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子選妃大周元德十二年春,靖北王府張燈結(jié)彩。西北邊疆的寒風(fēng)依舊凜冽,
卻擋不住王府內(nèi)的喜慶氣氛。今日是靖北王世子蕭景珩選童養(yǎng)媳的大日子。按祖制,
邊疆藩王世子年滿十八,需選定童養(yǎng)媳養(yǎng)在府中,待及笄后完婚,以確保血脈延續(xù)。
"世子爺,王妃請您過去呢。"老管家趙德躬身站在書房外,聲音恭敬中帶著幾分慈愛。
"知道了。"書案后,身著靛青色錦袍的年輕男子抬起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劍眉之下,一雙鳳眼銳利如刀,卻又在眼尾處微微上揚,平添幾分風(fēng)流韻味。
蕭景珩擱下手中兵書,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王府正廳。一路上,侍衛(wèi)侍女紛紛行禮,
眼中滿是敬畏。這位年僅十八的世子爺,十歲便隨父王上陣殺敵,
十五歲獨領(lǐng)一軍平定西羌叛亂,是名副其實的實權(quán)世子。正廳內(nèi),靖北王妃端坐主位,
兩側(cè)站著八位衣著華貴的少女,年紀都在十二三歲左右,個個低眉順眼,姿態(tài)恭謹。
"珩兒來了。"王妃笑著招手,"快來看看母親為你挑選的姑娘們。這位是隴西李氏的千金,
精通琴棋書畫;這位是河?xùn)|裴氏的小姐,家學(xué)淵源..."蕭景珩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母親介紹,
目光從一排少女臉上掃過。這些名門閨秀確實個個端莊秀麗,卻總讓他覺得少了點什么。
就在他準(zhǔn)備隨意指一個時,余光瞥見廳柱旁還站著個瘦小的身影。
那女孩穿著半舊的藕荷色襦裙,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與前面八位光鮮亮麗的千金形成鮮明對比。"那是?"蕭景珩挑眉問道。
王妃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那是玉蓉,原禮部侍郎柳文翰之女。柳侍郎因罪流放,
家眷沒入官婢。按例藩王府可選官婢為童養(yǎng)媳,所以..."蕭景珩沒等母親說完,
已大步走到那女孩面前。感受到有人靠近,女孩猛地抬頭,
露出一張尚未長開卻已見清秀的小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如星,
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與那些低眉順眼的官家小姐截然不同。"你叫什么名字?
"蕭景珩聽見自己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柳玉蓉。"女孩聲音清脆,不卑不亢,
甚至忘了加"回世子爺"這樣的敬語。王妃皺眉:"沒規(guī)矩的丫頭!"蕭景珩卻笑了,
抬手阻止母親訓(xùn)斥:"就她了。""什么?"王妃驚訝地站起身,"珩兒,你可想清楚了。
她父親是罪臣,家世不清白...""母親不是說過,祖制只要求選童養(yǎng)媳,
并未規(guī)定必須選什么樣的。"蕭景珩目光仍停留在玉蓉臉上,"我就選她。"玉蓉睜大眼睛,
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選中。她咬了咬下唇,突然道:"世子爺為何選我?
"這大膽的問題讓廳內(nèi)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王妃臉色一沉:"放肆!
