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父臉上的怒色一瞬間被點燃了，氣得“噌”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指著紀凜就吼：
“爸，你看看他！哪有兒子教訓老子的？這么跟我說話，他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
他聲音拔高，帶著十足的憤怒和羞惱，說話時胸膛劇烈起伏，像是隨時會拍桌子罵人。紀凜卻只是抱臂站著，唇角掛著一點輕蔑的笑意，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而紀老爺子卻慢悠悠地抬頭，眼神一沉，話音平淡卻帶著壓倒一切的氣勢：
“哪有親生兒子不要，天天胳膊肘往外拐，向著養(yǎng)子說話的？你看看你做的事，我要是小凜，我都不認你這個爹。”
他頓了頓，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目光一凜：“我看，你才是該去好好治治腦子！”
“你要是再這樣沒腦子下去，我可得重新考慮，公司那幾個重點項目——還要不要讓你負責了?！?/p>
這話一出，紀父的臉色瞬間變了，原本還嚷嚷著的怒氣頓時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連聲音都啞了。他張了張嘴，想爭辯，又咽了下去，臉上的神情由憤怒變成驚慌，最后悻悻地坐回了沙發(fā)，半點火氣都不敢發(fā)了。
而紀母這時候趕緊出聲打圓場，語氣溫和帶著勸慰：“爸，您別和他一般見識。他最近這幾天確實是有些心煩，沒別的意思?！?/p>
他看了紀凜一眼，語氣也柔和下來，“我估計是……再過幾天江家少爺不是要辦生日會么？他擔心小凜那天一時沖動，在那種場合上惹了麻煩，所以才說話急了點。不是故意沖小凜發(fā)火的?！?/p>
他說得婉轉，又暗暗把話題帶去了“江家”這個關鍵點上，既給紀父找了個臺階，也試探了一下紀老爺子的態(tài)度。
紀老爺子則沉吟片刻，眼神深邃，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空氣中頓時多了幾分微妙的暗流。
紀母話音剛落，眼角就迅速地朝紀言州遞了個眼神。
紀言州立刻心領神會，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順勢開口：“是啊，爺爺，過幾天可就是江家少爺?shù)纳搅?。這種場合來頭不小，京圈那么多人都會到場，要是弟弟到時候一不小心惹了什么人，我們紀家可都跟著丟臉。”
他說著說著，還裝出一副“我是真的為弟弟好”的模樣，看似是好意勸解，實則話里話外都在暗示——紀凜惹不起場面，別讓他去丟人現(xiàn)眼。
一旁的紀曉衿也忙不迭接話，點著頭嬌聲嬌氣地附和：“對啊爺爺，弟弟他性子太沖了，我就和他開個玩笑，他就扇我一巴掌?！?/p>
他說到這里，輕輕捂住了臉，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眶微紅，語氣也變得柔弱：“萬一他哪句話沒注意，在江家那種場合沖撞了誰，我們全家都得陪著他遭殃。我覺得……還是讓哥哥先把脾氣收一收吧，這次江家少爺?shù)纳昭纾蛣e去了，省得到時候鬧出什么事來，讓爺爺也難做人?！?/p>
話音一落，紀曉衿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紀老爺子一眼，像是在體貼他老人家的顏面，但那副“我是為了家族著想”的姿態(tài)實在過于做作。
紀凜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這一家子唱雙簧。他眸色微涼，像是在欣賞一出拙劣的表演，連冷笑都懶得掛在臉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眸，看向紀老爺子，眸光沉靜如水，卻暗藏譏誚。
場面一時間靜了下來，空氣中都像有什么東西悄然凝結。
紀凜站在那里，眼底浮出一抹輕淡的笑意，神情從容，姿態(tài)閑適，就像剛才的那些指責、質問與算計，根本沾不到他半點皮毛。
他低頭，輕輕攏了下袖口，指尖緩緩摩挲著那根素銀的戒指，唇角勾出一抹涼意。
心里卻冷笑了一聲。
這哥哥也真是不嫌丟人，撒起謊來把別人都當傻子忽悠。他是怕自己去江家，讓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紀家少爺罷了。若真讓自己站在江家那種場合，他這假貨的身份，怕就要藏不住了。
以后在外面混圈子，他還想著踩著自己這真少爺耀武揚威，真是癡心妄想。
他輕輕抬眸，看向紀老爺子，眼神清冽，卻帶著幾分乖巧，他微微一笑，語氣不疾不徐地開口：“爺爺，這么重要的場合，我要是不去，外人知道了，不會覺得我們紀家托大、失禮、不敬人情嗎？連江家生辰都不捧場，怕不是太自以為是了。到時候傳出去，咱們紀家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輕飄飄地落下來，卻比方才那些人七嘴八舌更有分量得多。
紀老爺子一聽，眉頭一挑，眼底浮出一抹欣慰的笑。
“小凜說得對！”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要是不去，那才真叫人看笑話。”
他眼神掃了紀曉衿、紀言州幾人一眼，語氣冷淡：“你們幾個，什么都不懂，就別在這瞎摻和了。越說越煩！”
紀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口，硬生生憋住沒敢再吭聲。
紀母也只能陪著小心，連聲附和：“爸說得是，還是小凜穩(wěn)重?！?/p>
紀老爺子起身，對著傭人吩咐：“給小凜挑最好的車，一定要配得上咱們紀家的臉面?！?/p>
語氣自然帶著幾分寵溺與驕傲。
他說完，轉過頭，語氣溫和下來：“小凜，陪爺爺下一盤棋。”
紀凜輕輕頷首，露出一個乖巧又得體的笑：“好?！?/p>
他步伐從容，跟在紀老爺子身后走向書房，背影挺直，手腕的腕表閃過一道冷冽卻華貴的光。
而留在客廳里的三人，卻臉色各異，尷尬如噎。
紀曉衿咬著唇，指甲都快掐進掌心——他沒想到，紀凜反倒借這個機會，不但成功留下了名正言順的身份，還得了爺爺?shù)男湃魏蛯檺邸?/p>
他的心頭，開始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