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葬花時,鋤頭砸中了只毛猴子。那猴自稱齊天大圣火眼金睛,上來便說她前世是株仙草。
她笑他胡言,卻見他拔根毫毛吹出永不凋謝的桃花林。天庭震怒大圣私入太虛境,
十萬天兵圍困瀟湘館?!袄蠈O護著妹妹,誰敢動!”原來補天石與絳珠草,早在開天辟地時,
便并肩看過洪荒的月亮。---花鋤的刃口,在暮春的微塵里閃著一點幽微的光,
冷冷地映著林黛玉蒼白纖細(xì)的手指。她倚著沁芳閘邊那株老桃樹,枝頭殘紅稀疏,零落如血。
春風(fēng)失了分寸,卷起階前堆積的殘瓣,在她素白的裙裾邊打著旋兒,不肯安息。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她低語,字字如嘆息,墜入腳下翻涌的流水,
轉(zhuǎn)瞬便被裹挾著奔向遠(yuǎn)處幽暗的假山洞窟,了無痕跡。一陣尖銳的咳嗽猝然撕破喉間,
她瘦削的肩背劇烈地起伏,勉力將涌上的腥甜咽了回去。錦囊里那些尚未完全干癟的落花,
似乎也隨著她的咳聲輕輕顫抖。她彎腰,欲將鋤尖探入濕潤的泥土,
為這最后幾片伶仃的魂魄尋一個干凈的歸宿。鋤柄卻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扯,驟然失了準(zhǔn)頭,
重重砸下!“哎喲!”一聲怪叫,帶著金石摩擦般的粗糲,突兀地撕裂了大觀園凝滯的空氣。
花鋤下,并非松軟的春泥,而是一團毛茸茸、暖烘烘、還帶著某種奇異溫度的活物。
黛玉驚得后退一步,花鋤脫手落地。定睛看去,只見一個似人非人的生靈蜷在花冢旁。
一身金燦燦的毛發(fā)沾了些許新泥與草屑,雖顯風(fēng)塵仆仆,
卻掩不住底下那套古舊卻依舊透著不凡威儀的赭黃袍甲。他齜著牙,手正揉搓著后腦勺,
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兩簇?zé)鄣慕鹨海敝钡爻^來,目光灼灼,
竟似能穿透皮囊,直抵神魂深處?!拔艺f仙子,”那毛茸茸的猴兒咧開嘴,
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語氣里混雜著委屈與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頑劣,“你葬花便葬花,
怎的連俺老孫這顆腦袋也一并當(dāng)花埋了?這鋤頭雖不及老孫的金箍棒硬,
敲上來也著實有點分量!”林黛玉心頭狂跳,驚魂未定,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胸前的衣襟。
這異物……口吐人言,形貌駭人,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鮮活氣。她強自鎮(zhèn)定,
聲音卻細(xì)若游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你是何方精怪?竟敢擅闖這大觀園?
”“精怪?”那猴子一個筋斗翻起,穩(wěn)穩(wěn)立在黛玉面前,撓了撓耳朵,動作敏捷得令人眼花。
他身量不高,卻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桀驁。
那雙熔金般的火眼在她蒼白如紙的臉龐上細(xì)細(xì)巡脧,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半晌,
忽然“咦”了一聲,眼中金光大盛,仿佛撥開了層層迷霧?!昂?!俺老孫說怎地瞧著面善!
”他猛地一拍大腿,聲若洪鐘,震得黛玉耳中嗡嗡作響,“原來是你這棵草!小可憐兒,
當(dāng)年在離恨天外,三生石畔,干渴得葉子都蔫了!若非那神瑛侍者每日里甘露澆灌,
你這小命兒早沒了!嘖嘖,難怪這般弱不禁風(fēng),風(fēng)一吹就要倒似的?!薄昂f!
