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花燭夜寒光閃過脖頸的剎那,我聽見自己喉管破裂的聲音。"??!
"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雙手不自覺地捂住脖子。指尖觸及的卻不是溫?zé)嵫猓?/p>
而是光滑細(xì)膩的肌膚。大紅蓋頭隨著劇烈動作滑落,眼前赫然出現(xiàn)一對燃燒的龍鳳喜燭。
"新娘子這是做噩夢了?"低沉的男聲在咫尺之遙響起,我渾身一顫,
這才發(fā)現(xiàn)正坐在鋪著鴛鴦錦被的拔步床上。對面楠木交椅上,坐著個穿喜服的男人。
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顯得那道橫貫左眉的疤痕格外猙獰。
這是...永昌二十三年的新婚夜!我死死掐住掌心,鉆心的疼痛提醒著這不是幻覺。
我真的重生回到了五年前,回到這個決定命運(yùn)的夜晚。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就是在這個房間里,我選擇了逃離,
然后在三十里外的黑松林被人一箭穿心。"沈姑娘。"男人又喚了一聲,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叩桌面。我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兩份文書,一份是燙金婚書,
另一份卻是..."休書?"我脫口而出。"不錯。"他推過那封休書,
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明日天氣,"今夜給你兩個選擇。"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
將他深邃的眼眸映得忽明忽暗。我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戴著的墨玉扳指,
內(nèi)側(cè)似乎刻著繁復(fù)的紋樣。前世我驚慌失措根本沒細(xì)看,現(xiàn)在才發(fā)覺這絕非尋常物件。
"其一,留在謝家。"他頓了頓,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不過我天閹之身,
注定不能行人道。你雖頂著謝夫人的名頭,實(shí)則與守活寡無異。"我心臟狂跳。就是這句話!
前世我聽到"天閹"二字就嚇得魂飛魄散,連夜收拾細(xì)軟逃婚??涩F(xiàn)在我知道,
眼前這個被全京城恥笑的男人,五年后會成為執(zhí)掌六部的鐵血尚書。"其二呢?
"我佯裝鎮(zhèn)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嫁衣上精美的蘇繡纏枝紋。"拿著休書和五百兩銀票,
天亮前離開。"他從袖中取出銀票推到我面前,"謝某以性命起誓,絕不追查你的去向。
"前世我就是被這"慷慨"條件蠱惑,結(jié)果剛出城門就被劫殺。如今再看這銀票,
邊緣處竟有極淡的靛青色印記——是刑部密探專用的追蹤藥水!我猛地抬頭,
正撞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雙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鋒,哪有半點(diǎn)天閹之人的頹唐?
電光火石間,前世零碎的線索突然串聯(lián)成線:我死后三個月,
謝家就因舉報兵部走私案立功;我拋尸的黑松林,
后來發(fā)現(xiàn)是叛軍秘密據(jù)點(diǎn)..."我選第一個。"話一出口,
對面男人叩擊桌面的手指驟然停頓。燭光在他瞳孔里劇烈搖晃,映出轉(zhuǎn)瞬即逝的錯愕。
"你確定?"他聲音沉了幾分,"謝某并非虛言試探。""我確定。
"我故意讓聲音帶上幾分顫抖,學(xué)著前世怯懦的模樣低頭,"女子被休棄回家,
不如死了干凈..."實(shí)際藏在袖中的手已經(jīng)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前世臨死前看到的那個箭矢尾羽,分明刻著娘家的族徽!誰能想到,
害我性命的竟是嫡兄派來的殺手。"好。"他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墻上投下巨大陰影。
我本能地往后縮了縮,卻見他只是走到多寶架前,取下一只紫檀木匣。
"這是庫房鑰匙和賬冊。"木匣落在我膝頭發(fā)出沉悶聲響,"明日開始,你掌中饋。
"我驚得忘記偽裝:"可...我們才剛成婚...""橫豎是表面夫妻。
"他唇角扯出諷刺的弧度,"謝某常年宿在書房,后院的事,夫人全權(quán)做主。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喜服衣擺掃過門檻時,我忽然瞥見一抹寒光——他腰間竟佩著柄軟劍!
尋常文官誰會隨身帶這個?"等等!"我鬼使神差地喊住他,"夫君...不飲合巹酒嗎?
"男人背影明顯僵住。良久才回頭,眼神古怪地打量我:"夫人可知合巹酒的含義?
