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鳳族最尊貴的血脈,我本該孕育絕世黑鳳凰??墒谜{(diào)換了我的鳳凰蛋,
讓我誕下雜毛黃鳥受盡屈辱。重生回到擇偶大典,我掠過所有金鳳凰,徑直走向角落的孔雀。
族人嗤笑:“雜血后代也配繼承鳳族?”當(dāng)我的蛋殼裂開那日,焚天黑焰灼穿了神殿穹頂。
那只雜毛黃鳥在庶妹懷里瑟瑟發(fā)抖時,我的黑鳳凰幼崽正用尾羽燒盡了仇敵的羽毛。
孔昭擦去我眼角的淚:“現(xiàn)在信了?我說過,我的血脈不比任何鳳凰差?!彼砗笳归_的,
是湮滅萬古的混沌神凰翼。---產(chǎn)房內(nèi)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血氣,
混雜著一種干燥的、屬于火焰將熄未熄時的焦灰氣味。
每一次尖銳的宮縮都像是要把我的五臟六腑都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壓出來,骨頭在呻吟,
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斷裂。黏膩的汗水浸透了鬢發(fā),冰冷地貼在臉頰上,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翱炝?,夫人,快了!蛋…蛋露出來了!
”接引的產(chǎn)婆聲音尖銳,帶著一種刻意夸張的興奮,“看這光澤!看這紋路!金燦燦的!
定是了不得的神種!黑鳳凰!絕對是黑鳳凰降世了!”黑鳳凰…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神魂深處。劇痛猛地被某種更深邃、更冰冷的東西撕裂。不是這一世的痛,
是上一世!無數(shù)破碎而猙獰的畫面如同掙脫樊籠的兇獸,
瞬間將我吞噬:夫君鳳霄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在眼前扭曲、崩塌,
化作最刻毒的鄙夷和暴怒;族中長老們冰冷審視的目光,
如同無數(shù)根針扎在我赤裸的尊嚴(yán)上;還有朱鳶,我那個看似柔弱溫順的庶妹,
她抱著那只剛剛破殼、絨毛稀疏雜亂的黃鳥,
嘴角那一絲極力掩飾卻仍舊泄露出來的得意……最后,是鳳霄裹挾著金焰的利爪,
撕裂我的護(hù)體神光,帶著無盡羞辱的暴怒一擊,徹底碾碎了我的魂魄……“呃啊——!
”這一聲嘶吼,竟不知是因為此刻身體的劇痛,還是那靈魂被生生撕扯開的絕望回憶。
冷汗瞬間浸透重衣,冰冷的觸感讓我猛地一激靈,徹底從混沌的劇痛和前世夢魘中清醒過來。
我還活著!不是在那冰冷的死亡深淵里掙扎,而是回到了這間充斥著血腥與焦灼的產(chǎn)房!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腹中那顆沉甸甸的生命,正不顧一切地向外掙脫。這一次,
不再是那個被朱鳶精心調(diào)換的、注定帶來屈辱與死亡的雜毛黃鳥!這一次,
里面是我精心選擇的未來,是我復(fù)仇唯一的火種!
昭……我腦海中閃過那雙總是沉靜溫和、卻在偶爾望向人群時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疏離的眼眸。
血脈?你們懂什么血脈!“用力!夫人!頭出來了!
蛋殼……蛋殼……”產(chǎn)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驚疑不定的顫抖,
“這……這顏色……”我猛地低頭,目光穿透模糊的汗水和淚水,
死死鎖定那正艱難娩出的生命之源。它并不大,靜靜地躺在產(chǎn)婆微微顫抖的手掌中。
蛋殼的底色,并非金鳳一族那種純粹、張揚、仿佛能刺破人眼的純金。
它更像一塊被時光沉淀過的墨玉,深沉、內(nèi)斂,幾乎要吸走周圍所有的光線。然而,
就在這深沉的墨色基底之上,一絲絲、一縷縷細(xì)密如發(fā)絲的金線,如同擁有生命般,
在蛋殼內(nèi)部蜿蜒流淌,構(gòu)成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符文,隱隱透出難以言喻的威壓。更奇異的是,
在那些金絲流轉(zhuǎn)的間隙,
偶爾會折射出一點難以捕捉的、屬于孔雀翎羽特有的、深邃而變幻的虹彩。墨玉為底,
金絲游走,虹光暗蘊……這絕非金鳳族純血后裔該有的樣子!“哈!
”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嗤笑,像淬了毒的冰針,瞬間刺破了產(chǎn)房內(nèi)緊繃壓抑的空氣。
我甚至不用抬頭,那聲音早已刻入我的骨髓——朱鳶!她果然來了!和前世一樣,
迫不及待地要來見證我的“失敗”,來攫取她扭曲快感的第一口血肉!“姐姐,
”那聲音甜膩得如同裹著蜜糖的砒霜,帶著毫不掩飾的做作擔(dān)憂,
“這蛋……看著怎么……這般古怪?墨不墨,金不金的,還透著一股子……”她刻意停頓,
仿佛在尋找最惡毒的字眼,“……一股子駁雜不純的下等氣息?這……這真是姐夫……哦不,
孔昭姐夫的血脈?”她身后的侍女們,也適時地發(fā)出幾聲極力壓抑卻依舊刺耳的竊笑,
目光如同冰冷的蛛網(wǎng),纏繞在我和那顆奇異的蛋上。下等?駁雜?
一股冰冷的火焰瞬間從心臟燒遍四肢百骸,幾乎要沖破喉嚨噴涌而出。我猛地抬起頭,
汗水黏住的發(fā)絲下,
一雙眼睛死死釘在朱鳶那張精心描畫、此刻寫滿虛偽關(guān)切和得意嘲弄的臉上。就是這張臉!
