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鋼廠舊夢1鋼渣濺在勞保鞋上,燙出蜂窩狀的焦痕。我蜷縮在軋機檢修口,
血沫糊住左眼,只能透過縫隙看見溫度檢測儀的指針 —— 死死停在 1100℃,
那是趙曼麗按下緊急制動時的瘋狂刻度。透過車間布滿油污的窗戶,
她正用我的工牌刷開倉庫鐵門,金發(fā)在電弧光下亮得刺眼,
像極了十年前她藏在工帽下的算計。"你的技術(shù)專利?早該換輛轎車了。
" 她晃著串銅鑰匙,領(lǐng)口別著我去年送的鋼筆吊墜,筆尖還沾著沒擦凈的藍黑墨水,
"你爸心梗那天?誰讓他撞見我往王浩賬戶轉(zhuǎn)錢。"軋機轟鳴震得耳膜發(fā)疼,
前世記憶突然決堤:2008 年冬夜,我在她梳妝臺抽屜深處翻出墮胎藥,
藥盒下壓著懷孕六周的 B 超單,而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剛過三個月;2018 年梅雨季,
我在王浩報廢的行車記錄儀里看到,父親被推進搶救室時,他們在醫(yī)院停車場接吻,
王浩說 "等老東西閉眼,技術(shù)專利就是囊中之物"。手腕紅繩突然迸裂的聲響驚得我一顫,
碎玉隨著液壓剪的慣性飛進高溫爐,
光映出 1998 年 6 月 14 日的畫面:我站在軋機旁聽廣播說職工可買斷工齡,
操作屏上的油污模糊了時間,趙曼麗的紅繩在手腕上晃成模糊的紅圈。醒來時,
淬火池的水漫過腳踝,水泥地縫里長出青苔。鐵皮柜上的搪瓷杯被我攥得吱嘎響,
里面泡著父親常喝的茉莉花茶,浮起的茶梗在水面搖晃。操作屏里的男人停在 28 歲,
右眉梢的疤痕還泛著粉,那是學(xué)徒時被鋼條劃傷的,指腹碾過紅繩上的玉珠,
直到疼得發(fā)麻 —— 原來瀕死的不甘真能穿透時光,讓我在被背叛二十年后,
回到陰謀開始的前夜。2.墻上的機械鐘指向 21:17,父親的電話催了三遍,
聽筒里還帶著煤爐燒水壺的咕嘟聲。我踩著滿是油污的地板打開更衣柜,
深處的鐵皮箱上銹跡斑斑,開鎖時掉了片漆。里面壓著本用牛皮繩捆扎的筆記本,
紙頁間夾著 1998 年 5 月 20 日的銀行回執(zhí),
52000 元的數(shù)字印得格外清晰,附言欄寫著 "寶貝生日快樂",
收款人王浩的名字被指腹磨得發(fā)毛。上輩子離婚訴訟時,
律師從這筆記本里抖落出一沓轉(zhuǎn)賬單,最早能追溯到學(xué)徒期,
她以 "給弟弟交學(xué)費" 為由借走的三千塊,每筆都記著日期和謊言。
更衣室傳來《鐵血丹心》的哼唱,是王浩在淋浴間扯著嗓子喊。
水流聲蓋住了我打開扳手盒的響動,盒蓋上的暗扣處有道月牙形劃痕,
和上輩子趙曼麗指甲留下的痕跡分毫不差 —— 就是這個盒子,
讓我在勞模評選前三天被灌醉,醒來時身邊躺著陌生女人,床頭柜上擺著她拍的照片。
"老公,明天記得把存折帶來。" 趙曼麗裹著帶機油味的浴巾出來,
胸前水珠滾進我上個月買的金項鏈,吊墜在鎖骨處投下細碎陰影,"車間主任說,
勞模推薦人填王浩哥更合適,他畢竟是你師兄。"她指尖劃過我手背時,
我故意收緊摟在她腰上的手,
掌心觸到后腰那道五厘米長的燙傷 ——2000 年她和王浩在倉庫爭執(zhí)時,
被掉落的鋼坯燙的,卻騙我說是檢修管道時蹭的。我從抽屜拿出偽造的技術(shù)轉(zhuǎn)讓協(xié)議,
紙張邊緣還帶著印刷廠的毛茬:"我把專利使用權(quán)抵押了,能借五十萬給爸換腎。
"她瞳孔猛地收縮,指甲掐進我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印。
我知道這份用她舅舅廢品站回收紙打印的假合同,
馬上要成為引蛇出洞的餌 —— 上輩子她用偽造的肝癌診斷書騙我賣房,
這輩子我就用假抵押單逼她露出尾巴。抽屜最深處,真正的專利證書鎖在木盒里,
密碼是父親的生日,木盒邊角還留著我學(xué)徒時砸的凹痕。3.六月的陽光透過車間天窗,