""知道。"我硬著頭皮去夠桌上的鴛鴦酒壺,故意讓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小臂,
"但...既是做戲,總要做得像些..."燭光下,我看見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
"隨你。"他大步回來,抄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趁機(jī)湊近,
果然聞到他衣領(lǐng)間極淡的鐵銹味——是血的味道!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手指發(fā)顫,
酒液灑了幾滴在嫁衣上,暈開暗紅痕跡。"夫人。"他突然握住我執(zhí)杯的手腕,
掌心溫度燙得驚人,"你抖得厲害。"我呼吸一滯。這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我脈門,
實(shí)則稍用力就能捏碎腕骨。前世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這個"天閹"書生手上全是習(xí)武之人才有的厚繭?
"我...我害怕..."我順勢裝出驚惶模樣,眼淚說來就來,
"聽說...聽說前幾任謝夫人都...""暴斃而亡?"他冷笑一聲松開手,"放心,
謝某雖不是君子,也不屑對弱女子下手。"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咔嚓"輕響。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猛地?fù)涞乖诖?。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我們方才站立的位置?/p>
"別出聲。"他在我耳邊低語,灼熱呼吸燙得耳垂發(fā)麻。
這個距離讓我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下強(qiáng)勁的心跳,哪有什么天閹之人的虛弱?院中傳來打斗聲,
很快歸于寂靜。他起身時,我故意扯住他衣袖:"夫君要去哪?""查探情況。
"他皺眉掰開我的手指,卻在觸及我掌心傷痕時頓住,"這是...""方才掐的。
"我擠出眼淚,"我以為...要死了..."月光從破窗灑入,
照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復(fù)雜。最終他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瓷瓶扔在床上:"上藥。
天亮前我會回來。"我聽著腳步聲遠(yuǎn)去,立刻撲到窗前。院中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黑衣人,
有個身影正在搜查尸體——月光照亮那人側(cè)臉,我差點(diǎn)驚叫出聲。是京兆尹的獨(dú)子!
前世在我死后,此人迅速升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后來成了謝景宸的左膀右臂。
所以這場刺殺...根本是自導(dǎo)自演?我躡手躡腳摸到書房外,
透過窗縫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謝景宸正用染血的帕子擦拭那枚墨玉扳指,
而桌上攤開的,赫然是北疆邊防圖!"處理干凈。"他頭也不抬地吩咐,"告訴太子,
戲演完了。""那新夫人..."陰影里有人遲疑道。謝景宸摩挲著扳指,
忽然輕笑一聲:"倒是個有趣的變數(shù)。"我死死捂住嘴退回新房,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前世我到底錯過了多少蛛絲馬跡?這個被全京城嘲笑的"天閹",竟是太子黨核心成員!
天蒙蒙亮?xí)r,門外響起腳步聲。我趕緊躺回床上裝睡,感覺到有人在床邊駐足良久。
"既然醒了就別裝了。"謝景宸的聲音帶著疲憊,"辰時要去敬茶,
記住...""在人前要裝恩愛夫妻。"我睜開眼接話,故意讓中衣領(lǐng)口滑開些,
"夫君放心,我懂。"他眼神陡然暗沉,猛地扯過錦被將我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別玩火。
"我裝作懵懂地眨眼,心里卻笑開了花。什么天閹,這男人明明對我有反應(yīng)!既然重生一世,
我不僅要活著,還要踩著這架登天梯,做最風(fēng)光的誥命夫人。晨光中,
我瞥見他腰間新?lián)Q的玉佩——龍紋暗刻,五爪的。
2 天閹夫君的秘密晨光透過茜紗窗照進(jìn)來時,我正盯著梳妝臺上的紫檀木匣發(fā)呆。
昨夜謝景宸丟下的話猶在耳邊——"你掌中饋",這哪是新婚夫婦該有的相處?
分明是上司交代差事。"夫人,該梳妝了。"陪嫁丫鬟春桃捧著銅盆進(jìn)來,眼睛腫得像桃子,
"老夫人院里的劉嬤嬤都來催三回了。"我摩挲著木匣上精致的暗紋,忽然摸到一處凹凸。
借著晨光細(xì)看,竟是刻著小小的"玄"字。
前世我在父親書房見過類似標(biāo)記——那是暗衛(wèi)傳遞密信時用的代號。"先更衣。
"我壓下心頭驚疑,故意選了身素凈的月白襦裙。既然要裝守寡,就該有守寡的樣子。
春桃卻驚呼:"這...這太素凈了!回門時穿還差不多...""就這件。
"我對著銅鏡將長發(fā)挽成婦人髻,又取下所有珠翠,只簪一支銀釵,"去請侯爺。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三聲規(guī)律的叩響。謝景宸一身靛藍(lán)直裰立在廊下,
腰間玉佩換成了普通的青玉環(huán),哪還有昨夜五爪龍紋的蹤影?
