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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九霄玉璃 花間錦 34692 字 2025-06-20 22:3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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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重天闕,瑤池仙境。千年一度的瓊?cè)A盛宴正酣。祥云鋪就的玉階之上,仙樂縹緲,

金盞流光。仙娥們身著霓裳羽衣,手捧瓊漿玉露,足踏五彩祥云,

穿梭于雕梁畫棟、流光溢彩的亭臺樓閣之間。

蟠桃的異香、仙釀的醇冽、還有眾仙身上逸散的清靈之氣,

交織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繁華盛景。各路仙家或撫掌論道,或推杯換盞,

面上皆是得道逍遙的從容笑意,言語間卻暗藏機鋒,

不動聲色地攀比著道行深淺、法寶優(yōu)劣、以及在天帝心中的分量。

在這片喧騰的仙家氣象中心,西王母的座席自是萬眾矚目。她雍容華貴,儀態(tài)萬千,

接受著八方仙家的朝賀與恭維。在她身后侍立著數(shù)位親傳弟子,個個仙姿玉貌,氣度不凡。

其中尤以一襲素白流云廣袖仙裙的女子最為清冷出塵,宛如冰雕玉琢,

與這滿目繁華格格不入。她便是西王母座下以封印之術(shù)聞名、性情最為清冷的玉璃仙子。

玉璃低垂著眼睫,額間一點朱砂印記在氤氳仙氣中若隱若現(xiàn),如同雪地里落下的寒梅。

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通體無瑕的羊脂白玉簪松松挽起,余下如墨瀑般垂落腰際。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觥籌交錯,落在虛無的遠(yuǎn)方。

周遭的談笑聲、絲竹聲、乃至那些或明或暗落在她身上的探究視線,

都如同隔著一層無形的寒冰,無法真正觸及她的心神。那清冷的氣質(zhì)并非刻意為之,

而是源自骨子里對喧囂的疏離?!坝窳熋?,”身旁一位身著鵝黃仙裙的師姐輕聲道,

“廣陵仙君正向師尊敬酒,你且隨我上前見禮?!庇窳撞豢刹斓仵玖讼旅技狻Kа?,

正對上廣陵仙君那帶著幾分熱切與審視的目光。這位仙君以風(fēng)流自詡,

其目光中的意味令她心中微厭。她微微側(cè)身,對著西王母的方向輕聲道:“師尊,

弟子忽感靈力微滯,恐是修行出了些許岔子,需尋個清靜處調(diào)息片刻,望師尊恩準(zhǔn)。

”西王母何等人物,目光淡淡掃過玉璃平靜無波的臉,又掠過廣陵仙君,心中了然。

她微微頷首,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去吧,莫要耽擱太久?!薄爸x師尊。

”玉璃如蒙大赦,斂衽一禮,隨即身化一縷幾乎難以察覺的白色流光,

悄無聲息地自喧囂中心滑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未曾驚起半分漣漪。

唯有那支白玉簪在流光中一閃而逝,留下一道清冷的軌跡。瑤池深處,遠(yuǎn)離宴席喧囂之地,

一片奇異的樹林靜靜矗立。這便是以她之名命名的玉璃花林。此樹通體剔透如琉璃,

枝干如冰晶雕琢,葉片薄如蟬翼,脈絡(luò)清晰可見,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月華光澤。此刻正值花期,

一朵朵形似冰蓮的花朵在枝頭次第綻放,花瓣薄得近乎透明,邊緣泛著珍珠般柔潤的光暈,

質(zhì)地卻堅韌如寒玉。微風(fēng)拂過,萬千花瓣輕輕碰撞,

發(fā)出清脆空靈、宛如玉磬相擊的叮咚聲響,清越悠遠(yuǎn),滌蕩心神。玉璃落在林中,足尖輕點,

未曾驚起一片花瓣。她深深吸了一口這里獨有的、帶著冰雪氣息的清冽花香,

緊繃的心弦才緩緩松弛下來。喧囂褪去,唯余天地間最純凈的寧靜。

她緩步走到一株最為高大的玉璃花樹下,伸出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撫過一條垂落的花枝。

指尖所觸,冰涼溫潤。其中幾朵花似乎因靈力滋養(yǎng)不足而顯得有些蔫敗,邊緣微微卷曲。

玉璃眸光微動,一絲極淡卻精純的冰藍(lán)色仙力自指尖流淌而出,溫柔地注入花枝。

那蔫敗的花朵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間挺立起來,花瓣舒展,重新煥發(fā)出瑩潤剔透的光澤,

甚至比旁邊的花朵開得更為絢爛奪目,清冷的幽香也濃郁了幾分。她閉上眼,

感受著這片獨屬于她的靜謐天地。然而,這份寧靜并未持續(xù)太久。

腰間懸掛的一枚環(huán)形蟠龍玉佩,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發(fā)出急促而尖銳的嗡鳴,

如同冰棱碎裂,瞬間刺破了林中的寧靜!玉佩通體瑩白,此刻卻流轉(zhuǎn)著刺目的紅光。

玉璃驟然睜眼,眸中寒光一閃,所有松懈頃刻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屬于瑤池仙子的凜冽與警覺。她迅速掐訣,一道神識打入玉佩。“玉璃聽令!

”玉佩中傳出西王母威嚴(yán)凝重的聲音,比平日更添幾分肅殺,顯然事態(tài)緊急,“凡間青要山,

有上古猙獸氣息異動,恐已掙脫部分封??!此獸兇戾,若任其脫困,必生靈涂炭!

汝即刻下凡查探,若情況屬實,不惜代價,將其重新封??!不得有誤!”“弟子領(lǐng)命!

”玉璃聲音清越,斬釘截鐵。玉佩紅光隱去,嗡鳴停止。她再無半分猶豫,周身白光暴漲,

化作一道凌厲的劍形流光,撕裂瑤池上空氤氳的仙氣,朝著凡間青要山的方向,

如流星般疾墜而下!所過之處,只留下玉璃花林中幾片被氣流帶起的晶瑩花瓣,緩緩飄落。

……青要山,凡間西北苦寒之地,終年罡風(fēng)凜冽,怪石嶙峋。玉璃按下云頭,尚在萬丈高空,

一股狂暴、兇戾、帶著濃郁血腥與硫磺氣息的妖氣便撲面而來,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

攪動著上方的云層,形成一片巨大的、不斷翻滾的墨黑漩渦。電蛇在烏云中狂亂地竄動,

撕裂天幕,沉悶的雷聲如同巨獸的咆哮,震得山體都在微微顫抖??耧L(fēng)卷起砂石,

發(fā)出鬼哭狼嚎般的厲嘯。此地生機斷絕,鳥獸絕跡,唯有無邊的肅殺與死寂。玉璃神色凝重,

指尖掐訣,一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冰藍(lán)色仙光護(hù)罩瞬間籠罩全身,

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妖氣侵襲。她循著妖氣最濃烈、最狂暴的核心處,

如一道白色閃電般疾射而下,落在一處被狂暴力量硬生生撕裂開的巨大山谷邊緣。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谷底,一頭龐然巨獸正仰天咆哮,聲浪形成肉眼可見的沖擊波,

將周圍的巨石碾成齏粉!其形如巨豹,卻生有五條鋼鞭般的猙獰長尾,尾端骨刺森然。

頭頂一根螺旋狀的獨角閃爍著幽暗的紫芒。渾身覆蓋著暗紅色的鱗甲,

縫隙間流淌著熔巖般的熾熱光芒。巨口獠牙交錯,

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帶著火星的灼熱硫磺毒氣。正是上古兇獸——猙!