前世,她就是用這樣無辜又擔(dān)憂的表情,抱著那只雜毛黃鳥,在所有人面前,
將我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閉嘴!”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淬了寒冰的決絕,
生生壓過了產(chǎn)房內(nèi)的竊笑和朱鳶虛偽的關(guān)切,“我的孩子,輪不到你來置喙!
”朱鳶似乎被我這從未有過的厲色懾了一下,臉上那虛假的笑容僵住,隨即浮上更深的怨毒,
正要再開口——“咔嚓?!币宦晿O其細(xì)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如同冰層下的第一道裂痕,
驟然響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釘死在那顆墨玉金紋的蛋上。蛋殼頂端,
一道細(xì)細(xì)的、不規(guī)則的裂紋出現(xiàn)了。沒有金光萬丈,沒有霞瑞千條,
只有一股極其微弱、近乎于無的……黑色氣流,如同瀕死之物的最后一口嘆息,
極其緩慢地從裂縫中悄然溢出。那黑氣稀薄得幾乎透明,帶著一種死寂的冰冷,
在血腥燥熱的空氣中裊裊散開,微弱得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在風(fēng)里。死寂。
產(chǎn)房內(nèi)的時間像是被驟然凍結(jié)。產(chǎn)婆臉上的驚疑凝固成了僵硬的恐懼,
幾個幫忙的侍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滿了駭然。
朱鳶臉上那怨毒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
便已被巨大的錯愕和一種即將噴薄而出的狂喜所取代。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前傾了身體,
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道細(xì)小的裂縫和那縷微弱得可憐的黑氣。“黑……黑氣?
”一個侍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不祥!這是不祥之兆?。?/p>
”“怎么會……這樣……”另一個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望,
說也是孔雀明王后裔……就算……就算比不上純血金鳳……也不該……不該是……”“廢物!
果然是廢物!”朱鳶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尖銳的、飽含惡毒快意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她猛地指向我,指尖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
“鳳翎!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背棄金鳳族高貴血脈,自甘墮落選擇一個雜血孔雀的下場!
報應(yīng)!這是天道的報應(yīng)!你這輩子,下輩子,永遠(yuǎn)都只配生出這種低賤的、帶著死氣的怪物!
連雜毛黃鳥都不如!鳳霄姐夫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才……”她的話語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
瘋狂地、密集地刺向我。那刻骨的羞辱,
與前世鳳霄最后那暴怒的咆哮、族人鄙夷的唾棄瞬間重疊,
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扼住我的喉嚨,將我拖向絕望的深淵。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賭上了一切,甚至賭上了重生的這條命!孔昭……那顆蛋……那墨玉的底色,
那游走的金絲……難道終究抵不過這所謂的“天命”?抵不過朱鳶和她背后那雙黑手的算計?
難道這一世,我依舊要……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滅頂,
身體里支撐的力量在朱鳶瘋狂的咒罵聲中急速流失,眼前陣陣發(fā)黑,
視野的邊緣開始模糊晃動,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軟倒……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前一瞬——“轟——!??!
”那不是聲音!那是整個世界的根基被瞬間撼動、撕裂的狂暴轟鳴!
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抵御、純粹由毀滅意志凝聚而成的力量,以那顆墨玉金紋的蛋為核心,
如同沉寂了億萬載的滅世火山驟然噴發(fā),毫無征兆地悍然炸開!視野瞬間被剝奪!不是黑暗,
而是極致的光明與極致的黑暗以一種撕裂一切的方式交織、爆炸!
純粹到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漆黑烈焰,如同掙脫了亙古封印的滅世兇獸,
帶著焚燒萬物的暴戾和吞噬一切光明的死寂,沖天而起!
頭頂那由萬年神晶石與不朽凰木構(gòu)筑、加持了無數(shù)守護(hù)神紋的宏偉神殿穹頂,
在這股焚天之焰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沒有抵抗,沒有僵持,
只有最徹底的湮滅!漆黑的火柱如同擎天的巨矛,瞬間洞穿了數(shù)丈厚的穹頂,
留下一個邊緣流淌著熔巖般赤紅、內(nèi)部翻涌著無盡毀滅黑炎的恐怖巨洞!“嘩啦啦——!
”被瞬間熔穿、氣化的神晶石和凰木碎片,如同暴雨般裹挾著尚未熄滅的黑色火星,
從破開的巨洞中傾瀉而下!整個空間都在劇烈搖晃,地面如同波濤般起伏,
墻壁上龜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鞍 ?!
”侍女們凄厲的慘叫瞬間被淹沒在建筑崩塌的巨響和火焰的咆哮中。
朱鳶那瘋狂的咒罵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嚨。
她臉上那扭曲的狂喜和惡毒瞬間被一種極致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所覆蓋。她離得最近,
那狂暴噴發(fā)的毀滅黑炎幾乎是貼著她的面頰沖上云霄!
恐怖的、足以焚盡神魂的高溫氣浪將她狠狠掀飛出去,精心梳理的發(fā)髻瞬間焦糊散亂,
華美的衣袍邊緣騰起青煙,她重重撞在遠(yuǎn)處一根布滿裂痕的廊柱上,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和骨頭斷裂的脆響,隨即被漫天落下的燃燒碎塊掩埋了大半身體,
只有一只手徒勞地伸在外面,痙攣般地抓撓著地面。產(chǎn)婆和還能動的侍女早已魂飛魄散,
連滾爬爬地尖叫著向門口逃去,如同受驚的螻蟻。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在燃燒,在毀滅。
然而,在這滅世般的景象中心,在那噴涌著焚天黑炎的源頭,
在那破碎的墨玉蛋殼之上——一點小小的、溫暖的光,悄然點亮。那是一只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