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那年我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主動爬上了周翎洛的床。
從此我成了他身邊最不起眼但待得最久的情人。
和他在一起的第五年，他遞過來一張卡，神色淡漠:「喬安，我們結(jié)束了，你不要死纏爛打?！?/p>
我笑盈盈地接過卡:「好的，周先生?！?/p>
兩年后，我和別人結(jié)婚，他一夜白頭。
1
公司內(nèi)部群正在沸沸揚(yáng)揚(yáng)討論周翎洛的婚事時，我正在給他選喜糖的種類。
這本來是他和那位楚沁楚大小姐的事，但因?yàn)閮蓚€人都很忙，所以這種瑣事就落到了我頭上。
「周總真的要和a集團(tuán)的楚小姐在一起了？這簡直就是郎才女貌??！」
「祝福祝福，周總今年都**十多了吧，也該成家了，聽說那個楚沁是周總的初戀呢?！?/p>
「什么初戀，是白月光，聽說兩個人還是青梅竹馬呢?！?/p>
我瞥了一眼看著討論熱烈的群，沒說話，隨后打開電腦開始打印我的辭呈。
周翎洛是半個完美主義追求者，在和楚沁的盛世婚禮前，他會把自己身邊亂七八糟的女人處理干凈，而我，是他需要處理的最后一個麻煩。
我22歲就開始跟著周翎洛，一直跟到27歲。
現(xiàn)在的我不僅是他暖床工具，還是他的得力助理。
一個合格助理兼聽話的情人就應(yīng)該學(xué)會解老板的憂，所以，不等周翎洛開口，我就已經(jīng)把辭呈打印好放在周翎洛的辦公桌上。
和辭呈放在一起的，還有那份推薦的喜糖名單。
周翎洛每天九點(diǎn)半準(zhǔn)時進(jìn)辦公室。
他看見立在總裁辦公室門前的我，叫我:「喬安，你跟我過來一下?！?/p>
我乖巧點(diǎn)頭，平靜地跟在他身后，進(jìn)了辦公室。
「周總，這是我的辭呈，這是您昨天讓我選的喜糖以及推薦的品牌?！?/p>
周翎洛狹長的眸子微瞇，掃視一遍辭呈，沒有一絲猶豫地拿出筆，快速地簽上了他的名字。
「喬安，這兩套房都會記在你名下，這張卡里有五百萬，還有前一陣子買的車，也記在你名下，這樣的條件可以接受吧?！?/p>
我坐在周翎洛對面，仰頭看見他認(rèn)真嚴(yán)肅的臉，眉眼彎彎:「可以的，周先生?！?/p>
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又恢復(fù)如常:「喬安，希望你記住我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
我伸手去抓遞過來的卡，臉上的笑依舊無懈可擊:「不會的，周先生，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p>
「嗯。」
周翎洛沒多說，低頭就拿文件開始看。
我立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了片刻，想要借最后一點(diǎn)相處時間，把周翎洛的樣子刻進(jìn)腦子里。
周翎洛是個合格的金主，在結(jié)束關(guān)系前的補(bǔ)償一向大方，而我拿到的是最多的那個。
所以，我沒有理由對這個結(jié)局有不滿。
出了公司，坐上出租車回市中心的房子時，我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靠在椅子上沉默地望著窗外。
周翎洛有過很多情人，而我是其中最聽話，最懂事的那個，也是讓他最放心的人。
就連他身邊的朋友都忍不住感慨，問到哪兒找的這么安分守己，貼心還不恃寵而驕的情人。
那個時候周翎洛眼里總會帶著一絲溫情，十指相扣時揉捏我手背軟肉:「可能是緣分吧?！?/p>
但他可能沒想到，他最聽話的情人，其實(shí)早就對他動心了，而且一動就是五年。
2
我和周翎洛的故事起源于一場陷害。
我畢業(yè)后就開始勤勤懇懇地工作，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安身立命。
但是生活并不是美夢成真。
22歲那年，上司為了甩鍋給我，說我涉嫌泄露公司機(jī)密，造成重大損失，要判刑十年加巨額賠償。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好和組長在周氏談合作，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闖進(jìn)周翎洛的休息室，縮在角落邊哭邊求哪路神仙能幫我。