”黛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草”字刺得心頭一痛,蒼白的臉頰浮起一絲薄怒的紅暈。
那些深埋心底、連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與飄零感,竟被這野猴子三言兩語直白地捅破。
她柳眉倒豎,聲音也拔高了些,帶著閨閣女子罕有的銳利:“我乃姑蘇林氏女,清清白白,
豈是甚么草木精怪?你這妖猴,滿口荒唐,還不速速離去!”“妖猴?”孫悟空怪眼一翻,
似笑非笑,那神情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話。他圍著黛玉踱了半步,
金箍棒不知何時已縮成繡花針大小,被他隨意地別在耳后,隨著他搖頭晃腦而微微顫動。
“俺老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花果山水簾洞齊天大圣孫悟空是也!偷蟠桃,鬧天宮,
十萬天兵也奈何不得!你說俺是妖猴?”他猛地湊近,
那張毛茸茸的臉幾乎要貼上黛玉的鼻尖,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小妹妹,
眼神兒不大好使?。 摈煊癖凰E然逼近驚得又退一步,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太湖石,
退無可退。那雙火眼金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著熔巖般的熾熱與桀驁,更深處,
卻似乎沉淀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足以湮滅星辰的孤寂與滄桑。她心頭莫名一悸,
這感覺來得突兀,讓她一時忘了言語。孫悟空卻忽地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方才那股逼人的氣勢瞬間收束,又變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伸手,
極其靈巧地從腦后拔下一根細(xì)小的毫毛,置于掌心,對著黛玉輕輕一吹。
“呼——”一股清冽奇異的風(fēng)拂過黛玉的面頰,帶著花果山泉水的甘甜和瑤池仙露的芬芳。
風(fēng)過處,毫毛驟然化作萬千點璀璨的金芒,如同夏夜流螢般四散飛起,
又紛紛揚揚地灑落在瀟湘館四周的泥土里。奇跡就在眼前發(fā)生。
枯瘦的桃枝、凋零的梅樹、蔫萎的海棠……仿佛被無形的仙露瞬間灌滿。
枝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飽滿、伸展,嫩芽爆出,轉(zhuǎn)瞬舒展成碧玉般的葉片。接著,是花苞!
粉的桃花、白的梨花、紅的杏花、嬌艷的海棠……無數(shù)花蕾爭先恐后地鉆出,
在枝頭迅速膨大、綻放!不過幾個呼吸間,
整個瀟湘館已被一片無邊無際、絢爛至極的花海徹底淹沒。那并非凡塵之花,
每一片花瓣都仿佛由最純凈的水晶或琉璃凝成,剔透玲瓏,流轉(zhuǎn)著七彩的霞光。風(fēng)過林梢,
花枝搖曳,卻沒有一片花瓣飄落。它們永恒地盛放著,凝固在生命最璀璨的剎那,
將瀟湘館妝點成一座遺世獨立的琉璃仙宮。濃郁卻不甜膩的異香彌漫在每一寸空氣里,
吸一口,連肺腑間的沉疴都似乎輕了幾分。黛玉徹底怔住了。
她癡癡地望著這片違背了天地時序、打敗了她所有認(rèn)知的奇景。
一株永不凋零的桃花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盛放,花瓣薄如蟬翼,內(nèi)里流動著金色的脈絡(luò),
美得驚心動魄。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到那冰涼的、堅韌的琉璃花瓣。
真實的觸感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力。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那始作俑者。
孫悟空正抱著雙臂,斜倚在門框上,一只腳還悠閑地晃蕩著,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金眸里閃爍著惡作劇得逞般的光芒,像個等待夸獎的孩子?!叭绾危堪忱蠈O這手段,
可還入得妹妹的眼?”他笑嘻嘻地問,仿佛剛才只是變了個尋常戲法。黛玉心中翻江倒海。
驚懼、茫然、被這無邊絢爛深深撼動的癡迷……種種情緒交織沖撞。她張了張口,想說什么,
最終卻只是望著那片永恒的花海,久久無言。眼前這自稱“齊天大圣”的毛猴子,
他攪擾了她的清凈,戳破了她不愿深想的飄零身世,卻又揮手間贈予她一個永不凋零的春天。
這究竟是劫,還是緣?那琉璃桃花林的光芒太過耀眼,穿透了瀟湘館的層層簾幕與重重屋宇,
如同黑夜中驟然點亮的巨大燈塔,直沖霄漢。這驚世駭俗的仙靈之氣,
豈能瞞過九重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耳目?離恨天,兜率宮深處。八卦爐中紫焰熊熊,
映得太上老君銀須如雪的臉龐忽明忽暗。他盤坐于蒲團之上,闔目神游。驀地,
爐火毫無征兆地一陣狂亂搖曳,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得令人心悸的異種靈光,
如針尖般刺破虛空,清晰地映照在他無波的心湖之上。老君雪白的壽眉微微一蹙,掐指推算。
指節(jié)間流轉(zhuǎn)的玄奧符文驟然一滯,隨即爆開細(xì)碎的電芒。他倏然睜開雙眼,眸中星河幻滅,
映出下界大觀園中那片永恒綻放的琉璃花海,以及花海中那個金毛閃耀、氣息桀驁的身影。
“猢猻!”老君低斥一聲,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清晰的震怒。寬大的道袍無風(fēng)自動,
獵獵作響,“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太虛幻境,擅動本源仙靈之氣,擾亂下界時序倫常!
