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樾沒再說話，一言不發(fā)地把面和那半個荷包蛋吃完。
再一抬頭，林昭捧著連湯都不剩的空碗站在他邊上，像是在等他。
果不其然，他剛一放下筷子，小乞丐立馬收走碗筷，其動作之迅速，生怕有人跟她搶似得，逃一般進了廚房。
遲樾無奈地嘆氣。
他知道，這小孩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想留下來。
林昭夠不到水槽，又出來搬了張椅子跪在上面洗。
遲樾盯著她進進出出的身影，視線挪到她頭上那坨亂七八糟的雞窩，又想起她早上說的話……
他去隔壁葛大爺那借了剪刀和推子，葛大爺年紀大了，骨質(zhì)疏松出門不方便，他兒子定期會來家里給他剃頭。
等林昭洗完碗，遲樾站在廁所門口喊她：“過來?！?/p>
她乖乖過去，跟提線木偶似得被遲樾推到鏡子面前。
“給你剪個頭?！边t樾說。
林昭巴不得，這團頭發(fā)早就纏得她難受死了，立馬對著鏡子小雞啄米式的點頭。
遲樾拿著剪刀舉在半空中，忽然就有些無從下手……
她本就不長的頭發(fā)一縷一縷全打了死結(jié)，硬邦邦得都結(jié)成塊了，根本梳不開。
遲樾打算索性推光了拉倒。
剪刀改推子，小乞丐三下五除二就被推成了小禿瓢兒。
沒了烏糟糟的頭發(fā)遮擋，遲樾發(fā)現(xiàn)這小禿瓢兒長得還挺清秀。
瓜子臉兒，小翹鼻，眼睛亮晶晶的跟玻璃珠似得，看著總算沒這么糟心了。
就是表情不大對勁。
遲樾沒多琢磨，挽起袖子：“行了，衣服脫了?！?/p>
林昭啊了一聲，震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脫脫脫、脫衣服干嘛！”
“不是說想洗澡？”
遲樾不懂這小屁孩在扭捏什么：“暫時洗不了，給你擦一擦?！?/p>
林昭這個年紀的小孩已經(jīng)有羞恥心了。
小晴媽媽跟她說過，男孩和女孩不一樣，不可以在男生面前脫衣服。
她像是難以啟齒，抓著衣服說：“哥哥，我在福利院都是自己洗澡，我可以的。”
“動作快點。”
遲樾少有的耐心即將耗盡，要不是擔心沾到傷口，他才懶得動手：“都是男的你墨嘰個屁?。俊?/p>
林昭嗖得一下抬頭，眼睛瞪得像銅鈴。
“可……可是……我是女的啊?！?/p>
“……？”
此刻遲樾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
他從頭到尾上上下下仔細端詳林昭一番，最后停留在他親手推的禿瓢上，腦門青筋突突直跳，羞惱道：“那你他媽不早說！”
林昭擰了擰眉毛，委屈極了：“你也沒問我呀?！?/p>
半晌后，遲樾綠著臉走出廁所，后頭跟著個可憐兮兮的小禿瓢兒。
他煩躁地拿起手機，把通訊翻了個遍，愣是沒找著一個母的。
最后他無奈把電話打給蔣昊。
蔣昊這會兒應該是在外面，聽筒風刮得呼呼直響。
“耗子，就那個……”遲樾忽然有點難以啟齒，“你姐這會兒在家么？”
“我姐？”蔣昊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逛夜市呢，沒回去，怎么了？”
“你幫我打個電話問問，能不能麻煩她來一趟我這兒?！?/p>
“什么事兒啊，找她干嘛，我?guī)湍戕k得了。”
遲樾看了眼蹲在沙發(fā)邊的林昭，揉了揉眉心：“這事兒你辦不了，必須得女的，反正……你幫我問問?！?/p>
蔣昊快好奇死了，夜市都沒心情逛，奔著遲樾家就去。
電話掛了以后，一大一小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直到門被敲響。
遲樾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蔣昊身后的許婧怡。