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骨笛尾端那灼熱的凸起,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邪力,狠狠戳向石門右下角那黑色石板中心的孔洞!樂長歌目眥欲裂,拼盡全力想要掙脫那無形巨手的鉗制,但整個右臂如同澆筑在冰坨里,紋絲不動!
就在笛尾即將觸及孔洞的剎那——
嗤!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刺骨寒意的白光,猛地從他緊貼胸口的左手玉簡上爆發(fā)出來!這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精準地、決絕地刺入了他被骨笛邪念徹底攫住的意識核心!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凍結(jié)的靈魂上!
“呃啊——!” 樂長歌發(fā)出一聲撕裂般的慘嚎!那來自玉簡最后殘余的冰冷道韻,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狠狠灼燒著他被邪念凍結(jié)的意識!極致的痛苦瞬間壓過了邪力的控制!
就是這千分之一瞬的松動!
生死關頭爆發(fā)的本能壓過了一切!樂長歌那被凍僵的右手食指,在劇痛的刺激下,猛地向上狠狠一勾!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淹沒的脆響!
他緊握骨笛的右手,在笛尾凸起距離黑色石板孔洞僅差毫厘之際,硬生生改變了方向!滾燙的笛尾沒有戳進孔洞,而是重重地、狼狽地磕在了黑色石板堅硬的邊緣!
一股強烈的反震之力順著骨笛傳來,震得他虎口發(fā)麻,手臂酸軟!同時,那股強行攫住他意識的邪念,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失控而微微一滯!
機會!
樂長歌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借著這瞬間的失控和玉簡灼魂帶來的劇痛刺激,殘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氣轟然爆發(fā)!他猛地向后一仰,身體如同被無形繩索拉扯的皮影,硬生生從石門前向后踉蹌跌退!
噗通!
他重重摔倒在厚厚冰冷的積塵中,激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埃。左腿斷裂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喉頭腥甜上涌。但他顧不上這些,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葬魂”石門。
石門…依舊緊閉!紋絲不動!
沒有預想中的地動山搖,沒有怨魂呼嘯而出。只有笛尾在黑色石板邊緣磕出的一個淺淺白印,和石板上那些細微的邪異紋路似乎…極其微弱地…黯淡了一絲絲?
成功了?阻止了?
樂長歌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冷汗瞬間浸透全身,冰冷粘膩。左手緊貼胸口的玉簡,在爆發(fā)出那最后一縷微光后,徹底沉寂下去,溫潤依舊,卻再無異樣,仿佛一塊普通的頑石。而右手中的骨笛,邪念并未退去,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散發(fā)出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怨毒意念,死死纏繞著他的手臂和意識。
抗拒…愚蠢…
葬魂之門…終將為你而開…
你的血…你的魂…是最好的祭品…
冰冷滑膩的低語在腦海深處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詛咒。樂長歌咬緊牙關,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腦海中的混亂。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逃離這扇不祥的門戶。
就在這時——
“咦?”
一聲帶著明顯驚詫和疑惑的輕咦,如同鬼魅般,突然從洞廳入口的方向傳來!聲音不高,但在死寂的環(huán)境中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樂長歌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瞳死死盯向聲音來源!
洞廳入口處,慘淡的幽綠螢光邊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兩道身影!
左側(cè)一人,身材矮小干瘦,如同風干的麻桿,裹在一件寬大不合體的灰布袍子里,臉上蒙著一塊臟兮兮的黑布,只露出一雙閃爍著陰鷙、如同毒蛇般的小眼睛。他手里提著一盞散發(fā)著慘綠色幽光的骨燈,燈光搖曳,映得他露出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色。
右側(cè)一人,則高大壯碩許多,穿著緊身的黑色皮甲,肌肉虬結(jié),背負一柄門板般寬闊的厚背砍刀。他臉上沒有蒙面,但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頭斜劈至嘴角,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讓他本就兇悍的面容更添幾分戾氣。他正用一種混合著貪婪、戲謔和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目光,上下打量著摔在塵埃中、狼狽不堪的樂長歌。
兩人身上都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長期混跡于陰暗角落的煞氣。尤其是那個矮小的麻桿,他手中的慘綠骨燈散發(fā)出一種極其陰冷、令人頭暈目眩的詭異氣息。
“大哥,瞧見沒?”刀疤壯漢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聲音粗嘎如同砂紙摩擦,“還真有不怕死的耗子鉆到這兒來了!嘖嘖,這模樣,夠慘的?!?/p>
“哼?!?矮小麻桿冷哼一聲,那雙毒蛇般的眼睛在樂長歌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他手中緊握的骨笛和胸口的玉簡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貪婪和疑惑。“能摸到這‘腐水窟’深處,還活著撞上‘葬魂室’,倒也算有點本事…可惜,腦子不好使?!?他的聲音尖細干澀,如同鐵片刮擦。
樂長歌的心沉到了谷底!這兩人絕非善類!從他們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和那不加掩飾的惡意判斷,修為絕對遠超自己!更可怕的是,他們顯然對這鬼地方有所了解,甚至知道“葬魂室”的存在!