"蕭景珩卻笑得更加愉悅:"因為你敢直視我的眼睛,敢問我為什么。"他轉(zhuǎn)身對母親說,
"就她了。請母親安排住處,按世子妃的規(guī)格對待。"三日后,
玉蓉正式入住靖北王府的棲鸞閣。蕭景珩親自為她挑選了侍女嬤嬤,還命人趕制了新衣。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竟請來了西北最有名的女先生教導(dǎo)玉蓉讀書習(xí)字。
"世子爺為何對我這般好?"一個月后,當(dāng)蕭景珩來檢查她的學(xué)業(yè)時,玉蓉忍不住問道。
蕭景珩放下她臨的字帖,淡淡道:"既然選了你,你便是未來的世子妃。
靖北王妃不能是個目不識丁的女子。"玉蓉抿了抿嘴:"就因為這個?"蕭景珩看了她一眼,
忽然伸手輕撫她的發(fā)頂,這個親昵的動作讓玉蓉愣住了。
"還因為你讓我想起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小鷹,眼神也是這般倔強。"他頓了頓,"不過玉蓉,
在王府里,適當(dāng)?shù)囊?guī)矩還是要守的。"玉蓉低下頭:"我知道了。"時光荏苒,
轉(zhuǎn)眼五年過去。在蕭景珩的精心栽培下,當(dāng)年的瘦小女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與其他童養(yǎng)媳不同,玉蓉不僅學(xué)習(xí)女紅禮儀,還涉獵詩書兵法,
甚至常與蕭景珩爭論邊疆政策。這日,蕭景珩在書房查閱密報,眉頭緊鎖。
玉蓉端著茶點進來,見狀問道:"邊疆又不安寧了?
"蕭景珩收起密報:"北狄又在邊境滋事,掠奪了我們幾十個村鎮(zhèn)。""朝廷準(zhǔn)備如何應(yīng)對?
"玉蓉放下茶盤,眼中閃著關(guān)切。"父親主張出兵討伐,但我認為應(yīng)先查明真相。
若是北狄貴族所為,自當(dāng)嚴懲;若是流寇冒名作亂,貿(mào)然出兵只會引發(fā)兩國大戰(zhàn)。
"玉蓉若有所思:"世子仁慈。不過..."她猶豫了一下,"我聽說去年西羌叛亂,
王府派兵鎮(zhèn)壓,殺了上千人,連婦孺都不放過?"蕭景珩臉色驟變:"誰告訴你這些的?
""府里下人們都在傳..."玉蓉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若真如此,
豈不與北狄屠戮我大周百姓無異?""放肆!"蕭景珩拍案而起,
"邊境安危豈是你一個深閨女子能妄加評論的?西羌叛亂若不嚴厲鎮(zhèn)壓,只會死更多人!
"玉蓉臉色發(fā)白,卻仍堅持道:"可那些無辜婦孺...""出去!"蕭景珩冷冷道,
"今日起禁足三日,好好反省你的言行。"玉蓉咬著唇行禮退下,眼中滿是不服。
蕭景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煩躁。他召來心腹侍衛(wèi):"去查查,
是誰在府里傳播這些言論。"當(dāng)夜,侍衛(wèi)回報調(diào)查結(jié)果,蕭景珩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原來玉蓉的父親柳文翰當(dāng)年因?qū)懺娭S刺朝政被流放,而經(jīng)辦此案的正是靖北王。
更令他不安的是,府里新來了一位西席先生,教授新式算學(xué),頗受玉蓉推崇。
"這位楚明遠先生自稱海外游學(xué)士子,但來歷頗為可疑。"侍衛(wèi)低聲道,
"總管趙德派人查過,他所言師承之地,根本不存在。"蕭景珩沉思片刻:"繼續(xù)盯著,
