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的晨霧還未散盡,柳清月便被一聲戰(zhàn)馬的嘶鳴驚醒。她猛地抬頭,看見趙云正倚著門框,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血色。
“傷口如何?”她慌忙放下手中的生理鹽水瓶,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他身邊。趙云左肩的繃帶干干凈凈,沒有新的滲血,柳清月用指尖輕觸他的額頭,滾燙的熱度已退去大半:“燒退了?”
“托姑娘的神藥,某感覺好了七分。”趙云望著她眼底的血絲,忽然從身后掏出一束野菊,淡紫色的花瓣上沾著晨露,“昨夜見你在燭火下配藥的樣子……比嫦娥還好看……”
柳清月看著趙云手捧菊花,耳尖微微發(fā)紅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本來想告訴他“在我們那兒,菊花可不是送給活人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真說出來了,趙云一定會尷尬的無地自容。不知不為錯,好吧,就看在他如此真誠可愛的份上原諒他了。
柳清月接過野菊,花香混著碘伏的氣味,讓她的臉也微微發(fā)燙,她別過臉去,將花插在破陶罐里:“別貧嘴,我得重新檢查傷口?!?/p>
解開繃帶的瞬間,她忍不住輕呼——原本紅腫潰爛的創(chuàng)面,此刻已結(jié)出一層薄痂,新生的粉色肉芽像春草般在傷口邊緣蔓延。
“青霉素在古人這從未接觸過抗生素的身體里果然有奇效?!?/p>
趙云盯著她的動作,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姑娘每次取藥時,掌心都會泛起金光,莫不是……”
“噓——”柳清月豎起食指抵住他的唇,溫?zé)岬挠|感讓她心跳漏了半拍,“秘密。等你傷好了,我再慢慢告訴你?!?/p>
就在這時山腳下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還伴著雜亂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騎著面容清瘦,腰間懸著藥葫蘆的老者在幾個年輕男子簇?fù)硐聛淼綇R前。
看見柳清月的瞬間,瞳孔驟縮:“你就是那位施仙術(shù)的醫(yī)者?”
“在下柳清月,見過諸位?!彼砹艘幌孪吹冒l(fā)白的洗手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莊重些,“不知這位老丈是?”
“某乃常山郡醫(yī)正張陵?!崩险叨⒅种械纳睇}水瓶,眼神如刀,
“聽聞你用仙藥治好了趙將軍的箭傷,老朽行醫(yī)四十年,從未見過傷口不化膿便能結(jié)痂的神術(shù),還請賜教?!?/p>
柳清月眉毛輕挑。她早料到 他用現(xiàn)代手段給趙云治傷的事很快就會被傳開,也一定會引來各界的質(zhì)疑,甚至?xí)鹉承┬膽沿蠝y的人的不滿。只是他沒想到會這么快,難道他給趙云療傷的時候,旁邊有人看到了?她一時也找不到答案,但她覺得這個張陵恐怕就是來者不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到這里,柳清月轉(zhuǎn)身從神案上取過昨夜換下的帶著腐肉的膿血紗布,遞到張陵面前:“老醫(yī)正請看,這是清創(chuàng)時取下的腐肉,若不用神水清洗,此刻趙將軍的傷口早已潰爛至胸腔?!绷逶碌穆曇舨槐安豢?。
張陵接過紗布,發(fā)現(xiàn)雖惡臭撲鼻,卻見腐肉邊緣竟無發(fā)黑跡象,反而泛著健康的紅色。他忽然盯著柳清月的手:“你手中的琉璃瓶里究竟是何物?為何能讓傷口止血生???”
“此乃生理鹽水,能清洗傷口、殺滅病菌。”柳清月知道既然無法隱瞞,就索性從空間中取出碘伏棉球,讓這個“好事者”知難而退。
“還有這個,碘伏消毒液,可阻斷病菌入侵。老醫(yī)正若不信,有機(jī)會大可親眼見證?!?/p>
“好啊,能親眼見證,那是老朽的福分!剛巧,方才有一少年 腿部受傷嚴(yán)重,老朽以為很是棘手,此時就在外面,姑娘可愿一顯身手,解脫少年病痛?”