"夫人倒是..."他目光在我素凈的打扮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揚(yáng),"懂事。
"我佯裝羞澀低頭,實(shí)則盯著他垂落的袖口。那下面藏著柄軟劍,
昨夜我就是被這柄劍的主人護(hù)在身下,躲過致命弩箭。穿過回廊時,他突然伸手扶我。
我本能地一顫,卻見他眼神示意前方——青石板縫里竟有未清理干凈的血跡!"小心臺階。
"他聲音溫和,手上力道卻重得發(fā)疼,"母親不喜喧嘩,夫人切記。"這是在警告我別多嘴。
我暗笑,前世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位"天閹"夫君演技如此精湛?謝老夫人住在最僻靜的松鶴堂。
剛跨進(jìn)院門,我就被撲面而來的藥味嗆得咳嗽。前世聽說這位老夫人常年臥病,
可我分明看見廊下晾曬的草藥里混著幾味毒物!"兒子帶新婦來請安。"謝景宸行禮時,
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彎曲——這是常年拉弓留下的傷。一個文官,哪來的機(jī)會習(xí)射?
"抬起頭來。"老婦人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我抬眼瞬間,后頸寒毛根根倒豎。
這哪是病人?老夫人雙眼精光四射,指甲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正死死盯著我脖頸上的淤青——那是昨夜被弩箭擦傷的痕跡。"聽說你選了留下?
"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掐住我下巴,"為什么?"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
卻聽見謝景宸輕笑:"母親嚇著她了。"說著狀似隨意地拂開老夫人手腕,
指尖在她脈門一按,老夫人立刻松了手。"嫁妝。"我急忙拿出準(zhǔn)備好的說辭,
"沈家答應(yīng)給我的田產(chǎn)地契,要等三年后才...""倒是實(shí)誠。"老夫人冷笑,
突然從枕下抽出本賬冊扔來,"即日起你管家。每月初一,我要見現(xiàn)銀三百兩。
"回到棲梧院,我癱在玫瑰椅上直冒冷汗。春桃哭著給我涂藥時,我翻開那本賬冊,
頓時倒抽涼氣——謝家明面上靠著幾間綢緞莊過活,實(shí)際賬目卻顯示每月都有筆神秘進(jìn)項(xiàng),
來源只標(biāo)著"墨"字。"夫人!"春桃突然驚呼,"您看窗外..."透過雕花窗欞,
我看見謝景宸帶著兩個陌生男子進(jìn)了書房。其中穿褐色短打的,分明是前世漕幫的二當(dāng)家!
而另一個文士打扮的,腰間掛著刑部的魚符。"去小廚房熬碗百合羹。"我支開春桃,
躡手躡腳摸到書房后窗。窗紙被雨水浸出個小孔,正好看見謝景宸展開幅地圖。
"青州的消息屬實(shí)?"他手指點(diǎn)在某處,墨玉扳指在光下泛著冷芒。
漕幫漢子點(diǎn)頭:"太子的人已經(jīng)...""噓。"謝景宸突然轉(zhuǎn)頭,
鷹隼般的目光直刺向我藏身之處。我慌忙蹲下,聽見文士笑著說:"侯爺新得的夫人,
聽說...""做好你的事。"謝景宸聲音驟冷,"三日后我要見到軍械圖。
"心跳如鼓地逃回臥房,我死死攥住賬冊。前世此時太子正在查青州軍餉貪腐案,
后來因此案立功的明明是三皇子的人,怎么現(xiàn)在變成謝景宸在布局?"夫人,侯爺出門了。
"春桃端著羹湯回來,"門房說要去赴兵部王侍郎的宴。"我盯著湯匙攪動的漩渦,
突然想起件事——前世王侍郎正是在青州案后暴斃的!夜幕降臨時,
謝景宸帶著一身酒氣回來。我端著醒酒湯去書房,卻聽見里面?zhèn)鱽韷阂值目人月暋?/p>
從門縫望去,他正往嘴里倒藥丸,桌上攤開的奏折上沾著點(diǎn)點(diǎn)血跡。"進(jìn)來。
"低沉的聲音嚇得我手一抖。推門就見他已經(jīng)收起奏折,正用帕子擦拭嘴角。那帕子我認(rèn)得,
是繡著青竹的——我嫁妝里的東西!"夫君咳血了?"我故意讓聲音發(fā)顫,
"要不要請?zhí)t(yī)...""舊傷。"他示意我放下湯碗,"聽說你今日翻了庫房?
