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懷期待地看著夫君走向我,卻見他擦肩而過,抱起了我身后的公主。那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在他眼中,我連被選擇的資格都沒有。---城墻倒塌的轟鳴聲中,
我死死護(hù)住懷中的少女。碎石和塵土如雨點(diǎn)般砸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公主,低頭!
"我壓低聲音喊道,將她的頭按得更低。林瑟瑟在我懷中顫抖,
那張與我七分相似的臉上滿是淚痕。她是公主,大梁最尊貴的永寧公主,而我只是她的替身,
一個邊關(guān)守將的女兒,因容貌相似被選為公主伴讀,實(shí)則是她的影子護(hù)衛(wèi)。
叛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我摸向腰間的匕首——父親臨行前給我的,說關(guān)鍵時候能保命。
但現(xiàn)在,保護(hù)公主才是我的使命。"沈知意,我們逃不掉了。"林瑟瑟絕望地低語。
我咬緊牙關(guān):"不會的,裴硯會來救我們。"提到我夫君的名字,林瑟瑟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全城都知道,裴將軍娶我只是奉皇命,他真正心儀的是公主。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我們面前。我抬頭,對上一雙冷酷的眼睛。"找到永寧公主了。
"叛軍首領(lǐng)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他伸手要抓林瑟瑟,
我猛地?fù)踉谒媲埃?別碰她!要抓就抓我!"首領(lǐng)瞇起眼睛打量我們,
突然大笑:"有意思。把兩個都帶走!"---地牢陰冷潮濕,
我和林瑟瑟被鐵鏈鎖在相對的墻上。三日沒有進(jìn)食,我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出血。
"知意..."林瑟瑟虛弱地喚我,"你說...裴將軍真的會來嗎?"我點(diǎn)點(diǎn)頭,
鐵鏈嘩啦作響:"他答應(yīng)過會保護(hù)你。"我沒有說后半句——他從未承諾保護(hù)我。
我們的婚姻不過是圣上牽制邊關(guān)勢力的棋子,我是父親安插在裴硯身邊的眼線,
他是被迫接受的政治聯(lián)姻。
林瑟瑟突然哭了:"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出宮...""噓。"我制止她的自責(zé),
"省點(diǎn)力氣。"地牢外突然傳來打斗聲,接著是熟悉的號角——裴家軍的信號!"他來了!
"我激動地掙扎著坐直身體。沉重的牢門被踹開,陽光刺入黑暗。我瞇起眼睛,
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裴硯!"我脫口喊出他的名字。他快步走來,
卻在看清我們后猛地停住。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我看到他眼中的掙扎,
然后——他走向了林瑟瑟。"裴將軍..."林瑟瑟虛弱地伸出手。
裴硯利落地解開她的鎖鏈,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寶。從頭到尾,
他沒有看我一眼。"裴硯!"我嘶啞地喊他,"我在這里!"他終于回頭,
眼神陌生而疏離:"沈知意,再忍耐一下。我用叛軍首領(lǐng)的妻子交換公主,只能帶一個人走。
"我如墜冰窟。原來在他心中,我連被選擇的資格都沒有。"你...要留下我?
"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裴硯沉默了一瞬:"我會回來救你。""不!"我尖叫起來,
"你不能——"叛軍首領(lǐng)的大笑聲打斷了我:"裴將軍果然識大體!用你的妻子換公主,
這筆買賣劃算!"裴硯抱著林瑟瑟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決絕。我絕望地看著他們消失在光亮中,
地牢門再次關(guān)閉,將我推回黑暗。"哈哈哈..."我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橫流。
叛軍首領(lǐng)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怎么,被丈夫拋棄,瘋了?"我止住笑,
抬起被鐵鏈?zhǔn)`的手腕,緩緩卷起衣袖。昏暗的光線下,一個鮮紅的鳳凰胎記若隱若現(xiàn)。
"你知道為什么裴硯會選擇她嗎?"我輕聲問,聲音冷得像冰,"因?yàn)樗詾樗怯缹幑鳌?/p>
"首領(lǐng)的表情凝固了:"你什么意思?"我直視他的眼睛:"十五年前,先帝遇刺,
為?;始已}安全,真正的永寧公主與邊關(guān)守將之女互換了身份。
林瑟瑟是沈?qū)④姷挠H生女兒,而我——"我猛地掙動鐵鏈,金屬碰撞聲在地牢中回蕩。
"我才是梁武帝唯一的女兒,大梁的永寧公主。"首領(lǐng)臉色大變,
踉蹌后退:"不...不可能...""現(xiàn)在,"我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讓我們談?wù)剹l件吧,用你的命,換我夫君妻子的命,如何?
