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剛從趙天琪辦公室出來，就迎頭撞見了吳超，吳超身后正領著一個面生的女生。
吳超被突然鉆出來的簡明嚇了一跳，身上微微一抖，隨即拍了拍自己胸脯緩了緩，反應過來后才問道：“欸，你怎么在這？”
“來挨罵唄?！焙喢魑宋翘椋Z氣有些無奈。他抬起下巴朝身后的辦公室門示意，又目光一轉，打量了一下吳超身后的女生：“新人？”
吳超一看就明白了簡明的意思，咧嘴一笑，點了點頭：“嗯，今天帶她來拍模卡。倒是你，怎么一臉衰相，還感冒了？”
“凍的唄?！焙喢髌擦似沧?，裝作不在意地答道。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吳超自己是昨晚在浴室里裸著做出來的。
“喲，八百年沒見你生過病，還以為你天生牛馬圣體呢。一起吃午飯吧，我有點事兒想跟你說。”吳超笑著拍了拍簡明的肩膀，又回頭對身后的女模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回去等通知吧。”
女模有些靦腆，連連道謝后匆匆離開。
兩人找了一家離公司不遠的小店，一起點了麻辣燙坐下。店里人不多，空氣里飄著熱氣騰騰的香料味，竟然把簡明塞著的鼻子熏得通了幾分。
吳超搓了搓手，哈了口氣，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老大罵你啥了？”
“還能罵啥啊……你憋不住就笑吧?！焙喢骺粗鴧浅纳袂?，白了他一眼吐槽道。
“哪兒能啊，兄弟受難，我都是感同身受的好吧?！眳浅{侃著回答，沒說一半自己就笑出了聲，“所以罵啥了嘛？”
恰好這時候，服務員也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麻辣燙放在了兩人面前。簡明說了聲“謝謝”接過碗，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在面前晾涼，順便回答：“就說我光顧著方璟珩，其他模特都沒管。其實我還挺奇怪的，本以為他會罵我SHILI那單子的事，結果提都沒提。”
“欸？SHILI那單子不是鬧得挺大的嗎？”吳超皺了皺眉，手里從一旁的筷子盒里順了兩雙筷子，攪動著碗里的食物。
“對啊?！焙喢鼽c點頭，將那一筷子溫度適中的面塞進嘴里，“但就是沒提，我也搞不懂了，而且罵的都是什么嘛……他明明都有看到我發(fā)的找模特的朋友圈，可能就想出口氣吧……”
“呵，是趙天馬的風格。”吳超夾了一筷子牛肚，剛吹了吹就直接塞進嘴里，隨即含糊不清地開口。
簡明吸了吸鼻子，又夾起一條筍咬了一口，咀嚼著說道：“還好昨天方璟珩拿到了個Allen的單子，我在他開口前就把合同甩他臉上了，不然我五分鐘還出不來那辦公室?！?/p>
“Allen？！”吳超聽得一愣，嘴中的面條也噴了出來，“制片人Allen？大名吳光耀的Allen？”
“欸吳超你！”簡明在看到吳超嘴里吐出面條的第一秒就警覺地端起了碗護住，然后看著滿桌面條的碎尸，無奈地吐槽了一句：“你惡不惡心大哥……差點噴我碗里！”
“哦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吳超抱歉地聳聳肩，拿了張抽紙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擦干凈后，他又急迫地追問：“所以你快說，是不是那個Allen？”
“嗯……但我都不知道他全名叫吳光耀，怪不得得取個英文名，這名字說出口在時尚圈估計得被笑。”簡明放下碗，嘀咕著說道。
“我靠……那可是Allen欸……”吳超面露羨慕的神情，深深感嘆了一句，“方璟珩有點東西哦。”
“對啊，有那么個身材，還有那么個臉……”簡明夾著面的手懸在了空中，腦子里也有了一秒的放空，眼前莫名浮現(xiàn)出方璟珩昨天渾身赤裸的樣子。
吳超看著簡明眼神仿佛有些渙散，臉色也漸漸泛上紅潮，有些疑惑地問道：“欸，你怎么臉還紅了？發(fā)燒了？”說著，就伸手去摸簡明的額頭。
簡明被突如其來的觸感嚇得往后一躲，一巴掌拍開那只手：“你干嘛！吳超，你可是直男……”
吳超被他這一句又笑得噴了出來，只不過這次反應及時用餐巾紙捂住了。在一陣咳嗽后，吳超喘著氣笑道：“對啊，我是直男，那你怕啥？”
簡明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么突然反應如此大，找不到理由的他只能訕訕地扯了扯嘴角，繼續(xù)低頭吃著菜。
此時，吳超突然想到了什么，湊近簡明的腦袋，壓低了聲音問道：“話說，你之前有幫方璟珩接什么國外活動嗎？比如雪奈爾的單子？”