真當(dāng)這三十三重天是你花果山的后園不成?!”他霍然起身,一步踏出,
身影已不在丹房之內(nèi)。下一刻,凌霄寶殿那由萬載玄冰和星辰精金鑄就的巍峨穹頂之下,
老君的身影憑空顯現(xiàn)。玉帝高踞御座,冕旒垂珠,正垂詢著四海龍王關(guān)于布雨之事。
老君的到來無聲無息,卻帶著一股令整個大殿驟然降溫的凜冽寒意?!氨菹?!
”老君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殿中所有仙樂與奏對,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眾仙心頭,“那潑猴孫悟空,罔顧天條,擅離西行護法之位,
私闖警幻仙子所掌之太虛幻境,更以神通點化凡塵草木,凝成永恒不凋之琉璃花林!
此舉擾亂下界氣運,褻瀆仙凡之序,其罪滔天!請陛下速發(fā)天旨,遣天兵擒拿此獠,
以正天威!”“轟!”整個凌霄寶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死寂瞬間被打破,
隨即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驚駭議論。托塔天王李靖手中玲瓏寶塔光芒急閃,
哪吒三太子腳下風(fēng)火輪烈焰騰起,四大天王怒目圓睜,
二十八宿星君神光浮動……一股肅殺凜冽的戰(zhàn)意,伴隨著對那無法無天名字的忌憚,
瞬間彌漫開來。玉帝的面容隱在十二旒玉藻之后,看不清喜怒。唯有那扶著御座扶手的手指,
微微收緊,骨節(jié)泛白。片刻,一個威嚴(yán)而冰冷的聲音,如同九天寒鐵交擊,
響徹大殿:“李靖、哪吒聽旨!點齊十萬天兵天將,布下天羅地網(wǎng),即刻下界!將那潑猴,
連同其庇護之凡女,一并鎖拿歸天!不得有誤!”旨意如雷霆炸響。
李靖、哪吒轟然領(lǐng)命:“臣遵旨!”殺氣沖霄而起,攪動得殿頂祥云翻涌如沸。天,
驟然暗了。方才還映照著琉璃花海、流光溢彩的天空,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潑上了濃墨。烏云并非尋常雨云,
而是翻滾著暗沉鐵色與不祥血光的鉛云,層層疊疊,厚重得令人窒息,
仿佛整個蒼穹都要壓塌下來。云層之中,無數(shù)身披金甲、手持利刃的天兵天將身影若隱若現(xiàn),
密密麻麻,如同傾巢而出的嗜血蝗群,遮蔽了日月星辰。沉悶如雷的戰(zhàn)鼓聲自九天之上滾落,
一聲聲,沉重地砸在瀟湘館的瓦片上,也砸在園中每一個活物的心頭,震得人神魂欲裂。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般從天空傾瀉而下。那永恒綻放的琉璃花海,
在這股純粹的天道意志與殺伐之氣的碾壓下,第一次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水晶般的花瓣上,悄然綻開細(xì)微的裂紋,流轉(zhuǎn)的霞光也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隨時會徹底崩碎,
化為齏粉。林黛玉只覺得胸口如同被一塊萬鈞巨石狠狠砸中,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直沖上來。
她纖弱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只能死死抓住身邊一株已出現(xiàn)裂痕的琉璃桃樹,
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卻無法驅(qū)散那刺骨的恐懼和源自靈魂深處的渺小無力感。
她仰望著那鐵幕般壓頂?shù)奶祚罚瑹o邊無際的天兵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Γ?/p>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籠罩下來。指尖深深陷入樹干,留下蒼白的印痕?!昂?!
