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修士踏出仙門的剎那,北海驟然凍結。他手中長劍輕振,劍鳴竟與云逸塵懷中的螭紋玨共鳴出凄厲蜂鳴。清歌突然按住心口,青蓮印記滲出淡金血珠——那劍鋒上流轉的,分明是云氏嫡脈獨有的星髓靈光。
"三百年了。"白衣修士掀開兜帽,露出與云清河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指尖撫過劍身,北斗七星的位置突然浮現(xiàn)出云逸塵幼時的生辰八字,"當年種下的道種,終于到了收割時節(jié)。"
云逸塵的星河劍突然脫手懸空,劍尖直指白衣修士眉心。天機瞳映出駭人景象:此人靈臺處盤踞著九條星鏈,每條鎖鏈盡頭都連著具云氏先祖的骸骨。最外側那條鎖鏈上,赫然拴著林宇軒殘破的劍魄。
"閣下何人!"玉衡甩出十二枚銅錢布下困龍陣,卦象卻在她手中自燃。白衣修士輕笑揮袖,銅錢熔成金液凝成枚令牌,正面刻著早已失傳的璇璣古篆——天刑。
清歌的青蓮劍突然發(fā)出悲鳴。她踉蹌后退,劍穗上的長命鎖裂開細紋:"你是...天樞星君?"話音未落,北海突然升起十二根水柱,每根水柱中都浮著具青銅棺槨。棺蓋開啟的瞬間,三百年前被云清河斬殺的魔修竟齊齊復活!
白衣修士劍指蒼穹,北斗星光竟染上血色:"本座云蒼,爾等口中墮魔的先祖。"他腳下冰面突然浮現(xiàn)星紋,那些魔修尸體迅速干癟,精血化作赤蛇鉆入青銅棺,"今日便叫你們知曉,真正的《天機策》該怎樣書寫!"
云逸塵并指劃破掌心,血珠在虛空繪出父親傳授的封魔印。印記成型的剎那,往生河水突然倒流,在眾人頭頂結成冰晶穹頂。清歌的青蓮劍插入冰面,淡金血液順著劍紋蔓延,竟在冰層下開出三百朵并蒂蓮。
"雕蟲小技。"云蒼劍鋒輕點,冰晶穹頂應聲炸裂。飛濺的碎片中,云逸塵看見母親殘魂被九條星鏈貫穿,釘在往生河底的鎮(zhèn)魂碑上。那些星鏈延伸的方向,正是青石鎮(zhèn)槐樹所在。
玉衡突然祭出本命法寶。破碎的乾坤鏡強行拼合,鏡光掃過處顯露出驚世真相:三百年前云蒼自導自演墮魔大戲,將半數(shù)元神藏入天外天。而所謂的璇璣閣主,不過是他培育的人形傀儡!
"小心!"清歌飛身推開云逸塵。云蒼的劍氣擦過她左肩,淡金血液濺在螭紋玨上,玉玨突然迸發(fā)青光。北海深處傳來沉悶的碎裂聲,十二座青銅祭壇破水而出,壇中供奉的竟是云逸塵歷代轉世的頭骨。
云逸塵的天機瞳突然流出血淚。視線穿透時空,望見自己每一世都被云蒼種下道種,最終淪為修補其元神的養(yǎng)料。最令他震怒的是,今世母親自封心脈,竟是為掩蓋他靈臺中云蒼留下的奪舍烙??!
"阿兄,用往生河水!"清歌突然震碎青蓮劍,碎片化作三百六十道青光沒入北海。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萬丈狂濤,浪尖上站著無數(shù)云氏先祖的虛影。云蒼臉色微變,劍鋒首次出現(xiàn)遲疑:"你們竟敢喚醒守墓靈?"
云逸塵踏浪而起,星河劍引動九霄雷霆。每一道閃電劈下,就有具青銅棺槨炸裂。當?shù)谄呔吖讟∑扑闀r,棺中飛出的不是魔氣,而是母親當年刺入心口的金釘!
