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亮屏幕。
桌面很干凈，沒有任何多余的軟件，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瀏覽器圖標。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畢生所有的自制力，穩(wěn)穩(wěn)地點開了那個圖標。
熟悉的頁面彈出。
【全國普通高等學校招生網(wǎng)上填報志愿系統(tǒng)】。
這是我的求生之路。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登錄框的白光映著我慘白的臉。
身后是江月壓抑的啜泣，身前是人販子若有若無的監(jiān)視。
我輸入考生號和密碼，指尖冰冷。
網(wǎng)頁跳轉，一個個重點大學，那些曾經(jīng)代表我十年寒窗的榮耀，此刻卻像一串毫無意義的符號。
我無視它們，手指堅定地向下滑動，直接拉到了最底部的“提前批”。
我手心全是汗，黏膩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我飛快地點下第一志愿：【中國人民警官大學】。
專業(yè)：【偵查學】。
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每一下都撞得我肋骨生疼。
旁邊的江月已經(jīng)瀕臨崩潰，她抓著我的衣角，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我一邊操作手機，一邊用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
我側過頭，用口型對她無聲地說：“別怕?！?/p>
這個安撫同伴的舉動，讓后視鏡里那雙監(jiān)視的眼睛徹底放松了警惕。在彪哥看來，我們已經(jīng)是徹底認命的羔羊。
最后一步，備注欄。
那個小小的光標，是我唯一的生路。
我的余光死死鎖在后視鏡里，盯著彪哥那張肥碩的臉。
他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側過頭去，“咔噠”一聲，點著了火機。
就是現(xiàn)在！
我的大拇指在屏幕上化作殘影，用盡畢生最快的速度，敲下一行字。
【車牌號：南Rxxxxx，黑色五菱宏光，現(xiàn)正沿G209國道往三晉方向行駛，我和另一名女孩被拐，速來救我！考生陳雅！】
用一個假名字，是我最后的防線。
我狠狠按下“提交”鍵。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虛脫地靠在椅背上。
屏幕上彈出提示：【提交成功，請勿重復提交?！?/p>
我賭贏了第一步。
我賭的，是所有報考提前批次警校的考生資料，都會在第一時間，被送到對應省份的公安系統(tǒng)，進行最嚴格的審查。
我的求救信，現(xiàn)在就靜靜躺在警方的系統(tǒng)里。
等著被發(fā)現(xiàn)。
我將虛脫的身體靠在冰冷的車門上，努力平復著擂鼓般的心跳。
我低著頭，雙手將手機遞還給彪哥。
“叔叔，我報好了，謝謝你。”
我的聲音很輕，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和順從。
彪哥從后視鏡里睨著我，接過手機。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沒細看，拇指一劃，鎖了屏，隨手將手機揣回了褲兜。
那里面，藏著我的全部希望。
車內(nèi)再次陷入壓抑的死寂，只有輪胎碾過路面的單調(diào)噪音。
江月還在我身邊無聲地發(fā)抖，絕望在她身上不斷蔓延。
我不能讓她崩潰。
一個失控的同伴，會毀掉我所有的計劃。
我清了清嗓子，聲音依舊很小，像是自言自語，又確保能讓前排的兩個男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