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喬的翻譯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今天她需要去柳港簽字領(lǐng)取報酬。她站在財務室的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許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毙姓〗憬愦掖易哌^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沒關(guān)系。”許南喬微微一笑,語氣溫和。
行政小姐姐遞過來一份合同和一張表格:“這是您的工作合同和報酬,您核對下銀行卡號和金額,沒問題就可以簽字,財務部今天會打到您賬上?!?/p>
“好,謝謝?!痹S南喬接過合同,仔細翻看起來。她的目光在合同上掃過,忽然停在了某一欄——類目上寫著“奧克斯專利無效案翻譯費”,但銀行卡號卻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明顯是個男生的。
她皺了皺眉,抬頭問道:“不好意思,這個銀行卡號是不是錯了?好像不是我的名字?!?/p>
行政小姐姐愣了一下,隨即慌亂地翻看手中的文件,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哎呀,不好意思,合同拿錯了。這是另外一位翻譯的合同?!?/p>
“另外一位翻譯?”許南喬有些意外,“這個項目請了兩個翻譯嗎?”
“對啊,一男一女,兩間不同公司的。但翻譯內(nèi)容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混淆了,不好意思?!毙姓〗憬憬忉尩馈?/p>
許南喬心里微微一沉,追問道:“你們通常都會這樣安排嗎?雙重保險?”
“通常因為經(jīng)費有限,每個項目只會請一個翻譯?!毙姓〗憬銚u了搖頭,“不過這次是老板要求的,我們照做而已?!?/p>
許南喬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復雜。她看著行政小姐姐匆匆離開去拿正確的合同,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秦時越那張冷靜的臉。難道,這是他安排的?
她從財務室出來,正好碰見了陸川。陸川見到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許小姐,報酬確認好了嗎?”
“陸川,這個項目請了兩個翻譯嗎?”許南喬直截了當?shù)貑柕?,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
陸川的表情有些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p>
許南喬心里一緊,回想起秦時越曾問過她工作量會不會太大。當時她還以為他是關(guān)心她,可現(xiàn)在想來,如果真的是擔心她進度趕不上,為什么不直接讓兩位翻譯分工合作,而是重復翻譯一樣的內(nèi)容呢?
“是秦律師的意思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陸川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是的?!?/p>
“他怕我不懂技術(shù),翻譯得不夠準確?”許南喬的聲音有些低沉,心里泛起一絲酸澀。
陸川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大概是因為……翻譯一定要非常準確,因為這很大部分決定了復審員的判定。另外一位翻譯,是技術(shù)員出身,而且是男生,所以……”
許南喬的心沉了下去,但她還是強撐著問道:“我們翻譯的結(jié)果有什么出入嗎?”
“有些地方有出入?!标懘ㄈ鐚嵒卮稹?/p>
“那秦律師采用了誰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依然努力保持平靜。
“這個我不知道。”陸川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許小姐,你每天工作到那么晚,非常盡心盡責,這個我有跟秦律說的。相反另一位,每天來得晚走的早。雖然你們公司不在我們合作單位的第一梯隊,但是您的報酬跟他的報酬是一樣的。”
許南喬低下頭,心里五味雜陳。她承認,在翻譯過程中,她確實感到吃力。但她翻閱了大量資料,甚至親自去考察了產(chǎn)品,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她本以為,自己的用心和認真會被看到,會被認可。可現(xiàn)在看來,秦時越并不信任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挫敗感??赡欠N被質(zhì)疑、被否定的感覺,卻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
這時,伍玥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步伐優(yōu)雅而自信。她的目光在許南喬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轉(zhuǎn)向陸川,語氣干脆利落:“陸川,時越呢?”
“伍律師早上好,秦律去專利局了,晚點才回來?!标懘üЬ吹鼗卮穑Z氣中帶著一絲謹慎。
“他回來跟他說,我找過他。”伍玥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許南喬站在一旁,心里微微一震。
她叫他“時越”,語氣自然得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許南喬恍惚了一下,她在這短暫工作了這么些天,卻是第一次見到伍玥。眼前的伍玥,精致、精英、干練,舉手投足間都散發(fā)著一種強大的氣場,仿佛天生就站在高處。
陸川見許南喬有些出神,低聲解釋道:“伍律師也是負責奧克斯案的,秦律是主導,伍律師輔助。我們私下稱他們?yōu)椤菩垭p煞’,是去年公司評選的年度CP?!?/p>
許南喬聽了,心里有些不痛快。她原本以為自己對秦時越的了解已經(jīng)足夠多,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世界里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樣,這里每天都發(fā)生著他跟別人的故事,她不過是一個局外人。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禮盒,里面裝著她特意為秦時越定制的皮革記事本和萬寶龍鋼筆。記事本的封面上印著他的名字縮寫,鋼筆也是她精心挑選的。她本想借此表達對他的感謝,感謝他給了她這次工作的機會。
可現(xiàn)在,她忽然覺得這份禮物有些多余,甚至有些可笑。她不想送了,不想讓自己顯得那么卑微,那么刻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將小禮盒遞給陸川,語氣盡量輕松:“陸川,謝謝你這幾天關(guān)照我。這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p>
陸川愣了一下,接過禮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小姐,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氣了?!?/p>
許南喬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一點心意,你別嫌棄。”
陸川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將禮盒小心翼翼地收好:“那謝謝你了。”
許南喬點了點頭,心里卻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悶得發(fā)慌。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有些匆忙,仿佛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那些讓她感到無力和挫敗的情緒。
走出柳港的大門,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陽光刺眼得讓她有些睜不開眼。她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從來就沒有真正走進過秦時越的世界。那個世界里有伍玥,有陸川,有無數(shù)她無法企及的人和事。而她,只是一個過客,一個短暫停留的翻譯。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好歹賺到錢了。
“南喬?!鄙砗髠鱽硪粋€熟悉的聲音,溫和而帶著一絲關(guān)切。
許南喬回過頭,看到章叔正朝她走來,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輕聲回應:“章叔。”
“聽說你在柳港工作了幾天?”章叔走近她,語氣中帶著長輩特有的關(guān)心。
“對,秦律師介紹的工作。”許南喬點了點頭,語氣平靜,但心里卻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章叔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家伙還挺靠譜的。那天一起吃完飯,他問了一嘴你大伯的事,我多嘴說了幾句,沒想到他就給你安排工作了。”
許南喬的心猛地一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原來如此。秦時越知道了她大伯的事,知道了她的處境,所以才給她安排了這份工作。他并不是因為認可她的能力,也不是因為信任她,而是出于同情,出于憐憫。
“他知道了?!痹S南喬低聲重復了一遍,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澀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章叔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繼續(xù)說道:“秦律師這人雖然看起來公事公辦的,但心地還是不錯的?!?/p>
許南喬低下頭,努力壓下心中的情緒,輕聲說道:“是啊,他確實……挺熱心的?!?/p>
章叔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你工作別太累了,照顧好自己?!?/p>
“嗯,謝謝章叔?!痹S南喬勉強笑了笑,心里卻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章叔又叮囑了幾句,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許南喬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心里卻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陽光依舊刺眼,她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仿佛想要逃離這一切。
秦時越,你覺得我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