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外,暮色正將玻璃染成暗紫色。
高梓萱指尖抵著冰涼的窗框,電子地圖的藍光在她瞳孔里明明滅滅——
那是趙德宇經(jīng)營三年的地下錢莊網(wǎng)絡,每個標記都泛著前世她被污蔑挪用公款時的血銹味。
“葉先生?!彼D(zhuǎn)身時,香奈兒套裝的珍珠扣劃過桌面,發(fā)出細微的脆響。
葉凌風正站在投影幕前,指節(jié)抵著下巴研究趙家資金流向圖,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前日替她擋子彈時留下的紗布。
“這是趙家在東南亞的洗錢路徑,開曼群島那個賬戶是他最后的安全屋?!?/p>
葉凌風抬眼,鏡片后的目光像手術(shù)刀般精準:“但他現(xiàn)在在貨機上,按理說該直接飛過去。”
“所以需要推他一把。”
高梓萱將U盤輕輕按在桌上,金屬涼意透過指尖滲進骨髓。
“趙德宇的貪心是最好的誘餌。我要讓他以為高氏有筆三億的流動資金正在秘密轉(zhuǎn)移——從瑞士分公司到香港離岸賬戶,路徑剛好經(jīng)過他的地下錢莊?!?/p>
葉凌風的喉結(jié)動了動,忽然笑了:“你是要他覺得能截胡?”
“不止?!备哞鬏娴闹讣自陔娮拥貓D上劃過趙德宇常去的舊城區(qū)倉庫標記。
“他需要確信這筆錢足夠讓他翻盤,才會冒險回來。而能讓他相信的人...”
她摸出手機調(diào)出通話記錄,林小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得是最不可能說謊的?!?/p>
深夜十點,京大附近的“匯通銀行”自動門在葉凌風腳下發(fā)出輕響。
他裹著件洗得發(fā)白的連帽衫,腕間還掛著京大實習時的工牌——
這是上周替經(jīng)管院副院長解決系統(tǒng)漏洞時,對方塞給他的“謝禮”。
監(jiān)控室的紅光在走廊盡頭閃爍,他貼著墻根走到服務器機房,指腹快速掃過門禁卡,金屬門“咔嗒”打開的瞬間,后頸突然泛起涼意。
“站??!”
保安的手電光劈頭蓋臉照過來,葉凌風轉(zhuǎn)身時順勢將工牌舉到眼前。
光束掃過工牌上的“京大數(shù)學系實習研究員”字樣,保安的眉頭皺成疙瘩:“大半夜來銀行加班?”
“幫副院長查季度財報數(shù)據(jù)?!?/p>
葉凌風聲音平穩(wěn)得像精密儀器,指尖悄悄按向褲袋里的微型干擾器,“您看,系統(tǒng)登錄記錄都有?!?/p>
他調(diào)出手機里的遠程登錄界面,滾動的代碼里夾雜著“經(jīng)管院”“高氏”等關(guān)鍵詞——
這是今早替副院長修復系統(tǒng)時順手埋下的鉤子。
保安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終于哼了聲:“趕緊弄完,十二點清場?!?/p>
機房的冷氣裹著服務器的嗡鳴涌進來,葉凌風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
偽造的資金流動記錄像藤蔓般爬滿屏幕,從瑞士分公司到香港賬戶的路徑被精心設計成與趙家地下錢莊重疊的模樣。
當最后一個數(shù)字輸入完畢,他望著屏幕上跳動的“交易成功”提示,忽然想起高梓萱說的話:
“貪心的人總以為自己是漁夫,卻不知道自己才是游進網(wǎng)里的魚?!?/p>
同一時間,開曼群島機場的貴賓候機廳里,趙德宇正把半塊三明治捏成碎屑。
陳莉莉的電話打進來時,他的小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是高氏內(nèi)部線人?
不可能,高老頭的人向來嘴嚴。
但當電話里傳來“三億流動資金”“香港離岸賬戶”這些關(guān)鍵詞,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你確定?”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候機廳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高梓萱親自部署的?”