"叛軍首領(lǐng)的臉在昏暗的火把光下變得慘白。他踉蹌后退,撞上了潮濕的石墻。
"不可能..."他嘶聲道,眼睛死死盯著我手腕上的鳳凰胎記,
"永寧公主明明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你們找到了?"我冷笑一聲,
鐵鏈隨著我的動作嘩啦作響,"你們找到的不過是我的影子護(hù)衛(wèi)。"我慢慢站起身,
盡管雙腿因久縛而顫抖,脊背卻挺得筆直。
十五年來的皇室教養(yǎng)在這一刻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我的身體里。"梁武帝為保血脈安全,
在我五歲那年將我與邊關(guān)守將沈毅之女互換身份。"我的聲音在地牢中清晰地回蕩,
"林瑟瑟是沈?qū)④姷挠H生女兒,而我——沈知意,才是真正的永寧公主。
"首領(lǐng)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綁架公主是誅九族的大罪,而現(xiàn)在,他綁了真正的公主。
地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首領(lǐng)如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
抽出腰間佩刀指著我。"別過來!"他朝門外吼道,"否則我殺了她!
"我靜靜地看著他發(fā)抖的手,突然笑了:"你不敢。""什么?""你不敢殺我。
"我向前一步,鐵鏈繃直,"殺了我,你連談判的籌碼都沒有了。"就在此時,
地牢門被猛地撞開。裴硯手持染血的長劍沖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隊(duì)親兵。
他的鎧甲上沾滿血跡,俊朗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放開她!"他厲聲喝道。
我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復(fù)雜情緒——震驚、懊悔、難以置信。多么諷刺,
現(xiàn)在他倒愿意為我拼命了。叛軍首領(lǐng)的刀尖抵上了我的喉嚨,冰涼的觸感讓我微微戰(zhàn)栗。
"退后!"首領(lǐng)吼道,"否則我立刻——""你立刻什么?"我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
"殺了我?那你和你的部下,還有你的家人,都將被凌遲處死。"我的目光越過首領(lǐng),
直視裴硯:"裴將軍,告訴他,謀害皇室血脈是什么罪名?"裴硯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緩緩單膝跪地,低頭行禮:"誅九族,凌遲處死。"叛軍首領(lǐng)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我抓住這一瞬間的猶豫,猛地抬肘擊中他的手腕。匕首當(dāng)啷落地,我順勢一個旋身,
鐵鏈如鞭子般抽在他臉上。裴硯如離弦之箭沖上前,一劍刺穿了首領(lǐng)的肩膀,將他釘在墻上。
親兵們一擁而上,將慘叫的叛軍首領(lǐng)制服。"公主恕罪!"裴硯跪在我面前,聲音嘶啞,
"臣救駕來遲!"我沒有立刻回應(yīng),而是緩緩抬起被鐵鏈磨出血痕的手腕。裴硯會意,
立刻用劍劈開了鎖鏈。重獲自由的瞬間,我雙腿一軟,險些跌倒。裴硯下意識伸手要扶,
卻在碰到我衣袖前僵住了。"別碰我。"我輕聲道,聲音冷得像冰。裴硯的手僵在半空,
緩緩收回。我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卻只覺得諷刺。"公主..."他艱難地開口,
"臣不知...""不知我是真正的永寧公主?"我替他說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當(dāng)然,
這正是先帝計(jì)劃的高明之處。"我走向被制服在地的叛軍首領(lǐng),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現(xiàn)在,
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劻恕?首領(lǐng)滿臉是血,卻仍強(qiáng)撐著冷笑:"要?dú)⒁獎庪S你便!""殺你?
"我搖頭,"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著,親眼看著你的叛軍如何覆滅。
"我轉(zhuǎn)向裴硯:"裴將軍,叛軍主力現(xiàn)在何處?"裴硯怔了一瞬,隨即迅速回應(yīng):"回公主,
已被我軍圍困在城東糧倉,負(fù)隅頑抗。""傳我命令,"我整了整破爛的衣袖,
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放開東面缺口,讓他們逃。""什么?"裴硯愕然。
"讓他們逃,"我重復(fù)道,眼睛始終盯著叛軍首領(lǐng),"然后沿途散布消息,
就說他們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歸順朝廷,供出了所有同謀的藏身處。"叛軍首領(lǐng)的臉色變了:"賤人!
