則本就殘酷,楚無夜很快找到了方向:吞噬,即掠奪。
陰溝里的肥碩鼠妖,帶著腐臭的邪氣,牙齒能咬斷牛骨,
是練手的目標(biāo);廢棄水井中盤踞、散發(fā)怨念引來落水孩童的怨魂水氣,如同冰冷的濃霧,
也能被玉佩榨取。吞噬它們,能帶來基礎(chǔ)的滋養(yǎng)和一絲微弱的特性——咬死鼠妖后,
他覺得雙手骨節(jié)似乎堅韌了些;吞了那口怨氣,夜間視物更清晰了一點點。然而每次吞噬后,
那幾點暗青的鱗片都會增多一絲,如同瘟疫的苔蘚,沿著指尖、手背,
緩慢而固執(zhí)地向上爬升。直到半個月后,他在灰鼠街和榆樹巷的交叉口,看到了那張臉。
是屠家那天,領(lǐng)頭破開楚府大門的人之一!一個幫兇!記憶深處的冰與火瞬間炸開。
那人穿著體面多了,在街上頤指氣使,指揮著伙計搬運貨物,
臉上帶著楚無夜永生難忘的、沾染楚家血污的兇殘笑容。玉佩從未有過地瘋狂震顫發(fā)燙。
一股極其強烈的暴戾,
混合著玉佩傳來的、遠比吞噬任何野獸或低階妖孽都清晰百倍的饑渴感,
瞬間沖垮了楚無夜僅存的理智。那暴戾甚至壓過了鱗片蔓延的不安,
只剩下一個純粹而尖銳的念頭——撕開他的喉嚨!飲他的血!整整兩天精密的跟蹤與窺視,
伏擊的地點選在一條深夜無人、堆滿腐爛垃圾的死胡同。
當(dāng)那人哼著小曲走近墻角解開腰帶時,楚無夜動了。他像一道貼地滑行的鬼影,
沒有半點聲息,唯一的光是眼中燃燒的、非人的血焰。骨骼被巨力撞碎的悶響在深巷響起。
楚無夜的手,如同鋼鐵鑄造的利爪,帶著十年野狗生涯賦予的狠厲和玉佩賦予的新生力量,
扼住了對方的咽喉。掙扎、嗚咽、絕望的拍打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氈子。
楚無夜只聞到一股強烈的血味。他低吼著,如同野獸般,將牙齒狠狠楔進了仇敵的頸側(cè),
撕開動脈!滾燙的、帶著生命力的血噴涌而出!是咸的,腥的,帶著靈魂的顫抖!
遠比野狗強大百倍的熱流猛地涌入!玉佩歡騰地灼燒著他的胸膛。
力量如潮水般在干涸的身體里奔涌,輕盈感幾乎讓他離地而起!仇敵的身體在他懷中抽搐,
瞳孔散開。十年屈辱的冰冷硬殼,在仇人溫?zé)嵫獫{的浸潤下,
被灼熱的狂喜和力量熔開了一絲縫隙。楚無夜微微顫抖,是激動,是復(fù)仇的快意,
更是……一種失控的、對血肉的純粹迷戀。吞噬此人的滿足感,遠超一切!
