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陽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粉得刺眼的PPT封面，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絲語內衣2023春夏新品推廣方案"幾個大字旁邊，
還配著一個穿著蕾絲內衣的模特剪影。他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襯衫領口，
仿佛那里突然變得異常緊繃。"老程，你確定要親自上陣？
"創(chuàng)意部美術指導小李從隔間探出頭，臉上帶著憋笑的表情，"這可是女性內衣品牌，
你連你女朋友的內衣尺碼都搞不清楚吧？"辦公室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程曉陽抓起一個紙團精準地砸在小李頭上，"閉嘴，我這是為了團隊榮譽。王總臨時出差，
我不上誰上？"他低頭看了眼手表，距離提案還有兩小時。程曉陽深吸一口氣，
拿起桌上的樣品——一款據說有什么"3D立體剪裁"的蕾絲文胸，
像拆炸彈一樣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拎著肩帶提起來，瞇著眼睛研究。
"這玩意兒到底有什么科技含量..."他嘟囔著，
鬼使神差地把文胸往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哇哦，程總監(jiān)的新造型？
"一個清亮的女聲從背后傳來。程曉陽手一抖，文胸掉在了鍵盤上。他僵硬地轉身，
看到文案組長蘇萌抱著一疊資料站在他身后，嘴角微微上揚。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領毛衣和深灰色西裝褲，整個人干凈利落得像一支削尖的鉛筆。"蘇萌！
"程曉陽迅速把文胸掃進抽屜，"你來得正好，我需要你幫忙看看這個提案。
"蘇萌放下資料，挑了挑眉："王總不是一直負責這個客戶嗎？""急性闌尾炎，
凌晨送醫(yī)院了。"程曉陽壓低聲音，"現(xiàn)在全公司就你一個女性創(chuàng)意組長，你得救場。
"蘇萌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方案快速瀏覽。
程曉陽注意到她皺眉時鼻梁上會出現(xiàn)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小細紋，
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問題很大。"蘇萌合上文件夾，"首先，
你的目標人群分析全是男性視角；其次，
不懂女性真實需求；最重要的是——"她指著PPT上那個穿著性感內衣在廚房做飯的模特，
"2023年了，誰還會被這種'性感主婦'的刻板印象打動？
"程曉陽撓了撓頭："那你說怎么辦？兩小時后就要提案了。"蘇萌看了看表，
突然露出一個程曉陽從未見過的狡黠笑容："給我一小時，我們重做。
但有個條件——提案時你得聽我指揮，我舉左手你談產品功能，舉右手你講情感訴求，
如果我交叉雙臂——""就閉嘴讓你說。"程曉陽接話，"成交。"一小時后，
程曉陽站在會議室門口整理領帶，感覺后背已經濕透。他偷瞄了眼身旁的蘇萌，
后者正從容不迫地檢查樣品。"記住信號。"蘇萌小聲說，"還有，
別再用'包裹性'這種詞，要說'支撐性'和'舒適度'。"程曉陽點點頭，
突然注意到蘇萌耳垂上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像是誰不小心用鉛筆點上去的。
這個發(fā)現(xiàn)莫名讓他平靜了些。會議室門開了。"祝我們好運。"蘇萌輕聲說，率先走了進去。
程曉陽沒想到提案會如此順利。蘇萌的信號系統(tǒng)天衣無縫，每當客戶露出疑惑表情，
她就會適時接話；而當他開始跑偏到技術術語時，她一個手勢就能把他拉回來。
最絕的是產品體驗環(huán)節(jié)，蘇萌拿著樣品侃侃而談"立體剪裁如何減輕肩部壓力"時，
連那位一直板著臉的女客戶總監(jiān)都頻頻點頭。"程總監(jiān)，"客戶CEO在結束時突然問道，
"作為男性，您如何看待我們的新產品？"會議室瞬間安靜。
程曉陽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樣打在他身上。他瞥見蘇萌悄悄在桌下比了個大拇指。
"說實話，在接觸這個項目前，我對內衣的認知還停留在'有兩片布就行'的階段。
"程曉陽的話引來一陣輕笑，"但通過這次合作，
我了解到一件好的內衣對女性而言不僅是服飾，更是自信的盔甲。
就像我們的創(chuàng)意概念——'看不見的支撐，看得見的自信'。"他看到蘇萌眼睛亮了一下。
回公司的出租車上，程曉陽長舒一口氣："我們居然拿下了。""是我們。"蘇萌糾正道，
難得地露出笑容，"不過你最后那段話確實不錯。""臨時編的。"程曉陽聳聳肩，
"話說你怎么懂這么多內衣知識？"蘇萌神秘地眨眨眼："女生宿舍夜談會內容之豐富，
遠超你們男生想象。"程曉陽大笑，突然發(fā)現(xiàn)蘇萌笑起來時右臉有個若隱若現(xiàn)的小酒窩，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莫名有些開心。"對了，"下車時蘇萌，"客戶要求周五前提交完整方案，
我們得加班了。"程曉陽點點頭，沒注意到自己說了句"和你加班還不錯"。直到走進電梯，
他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曖昧。更糟的是，
蘇萌顯然也聽到了——因為她突然對電梯按鍵產生了異常濃厚的興趣，
而她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周五晚上十點，創(chuàng)意部只剩下程曉陽和蘇萌。