它身上纏繞著數(shù)道斷裂的、符文黯淡的巨大鎖鏈,顯然已掙脫了大部分封印束縛,

正處于狂暴的邊緣。而在猙獸對面,一道玄色的身影正凌空而立,

與那龐然巨獸形成鮮明對比,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fēng)!那男子身量極高,肩背寬闊,

一身玄色戰(zhàn)袍不知是何材質(zhì),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隱隱有暗金色的龍紋流轉(zhuǎn)。

墨發(fā)以一枚簡單的墨玉冠束起,幾縷散落的發(fā)絲拂過他棱角分明、如刀削斧鑿般的冷峻面容。

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最懾人的是他那雙眼睛,

深邃如寒潭,此刻卻燃燒著熾烈的戰(zhàn)意,銳利得如同他手中那柄吞吐著刺目金芒的長劍!

劍身古樸,銘刻著繁復(fù)的符文,每一次光芒吞吐,都讓周遭的空間產(chǎn)生細(xì)微的扭曲。

他顯然已與猙獸激戰(zhàn)多時,左臂玄色衣袖被撕裂,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翻卷,

正汩汩流出金色的血液,血液中竟也夾雜著絲絲猙獸特有的、帶著腐蝕性的暗紅妖力。

但他持劍的手穩(wěn)如磐石,挺拔的身軀在猙獸掀起的腥風(fēng)血雨中紋絲不動,

如同一座亙古存在的山岳?!靶錾仙瘢俊庇窳闹形⒂?。

這位天庭威名赫赫、戰(zhàn)功彪炳的“破軍”戰(zhàn)神,竟會在此?就在玉璃落下的瞬間,

猙獸似乎被激怒,五條巨尾如同五條燃燒著暗紅火焰的毒龍,撕裂空氣,

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從不同角度狠狠抽向玄霄!角度刁鉆,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玄霄瞳孔一縮,顯然也察覺到了玉璃的到來,但他此刻全部心神都在應(yīng)對這致命一擊,

金光在劍尖暴漲,準(zhǔn)備硬撼!千鈞一發(fā)!玉璃沒有絲毫遲疑,素手在身前疾速劃過,

動作優(yōu)美如舞蹈。七朵最為凝練、邊緣鋒銳如刃的玉璃花瓣自她袖中激射而出,

并非攻擊猙獸,而是瞬間在她與玄霄之間布下了一座小巧卻精妙絕倫的“七星璇光陣”!

花瓣流轉(zhuǎn),冰藍(lán)色的光幕瞬間展開,如同七面玲瓏剔透的水晶盾牌!轟!轟!轟!

五條巨尾狠狠抽在光幕之上!狂暴的力量讓光幕劇烈震蕩,冰屑四濺,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七朵花瓣組成的陣法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

但終究是擋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為玄霄爭取了寶貴的瞬息!“多謝仙子相助!

”玄霄的聲音穿透風(fēng)雷,沉穩(wěn)有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這孽畜皮糙肉厚,

鱗甲堅逾精金,唯有腋下三寸是其命門軟肉!攻其要害!”“明白!”玉璃清冷回應(yīng),

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玄霄耳中。她雙手印訣變幻,周身寒氣大盛!

無數(shù)晶瑩剔透、邊緣流轉(zhuǎn)著致命寒芒的玉璃花瓣憑空浮現(xiàn),如同被狂風(fēng)卷起的暴雪,

鋪天蓋地,帶著刺骨的寒意與鋒銳,發(fā)出尖銳的破空之聲,

密集地射向猙獸的雙眼、口鼻、關(guān)節(jié)等薄弱處!不求傷敵,只求干擾其視線,遲滯其行動!

猙獸被這突如其來的寒冰花雨所擾,發(fā)出煩躁的怒吼,動作果然出現(xiàn)了一絲遲滯。

玄霄眼中精光爆射!就在這稍縱即逝的間隙,他動了!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暗金閃電,

無視猙獸揮舞的利爪和噴吐的毒焰,以一種近乎搏命的姿態(tài),人劍合一,

直刺猙獸因抬起前爪而暴露出的、那一片相對柔軟的腋下區(qū)域!劍鋒所向,金光凝聚成一點,

空間都仿佛被洞穿!“吼——!”猙獸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fā)出驚恐暴怒的咆哮,

想要收回前爪護(hù)住要害,卻被玉璃操控的幾片花瓣精準(zhǔn)地打在爪關(guān)節(jié)上,動作再次一滯!

噗嗤!金光長劍毫無阻礙地深深刺入玄霄所指的腋下三寸!

金色劍氣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在猙獸體內(nèi)瘋狂肆虐!“封!”玄霄厲喝,

左手閃電般結(jié)出一個繁復(fù)無比、金光萬丈的古老法印,狠狠拍向猙獸的額頭!

那法印帶著鎮(zhèn)壓一切邪祟的煌煌神威!玉璃心領(lǐng)神會,幾乎在玄霄結(jié)印的同一剎那,

雙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動,一道道冰藍(lán)色的符文鏈條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并非攻擊,

而是精準(zhǔn)地纏繞上玄霄拍出的金色法??!她的冰系封印之力如同最柔韌的鎖鏈,

瞬間融入玄霄至陽至剛的封印之中!冰藍(lán)與金芒交織纏繞,陽剛與陰柔完美融合!

一股遠(yuǎn)超兩人單獨施為的、浩瀚磅礴的封印之力轟然爆發(fā)!“嗷——!

”猙獸發(fā)出最后一聲不甘的凄厲哀嚎,

龐大的身軀在金藍(lán)交織的光芒中劇烈掙扎、扭曲、縮小,

最終被硬生生拖拽回山體深處那道巨大的裂縫之中!

無數(shù)閃爍著符文的巨大冰晶鎖鏈憑空生成,層層疊疊,將裂縫牢牢封死!

狂暴的妖氣如同被掐滅的火焰,迅速消散。烏云散盡,久違的陽光刺破云層,

重新灑落在滿目瘡痍的山谷。罡風(fēng)依舊呼嘯,卻已沒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兇戾。

玉璃輕盈地落在一塊相對完好的巨石上,寬大的雪白云袖輕拂,

將散落在空中的玉璃花瓣盡數(shù)收回袖內(nèi)乾坤。氣息平穩(wěn),

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戰(zhàn)斗只是信手拈來。只是她瑩白如玉的額角,

滲出了幾滴細(xì)小的汗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光。她抬眸,看向不遠(yuǎn)處同樣落地的玄霄。

他正收起那柄光芒內(nèi)斂的長劍,動作間,左臂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他也正朝她看來,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褪去了戰(zhàn)場上的凜冽殺伐,

竟一瞬不瞬地、帶著一種近乎灼熱的專注,牢牢鎖定在她臉上。那目光太過直接,

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種玉璃無法理解的復(fù)雜情緒,讓她清冷的心湖莫名地泛起一絲微瀾,

感到些許不自在?!岸嘀x仙子仗義出手。”玄霄拱手,唇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意,

沖淡了他面容的冷峻,竟顯出幾分俊逸灑脫,“若非仙子及時援手,

玄某今日怕是要在這孽畜爪下多添幾道口子了?!彼Z氣輕松,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