"我背后沁出冷汗。果然這府里處處都是他的眼線。
"找些料子給母親做鞋..."我低頭攪動湯羹,
"發(fā)現(xiàn)西廂房鎖著...""那里放著先父遺物。"他突然起身逼近,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夫人很愛探秘?"我被他困在書案與胸膛之間,鼻尖全是鐵銹混著沉水香的氣息。
前世死前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這個認(rèn)知讓我渾身發(fā)抖,湯匙"當(dāng)啷"掉在地上。"怕我?
"他捏住我下巴強(qiáng)迫抬頭,拇指擦過我唇瓣,"選留下時不是挺勇敢?
"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動,那道疤顯得格外猙獰。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
卻被他猛地攥住手腕。"這道傷..."我輕聲道,"是箭傷吧?斜著劃過眉骨,
應(yīng)該是三年前羽林衛(wèi)比武時..."他瞳孔驟縮。前世這場比武死了七個將領(lǐng),
活下來的都升了要職。而我之所以知道,
是因?yàn)榈招值拿苄爬锾徇^——他押注的參將就死在這一箭下。"沈家小姐果然不簡單。
"他松開我,從多寶閣取來個錦盒,"賞你的。"盒中是對翡翠鐲子,水頭極好。
我心頭卻一陣發(fā)冷——這成色分明是貢品!去年西域進(jìn)貢的十八對翡翠鐲,
全在太子妃的嫁妝單子上寫著。"謝...謝謝夫君。"我強(qiáng)笑著戴上,
盤算著怎么處理這燙手山芋。他卻突然按住我手腕:"別摘,明日回門戴著。"回門?
我心頭一跳。前世我逃婚后,沈家對外宣稱我暴病身亡?,F(xiàn)在想來,那支射殺我的箭,
或許本就出自..."侯爺!"門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西苑出事了!
"謝景宸臉色驟變,抓起佩劍就往外沖。我提起裙擺緊跟其后,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凄厲的慘叫。
西苑墻頭蹲著幾只黑貓,碧綠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瘆人。"夫人在此等候。
"他反手將我推給侍衛(wèi)。但借著燈籠光,
我已經(jīng)看見地上扭曲的人影——是今早那個漕幫漢子!他胸口插著支羽箭,
尾羽上赫然是沈家的標(biāo)記!"別看。"謝景宸捂住我眼睛,掌心有淡淡的金瘡藥味。
我假裝腿軟栽進(jìn)他懷里,趁機(jī)摸向他腰間。果然,
佩劍的劍柄上還殘留著溫度...回棲梧院的路上,我死死攥著翡翠鐲子。
方才摸到的不僅是溫度,還有未干的血跡。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在謝景宸扶我時,
我分明看見西苑墻角閃過一道身影——是今早那個刑部文士!"夫人做噩夢了?
"春桃替我拆發(fā)簪時突然問。銅鏡里的我臉色慘白如鬼。是啊,怎么不是噩夢呢?
