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生死擂前，孤狼待噬
礦場口的空地被清理了出來。一處剛搭建不久的簡陋木制擂臺矗立在中央，粗大的原木還帶著新鮮的泥土和粗糙的樹皮紋理，散發(fā)著生澀的草木氣息。幾盞昏暗的油燈掛在擂臺四角，在傍晚的寒風(fēng)中搖曳不定，將投下的人影拉得扭曲搖晃。
擂臺四周早已被聞訊趕來的外門弟子和內(nèi)門護(hù)衛(wèi)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充滿了看客特有的亢奮。大多數(shù)人的眼神都帶著獵奇和快意。雜役挑戰(zhàn)內(nèi)門護(hù)衛(wèi)？這簡直是宗門內(nèi)難得一見的滑稽戲！更別說挑戰(zhàn)者是個命不久矣、白發(fā)蒼蒼的廢人。
“開盤了下注了！壓趙鐵師兄三招勝的賠率一賠一點五！十招一賠一！壓陳玄撐過半炷香的一賠二十！壓他能贏的……哈哈哈！一賠一百！”一個油滑的外門弟子扯著嗓子高喊，周圍立刻聚集了一群狂熱的下注者，靈石和丹藥碰撞，叮當(dāng)作響。
“押趙鐵！必須押趙鐵！”
“一百靈石！壓趙鐵三招內(nèi)廢了他！”
“哈哈哈，我壓十個靈石陳玄能撐過十招！賭他跑得快！”
“呸！跑？擂臺才多大！趙師兄一拳下去，風(fēng)都能把他刮死！”
嘲弄聲、起哄聲、幸災(zāi)樂禍的哄笑聲連成一片，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王虎擠在擂臺邊，滿臉漲紅，正唾沫橫飛地跟身邊的人講著什么“廢物偷襲”、“魔功詭術(shù)”之類的話，極力抹黑陳玄。
擂臺一側(cè)，趙鐵脫去了外袍，只穿著緊身的黑色勁裝，露出花崗巖般虬結(jié)的肌肉。他正對著木樁緩慢出拳熱身，每一拳揮出都帶著沉悶的風(fēng)聲，強大的力量感撲面而來，引得臺下不少女弟子發(fā)出低低的驚呼和目光的閃爍。他臉上帶著絕對的自信和一絲殘酷的興奮，看向?qū)γ鏈?zhǔn)備區(qū)域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具尸體。
柳含煙并未親自靠近擂臺核心，而是選擇了一處略高的坡地，被幾個相熟的外門女弟子簇?fù)碇?。她身姿?yōu)雅，儀態(tài)萬方，似乎與擂臺上下的喧囂格格不入，目光平靜如水，只有偶爾落在擂臺對面那個角落時，眼底深處才會掠過一絲極冷、極快的寒芒。旁邊女伴低聲問她：“含煙姐，你說這廢物能撐多久？”
柳含煙用絲帕掩了掩唇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開：“陳師弟畢竟曾是同門，身世也著實可憐，只是被外物迷了眼，手段有些…偏激罷了。但愿趙師兄能手下留情，給他個教訓(xùn)就好?！彼龂@息一聲，悲天憫人，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陳玄“偷盜”、“邪門歪道”，不動聲色間又煽風(fēng)點火了一把。身旁的女弟子們紛紛點頭應(yīng)和。
擂臺另一側(cè)，幾乎沒有站人。一個佝僂的、滿頭霜白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影下拉出一道孤零零、細(xì)長扭曲的暗影。
陳玄到了。
他穿著一身看不清原本顏色的雜役短衫，補丁摞著補丁，沾滿了泥污和煤灰。那頭霜白的頭發(fā)在傍晚的冷風(fēng)中凌亂地飄散著幾縷，顯得格外刺目。他臉色蠟黃，嘴唇毫無血色，枯槁得像是一截被雷劈過的老樹。他甚至沒有看臺上氣焰囂張的趙鐵，也沒看臺下鼎沸的人群和投射過來的無數(shù)道包含著鄙夷、同情、嘲弄、漠視的目光。
他只是低著頭，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拖著腳步登上了那搖搖晃晃的擂臺木板。
他的動作笨拙而遲滯，每一步都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伴隨著一聲低不可聞的咳嗽或喘息。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在趙鐵那山岳般健碩身影的映襯下，渺小得可憐。
臺下的哄笑聲瞬間達(dá)到了高潮。
“噗！這路都走不穩(wěn)了，還打擂？”
“喂！姓陳的，滾下來給趙師兄磕幾個響頭，興許還能留你條狗命挖礦！”
“就是！別臟了趙師兄的手！”
“快看他那頭發(fā)！嘖嘖，真是鬼氣森森的…”
嘲諷聲浪一波接一波。王虎在臺下得意地大笑，對著陳玄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陳玄走到擂臺中心站定。他微微佝僂著背，仿佛背負(fù)著千鈞重?fù)?dān)，依舊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那雙破舊草鞋和粗糙的木板縫隙之間。對耳邊的狂浪充耳不聞。
就是現(xiàn)在！
意識深處冰冷如機(jī)械。屬性面板瞬間展開，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鎖定在【敏捷】和【力量】數(shù)值后方閃爍的“+”號上！
沒有任何猶豫！
加點！敏捷：4 → MAX！20點！
如同電流瞬間貫通全身！
加點！力量：6 → MAX！15點！
滾燙的灼流在四肢百骸中狂暴奔涌！
兩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力量瞬間充斥了他干涸貧瘠的軀體！一股力量是輕盈到極致的靈動，仿佛卸下了沉重枷鎖，天地萬物的運行在他感知里驟然變緩！另一股力量則是蠻橫的破壞力在肌肉骨骼間涌動、咆哮！
但在外表上，除了那頭白發(fā)在寒風(fēng)中微微顫動，他依舊保持著那副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佝僂姿態(tài)，蠟黃的臉，呆滯的眼神。
擂臺對面，趙鐵終于停止了熱身，轉(zhuǎn)過身，巨大的陰影將陳玄完全覆蓋。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刀疤猙獰：“小雜種，做好變?nèi)饽嗟臏?zhǔn)備了嗎？”
陳玄依舊低著頭，仿佛嚇傻了。
“既然你找死…”趙鐵雙眼兇光爆射！他本不是話多的人，之前只是為了配合柳含煙營造壓迫氣氛，此刻耐心耗盡！
轟！
趙鐵壯碩的身軀猛地蹬地！腳下的原木擂臺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他如同被激怒的蠻熊，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兇猛氣勢，兩步就跨越了半個擂臺的距離！砂鍋大的右拳筋骨畢露，帶著凄厲的破空尖嘯，凝聚著練氣十層的力量，毫無花哨地直搗陳玄的心窩！速度迅猛無比！
“死吧??！”
這一拳，沒有任何招式技巧，就是最純粹的力量碾壓！他要一拳轟爆這個不知死活的廢物！讓所有人看清得罪他趙鐵的下場！
拳未至，猛烈的拳風(fēng)已經(jīng)吹得陳玄那單薄的雜役衫緊緊貼在身上，將他蒼白的臉映得更加慘白！凜冽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
臺下的喧嘩聲在趙鐵爆發(fā)的那一刻驟然靜止！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住那道渺小的身影！所有人都預(yù)見下一秒血花迸濺、身體爆裂的凄慘畫面！
柳含煙握緊了絲帕，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眼中映照著油燈下那即將碰撞的瞬間，嘴角不自覺地牽起一絲冰冷而期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