玉璃微微欠身還禮,聲音依舊清泠如玉石相擊:“上神言重了。

玉璃奉西王母法旨前來封印此獠,不過是履行職責(zé),恰逢其會罷了。

”她刻意強調(diào)了“職責(zé)”二字,試圖拉開距離?!坝窳??”玄霄重復(fù)著這個名字,

眼中那抹異彩更加明顯,笑意也更深了幾分,“可是西王母座下,

以一手‘玄冰封禁’之術(shù)聞名九天的玉璃仙子?”他向前走近兩步,

目光在她清麗絕倫的臉上細(xì)細(xì)流連,仿佛在確認(rèn)著什么?!罢??!庇窳П凰吹梦⑽?cè)目。

“原來是你?!毙龅穆曇衾飵е环N奇特的恍然和某種深藏的感慨,

“千年前的瑤池仙桃盛會,玄某曾有幸見過仙子一面。那時仙子尚年幼,跟隨在西王母身側(cè),

不言不語,神情清冷,與如今…”他頓了頓,笑意更深,“倒是一般無二,

只是仙姿更盛往昔。”玉璃微微一怔。千年前?瑤池仙會?她凝神細(xì)思,卻毫無印象。

玄霄上神在天庭威名赫赫,其事跡在仙史典籍中亦多有記載,若真有交集,她絕不會忘記。

“上神怕是記錯了?!彼Z氣平淡,帶著疏離的客氣,“玉璃不記得曾與上神有過交集。

”玄霄聞言,非但沒有不悅,反而朗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山谷中回蕩,

帶著幾分不羈:“無妨,無妨!仙子不記得,玄某記得便是。如今相識,亦不算遲。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被封印的山谷,神色復(fù)又變得凝重,“這猙獸雖被重新鎮(zhèn)壓,

但其妖氣外泄已非一日,恐有感知到其氣息的妖族余孽循跡而來,

或是某些覬覦上古妖獸之力的宵小之輩前來窺探。為防萬一,仙子可愿與玄某同行,

再仔細(xì)查探一番周邊?畢竟,斬草除根,方為萬全之策?!庇窳闹斜灸艿厣鹁芙^之意。

她素來獨行,不喜與人同行,尤其對方還是這位目光灼灼、言行都透著幾分莫測的戰(zhàn)神。

但玄霄所言,句句在理。猙獸氣息外泄是事實,后續(xù)隱患不可不防。況且,

對方是成名已久、地位尊崇的上神,自己若斷然拒絕,于禮不合,也顯得瑤池一脈不識大體。

她略一沉吟,清冷的眸光在玄霄坦蕩(至少表面如此)的目光和他手臂的傷口上掠過,

終是微微頷首:“既然上神有此顧慮,玉璃自當(dāng)從命,同行查探便是?!闭Z氣依舊平淡無波,

聽不出喜怒。“如此甚好!”玄霄眼中笑意更盛,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光芒,

他瀟灑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仙子,請。”玉璃不再多言,足下輕點,

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當(dāng)先朝著山谷外掠去。玄霄緊隨其后,玄色身影如影隨形。

就在玉璃轉(zhuǎn)身,衣袂飄飛的瞬間,她沒有看到,身后玄霄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得化不開的、幾乎要溢出的溫柔與痛楚。他嘴唇無聲地開合,

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白色的背影,如同穿越了千載光陰的塵埃,

喚出了一個深埋心底、刻骨銘心的名字:“阿璃…”那無聲的呼喚,

帶著千年的等待與失而復(fù)得的微顫,消散在青要山凜冽的風(fēng)中,

唯有山谷深處那被冰晶鎖鏈封死的裂縫,仿佛還回蕩著上古兇獸不甘的余音。

一白一玄兩道身影,就此并肩,消失在山嵐霧靄之中,踏上了未知的同行之路。命運的齒輪,

在青要山的罡風(fēng)與陽光中,悄然轉(zhuǎn)動。2離開青要山已有三日,玉璃與玄霄一路向南,

追蹤著若有若無的妖氣蹤跡。玉璃踏著一縷云氣飄然而行,余光不時瞥向身旁的玄霄。

這位上神駕云的方式頗為特別,不是常見的祥云,而是一道暗金色的流光,

如同劃破天際的流星。他雙手負(fù)在身后,衣袂翻飛,側(cè)臉線條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分明。突然,

玄霄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玉璃眉頭輕蹙。自封印猙獸后,玄霄一直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

但她注意到他左手結(jié)印時總有一絲遲滯,呼吸也比平日沉重幾分。"上神。"玉璃停下云頭,

聲音清冷如常,"連日趕路,不如稍作休整。"玄霄回頭,眉梢微挑:"仙子累了?

""玉璃只是覺得,上神左臂的傷需要處理。"她直視他的眼睛,不給他否認(rèn)的機會,

"猙獸爪上帶毒,拖延不得。"玄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區(qū)區(qū)小傷,不足掛齒。

""若因傷勢影響降妖,反而不美。"玉璃已按下云頭,落在一處清澈溪流旁。

玄霄搖頭輕笑,跟著降落。他坐在溪邊一塊平坦的青石上,解開左臂護(hù)甲。果然,

三道猙獰的傷口已經(jīng)泛著不祥的紫黑色,周邊經(jīng)脈微微凸起,顯然中毒不淺。玉璃眸光一沉,

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這是西王母賜的'清靈玉露',可解百毒。"玄霄沒有推辭,

伸出左臂。玉璃跪坐在他身側(cè),小心地將玉露滴在傷口上。藥液接觸傷口的瞬間,

發(fā)出"嗤"的輕響,冒出一縷黑煙。玄霄肌肉緊繃,卻一聲不吭。"上神不必強忍。

"玉璃聲音依然平靜,手上動作卻輕柔了幾分,"猙獸之毒入骨,拔除時疼痛非常。

"玄霄看著她低垂的睫毛,忽然道:"仙子對療傷似乎頗有心得。

"玉璃手上動作不停:"修行之人,難免受傷。""可據(jù)我所知,玉璃仙子以封印之術(shù)聞名,

常年居于瑤池,不常涉險。"玄霄目光灼灼,"為何對傷毒如此了解?"玉璃指尖微頓,

隨即繼續(xù)涂抹藥液:"上神對我倒是了解。""略知一二。"玄霄輕笑。玉璃不再接話,

專心處理傷口。她手法嫻熟,很快將傷口清理干凈,又從袖中取出一段雪白絲絹,輕輕包扎。

玄霄看著臂上精致的結(jié),挑眉道:"仙子隨身攜帶絲絹?""以備不時之需。

"玉璃收起藥瓶,起身欲走。"等等。"玄霄忽然叫住她,"既然都處理了左臂,

不如..."他解開衣襟,露出胸膛,心口附近赫然有一道陳年舊傷,形似爪痕,

周圍經(jīng)脈呈現(xiàn)不自然的青灰色。玉璃瞳孔微縮:"這是...魔龍之傷?""仙子好眼力。

"玄霄神色如常,仿佛那足以致命的傷口不在自己身上,"百年前與魔龍交手留下的紀(jì)念,

每逢月圓便隱隱作痛。不知仙子的玉露可否緩解?"玉璃重新跪坐下來,指尖輕觸那道傷疤,

感受到其中殘留的魔氣,不由蹙眉:"傷及心脈,上神竟能活下來。""命硬。

"玄霄簡短地回答,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臉上。玉璃不再多言,倒出幾滴玉露在掌心,

雙手合十輕輕揉搓,待玉露化為氤氳霧氣,才緩緩按在那道傷疤上。她閉目凝神,

口中念誦真言,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玄霄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滲入心脈,

多年來如附骨之疽的灼痛感竟真的減輕了幾分。他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玉璃,她眉心微蹙,