辦公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嗡嗡聲，以及蘇萌偶爾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
程曉陽伸了個懶腰，脖子發(fā)出令人尷尬的咔噠聲。"最后檢查一遍動畫效果，
我們就可以..."他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黑暗打斷了。"停電了？
"蘇萌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程曉陽摸出手機，屏幕光照出蘇萌略顯蒼白的臉。
"可能是跳閘，我去看看。"他剛站起來，就聽到外面?zhèn)鱽肀０驳穆曇簦?還有人嗎？
要鎖大門了！""等等！"程曉陽沖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玻璃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喂！
我們還在里面！"保安的聲音漸行漸遠："...明天見...""他戴著耳機。
"蘇萌嘆了口氣，手機光照在她無奈的臉上，"我打給物業(yè)。"十分鐘后，
他們得到了一個令人崩潰的消息：整棟樓電路檢修，最早也要明早才能恢復供電和門禁系統(tǒng)。
"也就是說，"程曉陽掛掉電話，"我們要在這過夜了。"蘇萌的手機突然發(fā)出低電量警告。
"完美。"她嘟囔著，開始在黑暗中摸索，"我記得茶水間有蠟燭。"程曉陽跟著她，
不小心踢到了轉椅，發(fā)出一聲巨響。"嗷！""小心點。"蘇萌的聲音帶著笑意，
"你這樣子讓我想起我侄子玩捉迷藏。""哈，至少我沒像某些人一樣，
提案時緊張得把'立體剪裁'說成'立體剪刀'。""你保證過不提這事的！"蘇萌抗議道，
隨即兩人都笑了起來。微弱的燭光亮起，
照著兩人中間那堆零食——從員工抽屜里搜刮來的餅干、巧克力和幾包過期兩個月的方便面。
程曉陽盤腿坐在地上，突然注意到蘇萌脫了西裝外套，只穿著那件貼身的米色毛衣，
燭光下曲線畢現(xiàn)。他迅速移開視線，假裝對蠟燭產生了濃厚興趣。"所以，
"蘇萌掰開一塊巧克力，"為什么選擇做廣告？"程曉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大學時看了《廣告狂人》，覺得西裝革履喝威士忌很酷。入行后發(fā)現(xiàn)是T恤牛仔喝紅牛。
"他反問道，"你呢？""喜歡文字能改變人心的力量。"蘇萌的聲音輕柔，
"記得小時候看到一則反對家庭暴力的公益廣告，
那句'愛不是傷害的理由'讓我媽終于下定決心離婚。"程曉陽不知該如何接話。燭光下，
蘇萌的側臉看起來柔軟又脆弱，與平日雷厲風行的形象判若兩人。"抱歉，太沉重了。
"蘇萌搖搖頭，試圖轉移話題，"玩?zhèn)€游戲吧，說一個沒人知道的秘密。
"程曉陽思考片刻："我其實恐高。上次團建攀巖，我在下面裝了半小時綁安全帶，
其實是不敢上去。"蘇萌噗嗤一笑："難怪你當時汗如雨下。輪到我了——"她壓低聲音，
"我寫過一個爆款H5文案，靈感來自前男友劈腿時發(fā)的分手短信。
""那個'你的心是個二維碼，可惜我掃不出來'？"程曉陽瞪大眼睛，
"全公司都在猜作者是誰！"兩人笑作一團，程曉陽不小心碰倒了蠟燭。在慌亂扶正時，
他的手碰到了蘇萌的手指。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燭光搖曳中，
他看到蘇萌的眼睛像兩潭深水，倒映著自己錯愕的臉。"咳，"蘇萌率先抽回手，
"我們應該...想想怎么打發(fā)時間。""我有主意。"程曉陽突然站起來，"跟我來。
"他帶著蘇萌來到公司的樣品間，翻出一個投影儀。"備用電池應該還能用。
"經過一番折騰，投影儀果然亮了起來，在白墻上投出一片光影。"這是什么？
"蘇萌好奇地問。程曉陽神秘地笑了："我私藏的廣告經典合集。
《1984》《Think Different》...廣告人的精神食糧。
"當第一個畫面出現(xiàn)時，蘇萌驚喜地輕呼一聲。兩人并肩坐在地上，像兩個逃課的學生，
在光影交錯中分享著這個行業(yè)最動人的瞬間。程曉陽偷偷看了眼專注看片的蘇萌，
發(fā)現(xiàn)她眼中閃爍著比燭光更亮的東西。凌晨三點，電量耗盡的投影儀終于暗了下來。
蘇萌已經靠在墻邊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只困倦的鳥兒。程曉陽輕輕脫下外套，
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肩上。"程曉陽..."蘇萌突然輕聲說。"嗯？
""你知道為什么我最后同意幫你做那個內衣提案嗎？"程曉陽搖搖頭，
才想起黑暗中她看不見。"為什么？""因為..."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上周部門會議上，你是唯一一個反對讓女同事去陪酒的..."話音未落，
均勻的呼吸聲已經響起。程曉陽呆坐在黑暗中，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樓層都能聽見。
他輕輕把蘇萌滑落的發(fā)絲撥到耳后，手指碰到那顆小痣時，像觸電般縮了回來。
1 暗涌辦公室周一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灑進辦公室時，程曉陽正盯著電腦屏幕發(fā)呆。
文檔上的光標已經閃爍了十分鐘，他卻一個字也沒打出來。
周末被困辦公室的記憶像一部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尤其是蘇萌靠在他肩上睡著時，
發(fā)絲間那股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程總監(jiān)？"行政小張敲了敲他的隔斷，"十點的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