“神醫(yī),你在哪里?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兒吧!”
張陵話音未落,廟外突然傳來一聲哭喊。隨后一名村婦背著一個昏迷的少年跌跌撞撞跑來,少年的右腿腫得發(fā)亮,傷口處流膿不止,惡臭熏得騎士們紛紛后退。
村婦撲通跪地,“神醫(yī),昨天來神廟上香的王婆婆說 見你給一位將軍用神術(shù)治好了傷,他說你是神仙下凡,神醫(yī),救救我兒子吧!我兒子被山賊刺傷,傷口灌了膿,張醫(yī)正說要鋸?fù)取碧а蹍s見張陵在旁邊 把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張陵的老臉頓時漲紅:“胡言!老朽明明說需用艾灸驅(qū)毒,何時說要鋸掉你兒子的腿?”
柳清月瞄了一眼旁邊張陵,她知道自己必須拿出點真本事震懾住張陵這個好事者 才能讓自己 擁有話語權(quán),于是她轉(zhuǎn)頭向村婦道:
“大嫂,你別緊張,你兒子不用鋸?fù)?,他的腿我能治?!?/p>
眼的余光她看到了張陵臉上閃過一絲不信任和輕蔑的表情。
柳清月蹲下身,把手放在少年滾燙的額頭上,“這是膿毒血癥,已經(jīng)感染發(fā)燒,再晚半日,毒素便會侵入心臟,就會很難治愈”她抬頭望向張陵,“老醫(yī)正可愿看看,我如何治這膿瘡?”
張陵眼里亮光閃過,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能親自看到施救過程?”張陵心里興奮的暗想著,臉上卻裝作一副無比鎮(zhèn)靜的表情,淡淡的吐出幾個字:“請姑娘示范!”
柳清月站起身,趁人不備從空間中取出手術(shù)刀,刀刃閃過的冷光,嚇得村婦連連后退?!傲襻t(yī),莫非你仍要鋸我兒子的腿?”
“大嫂請放心,我不會鋸你兒子腿的”柳清月對著村婦淡淡的自信一笑。
“清月,我來幫你”趙云趕忙走過來低聲說。
柳清月怔了一下,這是趙云第一次如此親昵的不帶姓氏喊她的名字,她臉上悄然飛起一片不易覺察的暈紅。
“好,你把少年放平?!?/p>
她撕開少年的褲腿,看見腐肉混著膿血將他挨著創(chuàng)傷部位的褲腿染成了深褐色,張陵皺眉:“這是不是需先用艾草煙熏排毒?”
“不用?!绷逶聸]有抬頭,用碘伏棉球擦拭傷口周圍,再用生理鹽水沖洗創(chuàng)面,然后用鑷子夾住腐肉輕輕扯下,少年在昏迷中發(fā)出呻吟。張陵倒吸一口涼氣:“你…你竟直接用刀剜肉?”
“腐肉不除,新肉難生。”柳清月依然頭也不抬,手中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劃開膿腫,黑褐色的膿液涌出,她迅速用紗布吸干,“老醫(yī)正可知,為何傷口會化膿?”
“傷口化膿還需要原因?受傷嚴(yán)重不都是會化膿的嗎”張凌滿臉疑惑。
“因為里面藏著肉眼看不見的病菌,就像田里的害蟲,不除盡便會蔓延?!?/p>
“病菌?是何物?既然肉眼不能看到,敢問姑娘是怎么看到的呢?”這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詞,所以對柳清月的話也是半信半疑。
“以后有機(jī)會我會讓你看到的”
柳清月依然沒有抬頭,但她在心里想著以后有機(jī)會一定要讓他見識見識的病蟲到底長什么樣。
張陵死死盯著她動作生怕錯過每個細(xì)節(jié),他從未見過如此直接的治療方法。當(dāng)柳清月撒上青霉素粉,用羊腸線縫合肌肉時,他再也忍不?。骸斑@線材質(zhì)如此獨(dú)特老朽從未見過,但不知姑娘為何不用火烤消毒?不怕感染嗎?”