你休想——"裴硯一腳踹在他嘴上,打斷了他的咒罵。鮮血從首領(lǐng)嘴角流下,
他怨毒地瞪著我。我蹲下身,與他平視:"你知道為什么我會贏嗎?
因?yàn)槲冶饶愀私馊诵缘娜觞c(diǎn)。你的部下聽到你背叛的消息,會立刻互相猜忌,自相殘殺。
而我,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能平定叛亂。"站起身,我對裴硯說:"照我說的做。
"裴硯深深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對親兵下令。我走向地牢出口,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十五年了,我終于可以站在陽光下,做回真正的自己。"公主!"裴硯追了上來,
"您的傷..."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裴將軍,現(xiàn)在知道誰才是你的妻了?
"身后一片寂靜。我繼續(xù)向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身體的疼痛遠(yuǎn)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臣..."裴硯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臣罪該萬死。"我終于轉(zhuǎn)身看他。陽光下,他的面容如此熟悉又陌生。
這個與我同床共枕兩年,卻始終心系"公主"的男人,此刻眼中滿是悔恨。"你知道嗎,
裴硯,"我輕聲說,"最可笑的是,你確實(shí)救對了人。只是你不知道,
真正的公主一直就在你身邊。"裴硯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我想起新婚之夜,
他冷淡疏離的態(tài)度;想起每次宮宴,他望向林瑟瑟的眼神;想起城破那日,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公主"而非我。"公主..."他艱難地開口,
"若臣早知...""早知又如何?"我打斷他,"你會對我好一些?多看我兩眼?
"我搖搖頭,"不必說了。回宮后,我會向父皇請旨,解除我們的婚姻。
"裴硯猛地抬頭:"不!臣——""這是命令,不是請求。"我轉(zhuǎn)身走向等候的馬車,
不再看他一眼。馬車內(nèi),林瑟瑟蜷縮在角落,見我進(jìn)來,立刻跪伏在地:"公主恕罪!
奴婢不知...""起來。"我疲憊地靠在軟墊上,"這不是你的錯。"林瑟瑟抬頭,
滿臉淚痕:"可是裴將軍他...""裴硯選擇了他認(rèn)為對的事。"我閉上眼睛,
"他只是不知道,這個選擇會讓他失去什么。"馬車開始行進(jìn),
顛簸中我手腕上的傷陣陣作痛。鳳凰胎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仿佛在慶祝真正的公主終于歸來。而我心中,只有無盡的疲憊與孤獨(dú)。
皇宮的朱門在晨光中緩緩開啟,發(fā)出沉重的吱呀聲。我抬頭望著那高聳的宮墻,恍如隔世。
"公主,請。"內(nèi)侍總管李德全躬身行禮,姿態(tài)恭敬得近乎諂媚。我邁步踏上漢白玉臺階,
每走一步,裙擺上的金線鳳凰便閃爍一下。這是真正的公主朝服,
比往日我作為"沈小姐"時穿的仿制品華麗百倍。"永寧公主到——"唱名聲在深宮中回蕩,
一道道宮門次第打開。兩側(cè)侍衛(wèi)、宮女齊刷刷跪倒,額頭貼地。我目不斜視地向前走,
卻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偷偷打量著我——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真公主"。"意兒!
"一聲顫抖的呼喚從大殿深處傳來。我抬頭,看見龍椅上的父親——梁武帝。
他比記憶中老了許多,兩鬢斑白,眼角的皺紋深如刀刻。"兒臣參見父皇。"我跪下行大禮,
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快起來,讓朕好好看看你。"父皇快步走下臺階,親手扶起我。
他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我站起身,與父皇四目相對。他眼中涌出淚水,
順著皺紋橫生的臉頰滑下。"像,太像了..."父皇輕撫我的面頰,
"和你母妃年輕時一模一樣。"我喉頭一緊。母妃在我"離宮"后不久就病逝了,
我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父皇..."我聲音哽咽,"兒臣回來了。"父皇緊緊抱住我,
龍涎香的氣息包圍了我。這個擁抱遲到了十五年。"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父皇喃喃道,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這才注意到他臉色異常蒼白,
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父皇,您不舒服?"父皇擺擺手,剛要說話,
一陣更劇烈的咳嗽襲來。他掏出手帕捂住嘴,拿開時,雪白的絲帕上沾了刺目的鮮紅。
"父皇!"我驚呼。"噓..."父皇迅速收起手帕,警惕地掃視四周,"別聲張。
"我的心沉了下去。父皇病重,卻要隱瞞...這意味著什么,我再清楚不過。"陛下,
裴將軍在宮門外求見。"李德全小心翼翼地稟報(bào)。父皇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他還敢來?