休息室里，周翎洛滿臉寫著被我吵醒的不愉快，面無表情地看我。
可能是看我哭的太丑了，周翎洛丟了一包紙過來，「擦擦臉，別求神仙了，來求我，我可比神仙好用的多?！?/p>
周翎洛滿臉戾氣，明明是兇狠的表情，我卻覺得安心。
他像個踩著七彩祥云來拯救我的大圣。
我憋住眼淚，聽話地走到他身邊求他:「先生你真的能幫我嗎？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泄露公司機(jī)密?！?/p>
周翎洛摸我的頭，難得柔聲:「這種小事??？當(dāng)然可以幫你，但我是個商人，所以你能給我什么？」
事后我想起那天，總覺得周翎洛的口味異于常人。
我哭的那么丑，他還想著讓我做他情人，他口味絕對不一般。
后來我問過周翎洛為什么要讓我做他情人，他說:「看你哭的像個開水壺，挺有意思的，而且不是你先求我?guī)湍愕膯?？?/p>
知道不是臉讓周翎洛起了心思后，我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學(xué)習(xí)如何當(dāng)一個好情人。
我收起自己所有的小心思，聽金主的話，不給他添麻煩，不恃寵而驕，努力提升自己，以便能夠?yàn)樗氖聵I(yè)添磚加瓦。
我無數(shù)次在無聊的插花課上開始反思自己學(xué)這個到底有什么用，是在和周翎洛上床時還表演一個插花嗎？
事實(shí)上，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學(xué)會的越多，越能被拿得出手。
我陪周翎洛搞定了一個又一個難搞的合同，也陪他一起面見各種政府高官，從來都沒有給他丟臉。
周翎洛也很滿意，在我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多，給我的寵愛也越來越多，甚至他和朋友的聚會也要拉著我一起去。
但我從來都不敢拿喬，勤勤懇懇替周翎洛做事。
見識到周翎洛冷漠無情是在一個會所里。
當(dāng)紅影后滿身酒漬的趴在地毯上，神色惶恐地去抓周翎洛的褲腳，卻被保鏢一腳踹翻在地。
周翎洛手端一杯烈酒，沒有任何感情地看地上的人:「女朋友？你也配？」
自稱周翎洛女朋友的影后慌忙磕頭，顫抖著身子:「周總，我錯了！周總是我一時糊涂，說錯話了！我知道我不配當(dāng)您女朋友的，是我說錯話了，周總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周翎洛沒說話，任由保鏢壓著影后看她掙扎。
他眼角余光看見我，揮手讓我過去。
他輕揉我被影后打腫的臉，幽幽嘆氣：「怎么這么不會保護(hù)自己？還被人打臉了？你可是我的得力干將，被人欺負(fù)到頭上了都不知道吭聲？」
3
周翎洛的眼睛里盛滿憐憫和同情，言語中的憐愛像小針一般，撥動我心弦。
我心中一動，原本被影后扇巴掌的難過被周翎洛的疼惜取代，主動用手去蹭他掌心:「因?yàn)槲蚁嘈胖芟壬粫屛沂芪??！?/p>
周翎洛挑眉，虛晃著掐住我脖子，低頭吻在我唇邊:「這么相信你的周先生？」
「嗯啊。」我主動抬手?jǐn)堊∷牟弊?，虔誠地看他，「周先生是唯一會保護(hù)我的人，我一直都相信你的?！?/p>
周翎洛吃我這套全身心信任他的樣子。
那天晚上，他折騰我折騰的很兇，一個又一個密集的吻落在眉心，脖頸，后背，最后在心口處他停下了。
我聽見他喃喃:「喬安，你真是個寶貝，我真舍不得把你送出去。」
可惜燈光昏暗，他的眉眼又過于吸引人，我沒把那句話放在心上。
事后過了很久，我才知道那天周翎洛打算把我送給一個合作伙伴，但因?yàn)槲业男湃?，他生出了不舍?/p>
而且那天他也不是為我出頭，是因?yàn)橛昂蠹俳杷笥训纳矸?，對周氏的人趾高氣昂，后來影后就被爆出桃色新聞，身敗名裂?/p>
「喬安，我說真的，你真的是把老周吃得死死的，你說有沒有有可能你會成為周夫人？」
聽見齊磊笑著和我談這些往事時，我也笑著舉杯，回應(yīng)齊磊的試探:「不會成為的，齊先生想多了。」
回了市中心的房子后，我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窩在沙發(fā)里，看電視上大肆報(bào)道周翎洛和楚沁的婚事。
「近日，周氏集團(tuán)總裁周翎洛宣布和a集團(tuán)大小姐楚沁聯(lián)姻，據(jù)了解，二人自幼為青梅竹馬……」