全神貫注的樣子格外動人。"好了。"片刻后,玉璃收手,"魔龍之毒已深入神髓,

非一時可解。但每月月圓前用玉露溫養(yǎng),可減輕痛苦。"玄霄活動了一下筋骨,

確實舒暢不少,不由笑道:"仙子妙手,玄某感激不盡。不知該如何報答?""不必。

"玉璃已恢復(fù)那副清冷模樣,"上神為護(hù)三界安寧而傷,玉璃略盡綿力而已。

"玄霄正欲再言,忽然神色一凜,轉(zhuǎn)頭望向南方:"有妖氣。

"玉璃也感應(yīng)到了:"在江南方向。""正好。"玄霄整理好衣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江南水鄉(xiāng)物阜民豐,我?guī)勺訃L嘗人間美味。"玉璃剛要拒絕,玄霄已化作流光掠出。

她只得跟上,心中卻泛起一絲莫名的期待。三日后,江南水鄉(xiāng)。時值初夏,蓮葉接天,

碧波蕩漾。玉璃站在一座石橋上,望著河中來往的畫舫,耳邊是商販的吆喝和孩童的嬉笑聲,

一時有些恍惚。她已記不清上次來凡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仙界清冷,

何曾有過這般鮮活景象?"嘗嘗這個。"玄霄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旁,遞來一個油紙包,

"剛出鍋的桂花糕,趁熱最好吃。"玉璃遲疑地接過,小心咬了一口。

甜而不膩的桂花香在口中化開,軟糯適口,確實美味。"如何?"玄霄笑問,

自己也拿起一塊糕大快朵頤,全無上神威儀。"尚可。"玉璃嘴上這么說,

卻不由自主又咬了一口。玄霄眼中含笑,也不拆穿,只是帶著她沿河岸漫步,

不時買些小吃遞給她。糖葫蘆、龍須酥、藕粉丸子...玉璃起初還端著仙子架子淺嘗輒止,

后來也漸漸放開,甚至主動在一家茶肆前駐足。"想喝茶?"玄霄問。

玉璃點頭:"聽聞江南雨前龍井乃茶中極品。"玄霄便領(lǐng)她入內(nèi),要了臨窗的雅座。

茶上來后,玉璃按照禮儀先觀色、再聞香,最后小口品嘗,舉止優(yōu)雅。而玄霄直接牛飲而盡,

引來她微微蹙眉。"上神在凡間...很是自在。"玉璃斟酌著用詞。

玄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叫我玄霄就好。既在凡間,何必拘禮?"他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

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其實比起仙界,我更喜歡人間。這里的人活得真實,

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玉璃若有所思:"難怪上神對凡間飲食如此熟悉。

""我曾在此游歷百年。"玄霄輕描淡寫地說,卻沒解釋緣由。正說話間,

茶肆外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喊聲。玉璃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跌倒在路邊,膝蓋擦破了皮,正哭得傷心。

她身旁站著幾個大孩子,不但不幫忙,反而在嘲笑她。玉璃眉頭一皺,正要起身,

卻見玄霄已經(jīng)大步走了出去。"你們爹娘沒教過你們要愛護(hù)弱小嗎?"玄霄一把扶起小女孩,

冷冷掃視那幾個大孩子。大孩子們被他氣勢所懾,一哄而散。玄霄蹲下身,

檢查小女孩的傷口,從懷中取出一塊干凈帕子,輕輕擦去血跡,

又變戲法似的摸出一顆糖塞到她手里。"不哭了,吃顆糖就不疼了。"他柔聲哄道,

與方才判若兩人。小女孩抽噎著含住糖,果然漸漸止住了哭聲。這時一個婦人匆匆趕來,

連聲道謝后帶走了孩子。玉璃站在茶肆門口,靜靜看著這一幕。玄霄回頭,對上她的目光,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孩子最是單純,不該受欺負(fù)。""上神似乎...很受孩童喜愛。

"玉璃注意到周圍已有好幾個孩子好奇地圍過來,有個膽大的甚至扯住了玄霄的衣角。

玄霄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從袖中變出幾枚糖果分給他們,孩子們歡呼雀躍。

他轉(zhuǎn)頭對玉璃笑道:"大概因為我長得不像好人,孩子們反而覺得有趣。

"玉璃看著陽光下笑容燦爛的玄霄,

怎么也無法將他和天庭傳聞中那個冷酷無情的戰(zhàn)神聯(lián)系在一起。離開茶肆后,

兩人循著妖氣來到城郊一處廢棄宅院。剛踏入院門,一股陰冷氣息撲面而來。"小心。

"玄霄將玉璃護(hù)在身后,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玉璃指尖已凝聚靈力,隨時準(zhǔn)備出手。突然,

一道黑影從墻角竄出,直撲玄霄面門!玄霄揮袖擋開,

那黑影落地后現(xiàn)出原形——竟是一只通體漆黑的貓妖,碧綠的眼睛充滿敵意。"孽畜,

還敢傷人?"玉璃冷叱,玉璃花在掌心旋轉(zhuǎn),蓄勢待發(fā)。貓妖弓起背,

毛發(fā)倒豎:"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不問青紅皂白就要除妖!""妖物為禍人間,

本就該誅。"玉璃不為所動。"為禍人間?"貓妖尖聲大笑,

"我不過是在保護(hù)那些被虐待的孩子!你們可知那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他專挑無父無母的孩童下手,官府都不敢管!"玉璃一怔,看向玄霄。

玄霄神色凝重:"它沒說謊,我聞到了血腥氣。"他大步走向宅院深處,玉璃緊隨其后。

推開一扇隱蔽的地窖門,

眼前的景象讓玉璃倒吸一口涼氣——十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被鐵鏈鎖著,身上滿是傷痕,

有的已經(jīng)奄奄一息。"這..."玉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貓妖跟了進(jìn)來,

聲音低沉:"我雖為妖,卻看不得這些。每晚偷偷給他們送吃的,偶爾教訓(xùn)一下那個人渣。

今日察覺你們靠近,以為又是來幫他的,才出手攻擊。"玉璃內(nèi)心震動,一時無言。

她自幼受的教育是"人妖殊途",妖物害人,神仙衛(wèi)道,天經(jīng)地義??裳矍斑@只貓妖,

卻比許多凡人更有善心。"那人呢?"玄霄冷聲問。

貓妖露出尖牙:"昨晚他想對一個孩子下毒手,我...沒忍住。"玉璃明白它的意思,

心情復(fù)雜。按天規(guī),妖物殺人必須誅滅,可這次..."你走吧。"玄霄突然道,

"帶上這些孩子,去找城東的李員外,就說玄公子讓他妥善安置。

"貓妖不敢置信:"你放我走?""你救了這些孩子,功過相抵。"玄霄擺手,"快走,

別等我改變主意。"貓妖深深看了他一眼,化作人形——竟是個瘦弱的黑衣少年。

他解開孩子們的鎖鏈,領(lǐng)著他們從后門離開。臨走前,回頭對玄霄道:"多謝。若有需要,

黑風(fēng)隨叫隨到。"待他們走遠(yuǎn),玉璃才開口:"這不合規(guī)矩。""規(guī)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玄霄看著她,"仙子覺得我做錯了?