"我挺直脊背:"父皇,讓他進(jìn)來吧。有些事,兒臣想當(dāng)面問清楚。"父皇深深看了我一眼,
點(diǎn)點(diǎn)頭。片刻后,裴硯被帶了進(jìn)來。他卸去了鎧甲,只穿一襲素白長衫,更顯得身形挺拔。
他的額頭上有傷,血已經(jīng)凝固,顯然是一路磕頭進(jìn)來的。"罪臣裴硯,叩見陛下,叩見公主。
"他跪伏在地,聲音嘶啞。我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這個曾經(jīng)對我冷淡疏離的夫君,
如今像條喪家之犬般匍匐在我腳下,何等諷刺。"裴硯,"父皇厲聲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裴硯額頭貼地,"臣未能保護(hù)公主周全,罪該萬死。""只是這樣?
"我輕笑一聲,"裴將軍不覺得,拋棄發(fā)妻,也是罪過?"裴硯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與掙扎:"公主...臣...""說啊。
"我緩步走到他面前,俯視著他,"本宮很想知道,是什么讓裴將軍在那種情況下,
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別人。"裴硯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因?yàn)槌挤盍嘶拭?/p>
"我愣在原地。"什么皇命?"父皇厲聲問。裴硯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
雙手奉上:"三年前,陛下曾密令臣,無論發(fā)生何事,永寧公主的安危高于一切,
甚至高于臣自己的性命。"李德全接過密信遞給父皇。
我認(rèn)得那上面的璽印——確實(shí)是父皇的親筆手諭。"所以你知道..."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你知道林瑟瑟是永寧公主?"裴硯搖頭:"不,臣一直以為...沈知意只是沈?qū)④娭?/p>
林瑟瑟才是公主。"他苦笑,"臣不知道真正的公主,一直就在臣身邊。"我看向父皇,
他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意兒,這是朕的錯。"父皇嘆息,"當(dāng)年為保你安全,
知道身份真相的人不超過五個。連裴硯這樣的重臣,也只知要保護(hù)'永寧公主',
卻不知公主究竟是誰。"我感到一陣眩暈。所以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裴硯對我的冷淡,對林瑟瑟的關(guān)切,全是因?yàn)樗詾樽约涸趫?zhí)行皇命?"裴硯。
"我強(qiáng)壓住聲音的顫抖,"若那日你知道我才是公主,你會如何選擇?
"裴硯直視我的眼睛:"臣會選擇公主。"這個回答像一把刀,直插心臟。
即使知道我是公主,他的選擇依然基于身份,而非...感情。"朕累了。"父皇突然開口,
"意兒,裴硯就交給你處置。要?dú)⒁獎?,隨你心意。"我明白父皇是在給我臺階下。
"兒臣領(lǐng)旨。"裴硯被帶下去后,父皇又劇烈咳嗽起來。這次他沒能掩飾,
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太醫(yī)!快傳太醫(yī)!"我大喊。
父皇抓住我的手:"沒用的...朕的時間不多了。""父皇!""聽我說,意兒。
"父皇艱難地喘息著,"朝中有人謀反...朕懷疑與這次叛亂有關(guān)。
你要小心...小心..."話未說完,父皇昏了過去。殿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tuán)。
太醫(yī)們匆匆趕來,將父皇抬入內(nèi)室。我被攔在外面,只能透過紗簾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
"公主..."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靠近,"裴將軍還在宮門外跪著。"我這才想起裴硯。
走到窗前,我看見他跪在宮門外的青石板上,背挺得筆直。雨水開始落下,打濕了他的白衣,
但他紋絲不動。"讓他跪著吧。"我轉(zhuǎn)身離開窗邊,卻在無人處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雨越下越大。我獨(dú)自坐在偏殿,聽著雨聲敲打屋檐。案幾上擺著熱茶,
但我一口都沒動。"公主。"林瑟瑟悄聲進(jìn)來,跪在我腳邊,"奴婢...""起來吧。
"我疲憊地說,"現(xiàn)在沒人在,不必如此。"林瑟瑟抬頭,眼睛紅腫:"公主,