重生回新婚夜,嫁給個假稱天閹的權(quán)臣,還卷進(jìn)了儲位之爭。但比起前世冰冷的箭矢,
我寧愿要這滾燙的噩夢。"去煮碗安神湯。"我取下翡翠鐲子塞進(jìn)妝奩最底層,
"多放些黃連。"苦味能讓人清醒。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利用這個"夫君"的權(quán)勢,
在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中活下來...不,是活得風(fēng)光。夜深時,窗欞突然被輕輕叩響。
我推開條縫,外面放著張字條:"明日回門,當(dāng)心令兄。
"落款是道朱砂畫的符——和賬冊上那個"墨"字筆跡一模一樣。我將字條湊近燭火,
看著它慢慢蜷曲成灰。有趣,我的"天閹"夫君,似乎比想象中更在意我的死活呢。
3 這苦日子不太苦回門那日,天還沒亮,春桃就急慌慌地沖進(jìn)內(nèi)室?!胺蛉耍?/p>
侯爺、侯爺他——”我正對鏡描眉,聞言手一抖,黛筆在眉尾劃出一道斜飛的黑痕。
銅鏡里映出春桃煞白的臉,活像見了鬼?!昂顮斣趺戳??”我擱下筆,心跳莫名加快。
“侯爺他……親自備了回門禮!”春桃結(jié)結(jié)巴巴,“整整十二抬!還有一匣子?xùn)|珠,
說是給您撐場面的!”我手指猛地掐進(jìn)掌心。前世我逃婚后,沈家為了遮丑,
對外宣稱我“暴病身亡”,連副薄棺都沒舍得給我備。
嫡母更是連夜將我生母的嫁妝吞了個干凈,轉(zhuǎn)頭就給嫡姐添進(jìn)了嫁妝單子。這一世,
謝景宸竟要陪我回門?我快步走到窗前,掀開茜紗簾子。院中果然擺滿了系著紅綢的禮箱,
幾個小廝正忙著往馬車上搬。而謝景宸一身靛青錦袍,立在晨光里,正低聲吩咐管事什么。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忽然抬頭,隔著庭院與我四目相對。我下意識想躲,
卻見他唇角微勾,抬手示意我過去。——他在等我。沈家的正廳里,茶已經(jīng)涼了第三盞。
嫡母王氏捏著帕子,眼睛不住地往門外瞟。嫡姐沈玉嬌坐在她身側(cè),一襲桃紅襦裙,
發(fā)間金釵晃得人眼暈。“母親別急。”沈玉嬌嗤笑,“說不定我那‘好妹妹’半路反悔,
又跑——”話音未落,外頭突然一陣騷動?!昂顮?shù)健?!”滿廳的人齊刷刷站了起來。
謝景宸邁過門檻的瞬間,我清晰聽見幾聲倒抽冷氣的聲音。他今日束了玉冠,
腰間懸著御賜的錯金螭紋帶鉤,舉手投足間盡是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這哪是傳聞中那個“天閹廢人”?分明是柄出鞘的利劍!“小婿見過岳母?!彼笆忠欢Y,
語氣恭敬,眼神卻冷得像冰。王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手里的帕子都快絞爛了。
我站在謝景宸身側(cè),故意撫了撫鬢邊的翡翠步搖——正是他昨夜賞的那對。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翡翠上,映得滿室生輝。嫡姐的眼睛瞬間紅了?!懊妹谜媸呛酶?。
”她咬著牙笑,“聽說侯爺……身子不便,妹妹日后若寂寞了,常回府走動才好。
”這話惡毒得幾乎不加掩飾。滿廳女眷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幾個嬸娘甚至用帕子掩住了嘴。
我正欲反唇相譏,謝景宸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溫?zé)岣稍铮父褂幸粚颖±O,
摩挲在我手背上,激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安粍谏虼笮〗銙煨?。”他語氣淡淡,
“內(nèi)子近日嗜睡,太醫(yī)說……是喜脈?!睗M廳死寂。嫡姐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
碎瓷四濺。王氏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磚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斑@、這不可能!
”嫡姐尖聲道,“侯爺不是天——”“嬌兒!”嫡母厲聲喝止,臉色難看至極。我僵在原地,
腦子里嗡嗡作響。喜脈?謝景宸瘋了嗎?我們明明連房都沒圓過!可他卻從容地?cái)堊∥业难?/p>
指腹在我后腰輕輕一按——是警告。“侯爺說笑了?!蔽覐?qiáng)笑著打圓場,
“太醫(yī)只是說妾身體寒,需要調(diào)養(yǎng)……”謝景宸垂眸看我,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是么?”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我的手指,“那昨夜夫人吐了三次,
今早又吃不下東西……是為哪般?”我瞪大眼睛。他怎么會知道?
我今早明明趁他上朝時才吐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謝景宸已經(jīng)轉(zhuǎn)向嫡母:“岳母,
內(nèi)子身子不適,小婿就先帶她回去了?!彼f著,竟直接打橫將我抱了起來!滿廳嘩然。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他胸膛震動,低笑一聲:“夫人抓緊些。
”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這么抱著我走出了沈家正廳。身后傳來嫡姐歇斯底里的哭罵聲,
還有嫡母氣急敗壞的呵斥?!昂顮斶@是做什么?”一上馬車,我就掙開他的懷抱,
“我何時有喜了?”謝景宸不緊不慢地整理袖口:“怎么,夫人想坐實(shí)這個謠言?
”他忽然傾身逼近,將我困在車廂角落。沉水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混著一絲極淡的血腥氣——是昨夜那個漕幫漢子的血嗎?“昨夜西苑的事,夫人看到了多少?
”他聲音很輕,卻讓我后頸寒毛直豎。我強(qiáng)自鎮(zhèn)定:“妾身什么都沒看見。”“是么?
