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筠卷起書信,吹響哨聲,一只鳥聞聲飛來。
她將信綁在鳥腿上,將它雙手放飛。
風將桌上紙張吹散,映出壓在最下面的畫像。
是蕭衍行。
安筠伸出手指,仔細摩挲,畫像上蕭衍行的臉曾無比熟悉親近。
六歲到十八歲,十多年,蕭衍行是安筠唯一有過的少女心事。
自他在雪地中救下她,安筠便視他為恩師、兄長、親人,而后慢慢變質(zhì),成了那個最信任也一直仰望的人。
可如今,一夜之間,夢碎了。
安筠深吸一口氣,試圖抹去過往所有回憶。
她將畫像邊緣放到火燭上,火苗跳躍著爬上紙張,吞噬了蕭衍行的臉。
殺父母之仇和養(yǎng)恩,她總要選一個。
她是殺手,自然能最快判斷出哪個是正確的。
一夜睡夢,安筠是在紀聽雪的吵鬧聲中醒來的。
剛睜眼,紀聽雪就大搖大擺走進她的房間,捏著鼻子不滿道:
“這屋子里怎么一股燒紙味,你不會偷偷詛咒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安筠淡淡抬眸,利落穿衣,收拾好自己,將紙灰掃干凈,完全無視紀聽雪。
她當初是看在蕭衍行的面子上,才愿意保護她。
如今蕭衍行都被她割舍了,對紀聽雪也不必講什么客氣。
待收拾好一切,紀聽雪已因安筠的無視漲紅了臉。
她剛要說話,安筠不咸不淡看她:“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多多給你燒紙?!?/p>
“你!”
紀聽雪眼睛瞪圓,揚起手想打安筠。
從前,安筠還怕傷了紀聽雪蕭衍行生氣,現(xiàn)在,她可沒有絲毫理由再讓著她!
安筠冷冷看紀聽雪,殺手的本能讓她迅速鉗住她的手,狠狠下壓。
“疼,好疼!放開我!”
紀聽雪疼得流出眼淚,掙扎起來:“你就不信我告訴蕭衍行,讓他把你趕出王府!”
“那真是謝謝你了?!?/p>
安筠冷笑一聲,發(fā)出真心感謝,松開鉗著她的手。
紀聽雪踉蹌幾步,沒站穩(wěn)摔在地上,看安筠的眼中滿是惡毒。
安筠懶得和她糾纏,抬腳走出房間,她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去極樂坊。
這是貴人們常常尋歡作樂之所,飲茶喝酒,吟詩歌姬,應(yīng)有盡有。
不少抄家流放的貴女貴妾,都會被送來此處,供達官貴人們賞樂玩耍。更有秘制之藥,可改造女子身體,手腳盡砍,毒啞喉嚨,做成把玩觀賞的美人瓶。
很多需要做錯事并需要守口如瓶的下人,便會送到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些之下,也鮮有人知,這是處可以交換情報的場所。
蕭煜臨走時曾告訴過她,可在此處打探情報,用以扳倒蕭衍行。
她得提前去看看,未雨綢繆。
可剛走出房門一步,紀聽雪就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她頤指氣使地命令安筠:“阿衍說了,你往后就是我的奴隸,我的戒指掉了,你去給我撿回來吧。”
戒指?
安筠抬眸,一臉疑惑。
紀聽雪哼笑一聲,從手上摘下戒指,隨手丟進湖水中。
“諾,現(xiàn)在掉了,去撿吧?!?/p>
安筠壓下內(nèi)心怒火,想要離開。
這時,紀聽雪卻忽然跪到地上,來扯安筠的裙角。
“阿筠姑娘,就算你嫉妒我能嫁給阿衍,也不至于丟掉他送給我的戒指吧?”
“好!既然你不撿,那我自己去撿!”
她說著,要從橋上一躍而下,安筠眼皮微跳,沉默著看她繼續(xù)作妖。
意料之中,蕭衍行從身后走來,皺眉質(zhì)問她:“安筠,是之前的懲罰不夠嗎?我早說過不會對你有絲毫動心?!?/p>
“你現(xiàn)在就跳下湖,去把戒指給聽雪撿回來。”
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安筠閉了閉眼,毫不猶豫地從湖上跳下去,跌進冰冷的湖水里。
湖水淹沒她,安筠沉下水去,身上的傷口傳來刺痛,她艱難地找到紀聽雪那枚戒指。
上岸后,她把戒指放在蕭衍行手中,回答他之前的話。
“我知道?!?/p>
“放心,我以后不會對你有這種想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