“我在茶水間聽到她和林小雨說的?!?/p>
陳莉莉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
“林小雨那丫頭嘴笨,說漏了半句‘瑞士轉(zhuǎn)香港’,高梓萱當時臉都白了,讓她千萬別往外說...”
趙德宇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三億,足夠他在開曼重建勢力,足夠讓高老頭為了保女兒低頭。
他猛地站起身,西裝下擺掃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體在地毯上暈開,像極了前世高梓萱被他推進泳池時,水面上的血花。
“取消航班?!彼麑χ謾C低吼,“訂最近一班回上京的機票?!?/p>
舊城區(qū)倉庫的霉味鉆進鼻腔時,趙德宇正把車停在巷口。
花格西裝男人靠在生銹的卷簾門上,叼著根細煙,火星在暗處明滅:“趙少這是改主意了?”
“三成股份?!壁w德宇將U盤拍在對方掌心,“幫我盯著高梓萱,她的行蹤、電話、甚至呼吸頻率——我要知道她每一步。”
花格西裝男人的手指摩挲著U盤,突然笑出聲:“有意思,你當年也是這么對她的?!?/p>
他轉(zhuǎn)身拉開卷簾門,陰影里露出幾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明晚八點,她會去城南的慈善晚宴。我的人已經(jīng)跟著了?!?/p>
月光爬上高氏頂樓時,高梓萱正對著鏡子調(diào)整耳環(huán)。
鉆石墜子在頸間晃出冷光,她忽然頓住——鏡中倒影里,電梯廳的感應燈閃了閃。
她垂眸抿了口紅酒,指尖輕輕敲了敲手機。
三秒后,短信提示音響起:“目標已返京,跟蹤者就位?!?/p>
她將紅酒杯放在窗臺,玻璃上倒映出樓下街道上那輛黑色轎車,車牌被泥漬模糊了最后兩位。
夜風掀起她的發(fā)尾,她對著鏡子勾起嘴角,唇形在玻璃上印出無聲的字:“歡迎回家,我的獵物?!?/p>
高梓萱將車停進京都大學地下停車場時,后視鏡里那輛黑色轎車的尾燈剛轉(zhuǎn)過彎道。
她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叩兩下,在玻璃反光中,副駕座位下那個棕色文件袋的邊角正泛著冷光——
封皮上“高氏核心賬目2023”的燙金字在頂燈里晃了晃,像根扎進肉里的刺。
“第七次了。”她摸出手機給葉凌風發(fā)消息,指節(jié)抵著下唇。
上周三在高氏大樓樓下,周五傍晚從圖書館回宿舍,昨天下午去醫(yī)院探望父親時……
每次轉(zhuǎn)彎后后視鏡里都會多出那輛車牌被泥漬糊住的車。
葉凌風回復的消息跳出來:“監(jiān)控拍到后車門有穿花格西裝男人的煙盒貼紙?!?/p>
她瞳孔微縮——那是趙德宇派來的疊碼仔常用的標記。
“需要收網(wǎng)了。”她對著擋風玻璃哈出白霧,指尖在空調(diào)按鈕上頓了頓,最終按下關(guān)閉鍵。
冷空氣退去的瞬間,后頸的汗毛突然豎起——電梯間方向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貓爪撓過水泥地。
兩小時后,葉凌風的身影出現(xiàn)在停車場角落。
他抱著個黑色工具箱,袖口沾著機房的灰塵,經(jīng)過7號車位時特意彎腰系鞋帶——高梓萱的銀色奧迪就停在那里。
他的指尖在底盤下快速一按,微型干擾器貼著車底金屬發(fā)出輕響。
抬頭時目光掃過天花板的消防管道,那里多了個拇指大的紅外攝像頭,鏡頭正對準駕駛座車門。
“搞定?!彼o高梓萱發(fā)去消息,轉(zhuǎn)身時瞥見轉(zhuǎn)角處閃過的藏青色工裝褲角。
深夜十一點,停車場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依次亮起。
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貓著腰湊近奧迪,右手從腰間摸出萬能鑰匙。
他的左手始終插在口袋里,指腹抵著微型耳機——
穿花格西裝男人的聲音還在嗡嗡響:“文件袋在副駕,拿到就走,別碰其他東西?!?/p>
當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男人后頸的汗毛突然炸開。
他猛抬頭,消防管道上的小紅燈正明滅閃爍——那不是消防感應燈,是攝像頭!
