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了,當(dāng)阿飄死亡,這滋味吧,說實話,有點……太突然了。
昨天我還頂著新晉夏答應(yīng)的名頭,剛把內(nèi)務(wù)府那幫子看人下菜碟兒的奴才罵得狗血淋頭,
正盤算著怎么在御花園來一場驚艷亮相,給那個總拿鼻孔看人的安陵容一點小小的門第震撼。
結(jié)果呢?今天這身新做的、特意選了最張揚(yáng)秋香色的旗裝,還沒來得及在皇上面前顯擺顯擺,
就被華妃娘娘一句輕飄飄的“賞她一丈紅”,給徹底報銷了。眼前一黑,再一亮。嚯!
視野倒是開闊了。整個紫禁城,金燦燦的琉璃瓦頂,那些在下面看巍峨得嚇人的宮殿,
現(xiàn)在全在我腳底下趴著,跟個巨大的、精心雕琢的沙盤模型似的。風(fēng),涼颼颼的,
從我半透明的手指尖穿過去,沒點實感。低頭瞅瞅自己,嚯!
這身秋香色旗裝倒是跟著我一塊兒上來了,可惜也變成了半透明的,飄飄蕩蕩,
像個質(zhì)量不太好的風(fēng)箏。我夏冬春,入宮三天,喜提“一丈紅”豪華升天套餐!這效率,
內(nèi)務(wù)府發(fā)月例銀子要有這一半快,我至于罵他們嗎?
“華妃娘娘……”我飄在翊坤宮那明晃晃的金頂上,
看著下面那個被太監(jiān)們架著、軟得像面條似的、穿著秋香色衣服的“我”,
正被拖向慎刑司的方向,心里頭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您這殺伐決斷…嘖,
業(yè)務(wù)熟練得讓人心疼啊!比我娘教訓(xùn)后廚偷懶的婆子還利索三分!合著我夏冬春這條命,
就是您老人家拿來練手、給新進(jìn)宮的妹妹們立規(guī)矩用的‘耗材’唄?”憋屈!太憋屈了!
我這暴脾氣,擱活著那會兒,非得沖下去撕了她的嘴!可我現(xiàn)在算個啥?一縷青煙?
一股怨氣?除了能穿墻,連片瓦都掀不動!
我氣哼哼地在太和殿那最高的脊獸——蹲著那只傻不愣登的鴟吻——旁邊盤腿坐下。嘿,
別說,這視角絕了,整個紫禁城盡收眼底,比戲臺子第一排還清楚。就是缺了點啥……對!
瓜子兒!看戲怎么能沒零嘴兒?念頭剛起,手里“啪”一聲輕響,嘿!
真就憑空冒出一把油光锃亮的五香瓜子!“夠意思!”我樂了,
管他是閻王爺可憐我還是紫禁城風(fēng)水好,有得嗑就行!我熟練地“咔吧”一聲嗑開瓜子殼,
把仁兒丟進(jìn)嘴里——沒味兒。嚼了個寂寞。得,當(dāng)阿飄連味覺都是奢望。行吧,看戲!
全當(dāng)看一群活蹦亂跳的傻子演給我解悶兒!2.解說日子,
就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飄蕩和看戲中滑過去。紫禁城的戲碼,
比那勾欄瓦舍里排的折子戲可精彩多了,跌宕起伏,高潮迭起,就是主演們普遍命不太硬。
我飄在碎玉軒的房梁上,看沈眉莊挺著個假肚子在那兒演“母憑子貴”。嘖嘖,
自己被人做局了都不知道。看著甄嬛和果郡王一起躲在船里,我看得津津有味?!班郏?/p>
”噴出一口不存在的瓜子殼,“姐妹牛逼!真敢干??!
給皇上戴綠帽戴得這么清新脫俗、理直氣壯,我夏冬春服你這份膽氣!”我忍不住飄低了些,
對著甄嬛那光潔的額頭猛吹氣,想給她鼓鼓掌,“但是!能不能先管管我的貢品瓜子??!
下面那些小蹄子,是不是又偷懶了?瞧瞧我牌位前供的那碟!都他媽返潮了!
嚼著跟啃棉花似的!本小主在上面看得正帶勁呢,零食質(zhì)量跟不上,很影響體驗的好不好!
”沒人理我。只有香爐里的青煙,被我吹得歪歪扭扭。3.安陵容又飄到安陵容那兒,
好家伙,這出戲更帶勁!昔日畏畏縮縮的小鵪鶉,如今眼神淬了毒,
正跟甄嬛在那兒上演姐妹情深破裂大戲。安陵容那嗓子,以前說話跟蚊子哼哼似的,
現(xiàn)在拔高了,尖利得能劃破耳膜,字字句句都往甄嬛心窩子里捅?!按蚱饋?!打起來!
”我興奮地在她們頭頂盤旋,瓜子嗑得飛快,雖然依舊沒味兒,但氣氛到了,“用點勁兒!
薅頭發(fā)!抓臉!哎呀安陵容你倒是撓她??!光動嘴皮子算什么本事!……等等!
