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購物中心里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姜澄站在鏡子前，看著身上那條淺藍色的連衣裙，心里有些糾結(jié)。
她已經(jīng)在鏡子前站了整整一個小時，反復思考著要不要穿這條裙子出門。最終，她還是決定穿上它，畢竟這是她精心挑選的。
當姜澄走出家門時，佟佑年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牛仔褲，看起來比平時整潔了許多，頭發(fā)也似乎經(jīng)過了精心的梳理。
姜澄走到佟佑年身邊，微笑著問道：“周姨喜歡什么顏色呢？”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普通朋友一起逛街，而不是去見未來婆婆的那種緊張。
佟佑年推著手推車，小心翼翼地避開擁擠的人群，回答道：“紅色或者銀色吧。”然后他補充道：“預算是兩千以內(nèi)?！?/p>
他們在家電區(qū)轉(zhuǎn)了很久，佟佑年認真地比較每個型號的功能和價格，不時詢問銷售員一些問題。
姜澄在一旁聽著，驚訝于他表現(xiàn)出的成熟和條理——這完全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會在雨天和她一起踩水坑的男孩。
"這個怎么樣？"佟佑年指著一款紅色嵌入式烤箱，"有熱風循環(huán)，還有自動清潔功能。"
姜澄點點頭："周姨一定會喜歡的。"
她看了看價簽，"剛好在你的預算內(nèi)。"
佟佑年滿意地笑了笑，正要讓銷售員開票，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喲，佟佑年，你這是給誰買東西呢？這么上心。”
兩人轉(zhuǎn)頭一看，竟是佟佑年的一個女性朋友。
佟佑年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介紹道：“這是姜澄，我?guī)黄鸾o我媽挑禮物?！?/p>
那女生上下打量了姜澄一番，眼中閃過一絲嫉妒，陰陽怪氣地說：“喲，姜澄啊，佟佑年以前可沒見他這么用心給人挑過東西呢?！?/p>
姜澄有些尷尬，臉微微泛紅。
佟佑年察覺到姜澄的不自在，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對那女生說：“這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當然要用心。”
女生碰了個軟釘子，悻悻地走了。
姜澄心里暖暖的，看著佟佑年的側(cè)臉，突然覺得，也許這次見家長，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決定購買后，佟佑年去收銀臺付款，姜澄則在展示區(qū)等待。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廚具區(qū)，那里擺著幾套精美的餐具。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如果將來她和佟佑年有自己的家，會選什么顏色的餐具呢？
這個想法讓她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把它趕走。最近這種奇怪的念頭越來越多，每次和陸遠獨處時，她的心跳就會不規(guī)律，手心冒汗，像得了什么怪病一樣。
"在想什么？"佟佑年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拿著收據(jù)。
"沒什么！"姜澄慌忙站起來，"買好了？"
"嗯，他們會送貨上門。"佟佑年看了看表，"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他們選了購物中心頂層的餐廳，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佟佑年點了姜澄最喜歡的意大利面和抹茶冰淇淋，還細心地向服務員要了額外的餐巾紙——他知道姜澄吃冰淇淋總會弄臟手。
"科學社的比賽準備得怎么樣了？"姜澄攪拌著面條，試圖找些話題。
"還行。"
佟佑年切開面前的牛排，"昨天調(diào)試到很晚，總算把傳感器的問題解決了。"
"那個...林玥學姐也一起？"
佟佑年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你果然很在意她。"
"才不是！"姜澄的叉子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就是隨便問問！"
"她昨天確實在。"
佟佑年慢條斯理地說，"不過大部分工作是我和社長做的。"
他突然向前傾身，直視姜澄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緊張都會玩頭發(fā)？"
姜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無意識地卷著一縷發(fā)絲。
她趕緊放下手，低頭猛吃冰淇淋來掩飾發(fā)燙的臉頰。
"小澄。"佟佑年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們認識多久了？"
"六年三個月零十四天。"姜澄脫口而出，隨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佟佑年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你記得真清楚。"
"我...我記性好而已！"姜澄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連圓周率都能背到小數(shù)點后三十位呢！"
"我知道。"
佟佑年點點頭，目光柔和，"我還知道你討厭胡蘿卜但會強迫自己吃，因為聽說對眼睛好；知道你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其實會把所有生日賀卡都收藏在餅干盒里；知道你..."
"停！"姜澄捂住耳朵，"別說了！"
佟佑年輕輕拉開她的手："我想說的是，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他的拇指在姜澄的手背上輕輕摩挲，"所以，不管發(fā)生什么變化，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姜澄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陸遠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他愈發(fā)清晰的下頜線。她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既是她熟悉的童年玩伴，又是一個正在逐漸陌生的少年。
回程的公交車上，兩人肩并肩坐著，隨著車輛顛簸偶爾碰到彼此。
姜澄假裝看窗外的風景，余光卻瞥見陸遠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她終于忍不住問。
佟佑年猶豫了一下，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姜澄接過盒子，里面是一條精致的銀色手鏈，吊墜是一片小小的銀杏葉。
"為什么突然送禮物？"她驚訝地問。
"昨天路過珠寶店看到的..."佟佑年的耳根泛紅，"覺得很適合你。"
姜澄小心地取出手鏈，銀杏葉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她突然想起幾年前他們一起收集銀杏葉做標本的秋天，佟佑年告訴她銀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樹種之一，象征著堅韌和永恒。
"幫我戴上？"她伸出手腕。
佟佑年的手指有些顫抖，費了好一會兒才扣上小小的搭扣。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姜澄的手腕內(nèi)側(cè)，引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謝謝。"
姜澄輕聲說，轉(zhuǎn)動著手腕讓銀杏葉折射出細碎的光芒，"我會一直戴著的。"
佟佑年笑了，那個熟悉的、只對她露出的笑容："我知道你會的。"
公交車轉(zhuǎn)過一個彎，夕陽突然透過車窗灑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車廂地板上，交織在一起，隨著車輛的移動輕輕搖晃，像是某種無聲的承諾。
那天晚上，姜澄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她摩挲著手腕上的銀杏葉，回想著佟佑年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個明亮的方塊。她想起小時候和佟佑年一起數(shù)星星的夏夜，那時候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靠在一起，分享同一塊西瓜?，F(xiàn)在僅僅是一個眼神接觸，就能讓她心跳加速。
成長帶來的變化像是一條看不見的河流，悄無聲息地將他們推向未知的彼岸。
但有一點姜澄很確定——無論河水多么湍急，她都不會松開佟佑年的手。
這個認知讓她在黑暗中悄悄笑了，將戴著銀杏葉手鏈的手貼在胸口，聽著自己清晰而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