但他很快摸到了手背。借著墻角透過來的微弱月光,他看到手背上那些暗青的鱗片,
如同活物般擴大了面積!不是點狀,而是幾乎連成了片!冰冷的異樣感如同細微的毒針,
刺破了狂喜的泡沫。他剝開對方染血的衣領(lǐng),露出自己小臂下方——一直延伸到肘彎,
皮膚下隱隱浮現(xiàn)出暗青色紋理,冰冷堅硬。深夜,龍王廟殘破的泥塑后面,
楚無夜對著水洼里的倒影。月光慘淡,映照出一張被力量和嗜血扭曲的臉,
以及從手臂、手背一直向上蔓延的、蛛網(wǎng)般的暗青色紋路??只诺谝淮稳绱司唧w,
如此沉重地壓了下來?!斑@力量……”他對著水中的自己低語,聲音沙啞得可怕,
“……是什么代價?”力量來得越快,饑餓感便愈演愈烈。鱗片也蔓延得更加肆無忌憚。
他用臟污的碎布條層層纏繞手腕、小臂,試圖遮掩那些非人的痕跡??擅看瓮淌?,
尤其是吞噬那些沾著血債的仇敵時,嗜血的狂躁便在心頭翻騰,如同有無數(shù)尖牙在啃噬靈魂,
而纏繞布條下的肢體,冰冷和僵硬的束縛感也日益加重。后背的脊柱兩側(cè),
開始傳來陣陣細微的酸麻,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試圖從骨縫里鉆出來。為了力量,
為了尚未清算干凈的名單,他必須更強,吞噬更多。
仇敵的血似乎能延緩一點那種蝕骨的僵冷。漸漸地,“灰鼠街那個沉默的乞兒”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代號——“無影手”。傳聞這人動作快得像一陣風(fēng),下手狠辣無情,
專在深巷陰影里解決掉那些盤踞在底層巷道的渣滓和害人的小妖。
些隱秘的線索被送到了他藏身的角落——那是當(dāng)年曾參與過瓜分楚家殘余勢力的人名、地址。
他的目標(biāo),開始指向更大的魚。4 仇敵盡碎骨,疑云蝕命途暗巷的雨下得像扯不斷的灰線。
張屠戶一身嶄新的綢面短打,踩得積水四濺。他剛放翻了兩個不長眼的泥腿子,
懷里揣著剛收到的三錠雪花銀,哼著俚曲朝家里走。他盤下了灰鼠街旁兩間鋪面,
算是熬出了頭。十年前那一晚的血污換來的潑天富貴,如今算是安定了。
他有點后悔當(dāng)年做得太絕,午夜夢回時偶爾還會驚醒,但更多是得意——楚家?
骨頭都該爛透了!灰鼠街那個叫無影手的小賊?聽說兇殘,不過對付的都是些下賤玩意兒,
怎敢動他這號人物?一道比屋檐墜下的水滴更加無聲無息的黑影,
在下一個巷口與張屠戶交匯。沒有多余的言語。黑影的手搭上了張屠戶粗壯的肩頭,
一股遠非人力的恐怖勁道猛地爆發(fā)!咔嚓!肩骨碎裂的脆響被嘩嘩雨聲淹沒。
張屠戶連痛呼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整個人就被一股沛然巨力扯進了更深更黑、彌漫著尸水惡臭的巷道深處。碾壓!
絕對的力量碾壓!楚無夜如今的身體,吞噬了無數(shù)低階妖魔和血仇養(yǎng)料的身體,
早已超脫凡人界限。帶著冰冷鱗片紋路的手掌輕易地捏碎了張屠戶的胸骨,
讓他的慘叫憋在涌血的喉嚨里。終結(jié)發(fā)生在楚無夜狠狠咬斷對方氣管的剎那!
滾燙的、帶著強烈罪惡感的生命精華瘋狂涌入!比之前所有吞噬都強!
玉佩在他胸腔里劇烈跳動,像一團燒紅的鐵砣!
一種全新的、帶著金屬般質(zhì)感的狂暴力量感陡然炸開!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骨骼密度在瞬間提升,皮膚繃緊如鐵!這是源于大仇得報的血食力量!
無與倫比的甘美!“呃啊啊啊——”楚無夜猛地抬起頭,對著漫天雨絲無聲地嘶吼。
后背脊柱瞬間如同被千根冰針刺穿!兩側(cè)肩胛骨下方的皮膚劇烈蠕動,
一大片冰冷的暗青色堅硬之物猛地頂破血肉皮膚,撕裂衣物冒了出來!
是更大、更致密的鱗甲!幾乎覆蓋了整個后心!與此同時,一股比以往濃烈百倍的嗜血欲望,
如同失控的山洪在他體內(nèi)奔涌!血!要更多活人的血!鮮甜的、沸騰的血!
他眼中紅光大熾,死死盯著雨巷盡頭晃動的人影——那只是一個縮著脖子匆匆走過的更夫!