“小子,” 刀疤壯漢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腳步在積塵上留下清晰的印痕,帶著強大的壓迫感,“爺爺們盯上這‘養(yǎng)尸地’里的‘陰髓草’好幾天了,剛清理干凈外圍的雜魚,就被你這耗子驚動了腐水里的玩意兒…說說吧,怎么賠?”
他口中的“養(yǎng)尸地”、“陰髓草”樂長歌聞所未聞,但“清理干凈外圍的雜魚”這句話,卻讓他瞬間明白了之前那沉悶敲擊聲的來源!是這兩人在清理其他同樣覬覦此地的修士或…怪物!
“跟他廢什么話!” 矮小麻桿陰惻惻地打斷,手中的慘綠骨燈微微抬起,燈光搖曳,一股更加濃郁的陰冷氣息彌漫開來。“看他那樣子,油盡燈枯,還沾了腐水鱷和怨魂的穢氣,離死不遠了。不過…他手里那根骨頭笛子…還有胸口那塊玉…有點意思。” 他毒蛇般的眼睛閃爍著精光,“拿下他,東西歸我,尸體歸你喂刀!”
話音未落,矮小麻桿猛地一揚手!
咻!咻咻!
三道細若牛毛、在慘綠燈光下幾乎完全隱形的烏光,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刺鼻的腥甜氣息,呈品字形,無聲無息地射向樂長歌的咽喉和左右胸口!速度快得驚人!
毒針!而且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樂長歌瞳孔驟縮!他此刻重傷在身,行動不便,根本不可能完全躲開!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
千鈞一發(fā)!
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身體在生死危機下爆發(fā)出最后的潛能!不是后退,也不是左右閃避(左腿廢了根本無法做到),而是猛地向前一撲!整個人如同滾地葫蘆,朝著側(cè)面——那堆散落著巨大鐘乳石碎塊的方向翻滾!
噗!噗!
兩道烏光擦著他的肩背和肋下飛過,深深釘入后方的石壁,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第三道烏光,則擦著他翻滾時揚起的手臂,帶起一溜血花!
火辣辣的劇痛和瞬間蔓延開的麻痹感從手臂傷口傳來!毒!
樂長歌悶哼一聲,身體重重撞在一塊冰冷的鐘乳石碎塊上,左腿的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毒性的麻痹感正迅速沿著手臂向上蔓延!
“嘿,反應倒快!” 刀疤壯漢獰笑一聲,反手拔出了背后那柄門板般的厚背砍刀,刀身沉重,閃爍著烏沉沉的光澤?!翱上В辛死先摹g骨針’,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大步流星,帶著沉重的壓迫感逼來,顯然打算趁樂長歌毒發(fā)無力,一刀結(jié)果了他。
而那矮小麻桿,則站在原地,手中的慘綠骨燈微微搖晃,那雙陰鷙的小眼睛如同毒蛇,緊緊鎖定樂長歌,似乎在防備著什么,又像是在欣賞獵物垂死的掙扎。他并沒有急于出手,顯然對自己的毒針極具信心。
手臂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蔓延至肩膀,半邊身體都開始僵硬!腦海中也傳來陣陣眩暈!樂長歌靠在冰冷的碎石上,劇烈地喘息,死亡的冰冷感比古墓的寒氣更加刺骨。
骨笛冰冷的低語再次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看戲般的嘲弄和…更加深沉的誘惑:
毒?美妙的滋味…
放開我…讓我吞噬它…你將獲得對毒的掌控…
甚至…反噬施毒者…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反噬施毒者?
樂長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提燈的矮小麻桿。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草般在絕望的土壤里瘋長!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流血的手臂。傷口流出的血液,在慘綠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綠色,散發(fā)著淡淡的腥甜。劇毒正在侵蝕他的生命。
又看了一眼步步逼近、獰笑著舉起厚背砍刀的刀疤壯漢。
沒有時間了!
“啊——!” 樂長歌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瘋狂的決絕取代!他不再壓制右手的骨笛!反而用盡殘存的意志,主動地、徹底地放開了對它的約束!同時,將體內(nèi)那股正在蔓延的劇毒能量,連同自己最后的一絲微薄的精神力,如同獻祭般,狠狠地導向了骨笛!