"玉璃沉默片刻:"那些孩子確實無辜...但妖物殺人,按律當(dāng)誅。""若誅善護(hù)惡,

這律法要來何用?"玄霄反問。玉璃無言以對。這是她第一次質(zhì)疑天規(guī)的合理性,

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更讓她不安的是,她竟然覺得玄霄的做法...沒有錯?;爻堑穆飞希?/p>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直到分別前,玄霄才輕聲道:"明日繼續(xù)追蹤妖氣?"玉璃點頭,

猶豫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我會如實向王母稟報。"玄霄笑了:"理當(dāng)如此。

晚安,玉璃仙子。"他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挺拔。

玉璃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越發(fā)強烈了。這位玄霄上神,

究竟是個怎樣的人?3離開江南水鄉(xiāng)后,妖氣的蹤跡變得飄忽不定,如同風(fēng)中殘燭,

時隱時現(xiàn)。玄霄與玉璃一路向西,跋山涉水,最終循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陰冷氣息,

來到了一片被灰暗籠罩的土地。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本該是生機勃勃的初夏時節(jié),

這里卻一片死寂。田地荒蕪,寸草不生,枯死的樹木扭曲著枝干,像絕望伸向天空的手。

一個破敗的村莊坐落在山坳里,房屋傾頹,

斷壁殘垣間彌漫著肉眼可見的、帶著不祥灰黑色的霧氣。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

偶爾幾聲烏鴉的嘶啞啼鳴,更添幾分凄涼。“好強的怨氣?!庇窳碱^緊鎖,

指尖的玉璃花都蒙上了一層黯淡,“此地被強大的詛咒籠罩,斷絕生機。”玄霄神色凝重,

目光掃過這片死地:“詛咒之力源于百年不散的怨念。源頭在村子中心?!彼氏冗~步,

踏入了那片不祥的灰霧。玉璃緊隨其后,一層淡淡的護(hù)體仙光在她周身流轉(zhuǎn),

隔絕著侵蝕生機的詛咒之力。村中幾乎看不到人影,僅存的幾戶人家門窗緊閉,

偶爾從縫隙中透出麻木而絕望的眼神。

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婦人蜷縮在一處尚能遮風(fēng)的墻角,

懷中抱著一個氣息微弱的孩子。看到他們走近,老婦人渾濁的眼睛里沒有恐懼,

只有一片死灰?!巴忄l(xiāng)人…快走…”老婦人聲音嘶啞,氣若游絲,

“這里…被詛咒了…沾上…都得死…”“老人家,此地因何遭此大難?”玄霄蹲下身,

聲音盡量放得溫和。老婦人眼中滑落一滴渾濁的淚,

前…為了平息河神之怒…他們…燒死了一對戀人…”隨著老婦人斷斷續(xù)續(xù)、充滿悔恨的講述,

一段塵封百年的血腥往事被揭開。百年前,此地風(fēng)調(diào)雨順。村中一位名叫素璃的美麗姑娘,

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外鄉(xiāng)青年阿炎相戀。阿炎才華橫溢,待人和善,深受村民喜愛。然而,

好景不長,村子連年大旱,顆粒無收。絕望中,一個云游至此的妖道蠱惑村民,

聲稱是那外鄉(xiāng)青年阿炎觸怒了河神,因為他與凡人女子相戀,褻瀆了神明。更惡毒的是,

妖道指認(rèn)素璃姑娘并非凡人,而是迷惑人心的妖邪。愚昧恐慌的村民被煽動,

在村中央架起了火刑架。無論阿炎如何解釋,素璃如何哭求,

都無法喚醒被恐懼和愚昧蒙蔽的村民。熊熊烈火吞噬了這對戀人,

阿炎在烈焰中用身體護(hù)住素璃,直至化為灰燼。素璃臨死前,

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睛掃過每一個劊子手,留下了泣血般的詛咒:“你們今日焚我身,

他日此地絕生機!生生世世,永墮苦厄!”詛咒應(yīng)驗了。自那日起,

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村莊變成了詛咒之地。土地再也長不出莊稼,水源枯竭,瘟疫橫行,新生兒夭折,

活著的人也被病痛和絕望折磨,生不如死。村民們嘗試過無數(shù)辦法,請高僧,做法事,

甚至舉村搬遷,但詛咒如跗骨之蛆,無論他們逃到哪里,災(zāi)厄都會如影隨形。百年來,

村莊如同活在地獄,人口凋零,只剩下這最后幾十口人,在絕望中等死。

“我們…錯了…大錯特錯…”老婦人泣不成聲,懷中的孩子發(fā)出微弱的呻吟,

“素璃姑娘…阿炎公子…我們對不起你們…求你們…放過孩子們吧…”玉璃聽完,心中震動。

仙凡相戀,觸犯天規(guī),本就難容于世。這素璃若真是妖邪,被誅殺也算因果。

但若她并非妖邪,而是無辜的凡人,或者…玉璃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她也是仙呢?

那這詛咒,便是天道對凡人戕害仙眷的懲罰!天規(guī)森嚴(yán),干預(yù)這等因果,恐遭反噬。

“此乃凡塵因果,天規(guī)有定?!庇窳У穆曇魩е杉业那謇渑c疏離,

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他們戕害性命,自食其果。詛咒乃怨靈執(zhí)念所化,

非外力可輕易化解。強行干預(yù),恐?jǐn)_天道秩序,反受其累。我等此行只為追查妖氣,

不宜節(jié)外生枝?!彼脑捯魟偮?,玄霄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她,

眼中竟是她從未見過的激烈情緒——震驚、失望,甚至有一絲…痛楚?“不宜節(jié)外生枝?

”玄霄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壓抑的怒火,“玉璃仙子,你看看這片土地!

看看這些等死的人!看看這個孩子!”他指著老婦人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天規(guī)?天道?

難道天道就是看著無辜生靈在百年前的錯誤中代代受苦,直至滅絕嗎?!

”他的質(zhì)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玉璃心上。她看到玄霄眼中翻騰的不僅僅是憤怒,

還有一種深沉的悲憫和某種感同身受的痛。這讓她感到困惑,

也讓她那句“天規(guī)有定”顯得格外蒼白無力?!鞍倌昵暗拇迕裼廾翚埲?,罪有應(yīng)得。

”玄霄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視玉璃,“但他們的后代何辜?這剛出生的嬰孩何辜?

難道要因為祖先的罪孽,讓他們世世代代永無解脫之日?這就是你信奉的天道?!

”他眼中的痛楚和質(zhì)問讓玉璃心神劇震。她從未見過玄霄如此失態(tài),

也從未如此直接地面對過天規(guī)與人命的尖銳沖突。仙凡之別,天規(guī)鐵律,在此刻的慘狀面前,

似乎變得冰冷而殘酷?!澳巧仙褚庥螢椋俊庇窳У穆曇粲行└蓾?,“強行超度怨靈,

化解詛咒?怨念如此之深,積攢百年,強行施為,施法者必遭反噬!”“我知道。

”玄霄斬釘截鐵,目光轉(zhuǎn)向那片焦黑的詛咒源頭,“但總得有人去做。

若因畏懼反噬就袖手旁觀,看著無辜者死去,這與當(dāng)年那些麻木的劊子手有何分別?