簡明聽得一愣，筷子在手里停了停，抬頭看向吳超：“雪奈爾？沒啊，我從來沒接觸過他們的單子，你問這個干嘛？”
吳超放下筷子，臉色有些奇怪：“我前幾周刷ins的時候看到一個網紅發(fā)了一張晚宴的照片，那時候忙得忘了問你。那場晚宴是雪奈爾舉辦的非公開活動，宴會上都是非富即貴的富商富婆，品牌方讓明星模特穿著他們當季新品推銷首飾。照片里，我好像看到方璟珩了?！?/p>
簡明皺起了眉頭：“什么時候的事？”
“就一個月前啊?！眳浅攘艘豢跍?，瞥了簡明一眼，“那時候方璟珩剛進公司不久，按理說他不可能拿到雪奈爾這種國際品牌的單子吧？”
簡明心頭一跳，腦子里飛快過了一遍那段時間的行程安排。他的確沒有給方璟珩安排過任何國外活動，更別說是這種私密的品牌晚宴。但他確實記得當時方璟珩的確請了一周的假說是要和家里人出國度假。
簡明趕忙追問了一句：“既然是非公開的晚宴，你怎么知道方璟珩在里面的？”
“是我關注的一個ins網紅發(fā)的，他也去了，只不過照片發(fā)出來沒多久就刪了。估計是品牌方要求的吧。喏……我當時想問你來著，就截了圖?！眳浅f著，拿出手機翻了翻，最后找出一張截圖遞給簡明。
簡明接過手機仔細看了看，圖片有些模糊，背景燈光昏暗，場地布置奢華而低調。照片的角落里隱約可見幾個人影，模糊得幾乎看不清臉。
“看這里——”吳超伸手指了指畫面右下角，“這是不是方璟珩？”
簡明瞇起眼仔細看了一會兒，雖然畫質很差，但做經紀人訓練出來的眼神加上這幾天和方璟珩天天見面，他一眼就認了那個側臉。
“嗯，是他?！焙喢鞣畔率謾C，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解，“但這不可能啊……那段時間我沒給他接國外的單子。”
吳超攤了攤手：“所以我也奇怪啊。雪奈爾這種牌子，又是非公開晚宴，得有點門路才能進去吧。他不會是——”吳超停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簡明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浮現(xiàn)出了無數種猜測。他將手機還給吳超，有些不安地低聲說道：“行吧，我回頭問問他?！?/p>
“你可得小心了?！眳浅c了點頭，提醒了一句，“要是老大誤以為你繞過公司流程私下給他接這種大單，得把你剁了?！?/p>
“知道了啦，好好吃飯吧你?！焙喢饔行┰甑鼗氐?，夾起一顆牛肉丸塞進了吳超嘴里。
吳超突然被肉丸堵住嘴，只能順勢吃進了嘴里，吐槽道：“欸，我可是直男，你別這么曖昧好吧？”
“神經……”簡明被這話氣得笑出聲，白了吳超一眼。
自從那天告別吳超后，簡明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限循環(huán)的空間，每天從清晨的郵件到深夜的電話，從聯(lián)系制片人、品牌方到協(xié)調模特檔期，忙得頭腳倒懸。連朋友圈一天十幾條動態(tài)，都是類似“杭州服裝拍攝急招氣質型女模”的模特招募信息。
這天晚上，簡明正編輯著手機備忘錄里的行程記錄，突然就被一個震動給打斷了。他定睛一看，是一條日歷彈窗。
“紀梵士拍攝，明天8點?！?/p>
簡明盯著屏幕愣了幾秒，隨即猛然想起這件事。他趕忙關了提醒，切換到微信頁面，往下劃了幾秒才找到方璟珩的頭像，點了進去。
方璟珩，明天拍攝，早上8點。
他按了發(fā)送后，習慣性地在那個頁面停留了幾秒，等著方璟珩的回復。
簡明盯著那個聊天界面，手不自覺地往上翻。他已經好久沒和方璟珩見面了，過去一周的拍攝都是讓方璟珩自己去。而兩人這幾天的對話也都極其簡單官方，仿佛回到了最開始的兩個月。
簡明：明天11點，Momo服裝試鏡。
方璟珩：知道，你來嗎？
簡明：不來。
方璟珩：1。
簡明：明天8:30跟著吳超和其他模特一起在公司門口坐大巴去拍攝。
方璟珩：哦。
簡明：昨天的拍攝怎么樣？
方璟珩：可。
簡明：好
……
簡明看著這兩秒就能翻完的聊天記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絲莫名的失落。手機屏幕在他發(fā)呆之間暗了下去，簡明看著自己的模糊倒影，嘆了口氣。
他思索片刻，又解鎖了手機，正想繼續(xù)剛剛的行程編輯，方璟珩的名字就在屏幕上方帶著震動蹦了出來。
簡明嚇得手一滑，手機差點飛了出去，好在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卻恰好誤觸了屏幕，電話就在毫無預備下被接通了。
“咳咳……喂……”簡明一時沒有準備，一時緊張，開嘴就咳了兩聲。
“感冒還沒好？”方璟珩久違的慵懶的聲線從手機那頭傳來。
簡明拿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恢復了冷靜，回答：“沒有，剛剛嗆到了而已。有事嗎？”
