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
之前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嚇人那么好玩。
以后要不要把裝神弄鬼……啊呸,陰暗男鬼的人設(shè)坐實一點。
系統(tǒng)幽幽道:【我總覺得你的惡趣味,會在某一刻回旋鏢你?!?/p>
沈淮:【呸呸呸,烏鴉嘴?!?/p>
他將腦袋收回,蹲在車頂,瞇著眼看一眼望不到頭的公路,三更半夜,荒無人煙,毀尸滅跡占了天時地利人和。
出租車還在行駛,但速度卻越來越快,似乎是想把他給甩下去。
【汪家人?!可蚧此浪鲤ぴ谲図?,嘆了口氣,【明明是他們追上來的,現(xiàn)在倒好,我主動倒貼,反倒開始欲拒還迎了?!?/p>
從剛剛聽到的對話來看,開車的那個人明顯比后座的菜狗了解的多。
【走了,統(tǒng)子?!?/p>
系統(tǒng)回過神:【走哪?】
只見他家宿主反手扣住出租車的上沿,整個人翻身而下,在蕩到與車窗齊平的位置,兩條腿繃直踹了進去。
坐在后座的男人,本還在思考同伴的突然沉默是有什么深意……感受到不同尋常的風聲,他側(cè)過頭,驀地看到了兩個鞋底板在他眼前放大……放大……
“砰!”
一聲巨響,男人整個人貼到車門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 巨大的沖擊力把堅實的車門都撞松了。
出租車猛烈地晃動,最后還是恢復了平穩(wěn)。
沈淮拍了拍手,占了后座,他看到司機還發(fā)白的臉色,開口安慰道:
“繼續(xù)開,我暫時不會對你動手……你現(xiàn)在是往你們的據(jù)點走對吧?能提前給我介紹一下嗎?”
司機滿頭大汗——你都說了是暫時??!
他沉默了許久,還是開口道:“沈先生,目前對您出現(xiàn)在杭州的消息,上頭只是讓我們調(diào)查真?zhèn)巍!?/p>
沈淮道:“你們還沒上報?”
“……我們才來了不到一周?!彼緳C的話語充滿了委屈,哽咽道,“連警局都還沒混進去?!?/p>
沈鶴釗出現(xiàn)在杭州并且因為盜竊文物(?)被發(fā)了通緝的事情,才過去了半個月,汪家人得知信息趕來,自然將調(diào)查重點放在了唯一見過真人的警局。
但架不住杭州比較排外,方言更是難的跟天書似的,他們想要偽造本地人身份混進去,還得先學方言。
光這一步,就差點卡死了一票人。
汪隆不想學這些東西,便干脆領(lǐng)了出租車司機的活兒,成天在杭州市區(qū)打轉(zhuǎn),看看能不能碰上運氣,結(jié)果還真給他撞上了。
但這個運氣,其實他也不是很想拿。
沈淮對此感到啼笑皆非,他問:“一共派了多少人過來?”
“五個?!彼緳C道,“我跟汪善,就是被您打暈的那個,還有三個人在警局附近找機會?!?/p>
沈淮挑了挑眉:“你就這么直接告訴我了?”
“我打不過您。”司機心平氣和地道,“我只是個外圍的小卒子,對您當年的事情略有耳聞,知道您是我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p>
這個回答出乎了沈淮的意料。
他道:“你不太像是個汪家人?!?/p>
“您也不太像。”司機苦笑道,“在得知您的事跡后,我就很佩服您,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脫離那個地方,甚至還能反將一軍?!?/p>
“我爹死了,我媽還陷在里面干后勤的活,如果我死了,她會怎么樣,我不敢想?!?/p>
電光石火間,某個記憶突然出現(xiàn)在沈淮的腦海,那是一片更深更黑暗的洞底,無數(shù)礦脈與蛇卵糾纏在一起,許多蓬頭垢面的人坐在里面,小蛇親昵地纏繞著他們的軀體,荒誕得宛若地獄繪卷。
“這是他們的價值?!庇腥嗽谒砗笮χ?,“你不會在可憐他們吧?”
“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
沈淮淡淡道:“你在求我。”
司機:“是……我在求您?!?/p>
沈淮沒答話,他閉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司機從車載后視鏡小心翼翼地往后看,只看到那人冷漠的表情。
他摸了摸插在腰上的手機,還是一腳踩下了油門。
沿著外郊公路開了大半圈,出租車才又一次匯入了車流,進入了城內(nèi),接著東拐西拐,到了一個工業(yè)區(qū)附近的一個筒子樓底下停下。
此刻凌晨五點,天還沒亮,筒子樓里連個聲控燈都沒有,樓道黑乎乎的,沈淮下了車,示意汪隆帶路。
汪隆一只腳邁上樓梯,回頭猶豫道:“沈先生,你是……愿意放過我了嗎?”
“你說你背叛汪家給我?guī)?,是因為身不由己想活,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以后會不會身不由己出賣我?!?/p>
汪隆臉色一白。
沈淮摸了摸口袋,沒摸到煙——他突然覺得這個場面自己點根煙會很應(yīng)景。
他道:“你母親叫什么,在哪?”
