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假千金妹妹陷害入獄時,全家都在鼓掌。母親說:“你坐牢,
清雅才能名正言順當沈家女兒。”未婚夫說:“殺人犯配不上顧太太的位置?!背霆z那天,
我成了全城聞名的玄學大師。假千金哭著求我解咒:“姐姐,我每晚都夢見媽媽掐我脖子!
”我微笑:“那不是夢,媽確實在你床邊?!薄爱吘?,
是她托夢告訴我——”“當年推她墜樓的兇手,穿著你最愛的高跟鞋。
”---冰冷的鐵銹味混著廉價消毒水的氣息,鉆進鼻腔,頑固地黏在喉嚨深處。水,
廉價的自來水,帶著一股子漂白粉的腥氣,從頭頂銹跡斑斑的噴頭里砸下來。力道兇狠,
砸在皮膚上,像是無數(shù)根細小的冰針。寒意刺骨,瞬間滲進骨頭縫里,激得我猛地一顫,
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咯咯作響。我抬手抹掉糊住眼睛的水,指關(guān)節(jié)僵硬發(fā)白。
視線艱難地聚焦在對面模糊的鏡子上。鏡面蒙著一層厚厚的水霧,影影綽綽映出一張臉。
蒼白,濕透的黑發(fā)緊貼著臉頰,像水鬼。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下去,里面嵌著一雙眼睛。
空洞,麻木,里面翻騰著一種東西,一種三年牢獄生活沉淀下來的、洗刷不掉的渾濁和疲憊。
目光下移,落在肋骨凸起的胸口。皮膚青白,上面橫七豎八地爬著幾道暗紫色的淤痕,
邊緣泛著不祥的烏黑。像丑陋的藤蔓,盤踞在這副被榨干了所有活力的軀殼上。每一道痕跡,
都是這人間地獄無聲的刻印。指尖觸碰到最靠近心臟位置的那道最長、顏色最深的淤痕,
冰涼的皮膚下,似乎還殘留著昨晚那個瘋女人指甲掐進來的劇痛。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猶在耳邊——“殺人犯!滾出去!別碰我的水!
”“殺人犯”……這個詞像毒蛇的信子,在死寂的淋浴間里咝咝作響。三年來,
它成了我的名字,我的烙印。每一次唾罵,每一次推搡,每一次落在身上的拳頭,
都在反復加深這個印記。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砰!
”淋浴間的鐵門被一只粗壯的手臂猛地從外面拉開,撞擊在墻壁上,發(fā)出震耳的巨響。
冷水濺了外面的人一身?!安伲 ?一個粗嘎的女聲罵了一句,帶著濃重的不耐煩,
“沈念慈!磨蹭什么呢?裝什么死?滾出來!沒看見后面排著隊?
”是負責我們這片監(jiān)區(qū)的王管教。她那張橫肉堆積的臉上寫滿了厭煩,
渾濁的小眼睛像淬了毒的鉤子,上下刮著我赤裸的身體,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鄙夷。
冷水順著她油膩的頭發(fā)往下滴。我垂下眼瞼,避開她那令人作嘔的視線,
沉默地關(guān)掉冰冷的水流。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住濕透的身體,
皮膚上起了一層密集的雞皮疙瘩。我伸手去夠旁邊掛鉤上那件灰撲撲、散發(fā)著霉味的囚服。
“哼,晦氣玩意兒!”王管教啐了一口,肥碩的身子堵在門口,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
似乎很享受看我狼狽的樣子,“趕緊的!別在這兒污染空氣!你這種貨色,
活著都是浪費糧食!”她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帶著隔夜食物的酸腐氣。
我套上粗糙冰涼的囚服,布料摩擦著皮膚上的淤傷,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手指因為寒冷而僵硬麻木,系扣子的動作笨拙又緩慢。“聾了還是啞巴了?廢物!
”王管教猛地伸出手,粗糙的手指狠狠戳在我肩膀的淤傷上。劇痛炸開,
我身體不受控制地一歪,撞在冰冷的瓷磚墻上,眼前發(fā)黑,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快滾!
”她猛地推搡了我一把,力道極大。我踉蹌著,濕滑的拖鞋踩在冰冷積水的地面上,
腳踝一扭,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膝蓋和手肘率先著地,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骨頭仿佛要裂開,鉆心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冰冷骯臟的積水浸透了單薄的囚服褲子?!肮?!
”頭頂傳來王管教毫不掩飾的、充滿惡意的嘲笑,“瞧你那廢物樣!活該!
殺人犯就該是這個下場!趕緊爬出去,別擋道!”她甚至抬起穿著硬底皮鞋的腳,
作勢要踢過來。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污水漫過手背。身體每一處都在尖叫,
但更冷的是一種從心臟深處蔓延出來的東西。三年前那個混亂的夜晚,
沈清雅那張精致無辜的臉在眼前扭曲、放大,她凄厲的尖叫:“姐姐!你為什么要推我媽媽!