”他不再看玉璃,徑直走向村中央那片怨氣最濃烈的焦土。他站定,

玄色衣袍在灰霧中無風(fēng)自動,雙手緩緩結(jié)印,口中念誦起古老而艱澀的咒文。

隨著咒文的響起,他周身開始散發(fā)出柔和而強大的金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火炬,

試圖驅(qū)散那彌漫百年的絕望灰霧?!靶?!”玉璃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

下意識喊出了他的名字。玄霄沒有回頭,咒文聲更加宏大。

金色的光芒與灰黑色的詛咒怨氣猛烈地碰撞、糾纏,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村中的灰霧劇烈翻騰起來,仿佛被激怒的巨獸,發(fā)出凄厲刺耳的尖嘯,

那是無數(shù)怨靈匯聚的悲鳴!焦土之上,

隱約浮現(xiàn)出兩個扭曲痛苦的身影——正是被烈焰吞噬的素璃和阿炎!他們渾身焦黑,

面容扭曲,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怨毒地?fù)湎蛐?!“小心!”玉璃驚呼出聲。

玄霄悶哼一聲,金光一陣搖曳。強行超度如此強大的怨靈,反噬之力瞬間襲來。

他嘴角溢出一縷金色的神血,身形微晃,但結(jié)印的雙手卻更加穩(wěn)定,咒文聲愈發(fā)洪亮堅定。

玉璃的心猛地揪緊??粗霆氉猿惺苤轨`反噬的痛苦,看著他嘴角的金色血跡,

看著他明明在顫抖卻依然挺直的脊梁…那句“天規(guī)有定”再也無法說出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壓倒了理智。“罷…罷!”玉璃一咬牙,身形飄然而至,落在玄霄身側(cè),

“穩(wěn)住心神!我來助你!”玄霄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亮光,沒有言語,

只是將自身靈力與玉璃的對接。剎那間,一股清冷純凈的仙力涌入玄霄的靈力洪流之中,

與他的陽剛神力完美交融!玉璃雙手翻飛,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玉璃花瓣憑空浮現(xiàn),

帶著凈化與安撫的力量,如同溫柔的雨絲,飄向那兩個狂暴的怨靈虛影?;ò耆谌朐箽?,

那令人心悸的尖嘯聲似乎減弱了一分,扭曲的身影也出現(xiàn)了一瞬的凝滯?!八亓?!阿炎!

”玉璃清冷的聲音穿透怨靈的嘶吼,帶著仙家特有的空靈與安撫,“百載沉淪,仇恨蒙心!

看看這片土地!看看這些無辜的后人!你們的仇恨,已讓太多無辜者陪葬!放下執(zhí)念,

往生去吧!你們的冤屈,天道自有公斷!”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洗滌著怨靈的戾氣。

玄霄的咒文金光大盛,配合著玉璃的凈世花瓣,形成一道強大的凈化場域。

兩個怨靈虛影在金光與花瓣中劇烈掙扎、哀嚎,百年的怨念并非輕易可消。但玉璃的加入,

極大地分擔(dān)了玄霄的壓力,也提供了更柔和有效的凈化之力。時間仿佛凝固。不知過了多久,

那凄厲的尖嘯終于漸漸平息。焦土上扭曲的身影停止了掙扎,

仇恨的火焰在他們眼中慢慢熄滅。素璃和阿炎的虛影漸漸變得清晰,

恢復(fù)了生前的模樣——一對眉目清秀、彼此依偎的璧人。

他們最后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他們愛情與死亡的土地,又看了看全力施法的玄霄和玉璃,

眼中流露出復(fù)雜的情緒——有釋然,有感激,也有一絲淡淡的哀傷。最終,

他們的身影化作點點星光,在玉璃花瓣的環(huán)繞下,緩緩升騰,消散于天地之間。

隨著怨靈的消散,籠罩村莊百年的灰黑色詛咒之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融!

久違的陽光穿透云層,溫暖地灑落在這片飽經(jīng)苦難的土地上?;氖彽奶锏乩?,

竟有微弱的綠意破土而出;枯死的樹木枝頭,也悄然萌發(fā)了點點嫩芽?!霸{咒…解除了?

”角落里,老婦人顫抖著伸出手,感受著久違的陽光,渾濁的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隨即化為嚎啕大哭,“解除了!真的解除了!素璃姑娘!阿炎公子!謝謝!謝謝上仙啊!

”幸存的村民們紛紛走出破屋,沐浴在陽光下,感受著體內(nèi)病痛的消退,

看著大地上重現(xiàn)的生機,無不跪倒在地,朝著玄霄和玉璃的方向,泣不成聲地叩拜。

玉璃收回靈力,臉色微微發(fā)白,強行超度帶來的反噬讓她也氣血翻涌。她看向身旁的玄霄,

他臉色更是蒼白如紙,嘴角的金色血跡觸目驚心,但他站得筆直,

望著沐浴在新生陽光中的村莊和喜極而泣的村民,眼中是純粹的欣慰。

村民們的感激涕零如潮水般涌來,玉璃心中卻五味雜陳。她解救了他們,卻違背了天規(guī)。

這份成功帶來的不是喜悅,

而是更深的迷茫和對天規(guī)的質(zhì)疑——若天規(guī)注定要讓無辜者承受無盡苦難,

那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多謝上神…多謝仙子…”老婦人抱著明顯有了生氣的孩子,

掙扎著要磕頭。玄霄上前虛扶一把:“老人家不必如此。好生休養(yǎng)?!彼D(zhuǎn)向玉璃,

聲音有些虛弱,卻帶著笑意:“多謝仙子…相助?!庇窳П荛_了他灼灼的目光,

只淡淡道:“職責(zé)…所在。”她壓下心中的波瀾,準(zhǔn)備盡快返回天庭復(fù)命。此地因果已了,

妖氣線索也斷了。然而,就在兩人準(zhǔn)備離開這重獲新生的村莊時,異變陡生!村外密林中,

數(shù)道凌厲無匹的黑芒毫無征兆地破空襲來!目標(biāo)直指剛剛消耗巨大、心神松懈的玉璃!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顯然是蓄謀已久的絕殺!“玉璃小心!”玄霄反應(yīng)極快,

瞬間判斷出玉璃來不及完全躲避。他沒有任何猶豫,用盡最后力氣,

猛地將玉璃推向安全地帶,自己則完全暴露在黑芒之下!噗!噗!噗!

三道淬著幽綠毒芒的利刃,狠狠刺入了玄霄的后背!劇毒瞬間蔓延,玄霄身體劇震,

一口金色的神血狂噴而出,玄色的衣袍迅速被染黑。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

“玄霄!??!”玉璃的驚呼撕心裂肺。她飛撲上前,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觸手一片冰冷黏膩,那幽綠的毒氣正瘋狂侵蝕著他的神體,他臉上迅速籠罩上一層死灰之氣。

“走…”玄霄意識模糊,只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便徹底昏迷過去。玉璃抱著玄霄,

看著林中瞬間消失無蹤的偷襲者氣息,心中冰冷一片,殺意翻騰。但現(xiàn)在不是追敵的時候!

玄霄危在旦夕!此地荒僻,距離天庭遙遠(yuǎn),他身上的魔毒霸道異常,必須立刻救治!

