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退了以后,謝無歸的身子恢復得很快,手無礙了,只是腿傷,瞧著還得歇兩日。
李時錦怕謝無歸在悶屋里發(fā)霉了,就推他出來走走。
李時錦一邊推著他,在偏院閑逛,兩人也默契地不說話。
一是因為沒話說。
二是因為她在琢磨著等他腿傷好了后,該怎么辦?現(xiàn)在他可是朝廷的通緝犯,得離人群遠遠的。
也不能帶他回宗門吧,那她要怎么跟老登他們解釋。
要不把他扔到深山老林里,讓他隱居過完此生吧
不行,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怎么能一個人待著,萬一不小心死了怎么辦?
她有些埋怨未來的自己,寫封信也不多寫幾個字,救下他以后下一步要怎么辦?
李時錦想事入了神,突然感覺輪椅撞上了什么,猛地一震,謝無歸的身子頓時向前傾去——
“小心!”
她慌忙伸手去扶,指尖剛觸到他的肩膀,就見他已迅速撐住扶手穩(wěn)住了身形。但這一晃還是扯到了腿傷,謝無歸眉心狠狠一蹙,指節(jié)瞬間繃得發(fā)白。
李時錦心頭一緊,顧不得其他,直接單膝跪地就去掀謝無歸的衣擺:“別動,讓我看看!”
謝無歸下意識按住她的手,眉頭緊蹙:“你——”
“閉嘴!”她兇巴巴地瞪他,手上力道卻放得極輕。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擰巴什么。
衣擺被小心掀起,露出包扎的白布——原本素凈的繃帶此刻洇出一抹刺目的鮮紅。李時錦呼吸一滯,指尖懸在傷口上方,想碰又不敢碰。
“疼不疼?”她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帶著點懊惱,怪她想事沒注意看路。
謝無歸垂眸看她擰緊的眉頭,忽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無礙。”
這還無礙?哥你是真能忍啊。李時錦欽佩地瞥了他一眼。
她打算帶他回去,重新包扎一下傷口。站起來,環(huán)看四周,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西廂。
她想起小沙彌跟她說的,貴人這幾日住在西廂。
李時錦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趕緊推著謝無歸往回走。
“表哥,原來你藏在這里?!?/p>
一位妙齡女子正站在回廊上,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穿著一襲淡紫色羅裙,神情有些復雜,驚訝,欣喜,輕蔑,表情變色之快,只有青霞和曼玉能夠與之抗衡,最終化為嘴角一抹冷笑。
謝無歸全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走?!敝x無歸對李時錦說,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崔瑤攔住了他們,眼神里還夾著一絲不甘和倔強。
“太子殿下正在法堂聽主持講經(jīng),你說我要是現(xiàn)在喊一嗓子...”
寒光乍現(xiàn)。
崔瑤的話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突然架在自己頸上的長劍。
“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你喊得快,還是我的劍快?!?/p>
李時錦很不喜歡被人威脅,雖然現(xiàn)在被威脅的人是謝無歸,但是謝無歸是她要救下的人。
崔瑤被嚇到,踉蹌后退。
李時錦見恐嚇目的到達,收回了劍,轉(zhuǎn)身推著謝無歸回寮房。
不管太子此時是不是真的在寺廟里,這里都已經(jīng)不安全了。
李時錦留下封信辭別,即刻帶著謝無歸離開了寺廟。
考慮到謝無歸還無法站起,她用了隨機傳送符。
傳送到了一座偏僻小山村,四周被連綿的山脈隔絕,和周圍的鎮(zhèn)都相距甚遠。
李時錦租下了一間院子。
院子中央有棵年歲不小的桂花樹,樹干有碗口粗。樹蔭下有張粗木方桌,她把從金光寺順來的搖椅放在樹蔭下,這把椅子她坐著特舒服,所以她決定這椅子以后就是她的了。
墻根有著上任主人用剩的木柴。
輪椅在這里不太方便,所以她給謝無歸弄了副拐杖,讓他能自己在院子里獨立行動。
院子里的灰塵可以用除塵符去除,可是雜物還是自己動手干。
一個下午,她都在收拾院子里的雜物。心里有些納悶,好好的修仙文怎么就變成種田文了呢?
李時錦自己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也不會讓謝無歸閑著。就算他腿腳不便,她也總能給他找出些輕省的活計來。
出乎意料,他還挺配合的。
院里沒有井,李時錦從儲物錦囊里拿出一截竹子,竹節(jié)上還有片竹葉。
她找來一根桿子,把桿子立在水缸旁,再把竹子綁在桿子上。輕輕一轉(zhuǎn)竹葉,清澈透明的水流就從竹子中流出,用水問題就解決了。
她伸了伸懶腰,瞥見正在清洗東西的謝無歸。他這樣出眾的樣貌,在這個小村子只怕會更引人注目,更別說,他的通緝畫像現(xiàn)在早就貼遍整個大周。
想到這,李時錦又摸了摸自己的儲物錦囊,掏出一支有些破損的毛筆。
謝無歸注意到了面前出現(xiàn)的陰影,他本不打算理會。
但猝不及防被她的手捏住下巴,被迫仰視她。
他劍眉緊蹙,有些怒氣的黑眸像是在控訴她的粗魯。
李時錦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在他皮膚摩挲著。
“你要干什么!”謝無歸雙眼發(fā)紅,想要掙扎,卻擰不過她。
李時錦低頭向他靠近。
她見他這副誓死不從的樣子,玩心大起。
“落在我手上,我干什么你都得受著!”
“別動?!彼闷鹗种械墓P,朝著他好看的丹鳳眼下,輕輕一點,眼下瞬間多了一顆淚痣,整張臉顯得幾分妖冶。
在她眼里,謝無歸只不過是多了一顆淚痣,但在普通人眼里,謝無歸是另一副模樣,雖比不上原來的風姿,但也有十分之一的俊朗。
“多了這顆痣,你才更像他?!彼首魃钋槎乜粗?。
謝無歸此刻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他用力推開李時錦,跑到旁邊的水缸,舀水往臉上沖洗,眼下擦得發(fā)紅。
“哈哈哈……”李時錦再也忍不住大笑。
“我只是在給你易容!你長得太顯眼了,我們還是逃犯呢?!毙^后她開始解釋,“不信你看。”指了指水面平靜后顯示謝無歸的倒影。
謝無歸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目光陰沉,薄唇緊抿,周身氣場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