”他指尖撫上我頸側(cè)跳動的血脈,“那夫人為何連夜讓丫鬟燒了三件沾血的衣裳?
”我呼吸一滯。春桃這個蠢丫頭!“侯爺既然派人盯著妾身,”我索性抬頭與他對視,
“就該知道,妾身只是想活命?!敝x景宸眸光一暗。馬車突然一個顛簸,我重心不穩(wěn),
整個人栽進(jìn)他懷里。唇瓣擦過他喉結(jié)的瞬間,他渾身肌肉驟然繃緊。“夫人。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確定要這樣試探一個‘天閹’之人?”回府后,
謝景宸直接去了書房,據(jù)說有緊急軍報。我癱在軟榻上,讓春桃揉著太陽穴,
腦子里全是今日的荒唐事?!胺蛉?!”春桃突然壓低聲音,“奴婢方才去取冰,
聽見書房那邊在說……青州軍械案!”我猛地坐直身子:“仔細(xì)說!
”原來太子正在查的青州軍餉貪腐案,背后竟?fàn)砍兜奖苯衍姟?/p>
而謝景宸今早收到的密信里提到,兵部已經(jīng)有人叛變……“還有件事?!贝禾彝掏掏峦拢?/p>
“侯爺讓人備了馬車,說是三日后要去溫泉別院?!蔽倚念^一跳。前世此時,
太子正是在溫泉別院遇刺,雖然性命無礙,卻從此落下病根,最終在與三皇子的奪嫡中敗北。
難道謝景宸也參與其中?正思忖間,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夫人!
”管事在門外急聲道,“老夫人請您立刻去松鶴堂!”我心頭涌上不詳?shù)念A(yù)感。
松鶴堂里藥味濃得嗆人。謝老夫人半靠在榻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肮蛳?。
”我還沒行禮,一根藤條就狠狠抽在我膝窩。我吃痛跪地,
抬頭正對上老夫人淬了毒般的眼神?!靶≠v人,你可知罪?”我心頭火起,
面上卻不動聲色:“兒媳不知?!薄安恢??”老夫人冷笑,
突然從枕下抽出一封信摔在我臉上,“那你解釋解釋,
為何有人看見你昨夜私會三皇子府上的幕僚!”我撿起信的手微微發(fā)抖。
信上字跡竟與我的有八分像,約“那人”在城西茶樓密會,
落款還蓋著我的私印——可我從未有過什么私?。 澳赣H明鑒,這絕非兒媳所為。
”“還敢狡辯!”老夫人厲喝,“來人!給我打這個吃里扒外的賤人!
”兩個粗使婆子立刻上前按住我,藤條帶著風(fēng)聲抽下來。我咬牙閉眼,
預(yù)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未至。“母親這是做什么?”謝景宸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回頭,
見他逆光而立,手中握著那根揮到半空的藤條。陽光從他身后照進(jìn)來,
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像柄出鞘的劍?!斑@賤人勾結(jié)三皇子,你還護(hù)著她?
”老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謝景宸緩步走到我身旁,彎腰撿起那封信。他掃了一眼,
突然輕笑出聲?!澳赣H?!彼麑⑿偶垖χ?,“您看看這墨跡?!标柟馔高^紙張,
照出一個極小的“玄”字水印——和那日他給我的紫檀木匣上的標(biāo)記一模一樣!
老夫人臉色驟變。“這……”“這是兒子安排的?!敝x景宸輕描淡寫,
“三皇子府上有我們的人,總得有個由頭接觸?!彼f著,伸手將我拉起來。我膝蓋一軟,
整個人栽進(jìn)他懷里?!爸劣诜蛉恕彼皖^在我耳邊輕語,溫?zé)岷粑鼱C得我耳根發(fā)麻,
“今晚來書房,為夫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夫唱婦隨’。
”4 孕吐拆穿謊言溫泉別院的馬車停在府門前時,我正扶著廊柱干嘔。
連日的食欲不振讓我整個人瘦了一圈,腰肢纖細(xì)得幾乎撐不起繁復(fù)的裙裳。
春桃在一旁急得直跺腳,手里的酸梅湯都快捧不住了?!胺蛉?,您這樣怎么去別院???