“此線經(jīng)神水浸泡,比火烤更干凈?!?/p>
柳清月知道無法解釋無菌操作,只能借用“神水”的說辭,“老醫(yī)正若不信,可觀察三日,若傷口化膿,我愿自斷手指謝罪?!?/p>
柳清月之所以打“自斷手指”的保票,就是想讓張陵知道 自己在他這個古人眼里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她的醫(yī)術(shù)水平是他永遠(yuǎn)都不可能觸摸到的天花板。
村婦聽柳清月說出的承諾竟然沒給自己留一點退路,突然跪地抱住她的腿:“神醫(yī),切莫亂說!俺們信您!”
廟外的村民不知何時圍攏過來,看見少年血肉模糊的傷口被她輕易縫合,紛紛自發(fā)的跪地叩拜。而系統(tǒng)好聽的聲音也在耳邊提示“功德值+100”
張陵的手緊緊攥住藥葫蘆,指節(jié)泛白心里對柳清月的質(zhì)疑和不屑已經(jīng)轉(zhuǎn)為崇拜:“姑娘的醫(yī)術(shù)……當(dāng)真是仙人所授?”
“我只是比你們多懂些天人之術(shù)?!?/p>
柳清月摘下一次性醫(yī)用手套扔在地上,謙虛的說。
張玲慌忙彎腰撿起地上的手套,在手里反反復(fù)復(fù)的觀摩
“柳姑娘,你這手套材質(zhì)如此神奇,柔軟輕薄卻又如此韌性無比,莫非這真是仙物?”
“此乃醫(yī)用一次性手套,主要是防止手上的細(xì)菌接觸到傷口,引起感染,故而 要用這消毒過的手套才更安全”柳清月一邊用酒精洗手一邊認(rèn)真的解釋。
“姑娘,這手套老朽可否……”
張凌話音未落,趙云一把從他手里搶回手套
“此乃柳神醫(yī)神物,豈可輕易送人”趙云突然浮想聯(lián)翩,想著那手套上一定殘留著柳清月那纖纖玉手上的芳香,一旦落入張陵手中…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醋意。
柳清月看到趙云如此激動,心中頓時明白了趙云的那點小心思,不由的臉都紅了,她也只能配合著趙云沖張陵點了點頭。
張陵站在那里一片凌亂,趕緊找個話題化解自己的尷尬
“柳姑娘,你們那里的人,女人也可行醫(yī)?”
“在我家鄉(xiāng),醫(yī)者治病不分男女,她轉(zhuǎn)身望向趙云,“趙將軍的箭傷,便是我剖開肩骨取出箭簇,再縫合血管治好的,甚至開膛破肚亦是常事?!?/p>
“開膛破肚?那豈不是像殺豬宰羊一樣,人怎么還能活呢?
此言一出,張陵和眾人皆倒吸涼氣,唏噓不已!
趙云掀起衣襟,露出肩和后背傷處整齊的縫合線,那淡粉色的疤痕顯然是剛長出來的皮膚,像條休眠的銀蛇,趴在蒼白的皮膚上。張陵顫抖著伸手,在那淡粉色的疤痕上摩挲著,竟無半點艾灸的焦痕,亦無敷藥的青斑,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 感覺照這個長勢發(fā)展下去,等傷口完全長好了,甚至疤痕都不會留下。
張陵眼里閃著激動的淚花。
“神醫(yī),姑娘果然是神醫(yī),只是老朽不明白,姑娘用了何等仙術(shù)能讓這傷口愈合如此完美”
“這在我的家鄉(xiāng),都是最正常不過的小手術(shù)了!”
張陵忽然撲通跪地:“老朽眼拙,愿拜姑娘為師,學(xué)習(xí)此等神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