返回玄霄宮顯然來不及,唯一的去處…玉璃咬緊下唇,看了一眼懷中氣若游絲的玄霄,

不再猶豫。她催動僅存的仙力,化作一道流光,帶著玄霄,朝著九天之上,

瑤池之畔——她的玉璃宮,疾馳而去!仙云繚繞中,玉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懷中玄霄冰冷沉重的身體,還有那不斷擴散的死亡氣息,

讓她第一次感到了名為“恐懼”的情緒。4瑤池之畔,玉璃宮。這座宮殿如其主人一般,

清冷、素雅、不染塵埃。通體由溫潤的靈玉構(gòu)筑,縈繞著淡淡的寒氣,殿內(nèi)陳設(shè)簡潔至極,

唯有幾株萬年不凋的玉璃花在角落靜靜綻放,散發(fā)著清冽幽香。此刻,

宮殿深處一間素凈的靜室內(nèi),卻彌漫著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緊張與肅殺之氣。

玄霄躺在玉璃的寒玉床上,雙目緊閉,面色灰敗如金紙,嘴唇呈現(xiàn)詭異的青紫色。

他赤裸的上身,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可怖,邊緣縈繞著絲絲縷縷幽綠的魔毒之氣,

正瘋狂地侵蝕著他的神體,試圖斷絕他的生機。金色的神血不斷滲出,

又被魔毒染成污濁的黑金色,觸目驚心。玉璃額間已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清冷的面容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她以指為針,凝聚著最精純的玉璃仙力,

小心翼翼地刺入玄霄傷口周圍的要穴。每一針落下,

都伴隨著魔毒的反撲和玄霄身體無意識的痙攣?!笆尚哪Ф尽庇窳闹斜?。

這種魔毒極其歹毒,專蝕神元心脈,中者如萬蟻噬心,痛不欲生,最終神元枯竭而亡。

若非玄霄戰(zhàn)神之軀根基深厚,又有她及時以玉璃宮的萬年寒氣暫時壓制,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她取出一枚鴿卵大小、通體冰藍(lán)的玉珠——這是西王母賜予她的“玄冰魄”,

蘊含極寒凈化之力。玉璃將玄冰魄懸于玄霄心口上方,雙手結(jié)印,

引導(dǎo)著魄中的寒氣緩緩注入傷口。“呃…”昏迷中的玄霄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魔毒仿佛被激怒的毒蛇,幽綠光芒大盛,瘋狂抵抗著寒氣的入侵。

玉璃神色不變,指尖仙力源源不斷,與魔毒展開拉鋸戰(zhàn)。整個靜室內(nèi)寒氣彌漫,

連空氣都仿佛要凝結(jié)成冰。不知過了多久,那幽綠的光芒終于被冰藍(lán)寒氣壓制下去,

傷口流出的血也恢復(fù)了純粹的金色,只是速度極其緩慢,顯示著玄霄神元的巨大損耗。

玉璃長舒一口氣,身形微晃,臉色比床上的玄霄好不了多少。連續(xù)施法拔除如此霸道的魔毒,

對她的消耗亦是巨大。她取出一方雪白絲帕,輕輕拭去玄霄額角的冷汗,又為他蓋好云衾。

看著玄霄即使在昏迷中依然緊蹙的眉頭,玉璃心中泛起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這個在戰(zhàn)場上叱咤風(fēng)云、在凡間隨性灑脫的戰(zhàn)神,此刻卻脆弱得像個孩子。接下來的日子,

玉璃宮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玄霄重傷昏迷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了天庭。

戰(zhàn)神滯留玉璃仙子宮中養(yǎng)傷——這本身就是足以引爆仙界的談資。

玉璃每日除了必要的修煉和向王母復(fù)命(隱去了詛咒村莊的細(xì)節(jié),只道追蹤妖氣遇伏),

其余時間幾乎都守在靜室。她親自煎藥,

用的是瑤池最珍貴的靈草;她以仙力溫養(yǎng)玄霄受損的神元,小心翼翼,如同呵護(hù)易碎的琉璃。

一日,玄霄在昏迷中似乎陷入了夢魘,身體緊繃,冷汗涔涔,口中發(fā)出模糊不清的囈語。

“…阿璃…別走…等我…”玉璃正在為他擦拭手臂的動作猛地一頓。阿璃?

這親昵的稱呼讓她心頭莫名一跳。她湊近了些,想聽得更真切?!啊稹么蟮幕稹唬?/p>

”玄霄突然激動起來,手臂無意識地?fù)]舞,一把抓住了玉璃的手腕!力道之大,

讓玉璃都感到一陣疼痛?!胺砰_!”玉璃本能地低斥,試圖掙脫。玄霄卻抓得更緊,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緊閉的眼角竟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聲音破碎而絕望:“別跳…阿璃…求你…回來…”玉璃愣住了。她從未想過,

這位以鐵血冷酷著稱的戰(zhàn)神,竟會流露出如此深沉的痛苦和脆弱。他口中的“阿璃”是誰?

那場“大火”又是什么?這個稱呼…為何讓她心底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她不再掙扎,

任由他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臂,

低聲安撫:“沒事了…都過去了…”聲音是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輕柔。玄霄似乎感受到了安撫,

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呼吸也平穩(wěn)下來,只是抓著玉璃的手,依舊沒有松開。

玉璃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看著玄霄沉睡中依然緊蹙的眉宇,心中那絲漣漪,

似乎擴大成了波瀾。然而,平靜并未持續(xù)多久。天庭的流言蜚語如同瑤池的水霧,無孔不入,

漸漸飄進(jìn)了玉璃宮。“聽說了嗎?玄霄上神在玉璃宮養(yǎng)傷,玉璃仙子衣不解帶地照料呢!

”“何止照料,聽說都同處一室了!嘖嘖,孤男寡女…”“玉璃仙子不是一向清高嗎?

怎么也…”“清高?那可是戰(zhàn)神玄霄!多少女仙想攀附都攀不上呢!”“噓!小聲點,

別被聽見了…不過,我聽說玄霄上神心里早有人了,好像是千年前…”這些閑言碎語,

起初只是在低階仙侍間流傳,后來竟?jié)u漸有了更離譜的版本,

甚至傳到了幾位位高權(quán)重的仙君耳中。終于,連天帝都似乎有所耳聞,在一次朝會上,

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西王母的方向,雖未明言,但那份審視的意味卻讓玉璃如芒在背。這日,

玉璃剛從靜室出來,準(zhǔn)備去瑤池取些靈泉,就看見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正站在玉璃花樹下。

“師姐?”玉璃微微一怔。來人是她的師姐青蕪仙子,同樣師從西王母,性情溫婉,

與玉璃關(guān)系素來親厚。青蕪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慣有的溫柔笑意,

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師妹,許久不見。聽說…玄霄上神在你這里養(yǎng)傷?

”玉璃點頭:“是,上神為護(hù)我而中毒,傷勢頗重?!鼻嗍徸呓∮窳У氖?,

輕嘆一聲:“師妹,你糊涂?。√焱ザ勘姸?,你讓一個外男,還是玄霄上神這樣的人物,

住在你的玉璃宮,朝夕相對…這成何體統(tǒng)?外面的話都傳得不成樣子了!

”玉璃蹙眉:“清者自清。上神重傷未愈,難道我能將他拒之門外?”“清者自清?

”青蕪搖頭,壓低了聲音,“師妹,你可知玄霄上神為何對你如此…特別?”她頓了頓,

似乎在斟酌詞句,眼中憂慮更甚,“師姐是怕你…被人利用了真心還不自知??!

”玉璃心中一緊:“師姐此言何意?”青蕪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無人,

才從袖中取出一枚留影石,指尖一點,

一道模糊的光影投射出來——那是一個凡人女子的側(cè)影畫像,畫工有些粗糙,

但女子的輪廓、眉眼…竟與玉璃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份清冷的氣質(zhì),幾乎如出一轍!

