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老板回過身,用絲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還有什么事?”
秦良看著檻車?yán)锏姆?,“這些人都已經(jīng)是我們的了,對吧?”
萬老板莫名其妙,“是啊!”
“那你把他們買走吧?!?/p>
萬老板:“?”
這又唱的哪一出?
“你說什么?”萬老板瞇著眼,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秦良重復(fù)了一遍,“你把他們都買走吧?!?/p>
“你們,你們簡直有??!”
萬老板終于忍不住,把這句話宣泄了出來,這分明就是耍他的嘛!
還沒等萬老板繼續(xù)說,阿貴見他太磨嘰了,扛著刀上前,抵在他脖子上,喝道:“就問你,買還是不買?!”
“……買?”萬老板害怕脖子上的刀,后撤了一步。
秦良也走上前,“萬老板,剛才不還說‘權(quán)當(dāng)合作’嘛,怎么這么快就反悔了?”
“誰要合作!”
萬老板一怒,脖子上的刀貼得更近了,嚇得他汗流不止,濕了一身,不再吭聲。
大家都知道,眼下跟打劫沒什么區(qū)別了,不過是為了心里舒服,硬扯成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罷了。
因此,這“生意”由不得萬老板不答應(yīng)。
阿貴冷哼一聲,“看來,萬老板不說話,那就是答應(yīng)了。”
“如此甚好?!?/p>
緊接著,秦良又問小魚,“對了,寨主,在溪城一個奴隸的身價,值多少銀兩???”
“這個嘛……”
小魚在萬老板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早已樂開了花,她也樂得參與了進(jìn)來。
思索了片刻,才說:“不同奴隸價格也不一樣,五兩到三十兩銀子不等。
“像萬老板這種從大老遠(yuǎn)拉來的,想來應(yīng)該不止三十兩吧?”
“你,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看著她們步步緊逼,萬老板汗如雨下,不知她們究竟打著什么如意算盤,竟從奴隸價格入手。
“有一百兩嗎?”秦良一臉無辜樣,看向萬老板。
“沒有!”萬老板一口否決,“絕對沒有這么多!”
一百兩,天上掉餡餅嗎?
“那是八十兩?”
“五兩!只有五兩!”
“哦,五十兩啊?!?/p>
“五!”萬老板急得張開兩只手,“我說的是五兩!”
秦良眼睛一掃,萬老板兩只小胖手,白白嫩嫩,若是把他臉遮住,倒也像是女人的。
她展開笑顏,淡淡道:“萬老板說笑的是不是,你這分明就是十個手指頭嘛。
“既然如此,那就成交吧。
“就按每個人頭十兩算,這里總共一二三四……十一人?!?/p>
秦良伸出一只手,“一百一十兩,給錢吧?!?/p>
一百一十兩?!
萬老板本還瞪著大眼,瞬間,眼里的光全都消失了,不知變了何種表情,僵在了那里。
“你們!”
萬老板氣得滿臉通紅,“你們這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比強(qiáng)盜還無恥!”
“哦?”
秦良會心一笑,等的就是他這句,“這么說,在萬老板眼里我們就不算強(qiáng)盜咯?”
“你們比強(qiáng)盜還……”萬老板怔住了,止住了順口說出的一句話。
他看著少年人明亮的雙眸,嘴角還勾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戲弄他,又似乎在嘲笑他,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這群人,為了不背上搶劫財物的罪名,竟耍了這么個花招。
他沒再罵下去。
罵了就等同于承認(rèn)他們不是強(qiáng)盜,只是和他做了樁不對等的生意,鬧不愉快而已。
在大虞,沒到買主手里的奴隸,根本算不得什么私產(chǎn),告官也沒用。
更何況,他們本身就是強(qiáng)盜,從頭到尾都在強(qiáng)詞奪理!
他不是第一次遇見山匪,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打劫,但同樣是山匪,怎么這一次這么憋屈呢?
“萬老板?”
秦良提醒了一句。
不罵,就只能認(rèn)栽了。
“好,好啊你們……來人!”
萬老板聲音有些顫抖,怨怨地看著她,“去把車上那箱銀子拿下來!”
“我給你們二百兩,我賞你們的,老子不要了!”
……
白花花的銀子送到秦良手里后,萬老板割肉棄子般,一股腦鉆回了馬車上。
車門才關(guān)上,便聽到里邊傳來一聲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蒼天??!”
隨著馬車走遠(yuǎn),哭聲也越來越小,直到走到盡頭,再也消失不見。
秦良敲了敲銀子,響聲清脆,如銀針落地,她感嘆道:“有錢真好啊?!?/p>
黑魚寨弟兄們紛紛圍了過來,一臉艷羨。
他們哪里見過不動刀槍,就一下搞到這么多錢的,簡直開了眼界,紛紛向她投去佩服的目光。
“秦公子,真厲害呀!”
“就是就是,沒想到耍耍嘴皮子,也能賺到錢!”
小魚也樂開了花,抱起箱子掂了掂,只多不少,果真有二百多兩。
秦良反倒有些羞赧。
第一次被人圍著夸,怪不自在的,她撓了撓頭,呵呵傻笑。
本以為她要謙虛兩句,誰知,一開口就是:“沒辦法,我天生聰穎?!?/p>
好在這話沒人聽到。
事情結(jié)束以后,準(zhǔn)備打道回寨。
小魚把銀子交由阿貴保管,上坡時,她突然晃到秦良身邊,打趣道:
“秦公子這么厲害,你就不怕我把你拘在黑魚寨,不讓你走嗎?”
秦良一怔:“會嗎?”
她倒沒認(rèn)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小魚這么一提,后背竟有些發(fā)涼。
“哈哈!”小魚大笑,“瞧把你嚇的,當(dāng)然不會,本寨主又不是恩將仇報之人。
“這份人情,我棠小魚記下了,日后有需要我們出力的地方,你盡管開口,只要我們能辦到,絕不推脫。
“對了,我昨日已經(jīng)讓二月去打探消息了,說不準(zhǔn)明日一早就會回來,你放心,很快的?!?/p>
秦良淡然一笑:“我也不過舉手之勞,只是這次劫人換錢,只能解決眼下的困境,就怕將來……”
話未說完,小魚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萬老板回去了,是否會上報官府?是否會動用那兩萬兵剿匪?尚不可知。
即便沒有那兩萬兵,熊幫的人知道了這賺錢的門路,會不會也把這條道給占了?
問題還多著呢。
但小魚依舊樂觀天真,“小事,只要寨子里的人能吃飽飯,剩下的只管包在我身上!”
秦良淺淺回了個笑,不再說別的,她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
多思傷神。
此刻,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好為改日上路,養(yǎng)精蓄銳。
只是還沒走兩步,耳邊就響起了一陣怪異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十分密集。
“什么動靜?”
小魚也察覺到了異常。
回過頭,隔著樹林,只見一輛寬大的安車緩慢駛來。
車夫時不時甩動馬鞭,清脆的鞭聲,伴隨一陣怪異的“噠噠”聲。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待馬車駛近,秦良才發(fā)現(xiàn)那聲“噠噠”是那匹拉車的棕馬發(fā)出的。
棕馬長得十分漂亮,飄逸的鬃毛,健壯的四肢,勻稱的比例,再向它身下望去……
秦良不自覺擰起了眉頭。
怪異,十分怪異。
“這馬……”秦良納悶,“怎么跑得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