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許晏寧的手機在枕邊震動。她摸索著按下接聽鍵,
聽筒里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響,像是某種詭異的摩爾斯電碼。
"許總監(jiān)..."林鳶的聲音裹挾著電流雜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的工作室...水管爆了..."許晏寧猛地坐起,床頭燈在墻上投下?lián)u晃的剪影。
電話那頭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你在哪?
"許晏寧已經(jīng)扯開了被單,赤腳踩在地板上。窗外的暴雨正抽打著玻璃,
天氣預報說這場臺風將持續(xù)三天。林鳶報出的地址在城北藝術區(qū),
距離許晏寧的公寓有十二公里。當許晏寧的出租車沖過第四個積水路口時,
司機嘟囔著要加價。雨水像銀針般刺入車窗縫隙,許晏寧的羊絨大衣下擺已經(jīng)濕透,
散發(fā)出潮濕的羊毛味。林鳶的工作室是棟改造過的老倉庫。許晏寧推開門時,
混著顏料的水流立刻漫過她的鞋面。整個一層已經(jīng)變成淺綠色的人工湖,
幾幅未完成的畫作像小船般漂浮在水面上。"樓上...樓上還好嗎?
"許晏寧踩著搖搖欲墜的樓梯向上走,松木臺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二樓的情況更糟。
天花板正在漏水,水流像銀色蛛網(wǎng)般在墻面上蔓延。林鳶蜷縮在唯一干燥的角落,
懷里抱著個鐵皮盒子。她只穿了件濕透的白襯衫,衣擺下露出大腿上尚未痊愈的擦傷。
"總閘在樓下。"林鳶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許晏寧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那些排列成星座圖案的疤痕因為寒冷而泛著青紫色。
林鳶的嘴唇在不停顫抖,睫毛上掛著水珠,整個人像件即將碎裂的玻璃藝術品。
"收拾必需品。"許晏寧脫下大衣裹住她,"我公寓有間空客房。"回程的出租車上,
林鳶緊貼著車窗。雨水在她臉上投下不斷變幻的光影,像是另一場微型風暴。
許晏寧從后視鏡看到司機探究的目光,下意識挪遠了些。"《倒影系列》全毀了。
"林鳶突然開口,手指在鐵皮盒上敲出古怪的節(jié)奏,"三個月的心血。
"許晏寧想起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畫——模糊的人形輪廓浸泡在色彩里,
像是正在溶解的記憶。"保險能賠嗎?"林鳶轉過頭,
右眼的淚痣在霓虹燈照射下像滴血:"有些東西...賠不了。"她打開鐵皮盒一條縫,
許晏寧瞥見里面全是鉛筆素描,但沒看清內容。許晏寧的公寓很少接待客人。
當林鳶光腳踏進玄關時,柚木地板上立刻出現(xiàn)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許晏寧從衣柜深處找出備用浴巾,
發(fā)現(xiàn)林鳶正盯著客廳墻上那幅《白夜》復制品——藝術展后她破例買下的唯一一件參展作品。
"熱水器需要十五分鐘。"許晏寧遞過浴巾,"客房在..."林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掌心燙得驚人,指甲修剪得極短,邊緣卻殘留著紅色顏料。"你知道為什么選桔梗嗎?
"她湊近時,許晏寧聞到她發(fā)絲間的松節(jié)油和雨水的氣息,"它的花語是'無望的愛'。
"浴室門關上后,許晏寧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全是汗。她打開酒柜倒了半杯威士忌,
酒精灼燒喉嚨的感覺讓她稍微平靜下來??头總鱽碇匚锫涞氐穆曧?,她放下酒杯走過去,
看見林鳶的行李箱翻倒在地,里面物品散落一地。"抱歉..."林鳶裹著浴巾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