”一聲嗤笑,帶著金石崩裂般的桀驁與不屑,在她身側(cè)響起。那聲音不大,
卻奇異地穿透了沉悶的戰(zhàn)鼓與云層的咆哮,清晰地落入黛玉耳中。
孫悟空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的身前。那身沾著草屑的赭黃袍甲依舊有些狼狽,
但他挺直的脊背卻像一根撐天的巨柱,將漫天傾瀉而下的恐怖威壓硬生生頂住。
他微微側(cè)過頭,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天光下亮得驚人,里面沒有一絲恐懼,
只有沸騰的戰(zhàn)意和一種近乎輕蔑的嘲諷?!懊妹媚拢彼肿煲恍?,露出白牙,
語氣輕松得像是談?wù)摻袢盏奶鞖?,“些許毛神,仗著人多勢眾,就敢在老孫面前擺譜?
當(dāng)年俺老孫一根鐵棒,從南天門直打到靈霄殿,殺得他們丟盔棄甲!今日這點陣仗,
還不夠俺老孫活動筋骨的!你且安心看戲便是。”話音未落,他伸手往耳后一掏,
輕叱一聲:“長!”那繡花針大小的金箍棒應(yīng)聲而出,迎風(fēng)暴漲!剎那間,
一根通體暗金、兩頭裹著燦燦金箍、碗口粗細(xì)、上抵烏云下拄大地的擎天巨柱,
便矗立在瀟湘館的庭院中央!棒身古樸的花紋此刻仿佛活了過來,隱隱有龍吟虎嘯之聲透出,
一股足以撼動乾坤、破碎星辰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兇獸蘇醒,轟然爆發(fā)!“轟——!
”無形的氣浪以金箍棒為中心,呈環(huán)形猛然炸開!那凝固了時空、沉重如山的鉛云戰(zhàn)陣,
竟被這純粹的力量風(fēng)暴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無數(shù)天兵被震得東倒西歪,
陣型瞬間大亂。金箍棒散發(fā)出的煌煌金光,如同開辟鴻蒙的第一縷光,穿透烏云的縫隙,
重新照亮了下方搖搖欲墜的琉璃花海,也照亮了孫悟空那張寫滿桀驁不馴的毛臉。
他將巨棒單手斜指蒼穹,對著那十萬天兵,發(fā)出一聲響徹寰宇、氣吞山河的咆哮:“呔!
爾等毛神聽著!今日俺老孫在此,護著俺妹妹!誰敢上前一步,
動她一根頭發(fā)——”他眼中兇光暴漲,如同兩輪燃燒的太陽,
“就問問俺老孫手中這根如意金箍棒,答不答應(yīng)!”那咆哮聲如同九天驚雷炸裂,
裹挾著無匹的兇威與決絕的守護之意,化作實質(zhì)的音波巨浪,狠狠地撞向漫天烏云。
聲浪所過之處,鐵色的鉛云如同被煮沸般劇烈翻滾、撕裂,那些懸于云端的金甲天兵,
修為稍弱者竟被震得身形不穩(wěn),手中兵刃嗡嗡哀鳴,陣列前方瞬間出現(xiàn)一陣騷動混亂。
就在這撼天動地的咆哮余波中,林黛玉的目光,
卻不由自主地被牢牢釘在了孫悟空那張揚狂傲的側(cè)臉上。
漫天肅殺、十萬天兵的威壓、金箍棒攪動的風(fēng)云……這一切似乎都在瞬間褪去了顏色和聲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雙在金光映照下、燃燒著熊熊戰(zhàn)火的金色眼瞳。那眼瞳深處,
是足以焚盡八荒的桀驁,是睥睨三界的狂放。然而,就在這沸騰的火焰最核心處,
黛玉卻猝不及防地,窺見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冰原。那是五百年五指山下風(fēng)刀霜劍刻下的孤絕,
是十萬八千里西行路上無人能解的荒涼,
是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卻尋不到一處歸所的永恒漂泊。
那是一種深植于靈魂、歷經(jīng)萬劫而不滅的孤寂,沉重得仿佛能壓垮星辰,
冰冷得足以凍結(jié)時光長河。這驚鴻一瞥,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紫電,
瞬間貫穿了林黛玉的心魂。她纖弱的身子猛地一顫,揪緊衣襟的手指骨節(jié)發(fā)白。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與共鳴,毫無征兆地在她心底最幽深的角落轟然炸開,翻涌奔騰,
幾乎要將她單薄的胸腔撕裂。這感覺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仿佛塵封了億萬年的印記,
在這一刻被那目光深處的冰寒孤寂驟然喚醒。
瑛侍者每日甘露澆灌……三生石畔……絳珠仙草……孫悟空那戲謔的“小可憐兒”猶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