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水…”艾莉森微弱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靜的診所里激起微瀾。
塞繆爾的心被瞬間攥緊,巨大的驚喜和隨之而來的行動欲望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站起,
奔向角落。然而,身體的劇痛和脫力如同沉重的鎖鏈,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只能徒勞地掙扎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幾乎是同時,他身邊的地面上,
西爾維婭那蒼白如紙的臉龐上,緊蹙的眉頭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
濃密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抖,仿佛沉睡的意識也被那微弱的呼喚驚擾,
正奮力掙脫黑暗的泥沼。“水…艾莉…哥哥給你拿水…” 塞繆爾嘶啞地回應(yīng),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掙扎著,用盡殘存的力氣,試圖撐起身體。就在這時,
一只冰冷的手,帶著微弱的力道,輕輕按在了他同樣冰冷、沾滿血污的手背上。
塞繆爾猛地低頭。西爾維婭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一條縫隙!那雙淡紫色的眼眸,
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銳利與冰冷,如同蒙上了厚重霧靄的深潭,渙散、迷茫,
充滿了被劇痛和虛弱撕扯后的脆弱。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但那按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微弱的推力——阻止他妄動。
她的目光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移向角落艾莉森的方向,又移回塞繆爾臉上,
眼神里充滿了無聲的指令和…一絲深藏的憂慮。她自己的身體如同破碎的布偶,
卻還在本能地阻止他這具同樣破碎的身體去冒險。塞繆爾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停止了掙扎,反手輕輕覆上她那只冰冷的手背,低聲道:“好…我不動。
”他艱難地環(huán)顧四周。水…燒水壺就在幾米外的水槽邊,但對于此刻的他來說,無異于天塹。
“艾莉…等等哥哥…” 他只能徒勞地安撫,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焦急和無助。就在這時,
西爾維婭那只被他覆住的手,極其微弱地、卻又異常堅定地,從他手心下抽了出來。
她的動作慢得像電影的慢鏡頭,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
讓她緊閉的唇縫間溢出痛苦的抽氣聲。在塞繆爾震驚的目光中,她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
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支撐起上半身。每一次用力都讓她蒼白的臉上滲出更多冷汗,
淡紫色的眼眸因為劇痛而蒙上生理性的水光,眼神卻倔強地保持著清醒的焦點。她喘息著,
目光掃過地面,落在不遠處散落的一支空的營養(yǎng)膏包裝管上。她用顫抖的手指,
極其緩慢、笨拙地,試圖去夠那支空管。塞繆爾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想用這個去盛水!
“我來!” 他急忙想阻止她這近乎自虐的努力。但西爾維婭的動作更快一步。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指尖終于觸碰到了那支空管,將它死死攥在手心。然后,
她如同耗盡了所有能源,身體再次軟倒下去,靠在冰冷的金屬臺腳上,急促地喘息,
胸口劇烈起伏,那支空管被她緊緊攥在胸前,如同護著什么珍寶。
塞繆爾看著她蒼白臉上滾落的汗珠,看著她因劇痛和用力而微微顫抖的、失去血色的唇瓣,
看著她那雙蒙著水霧卻依舊倔強的淡紫色眼眸…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震動狠狠擊中了他。
這個冷硬如鐵的女人,此刻為了一個陌生小女孩一口水,
正用她殘破的身體進行著近乎悲壯的掙扎。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試圖去搶那支空管。
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手腳并用地向西爾維婭靠近了一些,
讓自己的身體成為她無力的后背一個可以短暫倚靠的支點。
冰冷的金屬地面隔著衣物傳來寒意,脊椎深處“星火”的余燼傳來不滿的低鳴,
但他無視了這一切。西爾維婭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支撐。她極其輕微地靠了一下,
隨即再次集中精神。她顫抖著,用那只還能動的手,極其緩慢、小心翼翼地,
試圖將空管的一端湊向自己干裂的嘴唇。塞繆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明白了——她要用自己的嘴當(dāng)容器!就在空管即將觸碰到她蒼白的唇瓣時,
塞繆爾猛地伸出手,不是阻止,而是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顫抖的手腕!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阻止了她這近乎自我犧牲的舉動。西爾維婭的身體一僵,
渙散的紫眸帶著一絲驚愕和慍怒看向他。塞繆爾沒有看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支空管上,又掃過她蒼白干裂的唇。然后,
他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未曾預(yù)料的動作。他低下頭,湊近那支空管,極其小心地、輕輕地,
對著管口吹了幾口氣。動作笨拙,甚至有些可笑,仿佛想用自己微弱的體溫驅(qū)散管壁的冰冷。
做完這個毫無意義卻又無比認真的舉動后,他才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