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在趙家住了下來。
白天在店里干活，晚上睡在趙家的客廳。阿姨好心幫我支了張行軍床，我很開心，這比在家睡地鋪舒服，還不用忍受姐姐和爸媽發(fā)瘋。
一晃漫長的暑假結(jié)束了，爸媽從來沒找過我，或許我真是那個(gè)家的外人。
開學(xué)前，趙涵陪我回家收拾東西。
“我只是順路啊，才不幫你拿東西。”
我背對她，語氣輕快：“知道啦?！?/p>
打開門，我抬頭，撞上一雙漆黑暗沉的眼眸。
一顆心跳到嗓子眼，我狠狠咬住舌尖才沒讓自己叫出聲，身形一動(dòng)擋住趙涵，我皺眉呵道：“讓開?！?/p>
江纖不退反進(jìn)：“錢呢？”
“什么錢，”背在身后的手示意趙涵離開，我擠進(jìn)家門：“我不想和你吵架，別煩我?！?/p>
鐵門“哐”一聲關(guān)上，趙涵像影子一樣緊緊跟著我：“你不是在餛飩店打工嗎？工資呢，給我?！?/p>
“所以你們知道我在餛飩店干活，就索性沒找我？”
“不然呢？你回來還得花家里的。趕緊給我錢。”
我一心只想收拾完趕緊走，隨口敷衍道：“沒工資?！?/p>
頭皮倏然一緊，是江纖猛地一拽我的頭發(fā)，我一聲“有病”還沒罵出，頭便被她提著狠狠砸上門框。
“砰！”
一下我頭暈?zāi)垦?，轟鳴聲不絕于耳，江纖繼續(xù)扯過我的頭往墻上砸去：“你放屁！你干活怎么會(huì)沒工資？你是不是不想給我？！”
“砰！”
第二下我的額頭開始冒血，意識逐漸模糊，江纖松開手，居高臨下看著蜷縮在地的我，一腳踢上我的腹部：“別裝啞巴，老老實(shí)實(shí)把錢給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她的腳腕，咬牙切齒吼道：“你他爹是不是有病！”
江纖一個(gè)重心不穩(wěn)摔在地上，她震驚地瞪我，然后對著客廳哭喊一聲：“媽———”
我僵在原地，恍惚間抬頭才看到一個(gè)人急忙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提拉著拖鞋將江纖扶起來。
這是我的媽媽，我的親生媽媽，在客廳安然無事般任由江纖下狠手打我。
而她的寶貝疙瘩，僅僅摔了一跤，便能將我罵得狗血淋頭。
我的心像一潭死水，透著深入骨髓的悲涼。那一刻我跟死人一樣躺在地上，任由江纖扒開我的衣服四處摸錢。
要不死了吧。
我閉上眼，做下決定。
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我聽到王伯在訓(xùn)斥人。
王伯在樓下住，也是負(fù)責(zé)管理這片的民警，平日對孩子們很好。
有人將我從地上拉起來，背著我離開了這個(gè)是非之地。
鐵門合上，叫囂聲、怒罵聲、訓(xùn)斥聲……都被鎖在了過去。
我頭腦昏沉，聲音嘶?。骸昂萌俗龅降祝盐宜偷綕}河唄，天臺也行。”
趙涵哼了一聲：“該死的人多了，輪不到你?！?/p>
一路無言，走出單元樓，陽光灑在背上，我突然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趙涵走得很穩(wěn)，正當(dāng)我快要睡過去時(shí)，迷迷糊糊間聽到她說：“對不起?！?/p>
我輕笑一聲，收緊圈在她脖子的手臂：“原諒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