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絕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暗含機鋒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在沈云昭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他離去后,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襯得她心跳如鼓?!靶〗恪北逃駬鷳n地進來,看到沈云昭面沉如水地立在窗前,
周身散發(fā)著一種冰冷的戒備感?!盁o事。”沈云昭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思緒。
蕭絕知道了,但并未當場揭穿或發(fā)難,這意味著什么?是警告?是暗示合作?
還是……放長線釣大魚?無論如何,城南荒地之事已成懸頂之劍,她必須加快腳步,
同時做好應對任何變數的準備?!皞滠?,去‘濟世堂’?!鄙蛟普艳D身,
聲音已恢復一貫的冷靜,“就說我近日勞心,有些心悸氣短,請林老大夫瞧瞧。
”這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濟世堂是京城老字號,坐堂的林老大夫醫(yī)術精湛,更重要的是,
他為人耿直,從不攀附權貴,且……沈云昭記得,前世此時,
他身邊應有一位剛從江南避禍而來、醫(yī)術超絕卻因得罪權貴而處境艱難的女醫(yī),蘇玉竹!
這蘇玉竹,便是她此行真正的目標!前世,
這位蘇醫(yī)女以一手精妙絕倫的針灸和婦科圣手聞名,
后因治好了太后多年的頭風而受封“妙手仁醫(yī)”,成為京中貴胄爭相結交的對象。
更難得的是,她性情高潔,重情重義,是極難得的盟友人選。如今她尚未嶄露頭角,
正是雪中送炭、結下善緣的最佳時機!馬車駛過繁華街市,沈云昭撩開車簾一角,
目光沉靜地觀察著市井百態(tài)。行至一處相對僻靜的街角茶樓附近時,
一陣激烈的爭執(zhí)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澳氵@庸醫(yī)!開的什么方子!我家少爺用了你的藥,
上吐下瀉!定是你這藥有問題!”一個家丁模樣的壯漢正對著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大聲呵斥,
態(tài)度蠻橫。那女子身形單薄,面容清秀卻帶著風霜之色,此刻被幾個家丁圍在中間,
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澄澈。她護著身側一個半舊的藥箱,聲音清越:“這位大哥,
我開的方子乃是《千金方》中化裁,最是溫和調理。令少爺的癥狀,
更像是誤食相克之物或貪涼傷胃。你們不由分說砸我攤子,是何道理?”“呸!還敢狡辯!
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給我砸!讓她在這京城混不下去!”那家丁頭目惡狠狠地下令。
眼看那幾個家丁就要動手掀翻女子簡陋的藥攤,甚至拳腳相加。周圍行人紛紛躲避,
無人敢上前。“住手!”一聲清冷的呵斥自馬車內傳出。沈云昭在碧玉的攙扶下步下馬車。
她今日穿著素雅的月白襦裙,發(fā)髻間只簪一支白玉簪,通身氣度卻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儀。
周嬤嬤和幾個國公府護衛(wèi)迅速上前,隔開了那幾個家丁?!肮馓旎?,天子腳下,
爾等何故當街行兇?”沈云昭目光掃過那幾個家丁,聲音不高,卻帶著上位者的壓迫。
那家丁頭目見沈云昭氣度不凡,身邊護衛(wèi)精悍,氣焰頓時矮了三分,
但仍梗著脖子道:“這位小姐,不是我們鬧事!是這庸醫(yī)害人在先!
我家少爺可是安王府……”“安王府?”沈云昭眉梢微挑,心中了然。安王世子蕭景琰,
正是沈云瑤流言的中心人物,其府中下人仗勢欺人,倒也不稀奇。她目光轉向那布衣女子,
正是蘇玉竹無疑?!澳阏f她害人,可有憑據?可報官驗藥?若無憑無據便當街打砸傷人,
便是安王府,也需遵我大周律法!”她語氣鏗鏘,搬出律法,更點明對方身份,
讓那家丁頭目一時語塞。周圍已有百姓竊竊私語,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