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天的火車,抵達(dá)三棵樹的時候正好是天光大亮。
江月明感覺渾身僵硬已經(jīng)不像是自己的身體了,她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頸,試圖緩解自己的不適。
她帶的行李多,兩大包兩小包,不過梁春香更多,同是“男人”的趙華錦也有整整兩個大包裹,所以倒也不顯得她多突出。
三個人下了火車,還要去大巴車站點,乘坐去平原公社的大巴車。
江月明看著瘦弱,實際上是個練家子。她小時候父母就規(guī)劃她出國留學(xué)的事情,父母擔(dān)心她一個軟柿子容易被自己國家的人欺負(fù),就送她去學(xué)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拳擊。她去了g國之后也沒有放棄,每次遇到學(xué)術(shù)上難以解決的問題時她都會去拳擊館狠狠訓(xùn)練。所以四個包裹讓她背著提著也沒什么費力的。
反而是梁春香和趙華錦兩個人累得氣喘吁吁,一路差點跟不上健步如飛的江月明。
“慢......慢一點。”梁春香老半天才喘出一口長氣說道。
江月明回頭看兩個人都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在心里默默嘆氣?,F(xiàn)在坐大巴車不是到點出發(fā)的,都是坐滿了就走。村里人都喜歡一大早做事,所以他們越早到車站發(fā)車越早。
去平原公社還得開上四個多小時,到了那邊可能才能正好趕上大隊里派出接知青的人。
她真的不想大包小包走到公社。
“我們得快點,不然太晚到那邊,要走上好久的村路去?!苯旅骱畹靥嵝褍蓚€人。
現(xiàn)在不管是城里還是鄉(xiāng)下,其實路況都不好。從小學(xué)開始一直到高中,學(xué)校里其實都是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而勞則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他們都會有下鄉(xiāng)助農(nóng)的環(huán)節(jié)。
鄉(xiāng)下的地怎么樣,他們自然心里清楚。
所以聽到江月明說要走到大隊,梁春香立馬有了精神,扛起肩上的大包就開始健步如飛。抬著重物走路這種事情,就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得要一鼓作氣跑到終點才不至于讓自己想要放棄。
三個人走到汽車站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一輛要準(zhǔn)備出發(fā)的大巴車。
城鄉(xiāng)大巴一上去就是一股濃濃的機油味混著劣質(zhì)皮革味,還沒有開就已經(jīng)有些令人頭暈了。
“介紹信。”他們?nèi)齻€人是在汽車站外頭上車的,車上的售票員已經(jīng)下去了。司機朝著幾個人問道。
三個拿出了知青點開的介紹證明,司機看他們是下鄉(xiāng)知青,扯了扯笑,“三毛錢一個人。”
司機敲了敲一旁的一個上面放了好些零錢的鐵罐。
江月明知道他是讓他們自己交錢找錢,所以很快地從兜里掏出了三毛錢放進(jìn)了鐵罐中,其他兩個人也是十分順從。
“趕緊找個位置坐下,要發(fā)車了?!彼緳C擺手,讓他們自己去后頭找位置去。
“行李怎么辦?”梁春香有些頭疼地看著一大堆行李。
“找個地方放。”司機沒好氣地回答道。
車頂?shù)男欣疃家呀?jīng)用繩子綁好了,再花大時間去解開難免麻煩。
幾個人又只好抱著行李去了后座,江月明找了靠窗的位置,有些費力地開了一小節(jié)的窗。
十月份的黑省已經(jīng)很冷了。江月明襯衫長褲根本受不了,幸虧剛剛走了一段路才不至于說冷。
她從包里拿出了一件薄棉的短外套。江海平的衣服都沒有帶走,他們家里又都是紡織廠的,衣服是從來不缺的,江海平一個人春夏秋冬就有好幾套,這次江月明挑了幾件適合黑省冬天的過來。
現(xiàn)在想想,可能也只能穿兩個月,到了十二月她就可能凍得發(fā)抖。
不過,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過了雙搶。江月明裹緊身上的衣服,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其實黑省和海市有些相像,它們的建筑都是洋式風(fēng)格,大街上很多高樓和工廠。
可以說這個時間點的哈市和海市相比,絲毫不遜色,是個非常發(fā)達(dá)的工業(yè)和農(nóng)業(yè)大省。
“江海平同志?!绷捍合戕D(zhuǎn)過頭來,將帕子攤開,露出里面的桃酥,“你吃嗎?”
江月明對著她抿唇笑了笑,露出一個梨渦,伸手將桃酥接過,“謝謝。”
梁春香被她的梨渦迷花了眼,情不自禁地開口,“江海平同志,你可真好看?!?/p>
“你在說什么?”趙華錦瞪了迷糊的梁春香一眼,“有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還要我說嗎?”
梁春香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朝著江月明訕訕笑了笑,轉(zhuǎn)過去了。
江月明只看到了趙華錦對著梁春香低聲訓(xùn)斥的背影。雖然趙華錦這個人冷淡了一些,不過對梁春香是真的蠻好的,一路上打水和照看都是他,要不然以梁春香這個腦子早就被賣了。
她打了個哈欠,把梁春香給她的桃酥用帕子包了放進(jìn)了口袋里,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她有些暈車,便抱緊了包,閉上眼睛淺眠。
在市里的時候路途平坦,到了鎮(zhèn)里就變得崎嶇。車子顛簸,車上的人都昏昏沉沉睡著,倒也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這輛車是滿員的,司機倒也沒有在半路停下來拉客,只是在半路上,一個男人拿了一個大包裹放在了前面,又下去了。
江月明半瞇著眼看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其實不管是哪個年代都有這個情況,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jì),像這種夾帶私貨的事情,大家都會做。
司機本身油水就很大,但是也不是誰都能當(dāng)上司機,又能吃上公家飯的,背后的人脈關(guān)系肯定很硬。
江月明又打了個哈欠,整個身子都感覺酸軟無力,真的坐了這么久的車,整個人都快廢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到。
到了知青點,總要租個房子,不能和他們一起住。
江月明一路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只記得她腦海里不停閃爍著各種畫面,然后就被司機的大嗓門給吵醒了。
“平原汽車站到了。”
車上的人也都睡著了,大家一起像機器人一樣開始起身,每個人都睡眼惺忪的模樣,讓江月明感覺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