我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完了每一條有關(guān)他要結(jié)婚的新聞，看他和楚沁站在一起時般配的模樣。
楚沁長得很好看，優(yōu)渥的家境把她養(yǎng)得很好，落落大方的動作里滿是自信和不掩飾的驕傲。
我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覺得周翎洛找情人是在找楚沁的替代品。
明明……楚沁和那些被他包養(yǎng)的人沒有一處一樣。
第一次見楚沁是在一次聚會上。
那天我雖然不知道周翎洛要去見誰，但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期待。
他專門請了設(shè)計(jì)師專門過來搭配衣服，甚至還親自選好禮物，最后捧著一個琥珀色的胸針叫我打包裝好。
到了宴會，我才知道周翎洛的反常是為了一個叫楚沁的大小姐。
楚沁坐在宴會的正中間，指尖在黑白色的鍵盤上跳躍，彈出一個又一個動聽的音符。
宴會的燈光全部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就像是一個會發(fā)光的仙女，勾得所有人挪不開眼，包括周翎洛。
楚沁彈完一曲后，站起來就往我們這個方向走。
「翎洛！我就知道你會來！好久不見，這位是？」
「我的秘書?！怪荇崧鍦厝岬乩鸪叩氖?，把話題岔開，「要一起彈一曲嗎？」
楚沁含笑點(diǎn)頭，少女的嬌羞一覽無余。
那天周翎洛和楚沁配合的很好，收獲了滿堂喝彩和無數(shù)聲贊美。
在一聲聲「金童玉女」和「般配」的贊美中，我知道了那位大小姐的身份。
周翎洛的小青梅，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未來的結(jié)婚對象。
4
宴會上觥籌交錯，很熱鬧。
我坐在甜品區(qū)看周翎洛淺笑著陪古靈精怪的楚沁和別人聊天。
看的久了，我突然覺得很窒息，端著一杯果汁去了外面涼亭透氣。
外面月色如水，空氣中還有淡淡花香，我倚著柱子，抬頭看月亮。
周翎洛看楚沁的眼神很炙熱，是他身邊任何一個情人都沒有得到的待遇。
快到離開的時間了。
我偏過頭看墻。
透過墻，我看見了周翎洛的笑顏，那是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的恩賜。
突然，一個人從暗處竄出來立在我面前：「美麗的小姐，一個人？」
男人低頭湊近，溫?zé)岬暮粑伎靽姷轿夷樕?「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我蹙眉，不動聲色往后退了兩步:「不了，我不太會喝。」
「不應(yīng)該啊?！鼓莻€人撓撓頭，「你不是最擅長替周翎洛擋酒了嗎？怎么不會喝？是不打算給我面子？」
聽見對方知道我的底細(xì)，我不敢直接拒絕，只能揚(yáng)揚(yáng)手中的杯子，笑的完美:「特殊日子，還希望先生理解，不如我們下次約？」
「好啊。」那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露出和楚沁有五分像的臉:「你很好玩，喬安，那我們下次約?！?/p>
他一邊掏手機(jī)打開二維碼，一邊不經(jīng)意間提起另一件事:「不過我約你，你老板應(yīng)該不會生氣吧，畢竟是孤男寡女的，說出去多不好聽?！?/p>
「不會的?！刮翼槒牡貟吡宋⑿?，輕聲解釋:「周總是我老板，他不會管我私人時間的?！?/p>
看見對方放松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答案讓他們很滿意。
我看見不遠(yuǎn)處楚沁端著酒杯沖我挑眉，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姿態(tài)，周翎洛把自己的大衣披在楚沁身上，替她整理領(lǐng)口，并沒有看我一眼。
宴會結(jié)束后，坐在回去的車?yán)?，周翎洛平靜地開口：「做的不錯?！?/p>
「嗯?！刮业皖^看手背，心里開始計(jì)算自己和周翎洛還能待多久，「我會注意和周先生的分寸的?！?/p>
那天晚上，他沒有給我分別吻，也沒有送我上去，只是讓我開始聯(lián)系婚慶所。
看著周翎洛的車開遠(yuǎn)了，我膝蓋一軟，噗咚一下跪倒在地，平靜地看著柏油馬路，沒有哭，沒有難過，只是覺得所有情緒被剝離出身體，只剩下一具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