汪隆瞬間泄了氣,像是認命了,一股腦全都告訴了他。
“您……我……我母親就交給您了?!彼f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沈淮:“……”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說不出話。
汪隆就這樣把敵人帶進了村,到房門口的時候,里面三個小汪還在打撲克。
他們打撲克就算了,還在用蹩腳的杭州話喊,聽起來嘰里咕嚕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夸他們“敬業(yè)”。
沈淮示意汪隆先進去,自己躲在一側(cè)。
后者吸了吸鼻涕,推開門。
“誒,隆哥,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小善呢?”
汪隆啞聲道:“買……買早餐去了?!?/p>
“他還怪好的嘞?!?/p>
“有找到那個姓沈的蹤跡不?我是真的不想學這個鳥語了。”
“杭州不僅可能有姓沈的在,還有老九門的余孽也在這,這水那么渾,我們真能摻和進去?”
“哥們, 時代早變了,老九門現(xiàn)在也得夾著尾巴做人,更別說那個姓沈的,哪怕他過去有能耐,至于這二十多年隱姓埋名不敢露頭?”
“更別說還被警察給抓著上了通緝令!”
幾人噗噗哄笑起來,誰也沒注意到剛進來的汪隆一副如喪考妣的神色。
……
十分鐘后,沈淮松開手,剛剛還笑得雙開的人順著重力下落,濺起了灰塵。
汪隆閉上眼睛,站在墻角一動不動,一副引頸受戮的姿態(tài)。
沈淮用濕巾擦著手,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善后收尾,別給警察查到了?!?/p>
汪隆愣在原地。
“回去證實‘沈鶴釗出現(xiàn)在杭州’是假情報就行,其余的我會處理,至于這些人……就說是誤闖了吳三省手下的盤口,死得活該?!?/p>
“你不殺我?”
沈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都說了暫時不殺,以后找你還有事?!?/p>
“嗚……嗚……!”
汪隆突然跪了下去,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如泄了洪一般,沈淮來不及阻止,條件反射地跨步出去,反手還關(guān)上了門。
這個動作太絲滑了,以至于里面感動的人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了。
正在猛男落淚的汪?。骸啊?/p>
他連忙擦了把臉打開門,卻已經(jīng)看不到人影了。
“媽媽……我,我真是見了鬼。”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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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走出筒子樓,把揣在兜里的濕巾丟進垃圾桶,又仔仔細細把口袋也給整理了一遍。
他一直擰著眉頭,昏暗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出精致冷漠的眉眼。
系統(tǒng)沒想到沈淮真的會放過那個汪家人,擱那一直嘀嘀咕咕抗議。
沈淮抬了抬手,系統(tǒng)頓時就閉嘴了。
【五個來杭州找線索的全死了,你覺得汪家人要怎么做?】
系統(tǒng):“……”再派一批哦。
【汪隆活著就活著,他要是真愿意當個叛徒,那就好好幫我藏著,以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場;他要是回頭就叛變,那也不過是汪家重復現(xiàn)在找人的行動,對我沒什么影響?!?/p>
沈淮冷笑一聲:【說不定還會覺得我現(xiàn)在心慈手軟,放松點警惕呢?!?/p>
去汪家本部的那段日子,算是沈淮到盜筆世界以來被創(chuàng)得最嚴重的一次。
對比起來,連張家那群老登都變得眉清目秀。
你可愛的小系統(tǒng)拍了拍你.jpg
沈淮愣了愣,收回身上的鋒銳:【行了,沒事,看看現(xiàn)在的位置,我們?nèi)フ覅切耙嗑???/p>
系統(tǒng)調(diào)出地圖,一人一統(tǒng)看著天南海北的兩個坐標,陷入了沉默。
這么遠,過去天都亮了。
【看看小哥的賓館在哪。】沈淮當機立斷地道。
好消息,這塊區(qū)域就是汪隆跑出租的地方,離吳三省的地盤真不遠,找小哥也就半個小時的事情。
沈淮跟著系統(tǒng)導航一路跑酷,避開了要登記身份證的前臺,直接從二樓窗戶翻了進去。
躺在床上睡覺的張起靈幾乎一秒起身,一個鯉魚打挺下床,極為自然地握住了武器。
他抬起頭,看到了風塵仆仆、看上去格外困倦的青年。
張起靈:“?”
他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沈淮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走到床邊:“借睡一下?!?/p>
他幾乎是倒頭就睡,連鞋都沒來得及脫。
張起靈:“??”
穿著單衣的小張,手中還握著他那黑金古刀,杵在房間中央,一時間還回不過神。
系統(tǒng)心虛地飄在他旁邊,哪怕張起靈聽不見,也努力嘀咕解釋著:【體諒,體諒一下嗎嘛。】
【哎……都怪世界意識,太沒品了!怎么就提一下汪家還能罰我們家淮寶!】
【混蛋!】
話未說完,晴天真霹靂,系統(tǒng)暈頭轉(zhuǎn)向地掉在沈淮旁邊,眼睛都冒出了蚊香圈。
但這個霹靂倒是把沈淮驀地劈醒了,他用盡最后一點點意識,鉆回了本體。
不行……本體今天還沒吃飯洗臉刷牙……
那廂,趴在棺材板上睡得正熟的吳邪,迷迷糊糊感覺身下震了一下。
“啪”得一聲,棺材板突然打開,在他意識尚未清醒之際,就一個重擊將他拍昏了過去。
昏迷之際,吳邪只有一個想法:
詐,真詐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