他想退,可手指剛觸到車門把手,刺耳的警報聲就炸響在頭頂。
停車場的大燈全部亮起,四個保安舉著強光手電從四個方向包抄過來,其中一個手里還攥著防暴叉。
“老實點!”保安隊長的手電光照在男人臉上,照出他額角的冷汗。
“偷車還是偷文件?”
男人想跑,卻被防暴叉勾住腳踝摔在地上,文件袋“啪”地甩出去,封皮上的燙金字在地上劃出兩道亮痕——
里面裝的根本不是賬目,而是京都大學打印店最普通的A4紙,最上面那張還印著“高數(shù)重修試題”。
同一時間,京都大學教師公寓的落地燈在凌晨兩點突然亮起。
經(jīng)管院副院長穿著皺巴巴的睡衣,手指捏著教務處的通知函,指節(jié)發(fā)白。
“學術(shù)不端調(diào)查”六個字像燒紅的鐵釘釘進視網(wǎng)膜,他想起三個月前趙德宇遞過來的U盤——
“導師,這篇論文數(shù)據(jù)您幫我看看”,結(jié)果最后致謝頁赫然寫著“特別感謝張立群教授指導”。
“趙少,您得幫我。”
他對著手機壓低聲音,喉結(jié)上下滾動,“教務處調(diào)了我近三年的論文指導記錄,連去年給雜志社審的稿子都翻出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趙德宇的聲音像浸了冰渣:“張副院長,您忘了當年是誰幫您搞定那筆科研經(jīng)費的窟窿?”
“我沒忘!”副院長的額頭抵著冰涼的窗框,冷汗順著鬢角滴在睡袍上,“可高梓萱那丫頭……她怎么會知道?”
“她知道的遠不止這些?!?/p>
趙德宇的聲音突然放輕,“您現(xiàn)在去書房,第三個抽屜里有個藍皮筆記本,翻到5月17日那頁——”
“咔嗒”一聲,副院長的手突然抖了。
他望著手機屏幕上跳出的短信提示,發(fā)件人顯示亂碼,內(nèi)容只有一行:
“高氏大小姐的父親,最近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情況……似乎不太好?!?/p>
高梓萱站在高氏頂樓的陽臺上時,手機在掌心震得發(fā)麻。
她盯著屏幕上的短信,“別忘了你爸還在病床上”這行字像根細針,正一下下扎進她的太陽穴。
風掀起她的長發(fā),吹得眼角發(fā)酸——
前世父親也是在這時候突發(fā)心梗,可那時候她還被蒙在鼓里,以為是趙德宇陪著自己在醫(yī)院守夜。
“萱萱?”葉凌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迅速把手機按進褲袋,轉(zhuǎn)身時已經(jīng)揚起笑:
“明天的慈善晚宴流程確認了?”
葉凌風的目光在她緊繃的肩線上頓了頓,最終只是點頭:“場地布置沒問題,趙德宇的邀請函已經(jīng)送過去?!?/p>
夜色漸深時,高梓萱摸出手機又看了眼短信。
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底發(fā)青,她想起父親病房里那臺持續(xù)作響的監(jiān)護儀,想起護士說“病人最近心率波動大”時的皺眉。
她對著夜空深呼吸,指甲掐進掌心,直到痛感蓋過心慌——
前世她失去了父親,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動高家人一根汗毛。
凌晨一點半,她鬼使神差地抓起車鑰匙。
電梯下降時,鏡面墻上映出她蒼白的臉,手機在包里震動,她卻沒有接。
直到醫(yī)院的霓虹燈在車窗外亮起,她才猛地踩住剎車。
消毒水的氣味從通風口鉆進來。
她望著住院部大樓頂層的紅色應急燈,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像在敲一扇遲遲不敢推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