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未來的日子于我而言,
將不再存有那對父母及姐姐宋明珠的影子……在我離開后的頭七日里,宋府內(nèi)再無人提及我。
娘親與父親以及她們的養(yǎng)女沉浸于一家和睦的生活中。宋明珠舉辦賞花宴,
各家兒女競相參加。隨后京城各家貴女又舉辦詩會、茶會、酒會等等。君子六藝,女子八雅,
好不熱鬧。家中好像忘記了我的存在。熱鬧過后,娘親的笑容漸漸褪去,
滿心疑惑看向我之前的院子。她喃喃自語道:“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還不回來,鬧也該鬧夠了。
”幾日后,娘親終于忍耐不住去找父親商量此事,“老爺啊,你說秋霜跑哪里去了,
會不會出事情了???”哪料到換來的只是冷漠的嗤笑:“她能跑哪兒去?左右不過是鬧別扭,
用不了多久定會灰頭土臉回來了?!蹦镉H正想反駁幾句時,
旁邊憂心忡忡的宋明珠搶先開口勸慰道:“爹娘請寬心,我相信姐姐應(yīng)該不會有事才對。
或許就是上次詩會的事,我一直聽姐姐說家里沒她的位置……說不定正是這樣她才不想回來。
”娘親一聽火氣便起:“是想消失逼迫我們妥協(xié)?我還擔心她出事了,真是白費了那份心!
”“我這就吩咐管家,等她回來,誰也不許給她開門!”她毫不遲疑地選擇了信任宋明珠,
將我的離開定性為發(fā)泄脾氣。宋明珠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但很快又化作了悲戚的模樣。娘親見狀,急忙問道:“明珠,你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讓你不開心?”“娘、爹,姐姐離開了,那么她的婚事該如何是好?
我與小公爺彼此傾心,他也希望能與我廝守終身,
但小公爺似乎依然顧慮著祖父在世時所訂的婚約,跟我保持著距離。
”小公爺?shù)淖娓冈谏盀樗喯碌幕榧s對象正是我。自從我失蹤后,
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我死了,因此這段婚約始終未被撤銷。歸家之后,
眾人皆默然而默契地對此事緘口不言,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明白,
明珠與小公爺之間的微妙情愫已是心照不宣。父親聞此消息勃然大怒,一掌擊在桌上,
厲聲宣布:“我定要為這件事情做主!他們的婚約取消!”“立刻派人去國公府通報此事,
且看那小公爺究竟作何反應(yīng)?!泵髦殡m終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答復,面上依舊一副憂愁模樣,
嘆道:“若是姐姐她不肯點頭呢?以前每每見到我和小公爺相伴時,姐姐總是面露不悅,
想方設(shè)法讓我們疏遠……”這話令父親愈發(fā)憤懣難平,隨即喚來一隊侍衛(wèi),
冷聲命令道:“你們馬上前去將那個不孝女帶回來!”小公爺知道后,急忙跟宋明珠訂了婚,
婚期就明年除夕。家里人歡天喜地忙碌起來。只有幾個侍衛(wèi)追查我的行蹤,
只知道我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城外醫(yī)館。自那天起,我的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侍衛(wèi)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慌張地向父親稟報:“老爺,找不到小姐的蹤跡。
”5父親像是沒聽明白似的重復了一遍:“什么?”侍從復述道:“屬下用盡了所有辦法,
查遍了小姐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未尋到小姐蹤跡?!备赣H眉頭緊鎖,似已察覺到事情不妥。
沉默半晌后,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這個不孝女!真是忘恩負義!知道明珠要訂親,
就故意躲起來讓人找不到!我宋府竟是白養(yǎng)了這么個女兒。
”“這些年為了撫養(yǎng)她……”本欲再痛罵一頓來發(fā)泄心中郁憤,話至此處,忽然戛然而止。
父親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從未在我身上傾注過什么。不論是銀錢,亦或是時間,
哪怕是一絲關(guān)注。他將一切所能給予的都贈予宋明珠,唯獨遺忘了身為親女兒的我。幾年來,
我在宋府內(nèi)一個無人在意的角落里艱難度日,在那狹小的空間中默默求生。
一時之間不由得啞口無言。侍從見狀忙接過話茬:“老爺,要不發(fā)布告示重金懸賞?