照在紅綢橫幅上,"熱烈慶祝勞模表彰大會" 的字樣被曬得褪色。
我看著趙曼麗挽著車間主任的手臂走來,工裝外套別著枚銅質(zhì)勞模徽章,
上輩子我為這徽章連續(xù)三個月沒回家,這輩子徽章別針被我擰松了些,針腳處纏著根細棉線。
"我和陳默是十年的兄弟......" 王浩上臺發(fā)言時,藏青工裝熨得筆挺,
胸前口袋露出的手帕角讓我瞳孔驟縮 —— 那是趙曼麗昨天下午在百貨商場買的,
包裝紙上還留著她掐出的月牙印。我看見趙曼麗下意識摩挲工牌內(nèi)側(cè),
那里刻著她和王浩名字的縮寫,邊角被摸得發(fā)亮。"等等。" 我拿起話筒走向臺邊,
帆布包里的照片硌著肋骨。腳下的水泥地有塊凸起,是去年檢修時沒鋪平的鋼板。
"在領(lǐng)獎前,我想給大家看些東西。"投影儀亮起時,趙曼麗的笑僵在臉上。
1998 年 5 月 31 日的 ATM 監(jiān)控截圖投在墻上,她穿著我買的藍色工裝,
分三次存進 52000 元,每筆數(shù)額都和給王浩的生日轉(zhuǎn)賬相同。"曼麗,
" 我把照片舉過頭頂,紙角被汗水浸得發(fā)軟,"你說轉(zhuǎn)給醫(yī)院的押金,
怎么進了你自己賬戶?"車間里響起成片的抽氣聲,像無數(shù)根針同時扎進空氣。
趙曼麗后退時撞翻工具車,扳手撒了一地,有把砸在她腳邊,濺起的油花染黃了褲腿。
我掏出藥瓶晃了晃,白色藥片在掌心滾動:"你讓我每天吃的維生素,我拿去藥鋪問了,
是利尿劑。你藏在床頭柜的避孕藥,我上周換成了一樣的藥。"王浩怒吼著從臺側(cè)沖過來,
帆布包被他扯掉肩帶,賭債條子散落一地。我撿起張泛黃的紙條,
上面記著 1997 年他在黑市的欠款:"這里還有你挪用公款的收據(jù),
1996 年 9 月,你在省城醫(yī)院陪趙曼麗打胎的病歷,我也找著了。"會場徹底亂了,
廠長的皮鞋踩在紙條上,女工們躲在機床后捂嘴哭泣。趙曼麗扶著操作臺喘氣,
工裝上的紐扣崩掉兩顆,我知道,這局棋我走對了第一步。4.表彰會散場時,
夕陽把趙曼麗的影子拉得老長,她說 "回娘家看看",自行車籃里的紅圍巾晃悠著。
我隔著三排機床看著她,褲兜里的碎布片還留著她車籃的線頭。
午夜的城郊倉庫鐵門銹跡斑斑,我用從她晾衣架上摸來的備用鑰匙打開暗格,
密碼鎖轉(zhuǎn)起來 "咔嗒" 響,和上輩子聽到的節(jié)奏分毫不差。箱底三本賬冊用麻繩捆著,
泛著機油和老鼠屎的氣味。第一頁就是 1996 年 9 月 10 日的打胎記錄,
手術(shù)費 5000 元寫在王浩名下,旁邊用鉛筆歪扭地記著 "營養(yǎng)費 3000"。
最底下壓著張硬殼火車票,1996 年 9 月 10 日鋼廠至省城,
票根邊角印著枚口紅印,顏色和趙曼麗常用的 "牡丹紅" 一模一樣。
凌晨兩點的王浩宿舍里,月光從破窗照進來,賭債本攤在油膩的床頭柜上,
紙頁間夾著鋼材市場的交易小票,最新一張是三天前在帝豪酒店的開房單,房號 208。
聽見撬鎖聲,我躲在衣柜后,等他進門時用枕頭悶住驚呼,
手里的電工鉗抵在他后腰 —— 他口袋掉出個油紙包,里面是鋼廠招待所的避孕套,
包裝磨出了毛邊。"別緊張。" 我把賭債本摔在桌上,紙頁揚起灰塵,
"你在黑市的欠款條子,還有幫趙曼麗改你爸診斷書時,跟李醫(yī)生的通話,我都聽見了。
" 看他膝蓋撞在床沿,我翻開夾著照片的那頁,"1996 年打胎的是個女孩,
你在外面還有個相好叫孫倩,趙曼麗知道嗎?"我把孫倩的照片甩在他汗?jié)竦哪樕希?/p>
那是從他枕頭下翻出的一寸照,背面寫著 "倩倩留念"。"明天中午十二點,
帶趙曼麗去廠辦簽棄權(quán)書。" 我用鉗子敲著桌角,鐵銹屑掉在他手背上,"遲到一分鐘,
這些就寄給你媽,她還以為你每月寄回家的是煉鋼工資。
"王浩的抽泣聲在空蕩的宿舍里響著,我轉(zhuǎn)身時看見他盯著照片的眼神從驚恐變成怨毒,