”……然后是我所謂的親生父親沈國棟,那張威嚴的臉因為暴怒而扭曲,
他掄起的巴掌帶著風聲……還有顧承澤,我的未婚夫,他站在人群后面,眼神冷得像冰,
薄唇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報警。”最清晰的,卻是母親柳月茹。在那間冰冷的審訊室外,
隔著單向玻璃,她看著我,臉上沒有擔憂,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隱秘的期待。她對著身邊同樣“痛心疾首”的沈國棟,
用一種刻意壓低卻清晰無比的聲音說:“這樣也好。她坐牢,
清雅才能名正言順地做我們沈家的女兒,承澤的妻子。她擋了清雅的路太久了。”那聲音,
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我靈魂最深處,把最后一點殘存的、對親情的幻想徹底碾碎。
我撐在地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刮過粗糙的水泥地,發(fā)出細微的刺啦聲,
指腹瞬間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把b死?”王管教不耐煩的呵斥再次砸下,
伴隨著皮鞋重重踏在積水里的聲音,朝我靠近,“給我起來!
再不起來……”她威脅的話音未落。
嗡——一股尖銳至極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在我頭顱深處炸開!那感覺像是有一根燒紅的鋼釬,
被人狠狠地從太陽穴一側(cè)捅進去,瘋狂攪動!視野瞬間被撕裂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王管教的咒罵、其他女囚的竊竊私語、嘩嘩的水聲——都被一種尖銳到無法忍受的蜂鳴取代。
“呃啊……”我痛苦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抱住頭,指甲幾乎要摳進頭皮。
就在這劇痛和混亂的白光中,眼前的景象變了。淋浴間骯臟的積水消失了。
視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紅所覆蓋。粘稠,溫熱,帶著鐵銹般的腥甜氣息。
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倒在血泊里,那身熟悉的、昂貴的香云紗旗袍被染得一片暗紅。
是柳月茹!
她倒下的位置……正是沈家老宅二樓那個連接露臺的、有著精美雕花欄桿的小客廳!
血泊的邊緣,一雙鞋。一雙女人的高跟鞋。鞋跟纖細鋒利,銀亮得晃眼,
鞋尖處鑲嵌著一顆小小的、切割完美的鉆石,在猩紅的血泊邊緣,折射出冰冷又妖異的光。
這雙鞋……我認得!無比清晰地認得!是沈清雅去年生日時,顧承澤送給她的限量款!
整個海城,只有這一雙!畫面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但那濃烈的血腥氣,
那雙在血泊邊緣閃著寒光的銀色高跟鞋,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烙印在靈魂里。頭顱的劇痛驟然消退,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陣陣悶痛和強烈的眩暈。
冰冷渾濁的積水重新回到感官。王管教那張寫滿惡意的胖臉,正湊得很近,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沈念慈!你他媽聾了還是傻了?給老娘起來!
”她見我眼神渙散,更加不耐煩,肥胖的手直接伸過來,狠狠抓住我濕透的囚服前襟,
想把我像拖死狗一樣拽起來。一股冰冷的、混雜著血腥味的怒意瞬間沖垮了所有的麻木!
比這淋浴間的冷水更刺骨,比王管教的惡意更尖銳!母親倒在血泊里的畫面,
那雙銀色的高跟鞋……柳月茹死了?而且……是沈清雅?!“滾開!