”我突然一個急剎車,飄到安陵容那個小佛龕前頭,指著她給我供的那盤蔫了吧唧的蘋果,
“先別打了!把我這果盤換成新的!要脆的!水靈的!不然本小主給你們差評!
”安陵容正罵到激動處,渾身發(fā)顫,佛龕前的蠟燭火苗被她帶起的風(fēng)吹得一陣亂晃,
差點滅了。我的果盤?紋絲不動,那蘋果皮更皺了。唉,阿飄沒人權(quán)啊。4.華妃看久了,
這戲碼的套路,我也咂摸出點味兒來了。翻來覆去,無非是女人斗女人,你害我孩子,
我斷你臂膀,爭那點子雨露恩寵,斗得烏眼雞似的。華妃娘娘依舊是最亮眼的那抹紅,
像朵開在懸崖邊、吸飽了血的山茶花。這天,我又例行飄在翊坤宮的藻井上頭。下面,
華妃斜倚在貴妃榻上,眉眼間是濃得化不開的倦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实垡苍冢?/p>
正坐在榻邊,拉著華妃的手,低聲說著什么,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嘖嘖,這恩愛秀的,
要不是我親眼見過華妃怎么料理我的,差點就信了。一個小太監(jiān)端著個托盤,
上面放著一個極其精致小巧的琺瑯香爐,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呈上來?;实塾H手接過,
又親手打開香爐蓋子,用小銀匙從旁邊一個明黃色錦囊里,舀出些暗紅色的香粉,
仔細(xì)地添進(jìn)去。動作輕柔,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笆捞m,”皇帝的聲音低沉悅耳,
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這是朕特意讓內(nèi)務(wù)府新制的‘歡宜香’,用了上好的南海龍涎,
配上幾味安神的藥材,最能解你煩憂。你聞聞,可喜歡?”華妃倚著靠枕,
蒼白病態(tài)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是那種帶著點得意又滿足的笑。
她深深吸了一口那裊裊升起的、帶著奇異甜膩的煙氣,閉上眼:“皇上親自調(diào)的香,
臣妾自然是…極喜歡的?!蔽绎h在上頭,手里的瓜子忘了嗑,眼睛瞪得溜圓。
皇帝那錦囊里的香粉……那顏色,
那質(zhì)地……還有華妃每次燃香后那病懨懨卻異??簥^的狀態(tài)……我腦子里那些零散的片段,
“歡宜香”、“華妃無子”、“端妃被灌紅花”……像被一道驚雷猛地劈中,
瞬間連成一片刺目的白光!“臥——槽——!??!”我這一嗓子,
無聲的吶喊在我整個魂魄里炸開,震得我自己都哆嗦了一下。下面那對帝妃,一個深情款款,
一個含情脈脈,絲毫未覺。我死死盯著皇帝那只骨節(jié)分明、正優(yōu)雅撥弄香灰的手。
那哪里是調(diào)情的手?那分明是……握著屠刀的手!冰冷,精準(zhǔn),殺人不見血!什么華妃跋扈?
什么后宮傾軋?什么你死我活?假的!全是假的!華妃以為自己是執(zhí)棋的人,
以為她刀下的我們這些答應(yīng)、常在是螻蟻??伤约耗??她引以為傲的恩寵,
她視若珍寶的“歡宜香”,
她求而不得的子嗣……統(tǒng)統(tǒng)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精心編織的牢籠!他親手調(diào)制的香,
是裹著蜜糖的砒霜,是懸在她頭頂、慢慢收緊的絞索!5.皇后視角一轉(zhuǎn),
夏冬春又飄到了景仁宮正殿的橫梁上。這里的氣氛,跟翊坤宮那種烈火烹油的張揚(yáng)截然不同,
是一種浸入骨髓的、帶著檀香味的陰冷?;屎鬄趵抢ひ诵?,正端坐在鳳位上,
手里捻著一串光滑的佛珠。她嘴角噙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天憫人的微笑,
聽著底下妃嬪請安,聲音溫和得像春日里曬暖的溪水??上亩猴h得近,
看得清她低垂的眼睫下,那眼神平靜無波,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扔塊石頭下去都聽不見響?!皣K嘖嘖,影后!這才是真·影后!
”夏冬春激動地拍大腿雖然拍了個空,“華妃那點跋扈算什么?直來直去的炮仗,一點就炸!
瞧瞧咱皇后娘娘,這才叫‘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頂級玩家!臉上笑嘻嘻,
心里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比戶部算國庫銀子還精!
”她看著皇后“賢惠”地勸皇上雨露均沾,轉(zhuǎn)頭就暗示安陵容“子嗣為重”,
那輕飄飄幾句話,像淬了毒的銀針,精準(zhǔn)地扎進(jìn)安陵容那敏感又自卑的心窩里?!案?!
實在是高!”夏冬春學(xué)著皇后的語調(diào),陰陽怪氣,“‘妹妹身子弱,更要好好調(diào)理,
早日為皇上開枝散葉才是正理’…聽聽!多貼心!多慈愛!翻譯過來不就是‘你趕緊去懷孕,
然后我好方便下手’嗎?安陵容這傻孩子,還當(dāng)是關(guān)懷呢,感動的眼淚嘩嘩的,
殊不知皇后娘娘的關(guān)懷,比華妃的‘一丈紅’保質(zhì)期還短!純純的‘關(guān)懷致死’套餐!
