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兄弟二人各自向自家妻子投去了懇求的目光。
兩位妻子卻都扭開臉去,裝作沒瞧見。
見狀,老劉頭只得咬咬牙道:“老三的婚事先往后拖上一年,咱家這兩年賣糧食得的四兩多銀子,大姐先拿去用吧!”
眼見著自家大哥都表態(tài)了,劉丙也悶聲說:“家里還有三兩銀子,本來是準(zhǔn)備給磚頭瓦片的貨款,大姐實在著急,就先用著吧?!?/p>
這下,劉大姑終于不哭了。
“好好好......”
陳氏無奈的嘆了口氣。
而孫氏則是怒瞪著自己男人,等一出了大房的門,就提留著他的耳朵,一路罵到了家。
老劉家呢,等人一走。陳氏就默不作聲的回了屋。
老劉頭見狀,連忙跟了過去,小心的和老妻賠著不是。
眼看著劉長安都快二十了,家里又沒有富余的銀錢。
就這四兩多,還是一家人省吃儉用的摳了兩三年才攢下來的。
這下估計得找人借錢,才能娶得上媳婦兒了。
眼見著陳氏郁郁的,愁眉不展。
老劉頭趕忙嬉皮笑臉的保證:“給孟家三年時間,到時候如果他們不主動還錢,我就親自找上門討要!”
陳氏卻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然后搖搖頭,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并沒有跟他多解釋什么。
不出陳氏所料,這堵伯就是個看不見盡頭的無底洞。
自那次借了錢回去,還沒出三個月呢。
劉大姑就又上門來了。
這次,自然又是一通哭訴。
說是拿不出錢,對方就要卸了柱子的一條胳膊。
可這回,她的兩個弟弟卻再也拿不出錢了。
老劉頭一聽聞孟天柱竟然又欠下了賭坊整整五十兩銀子這個消息后,剎那間臉色變得煞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身體搖晃了幾下,差點沒一屁股直接癱坐在地上。
上回借出去的四兩多銀子,他還指望著對方能在明年秋收的時候還回來呢??涩F(xiàn)在看來不僅是收不回來了,對方還想著要找他借呢!
老劉頭氣得咬牙切齒,他恨鐵不成鋼的說:“唉!大姐。要我說,干脆就讓他們把柱子的胳膊卸了算了。這樣禍害家人的東西還留著做什么?”
老劉頭心里真是這么想的。倘若這件事情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也攤上這么一個沉溺于堵伯無法自拔、不知悔改的兒子,那么毫無疑問,他絕對會這么干的。
哦,不對,他會自己動手,親自把對方的手臂給卸下來!
劉大姑卻直愣愣的看著他,哭著說:“阿弟呀,我這輩子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啊,他可是你的親外甥?。‰y道你真的忍心看著他遭此大難嗎?””
面對大姐悲痛欲絕的模樣和聲聲的質(zhì)問,老劉頭心中雖然有所不忍,但現(xiàn)實的困境擺在眼前,讓他感到無比無奈和煩躁。
他長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回答道:“我知道你就這么一個兒子,可現(xiàn)在要咋辦?家里的親戚都被你借了個遍。我連自己娶兒媳婦的錢都借給你了,實在是再也拿不出來了!”
“嗚嗚......阿弟呀,你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柱子就這樣被剁了手哇!你想想辦法吧!”
劉大姑見實在沒有辦法,就又跪了下來,哭求道。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這么干了,不管是閨女兒,還是弟弟,說跪就跪。說哭就哭。
可不論她怎樣哀求,都不可能再借到銀子的。
不是不愿,實是不能。
即便是葛氏站出來哀求,她的兩個兒子也再掏不出半個子兒來了。
事實證明,人沒錢的時候,自然也就生不起風(fēng)浪來的。
孟天柱到底還是沒有被賭坊殘忍地卸掉一整條胳膊,不過他的小拇指倒是確確實實被對方切下了一個。
不僅如此,賭坊還毫不留情地從他家中搜走了水田的地契。
不過,從那以后,孟天柱真的就再也未曾踏入過賭坊一步。
估計是他見著家里確實再拿不出錢來替自己償債,沒了依仗。一半是被嚇住了,另一方面,則是由于賭坊已然洞悉他家已毫無油水可榨取,索性不再允許他進入。
沒了賴以生存的田地,孟家一家子,基本就只能靠著親戚們接濟為生了。
當(dāng)然,這其中,沒有幾家是自愿的。包括了老劉家。
畢竟,誰都不想平白無故地承擔(dān)起別人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擔(dān)!何況自家都要舉債度日了,又哪里還顧得上旁人。
這次劉大姑又來拿走了家里好不容易借來的糧食,老劉頭徹底的火了。
他一路殺到了老爹老娘住著的屋子里叫嚷著:“娘!長福娘如今是連副藥都吃不起了。咱家的糧食也都是和我大舅哥家借的。您怎么還能偷著拿這白面給大姐家呢?”
葛氏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說:“你大姐家里如今連口吃的都沒了。咱們要是不接濟一二,難道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們一家三口被餓死不成?”
“他們家沒吃的,那是柱子那小子作的!管咱家啥事?如今咱們自己都要沒吃的了,難道您就沒看見嗎?”
老劉頭唾沫橫飛的說著,希望能把他老娘給說清醒嘍 。
可葛氏卻依舊慢悠悠的道:“你們好歹還能找陳家去借。可你大姐呢?她要咋辦?她可就只有你和老二兩個兄弟??!要是連你們都不搭把手,她還能去求誰去?”
老劉頭簡直要被他娘給氣死了,真是說不通一點兒。
“他們孟家又不是死絕了,不會和大姐夫家里親戚借嗎?再說了,他家還有幾個閨女呢!”
老劉頭激動的說著,恨不能蹦到他娘的腦子里給她洗洗腦。
“你大姐夫那邊的親戚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個肯幫他們的?你那幾個外甥女又都成了家。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指望的上她們呢?”
葛氏一點都不認為她說的話有什么問題,依舊說的理直氣壯。
老劉頭見他娘實在說不通,就跟個斗敗了的公雞似的,蔫頭耷腦的回去了。
見到他回來,陳氏笑著說:“我說讓你別去,你偏不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