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帶著咸腥,伴隨著洶涌的波濤。
此刻袁明在一塊勉強能承載他體重的破爛木板上,沿著風浪,依靠體內所剩不多的妖力驅動木板向著岸邊劃去。
“媽的,出師不利,出門就差點喂了王八……不對,是喂了蛇?!痹骺嘀凶鳂返亓R道。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當他體內的都要妖力徹底告罄時,視線的盡頭,終于出現了一抹模糊的黑色。
是陸地!
“嘩啦——”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木板重重地擱淺在沙灘上。
袁明狼狽地從木板上下來,全身濕透,癱在柔軟的沙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陽光照在身上,帶來一絲暖意。
他現在這副模樣,妖力幾乎散盡,渾身濕漉漉,毛發(fā)黏成一綹一綹。
若是有凡人路過,怕不是要被當成什么水猴子精怪給亂棍打死。
稍稍緩過一口氣,袁明立刻催動“天機竊道耳”。
遠處,傳來人類的喧囂聲,有吆喝聲,有孩童的嬉鬧聲,甚至還有雞鳴犬吠。
“看來是個村落,或者集鎮(zhèn)?!痹餍闹邪碘狻?/p>
袁明收斂自身氣息,尋了一處海岸邊茂密的林地,鉆了進去。
躲在樹叢后,袁明仔細聆聽著村落里的動靜。
通過那些瑣碎的交談,他大致判斷出這村子不大,民風似乎還算淳樸。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聽”到任何修仙者的氣息。
“安全第一?!痹鬣哉Z。
他現在的狀態(tài),隨便來個煉氣化神的修士的都能把他給收拾了。
等到夜幕降臨,袁明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村子。
他如今的身體雖趨近人形,但那滿身的暗金色毛發(fā)和尖嘴猴腮的模樣,在凡人眼中依舊是異類。
他摸到一戶人家晾曬衣物的后院。
月光下,袁明如同鬼魅般閃過,順手牽羊“借”走了一套漿洗得有些發(fā)白的粗布衣褲,一雙半舊的布鞋,還有一頂邊緣有些破損的寬檐斗笠。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從人家窗臺上順走了一條顏色暗沉的麻布方巾。
回到林中,袁明將衣物穿在身上。
他將斗笠戴上,檐壓得低低的,又用那塊麻布方巾在斗笠下沿圍了一圈,遮住張臉。
“嗯,有點像武俠片里那些不想露臉的神秘高手。”
袁明自我感覺還算良好。
休息了一晚,恢復了體內妖力。
第二天一早,袁明便離開了那處小村落,朝著更遠方人煙相對稠密的方向走去。
這一世,首次以“人”的姿態(tài)行走于這凡塵俗世,他心中百感交集。
看著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凡人。
看著他們?yōu)榱艘蝗杖捅疾?,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又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快樂而滿足,袁明心中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他游蕩于一處頗為熱鬧的市集。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哭鬧聲、車馬的喧囂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濃郁的煙火氣。
袁明通過“天機竊道耳”仔細聆聽著周圍凡人的交談,收集著這個地方的信息。
很快,他便了解到,此地乃是一個名為“大豐國”的凡人國度,國力似乎還算強盛。
而凡人之中,存在著所謂的“武林”。
“武功么……”袁明心中一動。
他如今空有煉神返虛的境界,妖力也算雄渾,但對敵手段卻著實匱乏。
除了“天機竊道耳”的預判和一股子狠勁兒,他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攻擊法術或神通。
那海蛇妖的水下妖法,便讓他吃了大虧。
“凡人武道,雖然不入仙流,但其中對‘力’的運用,對‘勁’的理解,以及那些千錘百煉的招式套路,或許能給我一些啟發(fā)?!痹靼碘狻?/p>
他如今的境界,理解這些凡人武學,簡直是降維打擊。
接下來的日子,袁明便開始了他“竊取”凡人武學的旅程。
他游蕩在大豐國的各個州府城鎮(zhèn),專門尋找那些所謂的武館、鏢局、幫派堂口。
憑借“天機竊道耳”的能力,那些被各大門派視若珍寶、秘不外傳的武功秘籍,在他耳中根本無所遁形。