嗡——?。?!
“九竅通冥骨”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凄厲刺耳的尖鳴!笛身瞬間變得赤紅滾燙,其上暗褐色的紋路如同血管般賁張凸起,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邪異血光!一股冰冷、貪婪、帶著極致吞噬欲望的邪力轟然爆發(fā)!
這股邪力并未外放攻擊,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饕餮,順著樂長歌的右臂,瘋狂地涌向他左臂的傷口!
嗤嗤嗤——!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響起!樂長歌左臂傷口處,那暗綠色的毒血如同沸騰般翻涌起來!侵入體內(nèi)的劇毒,在這股霸道邪力的瘋狂吞噬下,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迅速抽離、凈化、然后…同化!
麻痹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加冰冷、更加蠻橫的邪異能量,順著傷口倒灌而回,瞬間流遍全身!這股能量充滿了劇毒的毀滅性和骨笛本身的死寂邪力,所過之處,經(jīng)脈如同被冰刀反復刮削,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噗!” 樂長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這口血卻不再是鮮紅,而是帶著一絲詭異的暗綠!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眼窩深陷,但眼神卻亮得嚇人,透著一股近乎非人的邪異和瘋狂!
“什么?!” 正準備揮刀砍下的刀疤壯漢腳步猛地一頓,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愕!他清晰地看到對方手臂上中毒的跡象在飛速消退!
“不好!那笛子有古怪!快退!” 一直冷眼旁觀的矮小麻桿臉色劇變,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厲喝!他手中的慘綠骨燈猛地爆發(fā)出更加濃郁的綠光,一股陰冷的護罩瞬間將他籠罩!同時,他另一只手急揮,又是數(shù)道更加凝練的烏光射向樂長歌,試圖阻止!
但,晚了!
“嗬…嗬…” 樂長歌喉嚨里發(fā)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定那個矮小麻桿。他沾滿暗綠色毒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邪異、如同厲鬼般的弧度。
他猛地抬起剛剛祛除劇毒、卻已被邪力徹底侵蝕的左臂,五指張開,朝著矮小麻桿的方向,虛空一抓!一股混雜著被吞噬凈化的劇毒特性、骨笛的冰冷死寂、以及樂長歌自身瘋狂意念的邪異能量,順著他的手臂,轟然爆發(fā)!
“還給你!”
咻——?。?!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色澤暗綠與血紅交織、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甜與死寂氣息的能量箭矢,如同來自地獄的毒牙,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瞬間射到了矮小麻桿的慘綠護罩前!
嗤——?。?!
暗綠血紅的毒箭狠狠撞擊在慘綠護罩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劇烈腐蝕聲!那看似堅固的慘綠護罩,如同被強酸潑中的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溶解、消融!
“不——!” 矮小麻桿發(fā)出一聲驚恐欲絕的尖叫!他臉上的黑布瞬間被腐蝕氣化,露出一張布滿膿包、如同被強酸腐蝕過般的恐怖面孔!他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拼命催動骨燈,試圖修復護罩!
然而,那暗綠血紅的毒箭蘊含的邪異能量太過霸道!它不僅融合了“蝕骨針”的劇毒,更被骨笛的邪力增幅、賦予了恐怖的侵蝕和破法特性!
噗!
一聲輕響!慘綠護罩如同肥皂泡般徹底破碎!殘余的暗綠血紅毒箭,如同附骨之蛆,狠狠鉆入了矮小麻桿倉促抬起格擋的左臂!
“啊——!??!”
一聲凄厲到非人的慘嚎響徹洞廳!矮小麻桿的左臂,從手掌開始,如同被點燃的蠟燭般迅速融化、潰爛!皮膚、肌肉、骨骼在暗綠血紅的邪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解、化作一灘冒著氣泡的腥臭膿液!劇毒和邪力順著斷臂瘋狂向上蔓延!
“老三!” 刀疤壯漢目眥欲裂,發(fā)出一聲怒吼,再也顧不上樂長歌,轉(zhuǎn)身撲向慘叫的同伴。
樂長歌一擊得手,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再次癱軟在冰冷的碎石上。左臂殘留著邪力侵蝕的劇痛和冰冷麻木感,下丹田的氣旋更是動蕩欲散。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慘嚎的麻桿修士,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
以毒攻毒,以邪制邪!這從死亡邊緣搶來的反擊,代價是更深地滑向邪異的深淵。
洞廳內(nèi),只剩下矮小麻桿那撕心裂肺的慘嚎和刀疤壯漢驚怒交加的吼聲在回蕩。葬魂石室冰冷矗立,門上的血字在幽光下仿佛流淌著更加粘稠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