"塵兒,接釘!"母親殘魂突然掙脫星鏈。金釘化作流光沒入星河劍,劍身浮現(xiàn)的《黃庭經(jīng)》突然補全最后三句。云蒼的護體星罡應聲而破,劍氣在他胸前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
"好!好!好!"云蒼連道三聲,傷口涌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星髓。他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青蓮——那蓮心處嵌著的,正是云逸塵出生時被取走的命魂
清歌突然發(fā)出鸞鳥般的清嘯。她眉心血痕驟然開裂,三滴本命精血在虛空凝成火鳳,羽翼掃過之處,北海冰面騰起焚天烈焰。她周身燃起淡金火焰,發(fā)梢在高溫中卷曲成灰燼,足下冰層熔出蛛網(wǎng)狀裂痕。被云蒼奪走的半魂在火中哀鳴,魂體表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云氏禁咒。玉衡趁機拋出本命銀梭,梭身七十二道符箓同時燃燒,化作流光鎖鏈纏住云蒼雙足。梭尖刺入青蓮的瞬間,蓮心迸發(fā)的星屑如暴雨傾瀉,每一粒都裹著被吞噬的修士殘念。北海十二祭壇同時崩塌,壇中封印的怨魂尖嘯著撕扯云蒼的護體罡氣。
"就是現(xiàn)在!"云逸塵的星河劍突然分化萬千,劍光掠過處凝出三百六十道虛影——幼時握木劍的自己、少年執(zhí)星盤的身影、甚至還有未來白發(fā)染霜的模樣。每一道劍光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自己,劍意共鳴間竟引動九霄雷云翻涌。云蒼腳下的星紋陣突然逆轉,血色陣紋如活蛇般反噬其經(jīng)脈,那些被他吞噬的云氏先祖殘魂,正通過血脈共鳴撕咬其元神。古槐虛影自劍陣中央拔地而起,根系刺入云蒼靈臺,瘋狂汲取被掠奪的命魂之力。
云蒼暴喝一聲。天外天突然降下血色光柱,光柱中浮現(xiàn)出百柄骨劍。劍陣未至,清歌鬢間玉簪已炸成齏粉,青蓮火被血色煞氣壓得只剩豆大熒光。玉衡的銀梭在血光中寸寸消融,她七竅滲出黑血,仍咬牙結出往生?。?鎮(zhèn)魂碑...在槐樹根下..."
生死關頭,往生河底傳來空靈劍鳴。林宇軒的殘魂裹挾著槐樹靈魄沖天而起,靈魄綻放的青光里浮現(xiàn)鎮(zhèn)星侯府舊景——云清河正將鎏金釘刺入幼子眉心。玄鐵重劍貫穿云蒼后心的同時,青石鎮(zhèn)的老槐樹突然綻放出萬丈青光,樹干裂口處涌出琥珀色樹脂,凝成三百道鎖魂鏈纏住骨劍。那些被云蒼奪走的命魂,順著槐樹根系化作螢火流光,呼嘯著沒入云逸塵天機瞳中!
"不?。?!"云蒼的嘶吼震碎十二品黑蓮。他左眼突然炸裂,爬出條生著云逸塵面容的星蟲。肉身在青光中化為星屑,元神卻被吸入螭紋玨中。云逸塵握緊玉玨,見內(nèi)壁浮出父親手書的《問心訣》殘篇——原來真正的云清河,早在數(shù)百年前就將半數(shù)元神封入玨中。玨中掙扎的虛影突然變成父親的模樣,指尖點在云蒼元神眉心:"孽障,該償債了!"
北海重歸平靜時,破碎的冰面上浮起萬千星燈。朝陽正從仙門方向升起,霞光中隱約可見天樞星旁多了顆伴星。清歌倚著斷裂的青蓮劍,斷刃插在冰層中開出一串并蒂蓮。她望著掌心漸漸淡去的鎖靈印,從染血的衣襟內(nèi)扯出半幅星圖:"阿兄,我們?nèi)ヌ焱馓彀?..那里還有云氏英魂等著歸鄉(xiāng)。"
玉衡正在超度海中的怨魂,手中往生符燃起的青煙凝成笑臉。她忽然指著遠處驚呼,發(fā)間銀絲被晨風吹散:"你們看!仙門在重寫星軌!"眾人望去,見仙門正在緩緩關閉,門縫中三百道劍意正與赤色星云纏斗,每次交鋒都震落漫天星雨。云逸塵的螭紋玨突然發(fā)熱,玨面映出母親立于星河的身影,她將鎏金釘投入星云漩渦,回眸輕笑的模樣與幼時哄他入睡時別無二致:
"塵兒,娘在星河盡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