”我擺擺手,剛想說話,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這癥狀來得蹊蹺——明明我與謝景宸從未圓房,
可偏偏頭暈乏力、聞不得葷腥,活像……活像真有孕了一般?!胺蛉?。
”身后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我渾身一僵,轉(zhuǎn)頭看見謝景宸立在廊下。
他今日換了身月白直裰,腰間只懸了枚青玉佩,乍看像個清貴書生。
可那雙眼睛卻黑沉得嚇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捂在腹部的手。“侯爺。”我強(qiáng)撐著行禮,
“妾身這就去更衣……”話未說完,他突然大步走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三根手指精準(zhǔn)地搭在我脈門上,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我動彈不得。“侯爺這是做什么?
”我試圖抽手。他不語,眸色卻越來越深。片刻后,他忽然松開我,
轉(zhuǎn)頭對管事道:“去請陳太醫(yī)?!蔽倚念^猛地一跳。陳太醫(yī)是太醫(yī)院院判,專攻婦人科。
前世太子妃有孕時,就是這位老太醫(yī)診的脈。“不必了!”我慌忙阻攔,
“妾身只是脾胃不適……”謝景宸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夫人慌什么?
莫非……”他俯身湊近我耳畔,溫?zé)岬拇綆缀醪吝^我耳垂:“真有了?
”溫泉別院建在城外的棲霞山上。馬車?yán)?,我緊貼著窗邊坐,恨不得把自己嵌進(jìn)車壁里。
謝景宸坐在對面,手里捧著卷兵書,姿態(tài)閑適得像只假寐的豹子。“夫人?!彼蝗婚_口,
“再往外靠,就要掉下去了。”我僵著身子不動:“妾身……想看風(fēng)景?!彼托σ宦?,
忽然伸手一拽。我驚呼一聲,整個人跌進(jìn)他懷里。沉水香混著淡淡的藥草氣撲面而來,
他胸膛的溫度透過衣料灼燒著我的后背?!肮孕??!彼麊问汁h(huán)住我的腰,
另一只手還拿著書卷,“山路顛簸,摔著孩子怎么辦?”我耳根燒得通紅:“侯爺慎言!
妾身明明……”“明明什么?”他指尖在我腰間輕輕一劃,“那日回門,
不是夫人親口承認(rèn)有喜的?”我氣結(jié)。那分明是他信口胡謅!正欲爭辯,馬車突然一個急剎。
外頭傳來侍衛(wèi)的厲喝:“有刺客!”謝景宸眼神驟冷,一把將我按在座位上。幾乎同時,
三支羽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我們方才所在的位置!“待在車?yán)??!彼词殖槌鲕泟Γ?/p>
身形如鬼魅般掠出車外。我扒著車窗望去,只見山道上埋伏著十余名黑衣人。
謝景宸劍光如雪,所過之處血花四濺。有個刺客繞到背后偷襲,他頭也不回,
反手一劍刺穿對方咽喉——狠辣得不像個文官。突然,我看見一個刺客拉滿了弓,
箭尖直指謝景宸后心!“侯爺小心!”我下意識抓起案上的茶壺?cái)S去。茶壺砸在刺客手腕上,
箭矢歪斜著射入樹干。謝景宸回頭看我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戰(zhàn)斗結(jié)束得很快。
最后一個刺客被謝景宸踩在腳下,劍尖挑開對方蒙面巾——我倒抽一口冷氣。
是沈家的護(hù)院教頭!“有意思?!敝x景宸劍鋒抵著那人喉嚨,“沈尚書這是要弒女?
”那教頭滿臉是血,卻獰笑起來:“侯爺真以為……大小姐是沖著您夫人來的?”話音未落,
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嘯。謝景宸臉色驟變:“調(diào)虎離山!”他飛身上馬,
伸手將我一把撈起:“抱緊我!”溫泉別院已經(jīng)陷入火海。我們趕到時,
正看見幾個黑衣人架著個華服男子往密林里拖。那男子面色慘白,
胸前插著半截?cái)嗉故翘?!謝景宸將我往樹下一放:“藏好?!彼v馬沖入戰(zhàn)局,
劍光所向,刺客如割麥般倒下。我躲在樹后,突然聽見身后草叢沙沙作響?!懊妹脛e怕。
”沈玉嬌的聲音幽幽傳來,“姐姐送你一程?!蔽颐偷鼗仡^,正對上她淬了毒的匕首!
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從斜里撲來,將我狠狠撞開。匕首“噗”地扎入那人肩頭,
鮮血濺了我滿臉。“侯爺!”謝景宸悶哼一聲,反手?jǐn)Q斷沈玉嬌的手腕。她慘叫著倒地,
被趕來的侍衛(wèi)按住了?!澳恪蔽沂置δ_亂地去捂他傷口,“你瘋了嗎!”他低頭看我,
忽然笑了:“夫人這是心疼了?”我氣得發(fā)抖:“誰要你救!你不是說我們只是表面夫妻嗎!
