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沉甸甸地壓在值房小小的窗欞上。值房內(nèi),一盞豆大的油燈搖曳著昏黃的光暈,勉強(qiáng)驅(qū)散一隅黑暗。春桃在外間小榻上睡得正沉,發(fā)出均勻細(xì)小的呼吸聲。
而我,躺在里間簡陋的板床上,卻毫無睡意。
御前行走。
正七品女官。
腰牌沉甸甸地壓在枕邊,像一塊烙鐵,時刻提醒著我這從天而降、卻又步步殺機(jī)的身份。
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蕭徹那張冰冷俊美的臉,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墨瞳。他提拔我,是賞識?是利用?還是僅僅因為我戳破戶部假賬,暫時充當(dāng)了一把趁手的刀?那句“假賬該怎么做”的冰冷質(zhì)問,如同夢魘般在耳邊回響。
「御前行走…行走在刀尖上還差不多…」 我翻了個身,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被子,試圖驅(qū)散心頭的寒意。5.2%的血條在意識里微弱閃爍,像是風(fēng)中殘燭。
【滴!新身份‘御前行走’基礎(chǔ)權(quán)限解鎖。可消耗0.1%生命值,查閱‘柳如煙貴妃基礎(chǔ)檔案(簡略版)’。是否查閱?】
系統(tǒng)的冰冷提示音突兀響起。
柳如煙?那個差點毒死我的女人?0.1%的血條?!
「查閱!」 幾乎沒有猶豫。知己知彼,才能在這吃人的后宮活下去!0.1%的代價,值!
一股微弱的暖流消耗,意識里瞬間涌入幾行信息:
* **柳如煙:** 當(dāng)朝貴妃。父柳承宗,兵部尚書,掌京畿衛(wèi)戍。兄柳如風(fēng),驍騎營副統(tǒng)領(lǐng)。
* **入宮:** 三年前選秀入宮,因姿容絕世,性情“溫婉”(檔案標(biāo)注存疑),深得圣心(?),入宮三月即封嬪,半年后晉妃,一年后擢升貴妃。
* **背景:** 柳氏一族,軍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門生故舊遍布京營及部分邊鎮(zhèn)。
* **性格:** 檔案記載:溫婉賢淑。備注:據(jù)暗衛(wèi)零星觀察,疑善妒,手段狠厲。與已故廢妃林氏(原主)有舊怨(涉及前朝?檔案殘缺)。
「兵部尚書之女…驍騎營副統(tǒng)領(lǐng)的妹妹…軍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善妒狠厲…」 看著這些信息,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柳如煙這背景,簡直就是后宮里的龐然大物!難怪她敢在冷宮肆無忌憚地灌毒酒!難怪她昨夜敢?guī)岁J寢宮!
我和她之間的仇,不僅僅是因為“爭寵”失?。ㄔ鞴烙嫺緵]爭過),更牽扯到前朝!我爹林正清是“悖逆圣心”被處死的官員,而柳家顯然是皇帝用來制衡甚至清洗林家的刀!柳如煙毒殺我,既是泄憤,更是斬草除根!
「這梁子結(jié)大了…不死不休的那種…」 巨大的危機(jī)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心臟。昨夜蕭徹雖然震懾了柳如煙,罰了她禁足,但這禁足對她和她背后的柳家來說,恐怕連皮外傷都算不上!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值房里靜得可怕,只有油燈燈芯燃燒發(fā)出的細(xì)微噼啪聲。窗外,更深露重,連蟲鳴都聽不到一絲。
就在這令人心悸的寂靜中——
喀噠。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枯枝斷裂般的脆響,從值房外間的窗戶方向傳來!
聲音很小,但在死寂的夜里,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什么聲音?!」 我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驟然縮緊!睡意全無!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滴!警告!檢測到微弱敵意波動靠近!方位:值房外窗!請宿主警惕!】 系統(tǒng)的警報聲同時尖銳響起!
敵意?!柳如煙的人?!這么快就來了?!禁足是假的?!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5.1%的血條瘋狂閃爍紅光!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在死亡的威脅下被放大到極致!
黑暗中,我清晰地聽到極其細(xì)微的、如同貍貓落地般的聲響,在外間窗下響起。接著,是窗栓被某種薄刃極其小心地撬動時,發(fā)出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摩擦聲!
吱…嘎…
老舊窗栓被撬開的輕微呻吟,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春桃!快醒醒!」 我在心里瘋狂吶喊,卻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外間小榻上的春桃依舊沉睡著,毫無察覺!
「怎么辦?!喊人?來不及了!而且值房偏僻,喊了也未必有人聽見!硬拼?我這點戰(zhàn)斗力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寢衣,巨大的絕望感籠罩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的目光猛地掃到了床尾!
那里,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套衣物——正是今日福海讓人送來的,屬于“御前行走”的正七品女官官服!淡青色的錦緞料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冷光,上面繡著象征品級的云雀紋樣。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
「賭一把!」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床上彈起,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一把抓起那套疊好的官服,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朝著外間窗戶的方向狠狠砸了過去!
“砰——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