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錄》里,每一個字都像蚯蚓打架,每一幅圖都似小鬼畫符。
墨線扭曲盤旋,朱砂點綴其間,看似玄奧,實則抽象。
沈刻眼冒金星,頭昏腦漲,研究了半天,連何方是注解,哪里又是正文都分不清楚。
他壓根看不明白,自然也不能誤人子弟去教裴清泉。
難道,嘔心瀝血想出來的‘馬甲育才’計劃要就此擱置了?
這,當然不可能!
入夜,浣心居內(nèi)燭火搖曳。
沈刻盤膝坐在榻上,屏息閉目,全神貫注,時刻準備著進入到裴清泉的識海。
然而……
一炷香過去了,毫無動靜。
兩炷香過去了,一片死寂!
沈刻的額角滑下一滴熱汗,嘴角微顫,火力全開地吐槽系統(tǒng):
“喂喂喂,這個新功能到底靠不靠譜???”
“這么浪費我的感情,我可是要投訴的!”
“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系統(tǒng)冷冰冰地回應(yīng):
【宿主,目標人物裴清泉尚未入睡,新功能暫時沒有使用條件?!?/p>
“那你怎么不早說?!”
沈刻望了眼窗外,月上中天,估摸著都**更了。
他納了悶了,裴清泉這小祖宗,一沒手機、二沒電腦,大半夜的不睡覺,真熬夜修仙?。?/p>
反倒是自己,這一天被折騰得夠嗆,困意潮水似的上涌,眼皮打架,哈欠連天。
為了不睡過去,沈刻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系統(tǒng)聊天。
“哎,系統(tǒng)!”
“我這身靈力,時靈時不靈的…”
“你肯定知道咋回事吧?”
系統(tǒng)裝死,連個電流音都欠奉,顯然不愿意回復(fù)。
沈刻也不氣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回憶一下知名恐怖電影的經(jīng)典橋段來提提神。
于是,他的腦海中開始循環(huán)播放:
《午夜兇鈴》里貞子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驚悚時刻,《咒怨》里伽椰子在樓梯上骨節(jié)扭動的滲人怪響,還有《山村老尸》里楚人美老師回首的深情凝視…
這番精神攻擊,系統(tǒng)再也忍不了了,驚聲尖叫道:
【宿主,夠了,你真的是夠了!】
【靈力不穩(wěn)是原主本人的問題!】
關(guān)于靈力用十次有九次掉鏈子這碼事兒,沈刻設(shè)想過無數(shù)可能。
或許是自己太菜無法控制,又或許是系統(tǒng)搗鬼有意限制。
但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問題的根源,竟然是那個在外風光無限、被尊為凌霄雙英之一的老畜生,其實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镴槍頭!
沈刻一時間難以接受,撒潑打滾,喋喋不休:
“我使不出靈力,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必然無法自保,又何談培養(yǎng)三好反派呢?”
“好統(tǒng)子,我的親親好統(tǒng)子!”
“你忍心看我英年早逝,任務(wù)失敗嗎?”
“好統(tǒng)子,你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系統(tǒng)無力招架,只得轉(zhuǎn)移話題。
【宿主,請您做好準備?!?/p>
【目標人物裴清泉已入睡?!?/p>
沈刻聞言,精神一振。
終于可以開始了嗎?
白胡子老爺爺,安排!
*
落日谷的破敗閣樓內(nèi),裴清泉還在打坐修行。
沈刻的血液,確有奇效。
一下午并及入夜時分,他只覺體內(nèi)靈核愈發(fā)凝實,靈力在經(jīng)脈中游走的速度也快上了幾分。
饒是如此,裴清泉依舊不敢有半分懈怠。
與蘇斂相比,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尚且不夠看,更遑論那位天縱奇才的墨曦了。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這個道理,裴清泉比誰都明白。
長夜漫漫,修煉亦需張弛有度,他緩緩扣掌收功,準備歇下。等到明日,再早起,繼續(xù)錘煉。
閉上雙眼后,意識逐漸沉入識海深處,周遭一片混沌。
忽地,一團朦朧的白霧徐匯聚,漸漸凝成一個人形。
霧氣散去,一位鶴發(fā)童顏、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爺爺現(xiàn)出身形,身著寬大道袍,一派仙風道骨。
老爺爺捋捋胡子,顫顫巍巍地開口,聲音蒼老卻溫和:
“小友,莫怕,老夫并非歹人,此番前來,是為助你?!?/p>
裴清泉立在原地,神色平靜無波,漆黑的眸子卻如寒潭深不見底,直直地盯著眼前的老頭。
那目光銳利如劍,沈刻不免有些后背發(fā)涼。
但他心理素質(zhì)過硬,依舊強裝鎮(zhèn)定,維持著高人風范。
老爺爺自認為一開口便直擊要害,馬上便可妥妥拿捏。
“小娃娃,老夫知你身負爐鼎體質(zhì),至今未能凝結(jié)靈核,修行之路,想必頗為坎坷吧?”
“然,天無絕人之路!”
“你資質(zhì)不凡,根骨清奇,只是未得其法?!?/p>
“若你肯信老夫,隨我修行,老夫保你三日馭風、十日御雷,如何?”
這牛皮吹得,沈刻自個兒都有些心虛。能不能做到暫且不論,餅先畫出去,把人唬住了再說。
主要是這等一日千里的進階速度,修真界聞所未聞,他就不信裴清泉這小祖宗還能巍然不動,穩(wěn)如泰山。
然而,夢境之中的裴清泉,淡定得一批。
他微微偏過頭,目光鎖定在沈刻臉上,冷冷地問: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又是如何知曉晚輩,并尋到此處的?”
沈刻畢竟是中文系畢業(yè),看過的文學(xué)作品沒有上萬那也成千,倒也能張口就來:
“老夫道號‘夢仙’,云游四海,隨緣度化?!?/p>
“昨夜觀星象,見此地有奇才將星隕落之危,故特來相助?!?/p>
說到此處,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
“你若有心,便拜我為師。”
“老夫可將畢生所學(xué),傾囊相授,助你逆天改命,成就大道!”
裴清泉聽后,嘴角牽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又悄然放下,速度之快,沈刻還以為是錯覺。
“哦,是嗎?”
“既如此,那便有勞前輩,讓晚輩開開眼界,見識一下您通天的本事了?!?/p>
沈刻:“……”
老畜生這身子,連靈力都用不出來,哪還有什么本事。
再者說,這殺千刀的小祖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見到仙人,不應(yīng)該是納頭便拜,感激涕零嗎?!
見白胡子老頭半晌不語,裴清泉眼中掠過一絲幽光,故意道:
“前輩,我看您……”
“似乎有些為難?”
沈刻徹底慌了,急中生智,裝模作樣擺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無奈神情。
他故作高深地嘆了口氣:
“唉,小娃娃,老夫知曉你驟遇仙緣,心中存疑,這也是人之常情?!?/p>
“也罷,空口無憑,你信不過老夫,倒也怪不得你?!?/p>
說著,沈刻手腕一翻,就把《符箓錄》遞過去了。
裴清泉隨意接過來,翻開一看。
這字跡,這畫觸,他都見過。
分明出自天衍宗右護法紅玉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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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刻從裴清泉的夢境中出來,渾身像浸了水一樣,濕漉漉的。
系統(tǒng)嘲諷: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準備把《符箓錄》扔給裴清泉自學(xué),對不對?】
沈刻點點頭。
系統(tǒng)繼續(xù)開大:
【不要臉!】
【就這,還妄圖當人恩師呢?】
沈刻:
“三好反派養(yǎng)成中的一環(huán)!”
“略略略,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