”“是啊。”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抹去我臉上的血,
“可就算是棋子……”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也是本侯一個人的棋子。
”太子的呻吟聲打斷了我們。謝景宸皺眉查看傷勢,突然臉色大變:“箭上有毒!
”我湊近一看,太子傷口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更詭異的是,
這癥狀與我前世死前一模一樣……“是‘青絲繞’?!蔽颐摽诙?,“北疆奇毒,
三個時辰內(nèi)必死無疑!”謝景宸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我心頭一緊。
前世殺我的那支箭,就淬了這種毒!“妾身……在醫(yī)書上見過?!彼⒅铱戳嗽S久,
忽然解下玉佩遞給侍衛(wèi):“去城南杏林巷,找一個姓墨的大夫。”別院偏廂里,
太子躺在床上氣若游絲。那位“墨大夫”來得很快,是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他查看傷勢后,
從藥箱取出個瓷瓶:“此毒兇險,需以人血為引服藥?!敝x景宸二話不說挽起袖子。
“侯爺不可!”我急忙阻攔,“您方才受傷,再失血會……”他淡淡掃我一眼:“夫人以為,
本侯為何帶你來?”我如墜冰窟。原來如此……他早知此行兇險,
帶我不過是為了當(dāng)個活體血包!我慘笑著伸出手腕:“用我的。
”謝景宸眸光一沉:“你……”“妾身沒受傷,血?dú)庾恪!蔽夜室庖浦讣猓?/p>
將血珠抹在唇上,“還是說……侯爺舍不得?”他眼神陡然變得危險。墨大夫看看我倆,
突然笑道:“其實(shí)夫妻二人的血……藥效最佳。”于是最終,我和謝景宸并排坐在榻邊,
手腕相貼,鮮血交融著滴入藥碗?!疤蹎??”他突然問。我搖頭,
卻見他伸手抹去我額角的冷汗:“撒謊。”藥煎好后,太子總算轉(zhuǎn)危為安。
謝景宸去安排善后,墨大夫卻悄悄塞給我個香囊:“夫人氣血兩虧,此物可安胎。
”我如遭雷擊:“您說什么?”老者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夫人脈象圓滑如珠,
已有一月身孕?!蔽覝喩戆l(fā)抖:“不可能!我與侯爺明明……”“侯爺?shù)摹扉帯Y,
三年前就被老夫治好了?!蹦蠓驂旱吐曇?,“他每月十五來針灸,
為的是壓制體內(nèi)另一種毒?!蔽夷X中轟然作響。所以謝景宸根本不是天閹?
那夜半的“針灸”其實(shí)是……“夫人!”春桃突然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
“侯爺讓人把大小姐押去地牢了!”我急忙追出去,
卻在轉(zhuǎn)角聽見謝景宸冰冷的聲音:“沈玉嬌,你以為本侯不知道那支箭原本是射向誰的?
”“侯爺饒命!”嫡姐哭得撕心裂肺,“是太子妃指使的!她說我妹妹懷了侯爺?shù)暮⒆樱?/p>
必須除掉……”我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孩子……我真的有了謝景宸的孩子?
一只手突然從背后扶住我。謝景宸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掌心穩(wěn)穩(wěn)托著我的腰?!胺蛉恕?/p>
”他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偷聽可不是好習(xí)慣?!蔽肄D(zhuǎn)身揪住他的衣領(lǐng):“謝景宸!
你明明能……”“能什么?”他挑眉,“能行人道?”我氣得說不出話。
他卻低笑著將我打橫抱起:“現(xiàn)在討論這個是不是晚了點(diǎn)?”回府的馬車上,
我縮在角落裝睡。謝景宸也不拆穿,自顧自地批閱公文。直到馬車駛?cè)氤情T,
他才突然開口:“孩子的事,夫人有什么打算?”我裝死不動。
“裝睡的人……”他忽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鼑娫谖叶?,“睫毛會抖?/p>
”我惱羞成怒地睜眼:“侯爺早就知道對不對?那夜你明明……”“明明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是夫人自己往我懷里鉆的。”我氣得去踹他,
卻被他一把抓住腳踝。他的拇指在我踝骨上輕輕摩挲,激起一陣戰(zhàn)栗?!吧蛴駤烧泄?,
太子妃與三皇子有染?!彼蝗晦D(zhuǎn)了話題,“這次刺殺,是他們聯(lián)手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