他只需在武館外“聽”上一陣,那些師傅教導徒弟的口訣、心法,演練招式時的勁力流轉、呼吸吐納,便被他解析得一清二楚。
短短數月,袁明“聽”來的拳法、掌法、刀法、劍法,不下百余種。
這些凡人武學,雖然淺顯,但其中蘊含的對身體潛能的挖掘,對攻防節(jié)奏的把握,卻讓他獲益匪淺。
袁明發(fā)現,凡人武道雖然沒有靈氣支撐,但其將肉體的力量、速度、技巧錘煉到了一個極致。
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實戰(zhàn)的智慧。
這些東西,恰恰是他之前所欠缺的。
他就像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這些知識,為自己理解更深層次的“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諸多兵器中,袁明發(fā)現,棍法與他這六耳獼猴的天賦最為契合。
猴屬靈長,天生便擅長攀援揮擊。
袁明尋了一根質地堅硬的鐵樺木,自己動手做了一根棍。
他將“聽”來的各路棍法精要融會貫通,什么“瘋魔棍”、“八卦游龍棍”、“伏虎降龍棍”。
在他手中施展出來,雖然沒有那些凡人武者數十年苦修的圓熟,卻另有一種大開大合、靈動迅猛的獨特韻味。
袁明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力量的掌控,對身體的協調,乃至戰(zhàn)斗時的反應速度,都在飛速提升。
棍法造詣,更是突飛猛進,日臻化境。
這一日,袁明來到大豐國國都“豐京城”。
此地不愧是國都,繁華程度遠非其他州府可比。城中武風更盛,大大小小的武館、鏢局、幫派林立。
袁明照例尋了一家城中頗有名氣的武館“鎮(zhèn)遠武館”,準備聽聽有沒有什么新鮮的玩意兒。
就在袁明隱匿在武館后院一棵大樹上,百無聊賴地聽著里面弟子哼哈練拳時,
幾名武館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壓低了聲音的交談,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了嗎?南邊清河郡那邊,太虛觀的仙師又下山了?!?/p>
“太虛觀?可是咱們大豐國唯一的那個修仙宗門?”
“可不是嘛。據說這次是為了尋幾個有仙緣的童子入門。嘖嘖,一步登天?。 ?/p>
“仙師啊……那可是呼風喚雨、騰云駕霧的存在,咱們這些凡夫俗子,連見上一面都難如登天?!?/p>
“誰說不是呢?那太虛觀,據說建在什么縹緲仙山之上,凡人根本找不到路徑……”
太虛觀!
修仙宗門!
袁明心中猛地一震,耳朵瞬間豎了起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幾個管事的談話上。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出花果山,最大的目的便是尋找更高級的修煉功法和對敵手段。
凡人武道雖然給了他不少啟發(fā),讓他對“戰(zhàn)斗”本身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但終究只是凡俗手段。
根本無法讓的《引氣訣》更進一步。
“總算聽到一個真正的修行宗門了?!?/p>
袁明心中激動,但并未立刻行動。
他深知修仙宗門不同于凡俗武館,定然守備森嚴,甚至可能有各種禁制陣法。
以他現在這煉神返虛初期的修為,在真正的仙家面前,恐怕還不夠看。
接下來的日子,袁明沒有急著去尋找太虛觀。
他繼續(xù)在大豐國境內游蕩,一方面是為了鞏固從凡人武道中所學的技巧,將其融入自己的戰(zhàn)斗本能;
另一方面,則是通過各種渠道,更加細致地打探關于“太虛觀”的一切信息。
他從說書人的口中,聽到了太虛觀仙人降妖除魔的傳說;
從行腳商的閑聊中,拼湊出太虛觀大致的方位和一些外圍的特征;
甚至還從一些落魄書生的志怪筆記中,看到了一些關于太虛觀似是而非的記載。
信息越是駁雜,袁明便越是謹慎。
他知道,這些道聽途說的東西,真假難辨,貿然前往,很可能會陷入險境。
在凡塵中的這段時日,袁明的修為境界雖然沒有突破,但他整個人的氣質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少了幾分妖的野性與桀驁,多了幾分人的沉穩(wěn)與內斂。
他的戰(zhàn)斗經驗日益豐富,尤其是棍法,更是被他錘煉得出神入化。
終于,在將收集到的所有關于太虛觀的信息反復推敲后,袁明覺得自己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準備出發(fā)尋找大豐傳說中的太虛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