但不要打草驚蛇。至于玉蓉..."他望向棲鸞閣的方向,眼神復(fù)雜,"她終究會明白,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片土地的安寧。"第二章 玉蓉初遇五載春秋如白駒過隙,
棲鸞閣內(nèi)的玉蓉已從瘦弱女童蛻變?yōu)殒虫蒙倥?。蕭景珩立在回廊下?/p>
望著院中手執(zhí)書卷的身影,墨發(fā)如瀑垂落腰間,素白衣袂隨風(fēng)輕揚,宛若畫中仙。"世子爺,
這是您要的卷宗。"趙德躬身遞上一疊泛黃紙張。蕭景珩接過,
目光卻未離開院中身影:"查實了?""回世子,
柳文翰當(dāng)年那首《邊城骨》確系諷刺王爺用兵過重。但..."老管家欲言又止。
"直言無妨。""詩中'一將功成萬骨枯'之句,據(jù)查原是指向當(dāng)朝宰相,非王爺。
案件審理時被人做了手腳。"蕭景珩指節(jié)發(fā)白,卷宗邊緣被捏出褶皺。他早該想到,
朝中那些文官最擅長借刀殺人。"此事不得外傳,尤其是..."目光再次落向院中。
玉蓉似有所感,驀然回首。四目相對,她迅速低頭行禮,卻掩不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情緒。
"玉小姐近日功課如何?"蕭景珩轉(zhuǎn)移話題。趙德面露難色:"琴棋書畫俱佳,
只是...常與那位楚先生議論朝政。老奴多嘴,那楚明遠來歷蹊蹺,所授之學(xué)聞所未聞。
"正說著,一陣爽朗笑聲從書院方向傳來。蕭景珩瞇眼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年輕男子正與玉蓉并肩而行。那人約莫二十五六,短發(fā)不及冠,
腰間掛滿古怪器具,舉止毫無讀書人的矜持。"那就是新來的西席?""正是。
自稱海外歸來,通曉格物新學(xué)。玉小姐對他...頗為推崇。"蕭景珩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他整了整衣袖,大步走向書院。"...所以地球是圓的,繞著太陽轉(zhuǎn)。
"楚明遠手持一個精巧的銅制模型轉(zhuǎn)動著,"你們所謂'天圓地方'不過是愚昧之見。
"玉蓉雙眼發(fā)亮:"當(dāng)真?那《周髀算經(jīng)》所言...""蓉兒。
"蕭景珩的聲音冷不丁插入。玉蓉一驚,手中書卷差點落地。"世子爺。"她匆忙行禮,
臉上興奮之色尚未褪盡。楚明遠卻只隨意拱手:"見過世子。"態(tài)度之隨意,
令隨行侍衛(wèi)紛紛變色。蕭景珩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怪人:"先生所授之學(xué),
似乎非我中原正統(tǒng)?""科學(xué)不分國界。"楚明遠微笑,"在下游歷西洋諸國,
所學(xué)不過滄海一粟。比如這個——"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金屬圓筒,"千里鏡,
可觀數(shù)里外景物。"蕭景珩接過,對著遠處城樓一試,果真清晰可見守軍旗幟。他心中一凜,
此物若用于軍事..."楚先生懂的可多了!"玉蓉忍不住插話,"昨日還演示了磁石指南,
解釋了雷雨成因...""玉小姐天資聰穎,一點就通。"楚明遠目光慈愛如看晚輩,
卻讓蕭景珩莫名不適。"先生遠道而來,不如明日到軍營一敘?本世子對先生所學(xué)甚感興趣。
"蕭景珩語氣平和,眼中卻帶著審視。楚明遠笑容微僵:"在下不過一介書生,
恐怕...""就這么定了。"蕭景珩不容拒絕地轉(zhuǎn)身,又對玉蓉道,"你隨我來。
"書房內(nèi),熏香裊裊。蕭景珩將千里鏡放在案上:"這楚明遠,你如何看?
