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見勢不妙,抓緊時機一個出溜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腿,可憐巴巴地說:“哥哥我錯了?!?/p>
“哥哥你抽我吧?!?/p>
“哥哥你別趕我走。”
“……”
遲樾被她這幾聲哥哥叫得心煩意亂,脫下濕漉漉的外套扔到一邊,蹬開了腿,“起開,我要洗澡?!?/p>
林昭大喊一聲,指著他的臉急哄哄湊近要看,“你你你流血了!”
“喊個屁喊,”遲樾不耐煩地抹了把嘴角:“幾點了,還不去睡覺?”
林昭盯著他嘴角滲出的血跡和那張極度憔悴的臉,心里一揪,眼眶驀得紅了一圈,小聲說:“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架了?!?/p>
這輕輕的一句話,讓遲樾心里頓時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他的童年天崩開局,壓根沒體會過什么家庭溫暖,從小到大唯一對他好的人只有阿婆。
自從阿婆去世后,他以為再也不會有人關(guān)心他了。
小孩子的眼睛不會騙人,那種緊張和無措的眼神,讓少年凍梆梆的心難得柔軟了一下。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禿瓢兒,“行了,我沒事,去睡吧。”
遲樾沖了個挺長時間的熱水澡,洗完身上依舊感覺冷颼颼的,喉嚨有點兒癢,手腳還有些發(fā)軟。
出來的時候,桌上放著杯熱水,正呼呼往外冒著熱氣。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緣故,遲樾一直覺得這小破孩挺有眼力勁兒的,手腳勤快,會看臉色,嘴巴還甜……就是準(zhǔn)頭太差!媽的潑個水都潑不來!
按常理來說,林昭這種性格在福利院應(yīng)該不是容易受欺負(fù)的類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非要跑出來不可?
不過遲樾此刻頭昏腦沉,沒什么精力去深究這個問題。
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又順勢往客廳瞅了眼。
小家伙整個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枕頭邊放著他給的毛線帽。
遲樾撿起來一看,目光頓時變得嫌棄起來,縫得什么破玩意兒,歪七八扭,毛線結(jié)全揪在一塊兒,跟帽子成精似得長出一截尾巴。
他沒收了毛線帽,順帶還拿走了針線盒。
遲樾每天雷打不動的按點出門,而林昭自打住進來后,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在凌晨三點半準(zhǔn)時醒來,豎著耳朵聽他刷牙洗臉換衣服的動靜,最后直到關(guān)門聲響起她才重新睡回去。
可是今天她等了好一會兒了都沒聽見遲樾出來的聲音。
夜靜悄悄的,林昭踮著腳尖,輕輕推開了臥室的門,借著月光去看遲樾的睡顏。
少年像只蟬蛹似得蜷縮在被子里,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浸濕,凌亂地黏著緊皺的額頭,兩頰更是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林昭心下一驚,大著膽子伸手往他額上一觸,果不其然一片滾燙。
她內(nèi)疚得簡直想跳樓,急忙忙在屋里搜刮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藥,情急之下只能將遲樾晃醒:“哥哥?”
遲樾迷瞪著眼睜開一條縫,空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四五秒,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怎么進來了?”
“你好像發(fā)燒了,家里有藥嗎?”林昭擔(dān)心地問。
遲樾探了下自己額頭,發(fā)出幾聲短促而粗重的咳嗽,問她:“幾點了?”
林昭看了眼窗外,猶豫道:“……快四點了?!?/p>
“遭了!”
遲樾掀開被子就下了床,結(jié)果腳剛沾上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晃了一下,膝蓋一軟就要往前栽去——
林昭趕緊上前扶住他胳膊:“今天不去包子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