裴將軍已經(jīng)在雨里跪了三個時辰了。""那又如何?"我冷笑,"他愿意跪,就讓他跪。
""可是..."林瑟瑟咬了咬唇,"裴將軍并不知道您的真實(shí)身份。
若他知道...""知道又如何?"我打斷她,"他會對我好一些?多看我兩眼?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雨水模糊了宮門外那個固執(zhí)的身影,"我要的不是因身份而來的敬畏,
而是..."而是什么?我咽下了后半句話。作為公主,我不該有這樣的奢望。"公主,
您的手在流血。"林瑟瑟驚呼。我低頭,發(fā)現(xiàn)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痕。
林瑟瑟慌忙取來藥箱,為我包扎。"公主,您從小就喜歡把心事藏在心里。"林瑟瑟輕聲說,
"記得十歲那年,您為了救一只受傷的小鳥,偷偷翻墻出宮,回來被先帝罰跪,
卻始終不肯說出實(shí)情。"我怔住了。
那段記憶如此清晰——我抱著受傷的夜鶯躲在御花園的假山后,是林瑟瑟幫我找來草藥。
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真實(shí)身份,只是單純的玩伴。"瑟瑟..."我輕聲喚她,
"你還記得那只夜鶯后來怎樣了嗎?"林瑟瑟的手停頓了一下:"它...死了。
盡管我們盡力救治,它還是在三天后的早晨斷了氣。""是啊。"我望向窗外的雨幕,
"有些東西,救不回來的。"夜深了,雨仍在下。我獨(dú)自撐傘走向?qū)m門。裴硯還跪在那里,
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已經(jīng)泛青。"為什么還不走?"我站在他面前問。裴硯抬頭,
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臣...在等公主發(fā)落。""若我要你死呢?
""那臣立刻自刎于此。"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蹲下身,與他平視:"裴硯,看著我。
若我不是公主,只是沈知意,你還會跪在這里嗎?
"裴硯的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會。""為什么?""因?yàn)?.."他聲音嘶啞,
"臣欠沈知意一條命。"我愣住了:"什么意思?"裴硯剛要開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一口鮮血噴在青石板上。他的身體向前傾倒,我下意識接住了他。"裴硯!裴硯!
"他沒有回應(yīng),已經(jīng)昏死過去。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燙得嚇人。"來人!傳太醫(yī)!"我大喊,
雨水混合著淚水滑下臉頰。侍衛(wèi)們七手八腳地把裴硯抬走。我站在原地,
看著青石板上那攤被雨水沖淡的血跡,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許,這場婚姻中的謊言,
遠(yuǎn)不止我知道的那些。太醫(yī)院藥香濃郁,裴硯躺在病榻上,面色慘白如紙。
太醫(yī)說他是傷口感染加上寒氣入體,高燒不退,若再晚些送來,恐怕性命難保。"公主,
您該休息了。"林瑟瑟輕聲勸道,"已經(jīng)三更天了。"我搖搖頭,
擰干帕子敷在裴硯滾燙的額頭上。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我下意識地伸手拭去。
"邊關(guān)...雪夜..."裴硯突然囈語起來,眉頭緊鎖,
"救...必須救..."我俯身靠近:"裴硯,你說什么?
""小女孩...山洞..."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公主...不能死..."我的手指僵在半空。邊關(guān)雪夜?小女孩?這是什么意思?
"太醫(yī)!"我轉(zhuǎn)頭喊道,"他好像在說胡話!"老太醫(yī)匆匆過來把脈,
搖頭嘆息:"高燒所致。裴將軍意志堅(jiān)強(qiáng),若能熬過今晚,當(dāng)無大礙。"我讓所有人都退下,
只留下林瑟瑟幫忙。夜深人靜,唯有裴硯痛苦的喘息聲在室內(nèi)回蕩。我解開他的衣襟,
準(zhǔn)備為他換藥,卻在他胸口看到一道猙獰的箭傷疤痕。
"這是..."我的手指輕輕撫上那道傷疤。
林瑟瑟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三年前落雁谷之戰(zhàn)留下的。聽沈...聽我父親說,
裴將軍為保護(hù)一位重要人物,以身擋箭。"三年前?那不正是我與裴硯成婚前一年?