"玉蓉不解:"世子何意?楚先生博學(xué)多才,
教授之法新穎有趣...""他可有提及自己來歷?家族師承?""只說少時隨商船出海,
在歐羅巴諸國游學(xué)十余載。"玉蓉眼中浮現(xiàn)向往,"他說那里女子亦可入學(xué)為官,
婚姻自主...""荒謬!"蕭景珩拍案而起,"你是我靖北王府未來的世子妃,
豈能聽信這些無稽之談!"玉蓉咬唇不語,眼中倔強更甚當(dāng)年。蕭景珩壓下怒火,
轉(zhuǎn)而問道:"你可知你父親因何獲罪?"玉蓉渾身一顫,
抬頭時眼中已有淚光:"因為...一首詩。""《邊城骨》。"蕭景珩輕嘆,
"其中'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道盡邊民疾苦。我父王...確有處置過當(dāng)之處。
"玉蓉呆立原地,不敢相信這番認錯會出自世子之口。"但邊境安危,非紙上談兵可解。
"蕭景珩走近她,"蓉兒,我希望你能明白...""報!"門外侍衛(wèi)急聲打斷,
"北狄騎兵偷襲邊境三鎮(zhèn),王爺命世子即刻點兵出征!"蕭景珩面色驟變,
抓起佩劍大步向外,臨出門又回頭深深看了玉蓉一眼:"等我回來。
"玉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手中攥緊了楚明遠悄悄塞給她的紙條,上面寫著:"今夜子時,
書院后園,有要事相告。"第三章 楚明遠現(xiàn)戰(zhàn)鼓聲震徹云霄,蕭景珩銀甲染血,
立于城墻之上。七日激戰(zhàn),北狄大軍終于潰退。親兵來報斬首三千時,他眉頭都未皺一下。
"世子,王府密信。"趙德之子趙武雙手奉上竹筒。蕭景珩展開絹信,越看臉色越沉。
信中說楚明遠行跡可疑,常深夜出入城中各處,且與一伙自稱"新學(xué)社"的文人過從甚密。
更令他心驚的是,玉蓉近日頻頻向府中書記官打聽邊境軍報。"傳令,明日班師。
"他攥緊信箋,眼中寒光凜冽。而此時王府書院內(nèi),玉蓉正瞪大眼睛聽著楚明遠的低語。
"...靖北王府表面鎮(zhèn)守邊疆,實則擁兵自重。朝廷早有削藩之意,只待時機。
"楚明遠聲音蠱惑,"而你們柳家,不過是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
""可世子他...""他待你好,只因你是他豢養(yǎng)的金絲雀。"楚明遠冷笑,
"知道為什么選你嗎?罪臣之女,無依無靠,最好控制。"玉蓉臉色煞白,
想起蕭景珩偶爾流露的溫柔,又想起父親流放時靖北王的冷酷無情。
楚明遠從懷中取出一本手札:"這是我整理的'未來史'。按原有軌跡,
三年后朝廷將羅織罪名,靖北王府滿門抄斬。而你..."玉蓉顫抖著翻開,
赫然看到"柳氏女隨蕭氏同罪,凌遲處死"的字樣。"不...這不可能!
""改變命運的方法只有一個。"楚明遠按住她肩膀,"幫我收集王府與朝中大臣往來密函。
只有掌握證據(jù),才能保全你自己。"玉蓉陷入天人交戰(zhàn)。這時,窗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輕響。
"有人!"楚明遠迅速吹滅蠟燭。月光下,兩人屏息靜氣,直到確認是野貓經(jīng)過才松了口氣。
"三日后世子回府,時機緊迫。"楚明遠塞給她一個小瓷瓶,"必要時,
用這個讓他睡上幾個時辰。"玉蓉如握烙鐵,差點將瓷瓶掉落。
她想起蕭景珩臨行前那句"等我回來",心如刀絞。三日后,凱旋的號角響徹全城。
蕭景珩未及卸甲便直奔棲鸞閣,卻在半路被趙德攔下。"世子,老奴有要事稟報。"書房內(nèi),
趙德呈上一疊密函:"楚明遠確系前朝余孽,真名陳遠,其祖父是前朝宰相。
這些是他與朝中某些大臣的密信往來。"蕭景珩眼中殺意驟現(xiàn):"玉蓉可知情?
""玉小姐她..."趙德欲言又止,"昨夜曾潛入軍機閣。"蕭景珩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已恢復(fù)冷靜:"加派人手盯住楚明遠。至于玉蓉...我親自處理。"棲鸞閣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