”更絕的是看皇后剪蠟燭。夜深人靜,她摒退左右,就著昏黃的燭光,用一把小巧的金剪刀,
“咔嚓”一聲,利落地剪掉一截焦黑的燈芯。燭火猛地一跳,映亮她半邊臉,
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是快意?是掌控?還是無盡的空虛?“臥槽!
”夏冬春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吸了個寂寞,“剪燈芯?我看您剪的不是燈芯,
是競爭對手的陽壽吧?!這儀式感…這心理暗示…絕了!合著您這雙手,白天捻佛珠裝菩薩,
晚上就拿著剪刀‘咔嚓咔嚓’給潛在威脅‘物理超度’呢?業(yè)務(wù)范圍挺廣啊娘娘!
”6.沈眉莊夏冬春的秋香色魂體,此刻正百無聊賴地掛在碎玉軒那棵老海棠樹的枝丫上,
隨風(fēng)晃蕩。她看著沈眉莊,
這位曾經(jīng)以“端莊持重”聞名后宮、差點成為后宮道德標(biāo)桿的沈貴人,如今正捧著一卷書,
坐在窗邊。陽光斜斜打在她素凈的衣袍上,神情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古井水?!皣K嘖嘖,
”夏冬春晃著腿,手里的“瓜子”嗑得飛快,“眉姐姐,
您這‘歲月靜好’的人設(shè)凹得可真瓷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您真在佛前頓悟,四大皆空了呢。
”她飄近了些,幾乎要貼上沈眉莊低垂的眼睫,“可您這眼神…騙得過皇上,騙得過皇后,
騙得過甄嬛那個精得跟猴兒似的,可騙不過我夏·阿飄·冬春!
”她看著沈眉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那力道,不像在讀圣賢書,
倒像是在碾碎某個負(fù)心人的骨頭?!扒魄疲@靜水流深底下,憋著多大的火呢?
華妃那盆臟水,皇上那盆更冷的冰水,把您這盆原本燒得正旺的炭火,
生生澆成了表面結(jié)冰、內(nèi)里滾燙的溫泉眼兒了吧?”夏冬春語氣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
又有點同病相憐,“‘寧可枝頭抱香死’?我看您這是‘寧可自己悶成高壓鍋,
也絕不便宜那群王八蛋’!這傲氣,我夏冬春服!比華妃那明火執(zhí)仗的跋扈,段位高多了!
”鏡頭隨著沈眉莊“偶感風(fēng)寒”的步子,移到了太醫(yī)院。溫實初,
那位總是低著頭、說話溫吞、像個上好白玉藥杵的溫太醫(yī),正垂著眼給沈眉莊請脈。
夏冬春立刻來了精神,像顆炮仗似的“嗖”一下飄到溫實初身后,
對著他的后脖頸猛吹氣雖然毫無作用就是啦。“喲!溫太醫(yī)!您這‘望聞問切’的功夫,
全用在沈貴人身上了吧?”夏冬春的吐槽精準(zhǔn)又刻薄,“瞧瞧這脈把的,
手指頭搭上去就沒舍得挪開!眼觀鼻鼻觀心?我看您心早飛到碎玉軒那扇窗戶后面去了吧?
‘脈象虛浮,氣血不足’?我看您是‘心跳過速,相思成疾’!您這哪是太醫(yī)問診?
分明是借著職務(wù)之便搞‘心跳回憶’!”她看著溫實初開藥方,那筆走龍蛇的架勢,
比給皇上寫奏章還用心三分。藥引子恨不得把太醫(yī)院庫房里的珍品都搬空,
劑量斟酌得比繡花還精細(xì)?!皣K嘖,溫太醫(yī),您這‘醫(yī)者父母心’是不是有點偏科?
”夏冬春飄到藥方上空,對著那些名貴藥材指指點點,“給其他娘娘看病是‘能省則省,
見效就行’,到了沈貴人這兒就是‘傾家蕩產(chǎn),只求她好’!知道的您是太醫(yī),
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擱這兒玩‘太醫(yī)院霸總愛上我’呢!這雙標(biāo),玩得比華妃克扣份例還溜!
”夏冬春飄在碎玉軒的房梁上,看著沈眉莊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決絕地斟滿那杯酒。
那眼神,不是少女懷春的羞澀,而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孤注一擲?!芭P槽!來了來了!
沈·行動派·眉莊上線了!”夏冬春激動得差點從梁上掉下來雖然掉不下來就是啦,
“姐妹們學(xué)學(xué)!什么叫‘優(yōu)雅地掀桌子’!華妃下藥害人,那是下作!咱眉姐姐下藥…呃,
請人喝酒,那是追求生命的大和諧!是向這操蛋命運(yùn)發(fā)起的終極叛逆!”她看著溫實初進(jìn)來,
那副老實巴交、毫無防備的樣子。“溫太醫(yī)啊溫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