就在這股噬血沖動即將擊垮理智堤壩的瞬間,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如同淬火的冰水,
從頭澆到了腳!那是被窺視的感覺!一道目光!隔著重重雨幕,
穿透灰鼠街層層疊疊扭曲錯亂的屋檐,牢牢鎖定在他身上。那目光無聲無息,
卻帶著洞穿一切的漠然和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力量。它精準(zhǔn)地掃過他沾滿鮮血的唇,
掠過他后背剛剛爆出、還滴著血的暗青硬甲。那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
更像是在評估一件器物。楚無夜渾身的鱗片在這目光下都在細微地刺痛,
一種獵物被頂級掠食者盯上的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沖散了嗜血欲。
他猛地縮回巷子更深處的陰影里,心臟狂跳,幾乎從喉嚨里蹦出來。誰?那是什么東西?
獵物!他必須隱藏!吞噬更強的獵物!更強的!
一個追蹤數(shù)日、盤踞在舊城隍廟的“食火狽”成了目標(biāo)。這妖物狀似巨大狼狽,
卻長著能噴吐灼熱穢氣的犬口,以吞食火焰精氣和活物的生命力為生。
楚無夜以一名被其擄走的富商幼子為誘餌,趁著狽妖吞噬時,從倒塌的房梁陰影中暴起!
人獸糾纏翻滾,撞碎了泥胎神像,砸翻了供桌香爐。
狽妖的尖牙在他手臂和肩背留下深可見骨的焦痕,灼熱穢氣幾乎將他肺腑點燃。
玉佩前所未有的狂震,貪婪地催促著。楚無夜雙目赤紅,將吞噬之力催發(fā)到極限,
皮膚下暗青色的鱗甲片片怒張凸起,如同披上了一層非人的甲胄!右臂更是異化得近乎野獸,
骨節(jié)粗大,五指如同覆著鱗片的利爪!血腥味和妖力瘋狂涌入體內(nèi)!轟!
食火狽龐大的身軀頹然倒地,氣息斷絕。楚無夜全身浴血,站在尸體旁,劇烈地喘息著。
力量在暴漲,體內(nèi)暖流洶涌。然而,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寒卻瞬間反噬上來!
右臂異化的部分僵硬如石,蔓延的鱗片仿佛無數(shù)吸盤,瘋狂攫取著他的生命力。
體內(nèi)如同有兩股力量在角力,一股是吞噬得來的灼熱膨脹,
一股是從鱗片、從骨髓深處透出的冰冷腐蝕!“呃……”他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嗬嗬聲,
踉蹌著后退,試圖控制身體。不行!鱗甲失控了!它們要反過來吞噬他!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視野開始被狂暴的、混亂的獸性紅光占據(jù)。不能在這里失控!他用僅存的意志,
跌跌撞撞撲向西城方向,那里是亂葬崗和廢棄古戰(zhàn)場。身體的冰冷越來越重,
所過之處野草染上寒霜。后背蔓延的鱗片如同無數(shù)小嘴在瘋狂吮吸熱量。
他感覺自己像一截正在被凍結(jié)的朽木。終于,力竭摔倒在一塊破碎的殘碑旁,
意識被無盡的黑暗和冰寒瘋狂拉扯著沉淪。“……要死了嗎?像……野狗一樣凍斃在荒墳里?
”5 儺師揭詭秘,骨傘喚幽冥死亡的冰寒幾乎要凍碎楚無夜的靈魂。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逝于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時,
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破碎墓碑的黑影之下。那人無聲無息,仿佛本就站在那片陰霾里。
一身藏青色的寬大舊袍,邊緣用暗得幾近黑色的紅、白線繡著扭曲怪誕的古老符文。
袍子的面料粗糙,被不知名的污漬浸染得駁雜不堪。最引人注目的,
是他臉上覆蓋的東西——一張用某種不知名老木或骨質(zhì)雕刻而成的面具,形制似儺,
但圖案早已被歲月磨損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幾抹暗淡、剝落的油彩掛在眼眶和嘴角的位置,
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陳舊與詭異。面具后,一雙眼睛像是埋在凍土里的琉璃珠子,
冰冷地映照著楚無夜奄奄一息的軀體。楚無夜殘存的意識驚恐萬狀,
卻連移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能感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