我仔細(xì)查看那道傷疤的位置——若箭再偏一寸,必死無疑。"他保護(hù)的是誰?"我輕聲問。
林瑟瑟猶豫了一下:"父親沒說。只道是皇室貴胄。"我繼續(xù)為裴硯擦拭身體,
動作不自覺地輕柔了幾分。當(dāng)擦到他右手虎口時,一道細(xì)小的疤痕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疤痕很舊,像是...記憶如閃電劈開黑夜。邊關(guān)的雪夜,漆黑的山洞,
受傷的少年用身體為我擋住狼群,
虎口被狼牙劃開一道口子..."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打翻了水盆。"公主?
"林瑟瑟驚慌地看著我。我死死盯著裴硯的臉,
試圖在那張棱角分明的成熟面容上找出當(dāng)年少年的影子。十年了,
那個在邊關(guān)雪夜救了我又消失的少年,會是裴硯?"瑟瑟,你先出去。
"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我需要靜一靜。"林瑟瑟擔(dān)憂地看了我一眼,
默默退下。我跪在裴硯榻前,雙手捧住他滾燙的手?;⒖谏系陌毯叟c記憶中分毫不差。
"是你嗎?"我輕聲問,"當(dāng)年那個救我的人...是你?"裴硯當(dāng)然無法回答。高燒中,
他又開始囈語:"對不起...沈知意...我認(rèn)不出你..."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叫我什么?沈知意?不是公主?"狼群...太多了..."裴硯痛苦地?fù)u著頭,
"快跑...別管我..."這絕對是那個雪夜!十年前,我偷偷溜出將軍府玩,
在雪山迷路遇險。一個陌生少年救了我,帶我躲進(jìn)山洞,用身體擋住狼群。
我們相依取暖三天,直到搜救的人找到我們。分別時,我問他名字,
他只說自己是"邊關(guān)守軍",便匆匆離去。后來我才知道,那晚父皇微服私訪邊關(guān),
得知"公主"遇險,派出了所有精銳搜尋。而那少年,
顯然是奉命尋找"永寧公主"的士兵之一。
我顫抖著撫上裴硯的臉:"所以你以為...你救的是公主?
...必須保護(hù)公主...沈?qū)④娭?..不重要..."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插進(jìn)我心里。
原來在他眼中,當(dāng)年那個小女孩,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沈?qū)④娭?,而他要救的,
自始至終都是"公主"。難怪他對我如此冷淡。在他心里,沈知意只是一個政治聯(lián)姻的對象,
而林瑟瑟才是他要守護(hù)的公主。"傻瓜..."我苦笑,"你救的就是公主啊..."窗外,
東方泛起魚肚白。裴硯的燒終于退了一些,呼吸也平穩(wěn)下來。我精疲力竭地靠在榻邊,
不知不覺睡著了。"公主...公主..."有人在輕輕喚我。我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裴硯已經(jīng)醒了,正虛弱地看著我。晨光中,他的眼睛像兩潭深水,映出我憔悴的面容。
"你醒了。"我立刻坐直身體,收起所有脆弱,"太醫(yī)說你已無大礙。"裴硯試圖起身行禮,
被我按住肩膀:"別動,傷口會裂開。"他的手覆上我的手指,
溫暖而粗糙:"公主守了臣一夜?"我抽回手,板起臉:"裴將軍為朝廷負(fù)傷,
本宮自然關(guān)切。"裴硯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變得平靜如水:"臣惶恐。
昨夜...臣是否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我盯著他的眼睛:"你說起了邊關(guān)雪夜,
一個小女孩,還有...狼群。"裴硯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他垂下眼睛:"臣...不記得了。""是嗎?"我冷笑,"那'對不起沈知意,
我認(rèn)不出你'這句話,也不記得了?"裴硯猛地抬頭,臉色更加蒼白。他張了張嘴,
卻什么也沒說出來。"裴硯。"我直呼他的名字,"十年前邊關(guān)雪夜,那個你救下的小女孩,
就是我。"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變得急促:"不...不可能...""為什么不可能?