或許小姐看到后,自己就回來了?!备赣H略一沉吟,揚手吩咐道:“好,
那就懸賞三千兩白銀。”侍從猶豫著開口提醒道:“老爺,給多了。
百兩白銀已是綽綽有余了。”這句話讓父親頓住了,詢問道:“此話何解?
這一百兩連一個月月錢都不夠,她見到怎么肯回來?!笔虖姆A告我每月僅得十兩月錢,
父親的眉頭微微蹙起。明珠平日里的用度皆有專人精心打理,
父親自以為我也應(yīng)當享有相同的待遇,因此從未為此事憂心過?!叭羰倾y兩不足,
霜兒怎么生活的?”父親關(guān)切地問道。侍從答道:“小姐會幫人抄書賺錢。”聞言,
爹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隨后揮揮手令侍從退下。當晚父親回到府邸。
一家人在膳廳中共進晚餐,宋明親自下廚包了餛飩。吃飯之時,她不經(jīng)意間提起了我。
“想來姐姐不喜歡吃我包的餛飩,不然上次她也不會直接打翻了。
”向來寵愛宋明珠的父親少有地替我說了幾句公道話:“你姐姐或許是不小心?!甭勓?,
明珠的臉色驟然一變,眼底掠過一抹難掩的失落,“父親這番話,莫不是懷疑女兒刻意為之?
”見狀不妙,父親連忙解釋道:“怎么會呢,爹一直都非常信任你?!鳖D時,
膳廳中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起來?!案赣H可探聽到姐姐的下落?
”宋明珠看似漫不經(jīng)心般詢問著。看到父親搖頭,娘親顯然有些焦慮。
她猛然拽住父親的衣袖,“藥王!上次王妃說霜兒是他的徒弟,你說會不會霜兒去藥王谷了?
”這一次父親決定親自來尋我??墒撬幫豕鹊奈恢貌⒎撬腥硕贾赖摹?他們找了許久,
最后無奈回家。自回家之后,父母便開始通過各種關(guān)系網(wǎng)在天南地北尋找我的下落。
他們編了個借口說要將祖母留給我的鋪子田地給我。宋明珠神色復雜,
不自覺間玩弄著袖邊一顆精致的紐扣,心里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見娘親在吩咐下人收拾出我的屋子,她快步上前挽住娘親,“娘親,
想來姐姐也看不上祖母留下的這些,不然早就回來了?!薄叭绻憬悴换貋恚?/p>
我可以從里面選幾個莊子嗎?至今為止,
明珠郡主手中握有的僅是娘親早年創(chuàng)辦的一座繡坊而已。
她早就將祖母留下的東西視為自己的,現(xiàn)在見娘親所為,她心如火燒。娘親卻沉靜地看著她,
良久才道:“還沒有嫁人呢,你就這么等不及了?”雖然宋明珠立刻矢口否認這一切猜測,
但這件事已然在娘親心中埋下了幾分疑慮。至此,
我的爹娘這才開始重新回味起我的種種好處……自打被接回宋家,
我從不曾貪戀他們的銀兩或是資產(chǎn),更不曾提出過任何要求。宋明珠受到冷落后,
變得乖巧了許多,再也不敢置身事外,主動提出要幫忙找我。她每日清晨便離家外出,
直到深夜才歸來。娘親因此感到欣慰,心中暗想或許先前的懷疑都是誤會,
明珠依舊是她那個懂事的好女兒。然而,某日娘親跟其他夫人逛街的時侯,
意外撞破了她的真面目。宋明珠正拿著一對珊瑚耳飾,
肆無忌憚地同她的朋友聊天:“等我的嫁妝鋪子到手后,這些東西,何愁買不起。
”“說來也是她運氣好,把她推下懸崖都還能活著回來?!薄罢f來也是怪,
秋霜平日里總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但偏偏又念念不忘著父母。沒辦法,我只好略施小計,
稍微離間一下他們咯?!蹦镉H聽后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聽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竟遭受如此對待。
終是忍不住怒火中燒,顧不上風范,沖上前狠狠給了宋明珠一巴掌。她憤怒地指向宋明珠,
厲聲道:“明珠,虧你還叫我一聲娘!你怎忍心對你的親姐姐下手?
難道你的心被狼叼走了不成!”宋明珠從未料想到自己的行徑竟會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