“你明天一起去嗎？”方璟珩聲音依舊帶著些漫不經心，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拍攝?！?/p>
“去吧?！焙喢鞲糁謾C點點頭，“畢竟是第一次和Allen合作，總得去表示一下誠意，還能套套近乎。”
“就這樣？”方璟珩反問道，聽起來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簡明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疑惑地問：“怎么了？”
“簡經紀人。”對面的聲音低了幾分，“你這人是不是鐵打的？”
聽到這話，簡明聽得一頭霧水，皺著眉問：“什么意思？”
“鐵石心腸唄?！狈江Z珩對著電話幽幽地吐槽了一句，“你心里除了工作，是不是都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想了？”
簡明聽出了他的意思，但依舊嘴硬地反問：“方大模特，我就一普普通通打工人，我不想工作想什么？想你？”音剛落，他就覺得自己話說得有些隨意，額角有些緊張地微微一跳。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緊接著傳來一個低沉性感的笑聲：“所以有想過我嗎，簡經紀人？”
“沒有?！焙喢飨胍矝]想，脫口而出。說完，但說完，他卻不自覺地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結果這次是真被嗆到了，不可自抑地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嗯——”方璟珩發(fā)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聲音也愉悅了幾分，“看來是撒謊了?！?/p>
簡明想反駁，奈何現(xiàn)在喉嚨里正被嗆得發(fā)麻，咳嗽怎么也停不下來，愣是吐不出一個字。
“我也挺想你的?！睕]等簡明回話，方璟珩帶著笑意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飄了過來。
簡明聽到這話，整個人愣住，連咳嗽都不自覺地就停住了。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只能下意識地罵了一句：“有病?！?/p>
“行了，不逗你了，早點休息吧。”方璟珩輕笑了一聲，“明天我去接你，簡經紀人?！闭f完，他也沒等簡明回答，就“嘟”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簡明聽到掛斷聲，把手機從耳邊拿下，嘀咕著罵了一句：“沒禮貌。”說完，他不自覺地揉了揉發(fā)燙的耳朵。
簡明看著屏幕里的備忘錄頁面，嘗試打了幾個字，又突然覺得心里躁動不安，原本那點工作的念頭就這樣被方璟珩的一個電話掐滅了。
先洗個澡冷靜下吧……簡明對自己的分心有些懊惱，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就往臥室里走去。
十分鐘后，簡明看著蓄了一半的浴缸，心中的煩躁更甚了。
他剛剛明明打算沖個澡，打開了水龍頭后，居然不知不覺就發(fā)起了呆，直到浴缸里的水蓄到了浴缸高度的一半，他才回過神。
你要死了啊，簡明，真是精蟲上腦，見色起意，色令智昏……簡明在心里對自己一通痛罵，可惜他那稀薄的詞匯量讓他在想到第三個成語處就戛然而止。
拒絕不了，只能享受咯。簡明看著那池水，嘆了口氣，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浴鹽和泡澡球往那水里一扔，有些自暴自棄地對著那逐漸變橙的水面露出了個尷尬的笑。
但真等簡明一腳跨進氤氳著熱氣的水里時，他就將剛剛的自嘲忘得一干二凈了。他將自己慢慢滑進浴缸，滾燙的熱水浸過他的腰際，熱氣隨著水波蒸騰而起，柔柔地撲在他的臉上，讓他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發(fā)出一聲冗長而滿足的嘆息。
簡明在氤氳的水汽中，意識也漸漸朦朧起來，半瞇的眼前竟隱隱浮現(xiàn)出那個久違的臉，手也不知不覺地往身下。
“簡經紀人，你了。”
“我也一樣?！?/p>
“叫我的名字，簡經紀人?！?/p>
身下的快感沿著下腹一路爬上胸膛，簡明不自覺地微微張嘴，發(fā)出了低聲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