窗戶外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條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5.父親病房的消毒水味嗆得人咳嗽,李建國醫(yī)生改病歷時,鋼筆尖把紙戳出了洞。
上輩子他在葬禮上塞給我的信封還藏在衣柜深處,里面是父親真正的診斷書:腎結(jié)石,
手術(shù)日期被人用藍黑鋼筆涂改成三年后。"李醫(yī)生,
我爸的 B 超片看著像 1995 年的。" 我把裝著紙條的果籃往前推了推,
爛蘋果的甜香混著墨水味,"你收了趙曼麗二十萬賭債吧?上周她在黑市替你還了錢,
這事連食堂張姨都知道。"李建國的鋼筆在病歷上劃出道歪線,藍黑墨水滲進紙背。
我遞過張用毛筆寫的證詞模板,
紙面上 "受賄證據(jù)" 四個字暈著墨點:"把改診斷書的事寫下來,用藍黑鋼筆,
這是 1998 年的規(guī)矩,你比我清楚。" 他接筆時,后頸的胎記露出來,
和趙曼麗相冊里她表舅的老照片上,胎記長在同一個位置。電梯里遇見實習(xí)護士蘇晴,
她懷里的病歷本用紅繩捆著,
工牌上的名字讓我心頭一跳 —— 這是 2028 年車禍時,
在急救室喊我 "堅持住" 的姑娘。"302 病房的葡萄糖批號不對。" 她湊近我時,
發(fā)梢掃過我下巴,迅速塞來張紙條,指尖的疤痕粗糲,
和上輩子她替我擋刀時留的傷一個形狀,"6 月 17 日下午兩點,
趙曼麗約了婦科手術(shù)。"我攥著紙條走到街角電話亭,撥號時聽筒冰涼。
護士的聲音從電流聲里傳來:"趙曼麗女士預(yù)約了下午兩點的流產(chǎn)手術(shù)。" 掛了電話,
紙條被汗水浸得發(fā)皺 —— 上輩子她說 "意外流產(chǎn)" 那天,我在菜市場買了老母雞,
想給她補身體,如今才知那是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腕間紅繩突然發(fā)燙,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還在軋機前加班,為湊她的 "營養(yǎng)費" 熬紅了眼。6.職工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無影燈晃眼,
趙曼麗躺在臺上,手指抖得厲害 —— 上輩子她打胎時哼著歌,
護士說從沒見過這么冷靜的孕婦。蘇晴穿著手術(shù)服進來,袖口的疤在燈下若隱若現(xiàn),
那是她小時候幫家里搬鋼筋時劃的。"醫(yī)生,加半支麻藥。" 我躲在器械柜后,
透過門縫盯著里面。心率儀上的數(shù)字跳著 98 次 / 分,跟趙曼麗平時撒謊時一個樣。
蘇晴指尖劃過趙曼麗腕間的紅繩,我輕輕敲了敲柜門,她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
悄悄把針管插進輸液瓶 —— 里面是維生素 B 溶液,是我托藥房老陳配的,
能中和打胎藥。趙曼麗突然抓氧氣面罩:"我不做了!陳默會殺我!
" 她指甲劃傷蘇晴手背,血珠滲出來。主刀醫(yī)生皺著眉去扶她,
蘇晴趁機把病歷夾遞過去 —— 封面上 "趙曼麗" 的名字被劃掉,
下面用紅筆寫著 "陳默之妻 被迫流產(chǎn)",旁邊還貼著我爸被篡改的診斷書復(fù)印件,
紙角用回形針別著。走廊傳來腳步聲,我趕緊躲進清潔間。王浩穿著沾著鋼渣的工裝沖過來,
撞開門時吼著:"誰敢動她?周廠長說了......" 他突然閉嘴,
盯著蘇晴手里的 B 超單 —— 上面寫著 "孕 8 周",
而趙曼麗上周才說 "例假推遲三天"。"孕 8 周?" 主刀醫(yī)生推了推眼鏡,
"趙女士,這孩子真是陳默的?上周王浩帶你來時......""閉嘴!
" 趙曼麗抓起手術(shù)鉗砸向器械臺,不銹鋼盤子在地上滾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