”一聲嘶啞的、完全不似人聲的低吼從我喉嚨里迸發(fā)出來,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兇戾。
在王管教驚愕的目光中,我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
狠狠抓住了她那只肥胖油膩的手腕!冰冷,滑膩,像抓住了一條令人作嘔的蛞蝓。
但一股奇異的力量,仿佛隨著那尚未完全消退的頭疼,從骨髓深處涌出,
順著我的指尖狠狠貫入她的身體!王管教臉上的橫肉瞬間僵住。
小眼睛里那點囂張的惡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嗤”地一聲熄滅,
只剩下全然的、難以置信的驚恐。她肥碩的身體篩糠一樣劇烈抖動起來,嘴唇哆嗦著,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她猛地甩開我的手,
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踉蹌著后退幾步,后背重重撞在淋浴間的鐵門上,
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她驚恐萬狀地盯著我,仿佛看到了地獄爬出的惡鬼,
肥胖的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張原本因跋扈而漲紅的臉,
此刻一片死灰。淋浴間外排隊的女囚們被這動靜吸引,紛紛探頭,
看到王管教這副見鬼的模樣,又看看地上濕透狼狽、眼神卻冷得像冰的我,都下意識地噤聲,
臉上露出混雜著驚懼和幸災樂禍的復雜表情。王管教猛地轉(zhuǎn)身,
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出了淋浴區(qū),那狼狽逃竄的背影,活像身后有索命的厲鬼在追。
我撐著冰冷濕滑的地面,慢慢地、搖晃著站了起來。膝蓋和手肘的劇痛依然存在,
但身體里那股因劇痛和幻象而激發(fā)的冰冷力量,卻支撐著我沒有倒下。我抬起頭,
再次看向那面模糊的水汽鏡子。鏡中的女人依舊蒼白瘦削,濕透的黑發(fā)貼在額角,狼狽不堪。
但那雙眼睛……深陷的眼窩里,之前的空洞麻木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兩簇幽深、冰冷的火焰。像埋藏在極地冰川下的熔巖,無聲地燃燒著,
帶著毀滅一切的溫度。母親柳月茹倒在血泊里的畫面,
那雙沾著血的銀色高跟鞋……這絕不是簡單的幻覺!那劇痛,那畫面,
那氣息……真實得可怕!一個名字,裹挾著滔天的恨意,從冰冷的靈魂深淵里浮出水面。
沈清雅!原來,你不僅奪走了我的人生,誣陷我入獄,你還……殺了她?
殺了那個最終也選擇犧牲我的母親?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間纏緊了心臟,
勒得我?guī)缀踔舷ⅰN揖従彽?、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抹去臉上冰冷的水珠。指尖觸碰到皮膚,
感受到那底下血液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速度奔流。很好。沈清雅,顧承澤,
沈國棟……還有所有將我推入這深淵的人。你們以為三年牢獄就是終點?不。
這僅僅是……地獄的序章。我,沈念慈,回來了。帶著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滿身污穢,
和一顆只為復仇而跳動的心臟。---沉重的鐵門在身后哐當一聲關(guān)閉,
隔絕了高墻電網(wǎng)內(nèi)那個彌漫著絕望和暴戾氣息的世界。初秋的風,
裹挾著自由的氣息和城市特有的、混雜著灰塵與尾氣的味道,撲面而來。陽光有些刺眼,
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身上穿的,還是三年前被帶走時那身衣服,洗得發(fā)白,
式樣早已過時,帶著一股樟腦丸和陳舊布料混合的滯悶氣味,
與這車水馬龍的現(xiàn)代街頭格格不入。手里拎著一個半舊的帆布袋,
里面裝著幾件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輕飄飄的,如同我這三年被剝奪的人生。沒有親人,
沒有朋友。三年前那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早已讓我眾叛親離。沈家?顧家?
他們恐怕巴不得我爛死在里面,又怎么會有人來接一個“殺人犯”出獄?
我站在監(jiān)獄大門外略顯空曠的水泥地上,像個突兀的標點符號,被拋擲在繁華世界的邊緣。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公務(wù)轎車安靜地停著,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大概是哪位獄警換班的車。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輛車。下一步去哪?身無分文,舉目無親。
三年前,我的一切都被凍結(jié)、剝奪。如今的我,除了這個名字和一身洗不掉的“前科”,
一無所有。然而,就在這茫然四顧的瞬間,
那熟悉的、仿佛要將頭顱撕裂的劇痛毫無預兆地再次襲來!嗡——比上次在淋浴間更猛烈!
眼前的一切瞬間被扭曲、拉長,色彩被剝離,只剩下大片大片刺目的白光。白光中,
無數(shù)混亂的碎片呼嘯著撞入腦海:——一張憔悴不堪、布滿驚恐的臉。是沈清雅!
她穿著昂貴的真絲睡袍,卻蜷縮在豪華臥室的角落,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眼睛瞪得極大,布滿血絲,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如同淤傷。她似乎在看著虛空中的某個點,
嘴唇無聲地開合,像是在尖叫?!o接著,畫面切換。是顧承澤!
他坐在他那間俯瞰整個海城CBD的頂層辦公室里,窗外是璀璨的燈火,室內(nèi)卻一片狼藉。
文件散落一地,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一角似乎被硬物砸出了凹痕。他雙手撐在桌面上,低著頭,
肩膀微微顫抖,那張一貫冷靜自持的英俊面孔此刻扭曲著,
寫滿了無法言喻的焦慮和一種……被無形之物窺視的驚懼?!詈?,是沈國棟。
他站在沈家老宅那間光線昏暗的書房里,背對著鏡頭。身影佝偂著,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他面前的書桌上,攤開著一份文件,隱約可見“股價暴跌”、“合作終止”之類的字眼。
他的手死死按在桌面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整個房間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壓抑。
碎片閃過,劇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陣陣眩暈和太陽穴突突的跳動。我扶著冰冷的監(jiān)獄外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