玉璃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那畫像?!斑@是…?”她的聲音有些干澀?!斑@是百年前,

玄霄上神在凡間游歷時,曾命畫師繪制的一幅畫像?!鼻嗍彽穆曇魩е鴳z憫和擔(dān)憂,

“畫中女子,據(jù)說名叫‘璃’,是玄霄上神當(dāng)年在凡間…傾心相待之人。

可惜后來…死于非命。玄霄上神為此消沉許久,甚至差點墮仙?!鼻嗍徥掌鹆粲笆?,

緊緊握住玉璃冰涼的手:“師妹,師姐知道你心性單純。但玄霄上神突然對你如此親近,

甚至不惜為你擋下致命一擊…你就從未想過,他看的,真的是你‘玉璃’嗎?還是…透過你,

在看另一個‘璃’的影子?”“替身”二字,如同兩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玉璃的心房。

她想起玄霄初見她時的灼熱目光,想起他總是不自覺落在她臉上的視線,

的“阿璃”呼喚…還有那句“原來是你”…難道…難道這一切的關(guān)切、守護(hù)、甚至舍命相救,

都只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個早已逝去的凡人女子?玉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比玉璃宮的萬年寒氣更甚。

她下意識地抽回了被青蕪握住的手?!皫熃恪鄳]了?!彼穆曇艋謴?fù)了慣有的清冷,

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與玄霄上神,只是同袍之誼,職責(zé)所在。待他傷愈,

自會離去?!鼻嗍徔粗窳娮麈?zhèn)定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最終化為一聲輕嘆:“但愿如此。師姐只是不希望你受傷。你好自為之。

”她深深看了玉璃一眼,轉(zhuǎn)身離去。玉璃獨自站在玉璃花樹下,陽光透過晶瑩的花瓣灑下,

卻絲毫無法驅(qū)散她心中的寒意。那幅與自己酷似的凡人女子畫像,

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玄霄昏迷中痛苦呼喚的“阿璃”,此刻聽來,

竟充滿了諷刺。她回到靜室,看著寒玉床上依舊昏迷的玄霄。他沉睡的容顏依舊俊朗,

卻再也不能讓她心中泛起波瀾,只剩下冰冷的懷疑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刺痛。

就在這時,玄霄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初時有些迷茫,

很快聚焦在玉璃身上??吹绞撬?/p>

那深邃的眼眸中瞬間漾開一抹真實的、帶著虛弱卻依舊明亮的笑意,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備,

帶著純粹的暖意。“玉璃…”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卻清晰地喚出了她的名字,不是“阿璃”,

是“玉璃”?!笆悄恪恢痹谡疹櫸遥俊庇窳У男拿偷匾豢s。

看著那雙盛滿自己倒影的、帶著純粹喜悅和依賴的眼睛,聽著他清晰地呼喚自己的名字,

師姐的警告和那幅畫像帶來的冰冷懷疑,竟有一瞬間的動搖。她幾乎要相信,他眼中看到的,

就是她自己。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平淡無波:“上神醒了便好。感覺如何?

”玄霄試圖撐起身,卻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玉璃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攙扶,

卻又硬生生止住。“無妨?!毙隹吭诖差^,目光始終未離開她,“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又勞煩仙子照料多日,玄霄…感激不盡。”他頓了頓,看著玉璃明顯疏離冷淡的神色,

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仙子…可是累了?”“職責(zé)所在,上神不必掛懷。

”玉璃避開他的視線,“既然上神已醒,傷勢也穩(wěn)定下來,還是盡早回玄霄宮休養(yǎng)為好,

以免…引人非議?!弊詈笏膫€字,她說得格外清晰。玄霄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什么,

眼中那抹明亮的笑意黯淡下去,染上了一層復(fù)雜的陰霾。他看著玉璃刻意疏離的姿態(tài),

沉默了片刻?!昂??!彼罱K只吐出一個字,聲音低沉了許多,“待我稍作調(diào)息,

便不打擾仙子清修?!彼麖膽阎忻髌?,取出一枚溫潤剔透、刻有繁復(fù)云紋的玉簡,

遞給玉璃?!按四恕挠窈啞⑷腱`力即可隨時與我聯(lián)絡(luò)。

”玄霄的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日后仙子若有所需,

或遇危難,玄霄萬死不辭。”玉璃看著那枚玉簡,沒有立刻去接。師姐的話言猶在耳,

這玉簡是真心,還是又一個將她與那個“璃”捆綁的符號?就在她猶豫的剎那,

一道急促的金光符詔破空而至,懸停在玄霄面前!符詔上龍紋纏繞,

散發(fā)著天帝獨有的威嚴(yán)氣息。玄霄神色一凜,抬手接住符詔。神識一掃,他臉色驟變!

“魔族異動,北天門告急!命我即刻前往鎮(zhèn)守!”他猛地看向玉璃,

眼中充滿了急切與…不舍,“玉璃,我必須走了!”他甚至來不及等玉璃回應(yīng),

也顧不得重傷未愈的身體,強行催動神力,化作一道略顯虛弱的暗金流光,

朝著北天門方向疾射而去!靜室內(nèi),瞬間只剩下玉璃一人。她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

指尖離那枚懸浮的同心玉簡只有寸許之遙。桌上,玄霄匆忙離去時碰翻的藥碗,

殘留的藥汁散發(fā)著苦澀的氣息,蜿蜒流淌,如同她此刻紛亂難言的心緒。窗外,

一瓣玉璃花悄然飄落,無聲無息。5玄霄的離去,仿佛帶走了玉璃宮最后一絲人氣。

宮殿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寂寥,甚至比以往更甚。寒玉床空置著,殘留的藥香也漸漸消散,

唯有那枚被玉璃最終收起、卻從未使用過的“同心玉簡”,如同一個無聲的嘲諷,

提醒著她那場短暫卻足以擾亂心湖的相遇。玉璃強迫自己回到原有的軌道。

打坐、修煉、研讀古籍、侍奉西王母…她試圖用嚴(yán)格的規(guī)律填滿所有時間,

將那個擾亂心緒的身影徹底驅(qū)逐。然而,越是刻意遺忘,記憶便越是清晰。

手腕的力道和那滴滾燙的淚;他蘇醒時望著她、清晰喚出“玉璃”時眼中純粹的暖意…還有,

青蕪師姐那幅酷似自己的凡人女子畫像,

和他囈語中絕望呼喚的“阿璃”…矛盾的情感如同冰與火的交織,在她心中反復(fù)撕扯。

她告訴自己,那是替身的幻影,是師姐警示的陷阱??尚牡咨钐?,

卻總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質(zhì)疑:他奮不顧身的保護(hù),他醒來時只看向她的眼神,

難道也都是假的嗎?修煉時,靈力運轉(zhuǎn)總在不經(jīng)意間凝滯;研讀古籍,

字里行間仿佛都映出他帶笑的臉;連對著最喜愛的玉璃花,

都仿佛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屬于他的、帶著戰(zhàn)場硝煙與陽光氣息的獨特味道?!靶木w不寧,

如何證道?”西王母清冷的聲音在瑤池畔響起,帶著洞察一切的威嚴(yán)。玉璃慌忙收斂心神,

垂首:“弟子…知錯?!蔽魍跄覆⑽瓷罹?,只遞給她一枚水紋流轉(zhuǎn)的玉令:“西海龍宮傳訊,

海域有異動,靈力紊亂,海族不安。你持我令牌,前往查探。若涉魔族,謹(jǐn)慎行事,

及時回報?!薄暗茏宇I(lǐng)命?!庇窳Ы舆^玉令,心中竟莫名松了口氣。離開天庭,

離開這充斥著流言和他氣息的地方,或許能讓心靜下來。然而,當(dāng)她駕云來到西海上空,

俯瞰那片浩瀚卻暗流洶涌的深藍(lán)時,

一種奇特的感應(yīng)讓她心跳加速——這海域深處紊亂的靈力波動中,

竟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鋒銳氣息!是玄霄!他重傷未愈,

不是該在北天門鎮(zhèn)守嗎?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西海深處?難道…此地的異動也與魔族有關(guān),

且嚴(yán)重到需要他親自前來?玉璃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潛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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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0 22:3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