"我逼問,"因?yàn)槟阋詾槟憔鹊氖怯缹幑鳎?裴硯的胸口劇烈起伏,傷口似乎又開始疼痛,
.沈?qū)④娬f找到的是他的女兒...而公主已經(jīng)安全回宮..."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誤會。
當(dāng)時父皇為保護(hù)我的真實(shí)身份,故意對外宣稱"公主"已安全回宮,
而找到的只是沈?qū)④娭?。而裴硯,一直以為他救的是另一個人。
"所以你以為林瑟瑟才是那個雪夜里的女孩?"我問。裴硯默認(rèn)了,
眼中滿是痛苦:"臣...一直以為...""所以你對她格外關(guān)照?
所以你選擇救她而非我?"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因?yàn)槟阋詾樗攀钱?dāng)年那個小女孩?
"裴硯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臣...罪該萬死。"我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裴硯,你確實(shí)罪該萬死。但不是因?yàn)槟憔儒e了人,
而是因?yàn)槟銖膩聿辉嬲私饽愕钠拮印?轉(zhuǎn)身離開前,我丟下最后一句話:"好好養(yǎng)傷。
傷好后,我們好好算這筆賬。"走出太醫(yī)院,晨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痛。
林瑟瑟匆匆迎上來:"公主,陛下醒了,要見您!"父皇的寢宮外跪滿了大臣,見我到來,
紛紛讓開一條路。李德全在殿外焦急踱步,看到我如見救星:"公主,快!陛下等您多時了!
"我快步進(jìn)入內(nèi)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父皇靠在龍榻上,面色灰敗,
嘴角還有未擦凈的血跡。三位太醫(yī)跪在一旁,神色凝重。"父皇!"我撲到榻前。
父皇虛弱地握住我的手:"意兒...朕的時間不多了...""不會的!太醫(yī)一定有辦法!
"我轉(zhuǎn)頭怒視那些太醫(yī),"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給陛下用藥!
"為首的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叩首:"公主恕罪...陛下此癥蹊蹺,
臣等懷疑...懷疑是中毒...""什么?"我如墜冰窟。父皇微微搖頭:"意兒,
聽朕說...朝中有人謀反,勾結(jié)外敵...這次叛亂只是開始...""是誰?
"我握緊父皇的手,"告訴兒臣,兒臣定將他碎尸萬段!"父皇剛要開口,
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太醫(yī)們慌忙上前施救,我被拉到一旁。
"陛下需要靜養(yǎng)!"太醫(yī)高喊。我被請出內(nèi)殿,滿腦子都是父皇那句"中毒"。
誰會謀害父皇?誰有這個機(jī)會?"公主..."林瑟瑟悄悄拉我的袖子,
"有件事...奴婢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說。
""裴將軍...他其實(shí)一直暗中派人保護(hù)'沈小姐'。"林瑟瑟低聲道,
"您還記得去年秋獵時那支突然射偏的箭嗎?
還有上元節(jié)那個差點(diǎn)撞到您的馬車..."我愣住了。確實(shí),
過去兩年有許多次險些遇險又化險為夷的經(jīng)歷。我一直以為是巧合或是侍衛(wèi)盡責(zé),
難道都是裴硯安排的?"他為何這么做?"我問。林瑟瑟搖頭:"奴婢不知。
只是...裴將軍對沈小姐,似乎并非表面那般冷漠。"我望向太醫(yī)院的方向,
心中五味雜陳。裴硯,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七日后,裴硯傷勢好轉(zhuǎn),
請求入宮覲見。我在御書房見他,
刻意選了這個充滿威嚴(yán)的場所——寬大的紫檀木案幾上堆滿奏折,兩側(cè)書架高聳至頂,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裴硯走進(jìn)來時,臉色仍有些蒼白。
他身著素色錦袍,沒有佩戴任何武器,步伐卻依然穩(wěn)健。行禮時,
我看見他眉心因傷口疼痛而微微蹙起。"平身。"我沒有賜座,讓他站著回話,"傷好了?
""謝公主關(guān)心,已無大礙。"裴硯直起身,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書架上,不敢與我對視。
我放下手中的奏折:"說吧,你要稟報(bào)什么?"裴硯深吸一口氣,突然解開衣襟。
我差點(diǎn)喊侍衛(wèi),卻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玄鐵令牌,雙手奉上。"這是什么?"我沒有接。
令牌通體黝黑,正面刻著一只展翅鳳凰,背面是一個"影"字。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令牌。
"先帝創(chuàng)立'影衛(wèi)'時親手所鑄,共七枚。"裴硯的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持此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